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真仙盟中传开。这对于如今已经四面透风像个筛子似的真仙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其原因当然是因为事后无论是天澜真君还是血莺都下令封口,而且也证明了血莺这次所带来的一百个人足够可靠,并没有人对外放出消息。
只是具体的事情经过虽然外人暂不知晓,但这并不意味着无人察觉异样。在真仙盟这个天底下最大的勾心斗角名利场中,彼此监视、互相渗透那都是家常便饭了,哪怕是外头那个地道入口处的守卫,其实明里暗里也有些身份不明的人窥视着。
更不用说血莺突然召集手下的精锐人马,人数还不少,这便是极大的动静,一下子就惊动了不少人和势力,纷纷关注过来。毕竟,浮云司现如今正是风头无二的强大堂口,是各大势力最看重的所在。
浮云司要干什么?它们又在那地下干了什么?
这样的问题一日之间便成为了真仙盟中诸多势力和各位大佬心中的疑问,针对于此的试探与调查也随即不动声色地展开了。
真仙盟大宰院的领袖广博真君,多年来在天下修真界中的声誉一直算是有些争议的。他身为真仙盟六位大佬真君之一,当然地位尊崇,也当得起一句“位高权重”;不过这么多年来,他掌管真仙盟钱财大权,一些明里暗里贪腐和借钱生钱的作为与传闻始终不绝于耳,非议之声常见于街头巷尾。
对于这种现象,广博真君从来嗤之以鼻、痛心疾首,声明自己为真仙盟呕心沥血鞠躬尽瘁,借天下之鸿望养仙盟生息,扶持弱小奖励雄烈,为真仙盟的壮大立下汗马功劳,就差说没有他真仙盟是不可能发展到今天这么强大的局面的,更不用提没有他在金钱财物上的强力支撑,大概真仙盟与浮云司那边也是不可能彻底击败魔教余孽了。
这种天大功劳,往自己头上攀扯时,广博真君可是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和犹豫之态,到了他这种境界,这种层次,什么都有了,那么追逐点名声,又有什么关系?
但最近广博真君却发现自己之前好像想错了,名利这种东西,他觉得自己好像还不够多!
当世第一人,仙盟最强者的名号与声望,为什么不是他,反而会属于那个整天顶着一个大光头的天澜?
那么多的基业财宝,金山银海,不是说好了真仙盟中大宗钱财都该从大宰院管的么,为什么各大派系特别是浮云司,居然胆敢强占了这么多?
如此藐视真仙盟当年定下的金科玉律,一个个都是狼子野心,乱臣贼子!
我不出来主持正义,岂非是万古如长夜,不见光明?
“这世道怎么看起来,又有点乱啊。”广博真君把心中那些翻腾滚动带着灼热的念头压了下去,喝了口茶,然后对古月真君这般说道。
他们两人现在是在星辰殿后一处僻静的花园中相对饮茶,周围整个花园中并无任何人,而广博真君自己今天也是特意隐藏了踪迹悄然而来的。
古月真君看了他一眼,为他又倒了一杯仙茶,然后微笑道:“怎么,广博兄如此心系天下,又看到了什么不平之事么?”
“世上不平之事多了去了!”广博真君直言不讳地对他说道,“就说上一次我俩还有铁壶老儿相聚,于情于理都该是以我为主,毕竟是我出面组织大家做这大事,偏偏你二人反将我撇开,实在令人伤怀。”
古月真君笑着点点头,道:“说到这事,我还是十分敬佩广博兄的,能以大局为重,了不起。”
广博真君冷笑道:“什么狗屁大局,在咱们面前就不要说这种话了罢。当天我之所以暂时忍了下来,无非是看在你最后给我使了个眼色的份上。今天我过来,便是要听一听你对我有什么说法,若果然还是老调重弹说的那些废话啊,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古月真君点点头,看起来也没有绕弯子的意思,直接道:“好,广博兄快人快语,那我就直说了吧。”他往天龙山远处某个方向指了一下,道:“咱们不说废话,只说真话,以如今浮云司和天澜的实力,你、我、铁壶,包括金龙、流云等加起来五家,可有能与之相抗衡的?”
广博真君皱了皱眉,凝视古月真君片刻后,淡淡地道:“一家都没有。”
……
“便是如此了。”古月真君对广博真君说道,“如今浮云司势大,风头强劲,这才是我等不得不暗中结盟与之相抗的原因。既然如此,日后若有争斗时,两边争战起来,这为首冲在最前面的,大概会受损最多吧?”
广博真君怔了一下,忽然眼睛亮了起来,道:“你是说让铁壶老儿去前头挡着?”但随即他又摇了摇头,道:“铁壶老儿老奸巨猾,也不可能这么容易上当吧。”
古月真君淡淡地道:“既然坐了为首的位置,想要瓜分事后最大的利益,在这中间不出最大的力气,怕是说不过去了的。若真是如此的话,我们只说大家一拍两散就是了,我就不信铁壶他能真的放弃那些已经被他划入自己地盘的东西。更何况……”他笑了一下,接着道:“真到了那个时候,大家都已经翻脸了,天澜必定也知道咱们这边为首的乃是铁壶。若是这情势突然咱们不干了,你说铁壶慌不慌?你说铁壶敢不敢一个人去对付天澜那个疯子,又会不会最后不得不竭力维持这个联盟,将全部身家放上台面全力一搏?”
