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影_萧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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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影_萧鼎- 第2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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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起渡过了十多年岁月的老马,也是如此。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天澜真君才一直不能完全地相信他?
  这样的两个人走在一起,如果说彼此之间能够和睦相处、亲密无间,那当然就是一件怪事了。
  这一点在他们同行几天后,都是聪明人的陆尘和白莲二人,很快就都明白了。只不过白莲因为某种原因,强行压下了自己的性子,每天每日里经常主动地找陆尘说话,但谈话的气氛却常常令人十分尴尬。
  陆尘对此的反应十分直接,都已经混到这份上了,而对面这个少女又不是可以压制他或是直接决定他命运的人,所以陆尘毫无应付的兴趣,哪怕白莲确实是人间罕见的绝色。
  陆尘开溜了,带着黑狗阿土,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跑得比谁都快,神鬼莫测得连白莲都追不上,只有在黑暗的夜色中气恼地咒骂了一阵。
  ……
  恢复独行的陆尘带着阿土,跋山涉水,一路行来,在数年之后,终于是再度回到了西陆,看到了那座记忆中熟悉的雄伟的昆仑山脉。
  人世间的世事沧桑变化,看起来完全没有改变巍巍雄山的模样,或许这一点岁月在天地山川的眼中,只不过是转眼一瞬罢了。
  但对于有些人来说,那一刹那间的微光,就是他们的一生。
  陆尘并没有急着登上昆仑山,而是进了昆吾城中。
  昆吾城他当然也很熟悉,在这里发生过很多很多的事,除了那些年的爱恨情仇,其实在更早的以前他还是孩子的时候,就曾经在这座城池中流浪过,然后被天澜真君发现并带走,这才有了他日后的人生境遇。
  在陆尘所有的记忆里,昆吾城其实是一切的起点,他是从这里开始自己的人生的。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望着熟悉的风景,陆尘总有一种错觉,好像这里的一切都从来没有改变过,不止是街道、商铺、屋宅,甚至就连这里走动的人们,给他的感觉都好像很久以前那样,什么都没改变。
  只是这种感觉当然是错的,一切都变了。
  昆吾城中有许多大宅,那些历史悠久的世家豪门都住在这里面,一路走来,陆尘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行人,看到了那些门楣,回忆起了往事。
  白家的气派还是很大,但门前的人似乎变得沉稳低调了。
  苏家明显有些破败了,不知是不是里面的主人无心打理?门口的下人一个个无精打采,连看着外面的眼神都是飘忽的,好像失去了生气。
  后来陆尘在另一家看起来稍微小一些的屋宅外停下了脚步,隔了一段距离,他看着那座门楣上挂着的那个“易府”的字眼,默然良久,最后轻轻叹了口气。
  ……
  其实真要是算起来的话,易昕离世距离现在并不算特别久,但是在陆尘心里,却仿佛已经过了很多年了。
  只是时光逝去,当年那个少女的笑颜却在心中越发的清晰,光阴并不曾磨去她的美丽,只是在心中悄悄占着那个角落中,微笑着看着他,静静地陪伴着他。
  相比起易昕,陆尘反而是对当年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里的很多事情都淡忘了,那些权力的争斗,残酷的厮杀,生死一线之间,改动天下命运的种种,一切对他来说都开始变得遥远起来。
  来这趟昆吾城之前,他就已经跟老马打听过当年他离开后易昕的情况了。易昕的遗体最后是被她家里人收敛回去的,她的父亲还是很爱她,听说是极伤心的,在办好易昕的后事后就大病一场,虽然没有丧命,但这些年来身体也是不如以往了。
