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一边冷眼旁观，看得清清楚楚。
冷非开始时示弱，让杨乐天如江河般气势滔滔，在杨乐天蓄势最强一击之际，忽然强力反击，速度陡然增快，力量也陡然大增。
一击伤了杨乐天便扬长而去，其实他自己也不好受，肯定是受了伤的。
这般手段看得她叹服。
武功与智慧的结合让她大受启发。
原来打斗还能如此，不是一味的强攻强打，还能把握时机，能以弱胜强。
她玉脸情不自禁露出赞叹神色。
杨乐天看到她这般，妒火如烈焰般熊熊燃烧，恨不得一拳打烂冷非。
“下一次……下一次！”杨乐天吐着牙，声音从牙齿里缝里钻出来。
冷非匆匆下了楼，走出两步便汗如雨下。
要不是最后关头忽然对青牛劲领悟更深一层，他只能用雷印了，还好没轻易用雷印，逼出自己的潜力，对青牛劲领悟更深。
至于让孙晴雪赞叹的对敌策略，对他而言只是小伎俩，寻常得很，不值一提。
青牛劲是强，这一击便透支了所有力量，贼去楼空手脚发软，走起来虚飘飘如踩在云端。
坚持走了十几步，他再撑不住，软绵绵坐到旁边一个茶水铺子里，要了一壶茶。
轻啜着苦涩茶水，他回想先前一战。
他若没服易筋丹，今天定要被杨乐天折辱，他越发认清，真正精妙武功还是掌握在名门大宗的手里。
想成为天下至尊，野路子的机率太小，拜入顶尖宗门，修得最顶尖武学，才是光明大道。
剑走偏锋一味靠运气，成就有限。
当务之急还是得到洗髓丹，否则有再厉害的内劲心法，自己也不堪承受。
还有雷印，可惜一天只能用一次雷光，体质增强得微弱，想办法让它一天能施展数次才好。
他思绪翩翩，不知不觉喝光一壶茶，力气也恢复一些，才慢慢回到家。
跟大姐姐夫还有宋逸扬吃过晚膳后，两人来到后面的湖边。
“打听到了！”宋逸扬扶着湖边栏杆，得意的挑动剑眉。
第15章 消息
冷非脸色一肃。
宋逸扬道：“怎么样，我办事够利索吧？”
冷非道：“这么快？”
“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热闹得很。”宋逸扬道：“没费多大劲就打听到了。”
冷非若有所思。
游卫的层次还是太低，若非赵青荷，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这九龙锁天诀挺让人眼红的，号称天下第一内劲心法。”
“嗯。”
“可也是第一自杀心法。”
“嗯。”
“你要练？就你这体质，一练就一废，体质强一些还有点儿希望。”
冷非扶着栏杆看向湖面。
月光洒落湖水中，银光粼粼，清冷幽静。
冷光照在他平静的脸庞上，光影变幻，目光坚定。
“好吧，不拦着你做死！”宋逸扬哼道：“这九龙锁天诀没人得到。”
“那风声怎么传出来的？”冷非道。
宋逸扬皱着眉头道：“消息来自朝廷，有可能是故意拨动武林风雨，朝廷常干这种事！”
冷非摇头，缓缓道：“明月轩弟子既然断定有此诀，便不会有假，九龙锁天诀已经现世……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别卖关子！”
宋逸扬悻悻瞪他一眼，哼道：“我打听到，这九龙锁天诀前一任的主人是九龙真人。”
“九龙真人……”冷非沉吟。
他最终摇摇头，没听过这名号，九龙锁天诀如此奇功，其主人不该默默无闻。
“这九龙真人一直隐居于山林。”宋逸扬道：“从不现于世间，一隐居便是百年。”
冷非道：“他已然仙逝？”
