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潜伏在昆仑山上,又到底是要干什么大事?
可是,为什么魔教的人却似乎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
这种种疑惑交织在一起,让他如陷入一团乱麻中,只觉得眼前一片混沌,完全看不清未来将要发生的事。
再过五天,就是月圆之夜了。按照那个魔教内奸的约定,他和陆尘会在那天晚上相见,或许在那个时候就是真相大白之时,可是事情真的会这么简单吗?
或许是身在暗处太久了的缘故,陆尘总是下意识地觉得怀疑,他总是觉得这世上不会有这样简单的事。有时候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其实不对,但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却总是让他不由自主地这么想。
或许,还是应该先做些什么准备才好?
……
“死光头回来了没有?”
这天中午,陆尘也来到了昆吾城,在老马的黑丘阁中对他这样问道。
看到陆尘来了,阿土十分高兴,跑到他身边蹦蹦跳跳,显得十分亲热的样子。
看到阿土这模样,陆尘也是笑着,不停地伸手摸着它的脑袋,然后抬眼向老马看去。
老马耸了耸肩,道:“不知道啊,不过上次他老人家既然答应了在你说的月圆之夜前回来,那想必也就是在这几天了吧。”
陆尘点了点头,道:“好,如果他回来联系你了,你想办法知会我一声,或者告诉他,让他来找我。我有些话想问他一下。”
老马目光一闪,道:“怎么了,有事?”
陆尘迟疑了一下,道:“有些事我觉得奇怪,想问问他。”
老马似乎还想再追问什么,但看了看陆尘的脸色,很快还是又将话头吞了回去,过了片刻后点头道:“好,你放心就是,有消息我立刻就通知你。”
陆尘笑着对他点点头,然后蹲下抱着阿土玩了一会儿,又开口道:“今天我就把阿土送走吧,别放在你这了。”
老马道:“你打算送哪儿去?”
陆尘道:“也没固定是哪儿,就在离城远一点的地方找一片山林,让它呆着。等过了月圆之夜后我办完事,就过来找它。”
老马皱了皱眉,道:“就留它一个在山野林间?不会出事吧?”
陆尘哈哈一笑,摸了摸阿土的头,然后站了起来,道:“没事,这只狗最近厉害了,能活下来的。是吧,阿土?”他低头对阿土问了一句。
阿土摇摇尾巴,“汪汪”叫了一声,好像是在回应他的话。
老马看了阿土一眼,忽然对陆尘做了个手势,让他跟着自己走到一边,随后脸色略显严肃,对陆尘道:“这只狗到底有什么问题?”
陆尘道:“没什么问题啊,挺好的。”
老马“哼”了一声,道:“这种鬼话你少拿来骗我,阿土肯定身上有什么毛病,所以你才这样鬼鬼祟祟的。对了,有件事我还没跟你说,也是跟它有关的。”
陆尘怔了一下,看老马神色凝重,不由得有些惊讶,道:“发生了什么事?”
老马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最近这些日子,我发现这屋子周围,经常会莫名其妙地出现一些动物的尸体,野猫野狗最多,偶尔还有飞鸟鸡鸭,死的模样也是差不多,都是被利齿直接咬断了喉咙,然后断气流血而亡。”
陆尘默然片刻,神情也冷淡了下来,看了老马一眼,道:“你怎么想的?”
老马指了一下远处的阿土,道:“是不是它做的?”
陆尘道:“我不在城中,也没亲眼看见,我不知道。但是以前阿土从未做过这种事。”
老马深深地看着他,道:“你真的没什么事瞒着我吧?”
陆尘迎着他的目光,忽然笑了笑,道:“当然有了。”
老马大怒,道:“我去!我就知道你这货不老实,快说。”
陆尘摆摆手,道:“有些事我不必跟你说的,总之你相信我,我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
老马看了他半晌,忽然叹了口气,道:“好吧,那你自己小心。”
陆尘看着他,眼神也渐渐温和了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忽然道:“老马,做完这件事以后,要不,咱们俩干脆都一起退了吧。”他笑了一下后,道:“这日子挺没意思了。”
老马沉默了下去,过了片刻后道:“好。”
……
陆尘带着黑狗阿土出了昆吾城,中途远远地还看见了那座苏家的府邸,可以看到那户人家虽然外表依然平静,但里面似乎所有人都是脚步匆匆面色凝重的样子。
他看了一会,转身走了。
离开昆吾城以后,阿土顿时更加开心了,在宽阔的道路上不停地奔跑着。
陆尘也没有一直顺着路走,很快带着它向着原野走去,走着走着,来到了距离昆吾城十多里开外的一处无名山丘下。
山上有林子,地域广大,周围并无人烟,正应了荒郊野岭的说法。
陆尘将阿土叫了过来,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蹲下身子,凝视着阿土的眼睛。
阿土忽然有些紧张,向后退了一步。
陆尘摇摇头,轻声道:“你已经喝过心血,血脉受了刺激,几乎不可能再像原本一样生活了。月圆之夜时,便是你蜕变进阶的时候,到时候你能否越过那一关,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帮你,只能靠你自己了。”
“自古以来,迷乱之地南方的圣兽,都是这样九死一生挨过来的。”
“你过不了这一关,就自己找个地方死去吧。”
陆尘静静地对它说道。
阿土低下了头,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眼神中忽然现出几分复杂的光芒。它慢慢地靠上前来,伸出舌头,在陆尘的手上舔了一下。
陆尘看了一眼远方更高大的巍峨昆仑山,随后道:“接下来这几天,我也要在那山上做事,应该……也会很凶险吧,也没把握一定就能活下来。”
“你看,我们当影子当久了的人,都是这样,从来都觉得自己每次都会有死的危险。你说,这日子过得有什么意思呢?”