  易昕的死因,直到现在都有些不清不楚,换句话说,那个真正的凶手直到现在都还不能肯定。
  这一点听起来多么的滑稽,然而事实就是这样。
  有人曾经私下偷偷说过和苏家那个死掉的儿子苏墨有关,但迅速被苏家否认,苏墨的娘亲白夫人悲愤欲绝地否认并宁死不肯让儿子死后还要背负污名,不然就让她先死。
  她的态度是如此的决绝,以至于苏家里的其他人再没有说话。
  易家找过昆仑派,想要追查,但最后不了了之。
  苏家是大世家,而且家族中还有特别出色的人物在昆仑派中,连带着还有好些位元婴真人有关系。
  谁叫你是小门小户,只会种茶的小世家呢?哪怕你现在门中有一个元婴真人都不会是这种情况。
  不过易家也没有真的撒泼大闹,因为那样撕破脸对整个家族来说并无好处,而且在某些私下的场合,还是有些看不过去的人对他们说了些话。
  易昕并不算是含冤而死的,有人曾为她怒发冲冠,有人曾为她不顾一切,有人曾为她报了仇了。
  报了仇,那就好。
  死者心愿已了,生者还需继续生活,只是这份恨埋在心里,传于子孙,将来终有一日,会生长发芽。
  那一天,陆尘站在易家的门外感慨万千,回忆往事,当然不会去想这些多年以后的事情。他只是想去再看看易昕而已。
  确切地说,是想见一下那块写着易昕名字的木牌。
  不知为什么,陆尘的心里有些惘然,想起了昔年重回清水塘村时,他在叮当的坟茔前的心情。
  她们都是人间美好的女子,只是她们却都走了。生前没有抓住她们,于是阴阳相隔后,就只剩下了回忆。
  他掉头离开了这条街,但并没有走远,找了间客栈住下,然后一直等到天黑后,把阿土安顿在客栈房间里,陆尘便趁着夜色,回到了易家,翻墙而进。


第五百二十九章 拜祭
  易家的宅子是那种很多年了但还是很干净整齐的屋子,条理清楚,错落有致,虽不如苏家白家那般奢华,但自有沉稳高雅的气息。同时,这里的格局也十分清楚,陆尘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在易家府邸的后方找到了家中祠堂所在。
  祠堂这种东西,一般人家当然是不会有的,有的时候一个村子里同姓同族的才会有一个大祠堂,用来供奉历代祖先。能在家中专门辟出一块地方修建家祠的,那基本上都是名门大族和世家一流了。
  易家祖上是风光过的,所以祖宗遗荫,家里也有个祠堂,不过看起来规模并不算大,只是在屋宅一角,然后一个院子一栋青瓦白墙的屋子,就是这里的全部。
  陆尘轻轻翻入这处僻静的院子时,周围安静无声,夜色笼罩着这处祠堂,只有按风俗永远打开的大门内,可以看到有几盏长明灯亮着。
  昏黄的灯火下,阴影微微颤动,安静的供桌上方,供奉着许多块牌位,上面写着逝去的人的名字。
  陆尘向那屋中凝视片刻,便迈步走了过去,只是在他刚刚走到门边,准备迈步跨过门槛的时候,他的身子忽然顿了一下,却是在门口停了下来。
  长明灯下,他的脸庞在光影中忽明忽暗,眉头微微皱起,目光也突显锐利,一下子转眼看向这祠堂一角。
  那里有一块烛火照耀不到的地方,摆放着一张木椅,上面影影绰绰一团阴影,竟是隐约有个人坐在那儿。
  夜色沉静,屋内屋外一时没有半点声音,陆尘也没有露出心虚或是害怕的神色,只是望着那个人影。
  过了片刻之后,那团阴影动了一下,随后一个人站了起来,慢慢地走了过来,站到了灯火之下。
  那看起来是个老人,头发灰白,脸型瘦削,同时脸色看起来如古井无波般的平淡,似乎很难再有什么事情能惊扰他了。陆尘凝视他片刻,忽然发现这个老者的眉目之间,竟隐隐有几分与易昕相似的地方。
  他皱了皱眉,沉吟片刻后却是拱手行了一礼,并向后退了一步,表示出自己并无敌意,随后说道:“对不住,惊扰前辈了。”顿了一下后,他又加了一句,道:“还请放心,我不是贼。”
  那老人也在看着他,在自己家中突然多出了这样一个陌生人,从头到尾他居然也没有什么惊讶气愤的表情,只是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这祠堂里什么都没有,如果是贼也不会来这里了。”
  饶是陆尘一向圆滑,这时也不知该怎么接下去了,幸好那老者很快又开口道:“我们易家虽然是小门小户,但也有值夜守卫的,阁下能够悄无声息潜入到这里,而未惊动任何人,想必是有惊人神通。只是不知道阁下到底有何目的,还请告知一二?”
