与此同时;护卫们满头冷汗;纷纷抽拔出了腰间的刀剑;围住了谢灵运;严阵以待
“这是你第二次在谢府中打人;无法无天”谢公信徐徐地站了起来;一张俊脸已经冷到了极致;他尝到了李修斌说过的耻辱滋味;就在自己家里
他握紧了拳头;没有必要亲自动手;下令道:“叫北府卫的军士过来捉贼
北府卫是谢府之中最强大、最精锐的一支护卫;只有一百来人;全由北府将士组成;他们无一不是修为高深、战力恐怖的高手;从沙场活下来;以后又会回到沙场去;一年一换;负责谢府和谢氏族人的安全。
“谢公信你不能那样”谢月镜急得大叫;北府卫不会讲那么多东西;他们只认准着一件事;谢氏族人的安全
无论谁对谁错;谢灵运出手打了康乐公的孙子;这就已经可以使得北府卫将士们怒红眼睛;把谢灵运五花大绑;狠揍一顿。
“马上去”谢公信喊道;脸上流露出了几分傲意;这是你们自找的
“小人去;小人去”罗管事当然不会错失这个立功的机会;连忙一扑一爬地奔向奴仆坊外边方向。
谢灵运仍然稳如泰山;从钵盂镯里取出了几张椅子;自己坐一张;又让族姐坐一张;“我们就坐着等。”
“哎”谢月镜十分苦恼;不由跺了跺脚;现在只能盼着被惊动而来的大人;哪个都好;今天可以明察秋毫……
又僵持了一阵后;北府卫到了;数十个杀气腾腾的高壮将士;他们皆身着铁石铠甲;手中的长剑大刀都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味;奴仆们被他们的目光一扫;吓得纷纷伏跪在地;大气不敢出;几乎尿了一裤子……
一同到来的还有一个穿着华服的中年男人;谢琼谢玉贺。
看到来者;谢月镜姐弟们顿时陷入了几乎绝望之中;这不是巧合;谢公信是谋而后动的;什么都准备好了;你们要大人来处理?这就是。
“谢灵运?我从未听过有这么一个子侄”谢琼正一副怒火攻心的样子;两道粗眉倒立;喝问道:“你是谁人之子?速速说来;你若是再说不清楚;就把你当恶贼处置”
被卫兵们重重包围着;谢灵运微笑不语;继续安坐在椅上;他看清楚了越来越多的谢氏族人的性情品行;最新一个是眼前的亲叔叔;竟全无半点风华;与罗管事之流无异。
谁说虎父无犬子?康乐公文武双骄;却生了这么一个儿子。
“按辈分;我要叫你一声叔叔;但看到你这样;真是让人失望。”
“你这小子”谢琼大怒;众人都以为他的意思是族叔;没往“谢公义”那里去想;所以他的身份还是不清不楚;谢公信沉声说道:“仲父;这小子来历成谜;带他进府的老忠叔又找不到人;我们先把他绑了关起来吧。”
老忠叔?谢琼闻言微微一怔;他知道这个老头曾经入过北府;好像没什么修为;但因为是父亲的老部下;在府中也有一点超然地位;而且还能在父亲那里说上话。
之前那什么朝天宫的事;就是这个谢灵运的山门;不也是老忠叔周旋的么
他感到哪里有点不妥;不过听着谢公信说“居然敢在我们谢府多次出手伤人;为非作恶;就算你是老忠叔的侄孙;今天也必须受到严惩”这提醒了他;跟亲孙子相比;老忠叔的侄孙算什么;这小子这种嚣张做派;康乐公也会惩治
“没错;贵诚说得好”谢琼大喊起来;又望着那族侄女;怒斥道:“月镜;你犯糊涂了不是;帮着一个外人行刺你族兄?你再不走开;也绑了”
“等等;等等”见一众北府卫要行动;谢月镜大叫;一边被思雨、念雪等丫环拉着的孩童们亦尖叫不已;她喊道:“丹道中派是我们谢氏力促而成的;谢客儿这次来京;应该是有着什么山门要事;要和康乐公商议;你们不能对他乱来说不定就是康乐公邀请阿客来的”
这只是她急智想到的拿来唬人的话;只盼可以多拖一会;拖到叔源族叔回来
“呵呵。”谢灵运淡淡一笑;族姐聪慧;猜得八九不离十啊
“他?”谢公信亦笑了;“他有什么资格和爷爷商议要事?要商议也是由丹道中派的掌教来再说爷爷一个月前就去了北域;什么时候邀请他来?”