广博真君盯着古月真君看了半晌,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好算计!古月兄,我以前还真是小觑你了。”
古月真君摆了摆手,道:“不过都是小道罢了,你我交情莫逆,这些年来大宰院对我们星辰殿一脉也颇有照顾,所以我才跟你说了这些话,也希望广博兄你不要怪我啊。”
广博真君哈哈大笑,道:“哪里哪里,就按古月兄说的办。”
说完,他沉吟片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说道:“对了,说到这里,不知你是否也感觉到了天龙山下的那一阵动静?应该是天澜那边搞出来的吧?”
第六百一十六章 感谢
古月真君怔了一下,随后道:“那一下我确实也有所察觉,不过倒是不能立刻判定与浮云司那边有关,只是觉得似乎和普通地震的动静有些不同。”说着,他看了一眼广博真君,眼神中有几分复杂神色,道:“广博兄,你何以如此肯定就和天澜有关?”
广博真君面有得色,道:“这有何难,不过是我先前布置的一点手段而已。那之前的震动不仅是与天澜有关,而且我还能断定就在山下仙城白虎区里的那个地下入口方位,这都是有人亲眼目睹了的。”
古月真君眼底深处的微光闪动着,面上神色倒是未变,闻言颔首道:“广博兄果然手段了得,佩服佩服。只是既然能确定了方位与范围,那到底发生了何事,不知广博兄可否告知于我?”
广博真君干笑了一下,随后耸耸肩,道:“这个却是不清楚了。天澜老儿派了最亲信的一批手下看住地下入口,除了他浮云司的心腹,其他人根本无法进入地下,所以直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到底在那地下搞什么鬼?”
古月真君“哦”了一声,面上若有所思。
广博真君却是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眼中似有深意,道:“古月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地方虽然如今是被浮云司霸道强占了去,不许其他堂口的人进入那里。但是在这之前,天澜好像是有过来请你下去了一趟,并让你带着星辰殿这边的许多人手,在那个地下城池中忙活了一阵,对吗?”
古月真君的眉头皱了起来,过了片刻后点头道:“确有此事,不知广博兄如此问我,是想知道什么?”
广博真君道:“除了浮云司的人,现在对那地下洞窟里情况了解最多的就是古月兄了,还请兄台告知我,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还有,天澜他为何请你过去,又是让你去做了什么?”他微微一笑,只是笑意中并无什么喜悦之色,倒是有几分审视的气息,道:“另外,天澜他到底在那地下做了什么事,不知你可知道否?”
古月真君沉吟片刻,随即坦然说道:“事无不可对人言,既然广博兄问了,我如实相告便是。那地窟下极为深远广大,藏有一座城池,且其中房屋楼阁虽然与人间楼房模样相似,但规格大小上却要大上不少,并不像是普通人居住的所在……”
说到这里时,古月真君声音渐渐放低,面上露出几分犹豫之色来。
广博真君连忙追问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们可查出来了么?”
古月真君摇了摇头,道:“这是查不出来的,但在当日我和天澜在那地下城池中就此事聊天时,我听他说了,似乎他猜测可能是昔年地下魔族的城池。”
“魔族!”广博真君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显然以他的身份地位,也是知道一些昔日的秘辛。不过很快的,他的脸色就恢复了正常,显然是想到了这事看起来应该并无大碍,不然的话,天澜和古月二人应该不会如此平静泰然。
大概也就是一介保存比较完好一些的遗迹、废墟之类的东西吧。广博真君心里这般想着,并没有将此事太放在心上,只是他或许没有想到,这世上在他意想之外的,其实还是有一些他预想不到的疯子存在的。
疯子,或是天才?有时不过只是一线之隔而已。
广博真君将魔族那些不着调的事丢在脑后,对古月真君重新追问起他更关心的事,道:“天澜请你去那地下做什么?”
古月真君道:“你知道的,仙城之下有古代遗迹,被我们真仙盟前代祖师封印起来了。前些日子大地震后,封印有些破损,并且就在那地下洞窟中,所以天澜找我去修补了一下。”他笑了笑,道:“你知道的,我们星辰殿以前就是做这种事的。”
广博真君缓缓点了点头,倒是对这种说法表示认可,皱眉思索了一会后,他又问道:“既然如此,以古月兄看来,不久前那地下会发生什么事呢,会不会是天澜在那下面做了什么?”