  陆尘默然片刻,道:“我是来拜祭一位故人的,只是不愿惊扰诸位故人家眷,所以乘夜至此。不当之处,实觉羞愧,还请前辈见谅!”
  那老人似乎略感意外,怔了一下后,问道:“请问阁下是想来拜祭我们易家的哪位先人?”
  陆尘犹豫了一下,还是坦然道:“易昕。”
  那老人身子微微一震,面上起了几分变化,睁眼凝视陆尘好一会儿之后,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道:“你……莫非是陆尘?”
  陆尘吃了一惊,点头道:“正是,您是哪位,怎么会认识在下?”
  那老人又凝视他片刻,随后叹息一声,道:“请进来说话吧。”说着转过身,望着那些供桌上的灵牌,默然片刻后,道:“老夫易明,是易昕之父。”
  ……
  寂静的夜里,黑暗笼罩大地,夜深人静,大多数人都进入了梦乡,只有在易家后宅的祠堂中,还有两个男人相对而坐,平静地交谈着。
  “当年的事我都去打听过了,虽然我们易家家道中落不比从前,但在昆仑山上也还是有几个相熟认识的人……”
  易明对陆尘说着这些话,虽然没有直接点名,但陆尘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易家好歹也是昆吾城里的土著,祖上也曾经出过了不起的元婴真人,纵然现在实力衰微了,但是要打听消息自然也是有些门路的。
  远的不说,当初十分照顾易昕的颜萝与将易昕收入门下的东方涛,就是现成的朋友。
  祠堂中并不是待客的地方,所以这时他们两人间当然也不会有什么茶水,只是相对而坐,易明看着陆尘,沉默半晌后忽然却是站起,然后向他郑重行了一礼。
  陆尘吃了一惊,连忙避开,道:“前辈,这是为何?”
  易明略带苦涩地笑了笑,道:“不管怎样,当年总归是你帮易昕报了仇,这个情,我们易家人心里是记得的。”
  陆尘顿时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后才低声说道:“对不住,我……没救到她。”
  易明摇摇头,转身走到祠堂里的供桌边,目光扫过那些灵位,最后在最靠边上的一块灵牌上停留下来,轻声叹息道:“易昕啊,你的朋友来看你了。”
  陆尘慢慢走了过来,向那块木牌上看了一眼,只见上头只写了简简单单一行字:女儿易昕之灵位。
  在那一刻,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突然有无数往事一下子涌上心头,一幕一幕掠过,然后又无声无息地消散。他转过头以一种请求的目光看向易明,易明叹息一声,点点头,让开了身子。
  陆尘从供桌上拿起摆放的清香,一共三支,在长明灯上点燃了,缭缭青烟飘起,如梦似幻。他凝视着青烟背后的那块灵牌,仿佛又看到了当初那位明眸善睐、爱笑欢快的少女,片刻之后,他手持清香,对着易昕的灵位恭恭敬敬地拜了三下,然后插在了供桌上的香炉中。
  祠堂静寂,只有青烟漂浮,回想起人这一生,大概在阴阳相隔后也都会变得如这一缕青烟般幽幽飘散吧。
  他站立了很久,随后向易明行了一礼,道:“多谢前辈成全,感激不尽。在下心愿已了,就此告辞了。”
  易明点了点头,道:“阁下这份情谊,我们易家人记在心中,日后若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只管开口就是。”
  陆尘笑了笑,却是摇了摇头,和自己扯上关系,实不是一件好事啊。他对易明拱了拱手,便转身走出了祠堂,一纵身掠起飞进了深沉黑暗的夜色中。
  前方那处遥远地方,那座巍峨的昆仑雄山,似乎也正在夜色中展开了胸襟,欢迎着这个异乡人的到来。