谢琼也觉得实在离谱;父亲日理万机;连他这个做儿子的想要见上一面、谈上几句话都很难;邀请这小子?只是老忠叔为了给侄孙谋个前途;才把这小子带来京城而已吧
“绑了;把谢灵运和那个小丫头;都绑了月镜;你别碍事了。”
看着一众北府卫虎狼之士气势凶猛地走来;秀妮话都不会说;心脏骇得就要停止跳动……
“我不愿和北府将士打。”谢灵运说道;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他不想把拳头挥向这些赤胆忠心的好汉;他站了起身;准备携着谢月镜和秀妮直飞上天。
但事情已经闹大了;他有着飞天神通早就不是秘密;天空之上也有着乘坐灵鸟的北府卫将士;布下了天罗地网;无论他上天入地;都会发生战斗。
十把宝剑旋绕着谢灵运几人;发出了嗡嗡锵锵的清鸣;这是请战之声
一众将士已到跟前;刀枪如林;只要他有所出手;立马就会是激战……
“绑了”谢公信痛快地大喊一声;脸露嘲讽的冷笑;跟我斗?
谢琼也在微笑;罗管事堆笑;而谢月镜姐弟们满脸的气愤和愁苦。
“你们在做什么?”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传来了一把沧桑沉稳的声音;众人皆是大惊;一阵疾风吹来;只见一个身影凝聚而显现;横在将士们和谢灵运之间;又听到他说:“你们想取了我孙子的性命么?”
康乐公
众人惊愕地张大了嘴巴;康乐公回来了
“爷爷”谢公信惊呼;“我还好;我还好……”
“爹”谢琼惊叫;看到父亲一脸铁色;那股不妥的感觉;突然是如此的确切。
“我没说你。”康乐公瞥了瞥那不肖孙子;就望向了另一边;老脸开怀的一笑;“阿客;你可终于肯回来了。”
谢灵运哈哈一笑;而众人全部傻了。
第五百零二章 谢公义
看着开怀大笑的康乐公;众人都已经傻了;再看向谢灵运时;目光充满了惊诧康乐公刚才称呼他什么……“我的孙子”?
那他……究竟是谁?
“爷爷……”谢公信的一张脸如同变色龙一般又黑又绿;康乐公的眼神和语气前后如此的不同;对他就好像对着一个厌物;对谢灵运却……
他心中又愤又急:“是不是搞错了;我才是我的孙子啊阿客?爷爷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难道是父亲在外面的庶孙?谢琼也似被一道惊雷打中;“按照辈分;我要叫你一声叔叔”犹在耳边;那小子早就知道的;所以才有恃无恐;他还真是父亲邀请来的……
谢月镜、谢晦等人都呆若木鸡;孩子们的惊呼打破了沉寂:“阿客族兄是康乐公爷爷的孙子”三岁的谢遁疑问道:“那阿客是不是我们族兄?”六岁的谢逻点头不迭:“当然是啦”
庶孙?那也不是奴仆招惹得起的啊罗管事脸如屎色;心知不好;趁着还能控制抖如筛糠的双腿;他悄悄地退了下去;躲到一边;希望没人注意到自己
而秀妮等人;依然没有回过神来;北府卫将士们纷纷单膝跪下;拱手地齐声喊道:“参见康乐公”
“嗯;诸位辛苦了;刀枪都收起来吧。”康乐公点点白首;并没有责怪之
“喏”将士们立时喊了一声;锵锵铛铛地收起兵器;列队站到了一边;目光平视前方;肃然的神情中有着激动;只因为康乐公的一句慰劳。
“爹你回来了;呵呵;许些小事也惊动到你……”谢琼若无其事地故作憨笑;心念电转;想着怎么从这件事情中脱身;碰到钉子了……
康乐公抬抬手让他别说话;道:“阿客;由你来说给我听;这是怎么回事
一瞬间;谢琼、谢公信和他们的随从都浑身冷汗;眼前这个老男人乃是天下第一等的冷静、果敢和聪明;是非黑白;没有人骗得过他。
“好。”谢灵运当下就把事情经过都一一说个清楚;包括一入府遇到罗管事训丨婢;还有赴宴之事;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隐瞒。
听到自己的名字;罗管事只差一口气就要晕厥过去;伏在地上颤抖……
“嗯;原来如此。”康乐公听罢;点头;面无表情地扫视一子一孙;语气流露出了失望:“你们这两个混账”
谢月镜姐弟们心里就是不由地激动欣喜起来;虽然状况还是不清不楚的;但太好了
而听得这一声混账;谢琼和谢公信几乎噗通就跪到地上去认错;终究有些顾及颜面;没有跪下;谢琼慌忙解释道:“爹啊;这真的不能怪我;他、他的身份之前让人生疑啊又不肯说个清楚;我哪知道他是你的庶孙;真不能怪我
“爷爷;我错了”谢公信也急道;没有死不认错;却进行着狡辩:“今天我是有意找他麻烦;但他就没有做错吗?孙儿一片好意化解他和修斌的矛盾;他却把我们宴上所有人都侮辱个遍;我实在是气不过啊”
康乐公抚了抚白须;深邃的老目泛闪过冷怒;“你们还认为自己有理?”