“是。”宋逸扬点点头：“已经死了，人们正找他的洞府，想必是留下了九龙锁天诀的传承的。”
“至今没找到？”冷非皱眉沉吟道：“那便奇怪了……”
既然有人知道他已死，那应该是见过他的，既然见过，应该也知道其洞府，为何还找不到？
宋逸扬道：“据说这消息是钦天监传出来的。”
冷非皱眉：“那钦天监没推算出九龙真人洞府的方位？”
钦天监乃朝廷负责观测虚空星相，卜算吉凶，观天下大势的机构，观天之道，执天之行。
宋逸扬摇摇头：“要是算到了，还有天下武林的事？”
朝廷行事霸道，一旦算到九龙真人洞府所在，早就破开洞府将九龙锁天诀霸占。
冷非道：“朝廷也在找九龙锁天诀？”
宋逸扬点点头：“你有胆子跟朝廷争？自寻死路！”
朝廷实力雄厚，镇压天下各宗。
冷非沉默不语。
他想成为天下至尊，世间第一人，便要修习最强的武功，内劲心法之中，九龙锁天诀第一。
他别无选择，或者争，或者窝囊一生，不能成就世间至尊，那便白活一场，对不起自己重生一次！
宋逸扬道：“我能打听到的就这么多，九龙真人洞府没人知道，至于九龙真人，神秘得很，一直隐居着也没人知道他的消息。”
冷非哼一声：“就是说，毫无线索！”
宋逸扬憋屈的点点头。
冷非摇头斜睨他：“宋逸扬，你真没用！”
宋逸扬没好气的给自己一巴掌：“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也贱，明知出力不讨好，还非要瞎忙！”
冷非道：“你在逍遥堂没受欺负吧？”
“哼，你也不看看我是谁！”宋逸扬不屑的道：“不欺负他们就不错了！”
冷非觉得他有麻烦，却懒得点破：“那仔细打听吧，我要得到这九龙锁天诀！”
宋逸扬不耐烦的应道：“明——白——！”
要是别人这么说，他不屑一笑，冷非这般说，他却没笑，觉得不是没有可能。
……
随后的几天，冷非与张天鹏老老实实扫大街，勤勤恳恳，认认真真。
扫大街之余两人参研青牛劲。
青牛撞天图不算天下顶尖的内劲心法，却是两人现在能接触到的最顶尖内劲心法。
两人不停的切磋，激发感悟，对青牛劲的领悟越来越深。
每天傍晚时分，冷非都有强烈冲动，要去陶然楼看靖波公主，只要看一眼，即使见不到她绝美容颜，看一眼她婀娜曼妙的身影也足矣。
但他知道杨乐天一定在等着雪耻。
所以他一直苦练，一直在思索如何破解松涛拳。
三天之后的清晨，赵青荷一袭青衫悄无声息进了小院，看两人拳来拳往。
冷非没用自己超速思维来欺负张天鹏，否则张天鹏两招都走不过。
与张天鹏对招之际，他心神全部在体会青牛劲运转。
他要让每一个动作都归于青牛劲，达到熟极而流、自然而动的程度，随意一拳一脚都是青牛劲。
“停！”他忽然后退两步。
内劲一泄，他汗如雨下，头顶白气蒸腾如雾。
“哈哈，你这体力太差。”张天鹏笑道：“青荷，可有什么办法？”
赵青荷道：“洗髓丹。”
“你们明月轩就没这种灵丹？”张天鹏道：“给冷兄弟弄一颗吃吃！”
赵青荷白他一眼：“咱们明月轩可没这种灵药！”
冷非正色问道：“赵姑娘，听涛别院的松涛拳如何能破？”
“对对！”张天鹏精神一振：“前两天冷兄弟又跟杨乐天碰上，被松涛拳打伤。”
赵青荷蹙起蛾眉，秀美的脸庞严肃：“松涛拳……这套拳法挺麻烦的，想克制它就不能让它成势，松涛是借风势而动，它一出招便要硬挡，一闪那就麻烦了，它一得势就绵绵不绝，越打越强，越打越快……避开两招，被它得势后，怎么都逃不掉！”
“硬碰硬……”冷非道：“拳劲会打入身体，破坏青牛劲。”
“这便是它的精妙了。”赵青荷蹙眉：“它是风劲，寻隙而入无孔不钻，想不让它入体，你得练得浑然如一，圆融无碍。”
