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数日,禹天来派出的斥候终于得到确切的消息。董卓因畏惧诸侯联军势大,遂接受谋士李儒建议,决定迁都长安。
为安定西凉将士之心,董卓下令将洛阳富户数千家加以“反臣逆党”之名,尽数斩于城外,取其家财犒军。又强征洛阳数百万人口同往长安,不从者当即杀戮。临行之前,更纵火焚烧洛阳宫廷、官署、民居等所有建筑,发掘皇室陵寝及官民墓冢,取其金宝。大乱之中,本就军纪涣散的西凉军大肆抢掠杀戮、***女,洛阳这座繁华帝都已经变成人间地狱。
刘辩闻讯后惊怒交集,立即召集各路诸侯,商议立即进兵救洛阳大难并追击董卓。
众诸侯中只有曹操、孙坚等寥寥数人响应,余者尽推说虚实未名,贸然进兵空有不测。
刘辩当即大怒,厉声喝道:“诸公坐视董贼行凶、苍生蒙难,孤羞与为伍。今自率兵前往洛阳,诸公欲从欲留,任凭自便!”
说罢径自大步出帐而去,禹天来那边的人马早已整装待发。此次来与诸侯会盟他只带着三千人马,但这三千人便是最精锐的黄巾力士,随便一名战士也可以一当十。
等到刘辩从帐中出来后,禹天来先命人帮他换上一身甲胄。收拾停当正要下令出发之时,曹操、孙坚和刘关张三兄弟一起赶来,表示愿与交州人马一同行动。
刘辩大喜,当下与众人各自整军后合兵一处,得到三万余人马,一起向虎牢关进发。
来到虎牢关前只是试探着攻了一次,结果竟是一鼓而下。原来关上只是虚设旗帜来大张声势,守城的只有不如一千老弱病残之卒。
刘辩听从禹天来的建议,先派一名使者前往联军大营,通知留守的众诸侯前来接收虎牢关,而后挥军直进以最快的速度赶赴洛阳。
第二百二十章 生民苦
在由洛阳通往长安的官道上,数万百姓以百人为队被绳索拴缚了串在一起,在近千名如狼似虎的西凉骑兵的驱使下迤逦而行。
一夜之间,他们居住的房舍乃至整座洛阳城都在一片火海之中化为焦土,而他们还不得自己不背上一些仅够果腹的粮米以及最要紧的财物,扶老携幼赶去遥远的长安重新安家。
常言道故土难离,每一一个人愿意接受这样的安排。但是到如今已经没有一个人敢于表现出心中的不愿——凡事稍有异议之人,皆已被那些杀人不眨眼的西凉兵当场屠戮。
如今这些人唯一的希望便是以自己安分老实的表现换来最基本的生存保障,让他们活着挣扎到长安,不管在那片异乡之土安家如何艰难,只要多付出一些辛苦,总还能够活得下去。
只可惜他们当中的许多人连着微薄至可怜可悲的希望也注定落空,因为在那些杀戮成性的西凉兵眼中,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无异于任凭他们宰割的羔羊,而他们身上的财帛粮米以及他们当中的年轻女子,正时时刻刻挑动着这些西凉兵内心的贪婪和欲望。
行走在一片荒野之地中,这一支西凉兵中的军侯和屯长们找到了领军的校尉,其中一个军侯低声道:“孟校尉,兄弟们听说前面那些家伙已经开始动手了,如今所有人的行囊都以装满了金宝不说,每个人最少睡了五个小娘儿!”