古月真君默然片刻,道:“这个我确实不知道,你也晓得的,前些日子我与天澜之间有些不快,星辰、浮云两边也起了争执,原本驻守那里的星辰殿弟子也都撤了回来,我也很久没到那里去了。”
广博真君“嗯”了一声,眼珠子转了一圈,忽然道:“古月兄,我有个不情之请啊,说出来你可不要见怪。”
古月真君心头微微一跳,道:“请说。”
广博真君道:“还是要烦请你过去走一趟,以修补或重审那封印的名义,去那地下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以你的身份,又有这个借口,谅浮云司那些人也不敢挡你。”
古月真君面上忽然掠过了一丝古怪之色,看了广博真君一眼。
广博真君叹了口气,站起身拱拱手,道:“大事要紧,一切都不得不慎重行事,虽说此事有碍古月兄你的面子,但还请看在大家联盟的面上,请你走一趟吧,总是不要再出什么意外才好。”
古月真君凝视他良久,最后忽然苦笑了一下,神色中似有一言难尽的味道,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既然广博兄这么说了,我义不容辞,就走这一趟吧!”
广博真君大喜,笑道:“多谢,多谢!”
……
从那个地下城池中出来以后,浮云司的人便很快散去,血莺在请示过天澜真君并无其他指示后,也就带着人离开了。虽然看起来是这众多人白来了一趟,不过也没有人会有怨言,谁都知道,那位天澜真君一定是在做什么极其重要的大事呢。
那到底是什么大事呢?
浮云司里的人包括血莺在内都无人追问,天澜真君不说,那就意味着他们不需要知道,这么多年来他们早已习惯如此。但是在人群中却有另一个人并不如此麻木,他对之前天澜真君单独在这地下时发生了什么事充满了疑惑和好奇,他心中非常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是陆尘。
其实在走进昆仑大殿时,陆尘心里也是有些疑惑的,他对自己这一次那种异常强烈的情绪冲动也有些不解,但是不管如何,他还是想过来问问死光头,到底在那一片光辉中,曾经发生了什么?
毕竟,是他和天澜两个人一起来到了这里,他觉得自己似乎应该知道些什么。
当他走进那座大殿时,便看到天澜真君少见地坐在了他那高高在上的莲花宝座上,即使隔了这么远,他也能感觉到那个宝座上的人正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好像正在等候着什么?
第六百一十七章 曲意
天澜真君看着陆尘走了进来,没有任何表示,也没有开口说话,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莲花宝座上。并不是端端正正宝相庄严的那种坐法,而是很随意让自己很舒服的那种倚靠地坐着。
他甚至还放着一只手在膝盖上,手掌撑在下颌,眼中闪烁着微光的望着陆尘,似乎其中隐藏着什么复杂的情绪。陆尘看不明白这个人到底心里在想着什么,他只是感觉到了今天的死光头似乎有些与平日里不太一样。
是因为在地下洞窟里发生的那些事情吗?
他走到莲花宝座下站住脚步,心里正想着怎么开口询问比较好一些时,便听到天澜真君的声音从高高的莲花宝座上传了下来,道:“你来找我,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陆尘有些不习惯地抬头向宝座上看去,平常的时候,大部分他们两人相见或是独处时,天澜真君对他都十分亲近和蔼,几乎从不会坐在高高的莲花宝座上和他说话,不是与他一起站着,就是自己很随意地坐在地上。
而这一次,有了高高的莲花宝座隔着,顿时就好像是两人间有了一道鸿沟般,变得有些疏远起来。
陆尘不知道天澜真君他是故意如此,还是他自己随意坐着没想那么多,只是懒得动而已,但这种说话的方式还是让他觉得有些压抑和不快。
只是,当这个念头从他心头掠过时,陆尘突然间悚然一惊,却是在那一刻忽然有些自省。
以天澜真君此时此刻的权势地位,无上声望,在天底下绝大多数人面前其实都可以稳坐在那莲花宝座上的,而所有的人也都会认为理所应当。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却会觉得有所不平呢?
是因为长久以来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习惯了天澜真君对自己的另眼相看和区别对待,不知不觉中已经将天澜真君对自己格外的优待当作了理所应当。
然而,如果将一些事情看透说透,那么一个赤裸裸冰冷的事实仍然会从他耀眼炫目的外表中显露出来:直到现在为止,陆尘自己所有的一切,地位、权势、财富等等,其实都是倚靠着这个被他叫做死光头的男人。
没有天澜真君,谁会认可他这样一个影子?
血莺?还是浮云司那一班骄兵悍将?
他一向自诩冷静,却是在不知不觉中让自己踏在了悬崖边缘而不自知。
陆尘安静地站在那里,衣服之下,出了一身冷汗。
……
天澜真君依然坐在高台宝座之上,手托下颌凝视着陆尘,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愤怒或是生气的神色,只是在那目光中似乎颇堪玩味。
对于他的这个徒弟,天澜真君他似乎总是有着区别于其他人的独特耐心。
可是在那目光眼底的深处,谁又会知道他到底在想着什么呢?
会不会突然有雷霆霹雳从天而降?
在他的注视中,陆尘看上去在走进来大殿以后,站在莲花宝座下忽然有片刻的出神,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先是抬头向天澜真君看了一眼,随后说道:“你没事吧?”
“我?”天澜真君似乎并没有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