仿佛一刹那从春季到了寒冬;众人都感觉到了康乐公的怒意;谢琼和谢公信更是嗫嚅不敢言……
“我时常都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子孙会是这样;我一直对你们抱有期望;你们却一次次让我失望”康乐公越说越激动;吁嗟不已;并没有顾及谁人颜面的想法;“可能是我忙于军务;疏忽了你们;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把你们全部都寄养出去;现在把你们养成了一个个笨蛋;我之错”
此言一出;两人再都站不住了;噗通跪倒地上;颤声喊了起来:“孩儿知错”、“孙儿知错”
而他们的奴仆随从;也疾风吹草一般;跪倒了一片;噤若寒蝉。
寄养?谢月镜等人越发疑惑。
这时候;康乐公看向谢灵运;又说道:“阿客不是我的庶孙;他也是嫡孙;是玉庆的四儿子;公义。”
全场又是一片寂静;谢公信霍然抬起了头;满脸震惊
谢琼目瞪口呆;脑袋有点转不过来……
公义?
谢公义?
“啊”谢月镜一声惊呼;她的脑海突然激起了几片模糊的浪花;很小的时候;就是阿瞻出生那一年;之前府里的确还出生了一个族弟;她还跟着爹娘去看了;虎头虎脑的;还抱过……只是又过了两三天;那族弟就从此不见了;好像说夭折死了。
“谢公义”不是夭折了吗谢公信抬着头;目光定定地瞪着那少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而谢晦这些大大小小的孩童都不清楚的;对“谢公义”这个名字听都没有听过几回。
“爷爷;你确定么……他不是冒认的骗子?”谢公信忍不住地问道;亲弟弟死而复生;他不是感到高兴;而是突然有了一股十分强烈的危机感;“康乐公最有出息的孙子”这个头衔;北府的继承人;谢氏的掌舵者……
“是我亲手把阿客交托给了我的一位朋友;金陵朝天宫的南阳道长。”康乐公一句话;断绝了那叔侄两人最后的一丝妄想;谢公义没死;他回来了……
“阿客还家;本来是那么高兴的事;却被你们闹得鸡犬不宁。”康乐公喟然一叹;对眼前的闹剧已经有了处置方案;道:“秀妮丫头;安心在谢府做事吧;你们都是;但是罗管事;今天之内;你自己出府去;这里再没有你的立足之地;所有谢氏族人;都随我来;其他人回去做事。”
之前剑拔弩张的局面;就这样被老人三言两句地解决;没有人敢说半句不
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罗管事都不敢辩驳;只是一脸如丧考妣的死相…
当下;谢灵运、谢月镜等人都随着康乐公走了;将士们护卫们也走了;直到他们走远;看不到影;秀妮等人才渐渐站起了身;你看我我看你;好像做了一场梦似的;还不知道应该作什么心情;这么说;谢灵运就是“谢公义”;就是府中的四公子?
众人回想这段日子里;四公子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对他们这些奴仆没有半点不好……多了这么一个大人;似乎不错啊
在路上;康乐公吩咐下去;让府中所有的族人都到正殿来;就说谢公义回来了。
“谢公义……”谢月镜小声喊道;满是开心的笑容;她觉得谢府的风气真要变好了
谢灵运走在前面一些;听到那名字一时没甚反应;谢月镜又喊了声“谢客”;他才回头看了看她;问道:“怎么了?”