那姓孟的校尉脸上略有犹豫之色。对于属下的建议他也颇为心动,却又担心做得太过而引起这数万百姓的反弹,到时自己这不足一千的人马恐怕镇压不住。但看到手下们一双双眼睛中燃烧的炽热火焰,便知道如果自己反对,这些已经被财色冲昏了头脑的手下们首先便要造反,当即将心一横道:“事情要做,却要听从我的吩咐,将事情做得妥帖一些,绝不能引发大乱。”
那些军官登时兴奋起来,一个个拍胸保证一定唯校尉大人之令是从。
孟校尉略一沉思,对众人足了一番安排,然后便下令所有人就地休息。
那些百姓已经甚是饥渴疲惫,听到这命令是个个如逢大赦,当时都原地坐下,拿出随身的干粮清水进食,却没有人注意到那些西凉骑兵已经分散成一个松散的包围圈将他们围住,弓上弦刀出鞘杀气凛然。
孟校尉看时机已到,当即又下令分出一百人来搜捡百姓随身财物。
这些财物都是百姓们带出来用以在异乡安身立命的根本,哪里肯轻易交出来,当时便有人鼓噪抗议。
孟校尉脸上杀气大盛,手中长矛向前一指,登时便有一队百人骑兵向前逼近,先是一轮弓箭齐射,而后是矛刺刀砍马蹄践踏,霎时间便有数百名百姓倒在血泊之中。
惨叫和鲜血登时令所有人噤若寒蝉,老老实实地缩在原地,任凭那一百西凉兵冲进来挨个搜索他们的行囊包裹,将所有的财物一扫而空。
等西凉兵搜刮了百姓的财物后,却并没后罢手的意思,开始将一些年轻貌美的女子向外拖拽。
那些女子的家人都已猜到他们妻女即将面对的命运,怒骂反抗者有之,哭告哀求者亦有之,那些西凉兵丝毫不为所动,反抗者都一刀杀了,哭求者一脚踢开,仍拖着那些女子向外走。
便在一片哭喊惨叫声中,大地忽地微微震颤起来,一阵隆隆的马蹄声响迅速由远及近传来。
“敌袭,备战!”孟校尉变色狂呼。
但呼声刚刚出口,一支精铁铸造的长箭横越千余步的距离,精准无比地贯入他的咽喉。
在大路一侧,一队骑兵风驰电掣而至,为首骑一匹黄骠马上的将领收回手中短弓挂好,又将一口古月象鼻刀擎在掌中,刀锋前指喝道:“杀敌!”
这将领自然便是黄忠,他身后的五百骑兵一起抬起了手中的长矛响应喝道:“杀敌!”
喝声方毕,战马已经冲到面前,黄忠大刀如大江浪涌连绵不绝,每一刀挥出必有一名西凉兵身首异处,黄骠马所过之处,留下一具具仍留在马背上的无头尸体和满地乱滚的人头。
跟随他的五百骑兵便是三千黄巾力士中的一支部曲,每个人都修习了禹天来传下的炼体功法,即使是一名普通士兵也可以一当十。前面有黄忠这等绝顶高手开路,面对的又是已经失去主将乱成一团的西凉兵,这五百骑兵的冲锋没有遇上任何阻力,加重的精铁长矛轻易贯穿了一具具身体,一个冲击下来便将数量近倍的敌人打得溃不成军。
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杀神,那些西凉兵心胆俱丧,纷纷丢弃了兵器跪地投降,希望能够保住一条性命,却都忘记了身边还有数万刚刚遭受他们荼毒的百姓。
“杀了这些西凉狗贼!”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呐喊,霎时挑起了所有百姓压抑已久的仇恨与怒火,立时见不管是青壮还是老弱妇孺都一拥而上,如同汹涌的洪水般将那数百名弃械乞降的西凉残兵湮没。
片刻之后,这些百姓向后退却,地上留下一具具不成人形的西凉兵尸体。
黄忠见此景象,心中叹息一阵,运气高呼道:“吾等乃弘农王殿下所部人马,受大王之令特来解救汝等。汝等可赶快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原路返回洛阳。大王在那边已做了些安排来安置汝等。”
这些劫后余生的百姓听说可以返回家园,虽然那家园已毁于先前的一场大火,心中仍是欣喜激动万分,纷纷遥望洛阳哭拜于地,齐声呼道:“大王仁德,我等永世不忘!”