第五百三十章 雾气中的眼睛
  夜色苍茫,雄山挺立,巍巍昆仑屹立世间,已不知度过了多少岁月,看过了多少沧海桑田。
  陆尘乘着夜色向山上掠去,他的身影融入到黑暗中,犹如一片与周围黑暗无异的阴影,悄无声息地穿行着,并没有惊动任何巡山的守卫。
  昆仑派多年传下来的宵禁规矩显然还在发挥着作用,如此一个名门大派,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除了那些巡山守卫弟子,就几乎看不到其他更多的人影了。
  其实以陆尘现在的身份地位来说,他在昆仑派中的地位已经是不可小觑,单是一个天澜真君的唯一亲传弟子,就已经足以将他放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毕竟在如今的昆仑派中,天澜真君的地位可谓是至高无上,无人可比的。
  换句话说,只要天澜真君和陆尘愿意,对外公布几声,陆尘这次过来,说不得昆仑派就要打开山门热烈欢迎,再办一场接风典礼都说不定。
  只是此番过来,无论是陆尘还是天澜真君都没有这个意思,反而是默不作声,完全没有通知昆仑派的举动。
  趁着夜色深沉黑暗,陆尘悄无声息地进入了昆仑山中,与他同行的还有黑狗阿土。
  他们避开了昆仑派那些神秘的巡山守卫,一路深入,渐渐靠近了昆仑派腹心之地。
  其实按理说一般人也不太可能这般轻易地潜入昆仑派,但禁不住陆尘在这里生活了好些年,对这里的山川、地理基本都是了然于胸。就算是阿土,当年也曾经在这片山野里疯跑过,跋山涉水对它来说根本不在话下,反而是有一种回到家乡的熟悉感。
  所以,他们一人一狗几乎没费什么太大力气,就避过了中途巡逻守卫的那些人,远远地看到了号称昆仑禁地的那块地方。
  曾经的人间奇景,那四座悬空浮在半空中的奇山,如今却只剩下了三座,在夜色里拉出长长的影子,而那个突兀地空出来的地方,则显得有些诡异而别扭。
  在仙城的时候,陆尘就曾经从消息灵通的老马口中,大概知道了一些昆仑派如今的情况,当然,内里是各种情况复杂暗流涌动,但粗略来说的话,基本上也就是白晨真君的势力在这几年中是被彻底抹去了。
  所有曾经和白晨真君有关的东西,都或明或暗地成了一种忌讳,大家都不愿提起,就连那座已经坠落的冬峰,那些坠落在地面的巨大土堆岩块都还堆积在昆仑山上时,大家也好像都看不到了。
  每一天每一眼,看到那春、夏、秋三峰时,人们都只当人世间好像本来就只存在了这三座奇峰,从来没有第四座存在过。
  人情淡薄,大抵如此了。又或是也有人心中还记得,并不薄情,只是世事至此,也终究不能螳臂当车,只能和风同尘了。
  陆尘身为天澜真君的弟子,当然心里不会有这样的烦忧,在面无表情地扫过那片空荡荡的夜空后,他的神色一点变化都没有,又继续向前掠去。
  很快的,他和阿土就接近了昆仑禁地,那块终年被浓雾所笼罩的地方。
  ……
  一座由巨大岩块和无数泥土堆在一起组成的小山,就在那片浓雾的边缘,一半露在浓雾外面,一半则被浓雾所遮蔽。
  夜色中,这座高大的土山安静伫立着,依稀可以看到在山体上已经不再荒凉,而是长出了不少野草绿意。
  生命就是这样,即使当年的冬峰冰冷酷寒、不能生长任何东西,但在坠毁之后的数年里,化作无主土峰的土地有了风雨浇灌,就会自然而然地被绿意覆盖。
  陆尘向那座土山看了一眼,但已经完全看不出当年那座威严肃杀的奇山的痕迹,一切都在那个晚上彻底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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