“你还是襁褓婴儿的时候;我抱过你呢。”她笑道;有点洋洋得意似的;双手做着怀抱婴儿的姿势;就那么大。
走在旁边的谢晦几人不禁都嘻嘻笑了;几个顽童活蹦乱跳;看看最后边垂头丧气的谢公信;也知道高兴啊
“哈哈;那真要谢谢族姐的一抱之恩。”谢灵运大笑;“难怪我师傅说以前他抱我的时候;我总是哭;换谁都这样;原来是族姐拉高了抱得好的标准。
“你真会拍马屁”谢月镜笑着转了转乌眸;“一转眼长得比我还要高大;我看着;你还是小时候可爱。”
“姐姐;阿客族兄小时候什么样的?”、“胖吗?”、“有我可爱吗?”孩童们纷纷问了起来;惹得众人一阵笑声;康乐公都回首望来;他们又连忙嘘声;只是一看康乐公也笑了。
整个谢府真的轰动了;不管是哪一支哪一家;都往前府正殿那边赶去;没有哪个不惊讶
而谢和妻子刘氏则又有着万分的激动;以及复杂的焦急;他们的四儿子终于可以现身了
对于这个儿子;两人向来心绪复杂;他出生几天后;就迫不得已而寄养出去;他们很无奈很不舍;但也没有办法;十七年来一直不得联络;更让他们感到痛心。
一开始那几年是最难熬的;后来慢慢有点习惯了;他们又还有三个儿子;就把满心的慈爱倾注到“仁孝信”上;并不是忘记了公义;只是感情越发埋藏到了心底罢。前年开始陆陆续续听到了他的消息;又是打牛魔又是斗才会;都是让人心喜的;他们听多了;就想到金陵去看望他;可惜康乐公还是不让。
直到最近;听说他来了洛阳、进了谢府;他们都有点不敢相信;偷偷地看了他几次;看着他打坐修炼;看着他和月镜姐弟们玩耍;多番想要冲出去相认;奈何老忠叔阻止。
而得知了公信和公义结了仇怨;两人真是愁碎了心;但他们素来没什么主意;又不敢透露什么给公信听;只能盼着康乐公快点回来;没成想今天……
“爹;娘”
当谢和刘氏快步走进了正殿;只见偌大的殿中已经满是族人;康乐公坐在最上面;大人们坐在椅子上;而年轻人们则都站着;却有一人跪在殿中;三儿子公信。
谢公信正一脸羞愧之色;但这一声叫唤;并不是没有求救的意思;被族中同辈们眼眼看着;这要他的面子往哪里搁;他以后还怎么做谢氏族长
“贵诚;你糊涂啊”刘氏气苦喊道;怎么都没想到两个儿子一碰面就兄弟阋墙;谁对谁错做父母的还不清楚么;“你糊涂啊;都怪我宠坏了你”
谢气急地唉声叹气;却没有说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事另一个主谋谢琼不需要跪着;不过他站在一边;垂着脑袋;缩着身子;绝对不好过。
“爹;娘;孩儿知错了;孩儿真是一时气糊涂了;而且真不知道谢灵运就是我四弟啊”谢公信哭丧着脸;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现在只想尽快得到原谅;怎么样都好。
谢灵运……谢和刘氏一个激灵;目光都从三儿子身上移开;望向了站在大殿上方的那个白袍少年;他也在望来;一脸微笑。
“公义;公义……”两人喃喃;走了上去;越来越近;眼前隐约看到那个哇哇大哭的襁褓婴儿;然后就模糊不清了;蹒跚学步的孩童、蹦蹦跳跳的顽童、英气勃发的少年……模糊不清;却又在心头暖暖地流过;最后成了前面确确切切的俊逸少年。
殿里众人都脸露微笑;谢月镜等人替阿客而感到高兴;天下之欢喜时刻;莫过于骨肉重逢。
谢灵运微微张口;看着走来的中年男人和中年妇人;互相之间没什么回忆;自己甚至对他们的印象都还没有定下;却分明有一股情感充斥在心间;似乎是至灵至清之气;冲和着经穴百脉;以前那一些纠结和气恼;顿时间释然了。
“阿爹;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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