“浑然如一，圆融无碍？”张天鹏道。
“这是练劲的根本要诀，乃是各宗秘传。”赵青荷轻轻摇头，面露歉意：“不得外传。”
“那咱们把青牛劲练得精深呢？”张天鹏哼道。
他觉得这几天切磋研讨，对青牛劲领悟越来越深，武功增了一大截。
这么下去，很快就能收拾杨乐天！
赵青荷道：“没有练劲的根本要诀，你们练不深的。”
“奶奶的！”张天鹏忿然哼道。
赵青荷无奈而愧疚，柔声道：“天鹏，我也没办法。”
“啊——！”张天鹏仰天叹息。
冷非低头沉思。
小院内一下变得安静，赵青荷不说话，张天鹏一脸颓然提不起精神。
半晌过后，冷非抬起头，缓缓道：“张兄，看来青牛劲咱们不能独吞了，献给高总管！”
“啊——？！”张天鹏瞪大眼睛，随即露出不情愿神情。
虽然青荷说这青牛劲不是上乘内劲心法，可毕竟是两人奇遇而来，或许是青荷看错了呢？总觉得这青牛图奥妙无穷，越是琢磨收获越大。
冷非沉声哼道：“张兄，不献出青牛图，怎能得到练劲秘诀？”
赵青荷搭上张天鹏胳膊，柔声道：“天鹏，听冷公子的吧。”
张天鹏苦笑：“青荷都不敢传给咱们，高总管怎么可能？”
“总要一试的。”冷非转身进屋，卷起青牛图往外走，头上白气犹在往外冒。
张天鹏忙追上去，两人来到外府。
第16章 秘诀
外府练武场热火朝天。
高士奇坐在太师椅中眯着眼睛，像在打盹。
众人练得虎虎生风，不敢偷懒，否则高士奇马上就怒吼，甚至动手。
冷非张天鹏穿过练武场来到高士奇跟前。
高士奇睁开眼睛：“有什么事？”
冷非抱拳道：“总管，属下有一事请教。”
“说。”高士奇看向练武场。
冷非道：“如何才能浑然如一，圆融无碍？”
“哦——？”高士奇目光转回，落到他身上，上下打量他。
冷非平静对视。
他不能断定高士奇会不会说，登云楼与武林宗门帮派不同，并没有传授武功之职。
这里每一个护卫各有传承，高士奇也一样。
自己属于游卫，所谓游卫不过是内院护卫外院护卫之外的闲杂人员。
无论怎么想，高士奇都不会传这个秘诀。
但冷非总觉得这个高士奇与众不同，行事出人意表。
“浑然如一，圆融无碍……”高士奇哼一声道：“你倒是胆子不小，敢来问我。”
冷非道：“属下别无传承，得奇遇获一份内劲心法，却不得其门而入。”
高士奇露出玩味神色。
冷非看向张天鹏。
张天鹏从怀里取出青牛图，双手呈上。
高士奇没接，摆摆手，不在意的道：“你们有奇遇，是好事，不必给我！”
张天鹏瞪大眼睛。
他没想到高士奇竟然不要青牛图！
这可是青牛图！
冷非语气与神情皆诚恳无比：“咱们得了奇遇，却无福消受，没高手指点无法领悟其妙，还望总管点拨，免得暴殄天物！”
高士奇笑了笑：“你倒是乖巧。”
冷非露出谦卑笑容：“还望总管成全。”
诚恳是他前世苦练过的，还专门请教过著名演员，语气与神色及身体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经过仔细演练，力求最能打动人心。
他迅速给张天鹏一个眼色。
张天鹏忙打开青牛图双手呈到高士奇眼前，由不得他不看。
高士奇漫不经心的扫一眼，然后转过目光，抬头看向天空，似乎陷入回忆之中。
张天鹏看向冷非，冷非轻轻点头。
在这世间，除了亲人与至交，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也不会帮你。
想获得什么，便要付出什么，这是最基本的道理，可惜人心贪婪，知道却不想付出。