黄忠朗声道:“吾等还要去解救前面的百姓,你等自去便是!”说罢领军又往前路疾驰而去。
在黄忠出手的同时,十数里外典韦也率领五百骑兵歼灭了另一支西凉兵,救下了他们押解的百姓。告知百姓原路返回洛阳之后,他同样匆匆向前路赶去。
在洛阳那边,禹天来护着刘辩率领其余两千作为步兵的黄巾力士,与孙坚一起剿灭了纵火和杀掠的西凉兵后,又扑灭了蔓延多半个洛阳的大火。而曹操因为建功心切,没有听从禹天来的劝阻,已经率领自己的一万余部众去追击董卓。
刘辩正在与禹天来、孙坚说话,忽地有孙坚的手下的一名士卒前来禀道:“我等在收拾被焚毁的太庙之时,看到殿南的一口井中有五色毫光生出,不知是何缘故,故此特来禀报。”
孙坚闻言微微一怔,一旁的禹天来却向刘辩拱手一礼,朗声笑道:“贫道恭贺大王。若贫道所料不错,此当是上天将大汉所失的一件至宝送回,以酬谢大王此次救民于水火的仁德之举。”
第二百二十一章 唯德与力,可居重宝
刘辩以及孙坚等人听得禹天来这番话,尽都惊愕无比地瞪大眼睛呆望着他。一时间感觉禹天来那绝世高手的风范荡然无存,摇身变作一个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
禹天来看众人神情有异,洒然笑道:“诸位不要忘了贫道虽修了武道,却与‘大贤良师’张角一样是南华子门下弟子,耳濡目染之下,也,懂得些先天神数之类的法门。”
刘辩闻言登时想起一件事来,当初在陈留招揽的典韦之后,便发生了曹操发矫诏号召天下英雄共讨董卓的事情。而自己这位老师似乎早已预知会有此事发生,竟早早地令三千精兵化整为零潜入中原,便潜伏在陈留附近。得知诸侯起兵响应曹操并于酸枣会盟的消息后,老师立即召集了这三千精兵护送自己前往谋取了盟主之位。由此看来,老师说不定还真有未卜先知之能。
禹天来看到刘辩似已信服而孙坚等人还是用看江湖骗子的目光看自己,当即笑道:“诸位不必怀疑,随贫道通往那处一观,便知贫道所言非虚。”
孙坚将信将疑地命那军士引路,众人依次在后相随。
到了太庙之后,刘辩看到自己宗庙果然已经化作一片处处焦黑的废墟,心中不免又大骂了一回董卓。
众人来随那军士来到殿址之南,果然看到一口砌着汉白玉围栏的水井,孙坚手下的百十名军士远远地看着井口,却没有一敢靠得太近。
孙坚却不信邪,推开想要先去观看的程普、黄盖二人,大步走到井边探头向下望去,好半晌也未看出有什么异样,当即回头向那报信的军士喝道:“便是这口井么?哪有什么五色毫光!”
那军士忙道:“将军明见,方才这井口确实放光,非独是小人,周围的这些兄弟都亲眼所见。”
禹天来在一旁笑道:“公台将军不必多疑,此事要验证也容易得很。只要派人到井下一探,必然会有所发现。”
孙坚略一犹豫,而后还是同意了禹天来的建议,点了两名军士下经探看。
虽然那两名军士心中打鼓,但自家将军将令已下,便没有退却的余地,只能点了两个火把各自执在手中,腰间都捆了一条绳子,被同伴一点点送到井下。
片刻之后,两根绳子同时剧烈摇晃,上面拉着绳子的军士们一起发力,霎时便将下井的两人拉了上来,却惊愕万分地发现上来的竟变成了三个人。
多出来的已不能说是人,而是一具女尸。那女尸身着宫装,虽然遍体水淋淋地,却不见半点浮肿腐烂,面色依然红润俏丽有如生时。
刘辩带着些好奇凑过来看,借着火把的光亮看清那女子的容貌,登时变色惊叫道:“这不是绿娥吗?她怎会……”
孙坚愕然问道:“大王认得此女?”
刘辩神色黯然:“此女名为绿娥,是母后最信任的女官。当日十常侍作乱,杀害孤舅父何进,随后袁绍等人又发难杀入宫中诛杀十常侍。大乱之中,母后将传国玉玺交给绿娥,要她妥善收藏起来。后来孤被十常侍劫持出宫,又被董卓所救回宫,却再也不见绿娥的踪影。原来她竟已……此女定是为了保护传国玉玺不失才投井而死。”
刘辩只顾感叹绿娥的忠烈,孙坚及他手下的众将都已变了脸色,目光都落在那女尸项下用丝绦系着的一个绣金锦囊之上。
孙坚忽地抢步上前,探手将那锦囊抓过。打开看时,见里面是一个描金朱红小匣,匣盖以金锁锁闭。他用两根手指捏住金锁轻轻一拧,便将装饰意义大于实际用途的锁头拧断。掀开匣盖再看,却见里面果然是一方印玺。此玺四寸见方,上方雕琢成五龙交纽,底部残缺一角,以黄金镶嵌补缀。拿起印玺反转来看,底面刻有八字篆文:“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一旁凑来一起观看的程普面上现出狂喜之色,用带着些颤抖的声音道:“将军,这果然是传国玉玺,果然是传国玉玺!”
黄盖等众将亦凑过来眼巴巴地看着孙坚掌心的那一方似乎散发着某种神秘光彩的印玺,脸上同样是喜不自胜。
禹天来冷眼旁观了一阵,忽地向刘辩悠然笑道:“看来贫道所料不差,果然是上天欲酬答大王之仁德,故此在冥冥之中将汉室遗失重宝送还给大王!”
此言一出,孙坚及其手下众将同时变色。其中那韩当怒喝道:“禹天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玉玺明明是……”
“咚!”禹天来背后斜背的剑匣忽地自动弹起,在空中一个反转之后落在禹天来面前,与地面撞击之时发出一声沉雷般的大响,打断了韩当要说的话。
所有人都清晰地感觉到,脚下的地面随着这一声大响发出一阵剧烈的震颤。有几个军士甚至立足不稳,一跤跌倒在地上。
禹天来仍是满面笑容,右手五指弯曲,突出的中指指尖在剑匣顶端一下又一下地叩击,淡然道:“来此之前,贫道便已经将此事说得很清楚了,事实也证明贫道所言非虚。难道诸位对此事还有什么异议吗?”
他叩击的声音本不甚大,却如一声接一声的惊雷在孙坚及其手下众将的耳边炸响,震得他们心旌摇荡,几乎不能自持。最古怪的是刘辩与那些的普通军士也听到这声音,却都未曾感觉到什么异样。
当叩击之声响到第十下时,众人当中功力最低的韩当嘴角已经淌下一条血线。
“你……”孙坚手下众将个个脸上都升起浓重的杀意,手掌都握向腰间的剑柄。
孙坚的脸上则是一阵急剧的阴晴变幻,忽地长叹一声,抢在众人拔剑之前走了出来,双手捧着玉玺拜倒在刘辩面前,大声道:“大王洪福,苍天庇佑,此重宝失而复得,此亦见得大王方为仁德之君、天命之主!”
看到孙坚如此做法,禹天来才停止叩击剑匣,一言不发地看着刘辩来处理此事。
刘辩已将方才的一幕看在眼中,脸上亦现出复杂神色,最终却恢复温和的笑容,先用双手搀扶起孙坚,然后才若不在意地接过玉玺,又道:“玉玺重见天日,孤必牢记孙将军之功。”
第二百二十二章 盟散约败
营帐之内,禹天来与刘辩相对而坐,中间的几案上摆着那方本身便是连城至宝,同时更是天下至高权力相争的传国玉玺。
刘辩摇头叹道:“我一直以为文台将军会与其他诸侯不同,谁知亦不能免俗。”
禹天来笑道:“人人心中皆有一头名为欲望的野兽,只看是否能够将其降伏。孙文台能在最后关头将利弊权衡明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已经算是不错了。”
刘辩点头感慨不已,随后又问道:“老师,今日人多眼杂,玉玺落在我们手中之事怕是难以保密。等那些诸侯得知,是否会横生枝节?”
禹天来胸有成竹地答道:“若没有大王在此,众诸侯必定会因此玉玺而大起纷争。但大王你贵为帝室之胄,又为联军盟主,若论名分地位,也只有当今天子有资格与大王相争。等到明天汉升兄与典韦解救的百姓陆续返回洛阳,大王的名声立时会攀至巅峰。届时大王德位相配,手中亦不乏实力,那些诸侯绝不敢轻犯。”
说到洛阳百姓,刘辩现出些担忧的神色,又问道:“老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