高士奇看起来对青牛图毫无兴趣，甚至懒得多看一眼。
冷非目光敏锐，看出高士奇的异样。
高士奇双瞳缩了一下又迅速恢复如常，表情甚至都没变，这显然是在掩饰自己的激动。
越是掩饰，越说明心动，显然这青牛图对他异常重要。
“唉……”高士奇忽然叹息一声。
张天鹏又看向冷非。
冷非轻轻摇头，只是静静看着高士奇。
练武场上的众人看到这边的动静，可高士奇积威之下，他们不敢乱动，只能扫视过来，维持着动作虎虎生风。
对着天空出神半晌，高士奇终于收回神，叹息道：“没想到你们碰上了它！”
冷非道：“高总管可是与这青牛图有渊源？”
高士奇淡淡道：“我乃青牛观弟子。”
冷非想了想，看向张天鹏。
张天鹏摇摇头。
他们都没听过这青牛观的名号，不过天下间武林宗派千万万，数不胜数，他们没听过也寻常。
这青牛观想必不是什么名门大宗。
高士奇道：“青牛观只有三个人，算不得武林宗门。”
“原来如此。”张天鹏恍然，嘿嘿笑道：“还以为咱们孤陋寡闻呐。”
高士奇道：“这幅青牛图对你们来说，寻常得很，但对我来说却至关重要！”
冷非欣喜地笑道：“恭喜总管。”
他将欣喜的神情也表现得丝丝入扣，恰到好处。
这高士奇脾气暴躁，待人粗暴无礼，一堆的缺点，但确实是光明磊落。
换一个人，看不出高士奇的心路历程。
高士奇乍看到青牛图是震惊的，下意识的掩饰自己异样，不让别人看出来。
这是经过磨砺而形成的自我保护本能，后来却没有顺势隐瞒两人。
高士奇能轻易瞒过去，白得青牛图，他偏偏挑明，当真是心胸坦荡光明，殊为难得。
高士奇伸手取过青牛图，卷起来放进怀里：“你们两个运气确实不错。”
先是银钗，又是青牛图，短短几日两个小家伙已经展现出过人的气运，可谓自己的福星。
冷非也在暗叹。
难道否极泰来，自己十八年来的霉运要得到补偿？先是幸运的得到了青牛图，竟然还是高士奇师门之物。
虽说有自己谋算之功，可人算不如天算，这十八年来他深刻领悟这一点。
十八年来他一直苦心计划，想要扭转命运，踏上至尊之路。
可算盘再精，计划再周密严谨，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只差了那么一点儿运气，偏偏这一点儿运气决定了成败。
张天鹏嘿嘿笑，觉得真是太巧了。
“浑然如一，圆融无碍，这是练劲的第一关，是基础，达不到这一步，再好的内劲心法也没用，与人交手便破绽处处。”高士奇起身缓步往外走。
两人知机的跟在后面，一步一步出了练武场，穿过旁边的月亮门来到幽静小院内。
“而达到这一关的心法是不传之秘，不录于纸上。”高士奇淡淡说道：“口口相传。”
冷非与张天鹏越发殷切。
高士奇道：“今日且传与你，也算青牛观对你们的酬谢！”
“多谢总管！”冷非肃然抱拳。
高士奇摆摆手，站在小院正中央，负手说道：“其实秘法只是一句话，内三合，外三合。”
两人忙死死记住这句话，却不太明白。
高士奇道：“内三合是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外三合是手与足合、肘与膝合、肩与胯合，真传一句话，就这一句，你们回去好好揣摩吧。”
冷非像雕像般定住，目光茫然如失了魂。
半晌过后，他长长叹息一声。
若无指点，自己何时能领悟这一句话？内三合，外三合！好一个三合！
他终于彻底明白了自己缺陷，青牛图在眼前闪现，原本的晦涩不通一下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