“对不对,阿土?”陆尘坐在地上,对阿土说道。
阿土慢慢地走过来,在陆尘身边蹲坐下来,看起来就像是和他并肩坐着。
天色不知不觉暗了下来,夕阳余晖里,照在他们的背影上。
“希望我们月圆之夜以后,还能相见吧。”陆尘道。
“汪!”
第二百零八章 雷霆手段
天穹云间,冬峰之上。
白晨真君的三位弟子,闲月真人、卓贤和白莲齐聚在卓贤的洞府中,并排而立,目光都落在前方桌上那面古盘上。
与两位成名已久的师兄相比,白莲此刻看上去还是个孩子,但整个人气质清冷出尘,自有一股别样气度。
不过这一天看起来白莲的状态似乎不算太好,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神情间略显憔悴,这都被一旁的闲月真人和卓贤看在眼中。
闲月真人看着这个小师妹,眼神也是难得的疼惜,道:“小师妹,你身子不舒服吗?”
白莲摇了摇头,轻声道:“没有,多谢师兄关心。”
闲月真人点点头,道:“好吧,既然这样,我们就求见师尊吧。”
白莲答应一声,然后在闲月真人和卓贤的注视下,走到桌上那面古盘前,手掌在上头轻拂而过,也不知施用了什么手段,便看见那古盘中央忽有烟雾泛起,紧接着便透出一股狂风暴雪之声,呜呜暴烈,如在耳旁。
一片风雪白茫茫,在那古盘上显示出来,这件法宝,自然就是之前交给白莲保管的风语盘了。
闲月真人等三人都是脸色肃然,躬身而立。
片刻后,从那片仿佛无边无际的暴风雪深处,突然传来了一个低沉而略带嘶哑的声音,道:“何事?”
闲月真人向前踏出一步,拱手道:“师父,弟子闲月,有事求见师父。”
那片风雪呼啸吹过,仿佛永无止歇,三人的目光只能看到那一片冰天雪地风雪飘舞,却看不到丝毫人影的痕迹,但奇怪的是,白晨真君的话语声依然清晰无比地传来,道:“你说。”
闲月真人不敢怠慢,便急忙将近日里昆仑派中发生的大事向师尊禀告了一遍,包括因为魔教暗中杀害杂役弟子一事引起其他位元婴真人的愤怒,并让自己陷入有些困窘的境地也一并说了。
说到最后,闲月真人面色肃然,对着风语盘中的那片风雪道:“师父,魔教之事假以时日,弟子必定有把握能查个水落石出,但如今距离宗门评议会实在太近,千灯、明珠等人又逼迫太紧,弟子只怕到时会有些麻烦。是以来此恳请师父能否今年再出席一次,也好震慑宵小,免得令那些人太过张狂。”
风语盘中沉默了片刻,随即只听白晨真君的声音道:“可以。”
闲月真人大喜,连忙躬身拜谢。
随即,只听白晨真君又说道:“我还未死,千灯明珠等人本不应如此……天澜师弟可是回来了?”
闲月真人迟疑了一下,道:“弟子已遵照师尊吩咐,每年宗门评议会前一月,皆会专门致信天澜师叔,请他老人家回山共商宗派大事。往年中师叔都是推辞,今年同样也是如此,只说是近日真仙盟事务繁忙,恐未必赶得及回来。”
风语盘中的声音又沉默了片刻,随后道:“那且不去管他,但魔教暗算我昆仑门下弟子之事,确实过分张狂,你难道果然没有丝毫头绪?若真是如此的话,便是你的不对,也难怪别人对你指指点点。”
闲月真人急忙道:“师尊误会了,此事魔教妖孽辱我昆仑大矣,弟子身为掌门,绝不会坐视。如今前后两件事中,第一桩杀贺长生案手段诡异,手法老道,确实难查,但多日来不停暗中追查,我已找到线索,特别是凶案朱砂的来源,已然悄悄抓住了,以此为契机,当能顺藤摸瓜;至于第二桩杀张志案,就在近日发生,但手法比第一桩凶案差了不少,我已然有了头绪,正是魔教安插进我昆仑门派里的奸细所为,眼下就等证据确凿之后便立刻抓人以示宗门。”
白晨真君语气冷淡,道:“非常之时,当有雷霆手段。”
闲月真人身子微微一震,随即深吸了一口气,道:“是,弟子明白了。”
风雪声逐渐消去,风语盘上也逐渐恢复了正常,不再有那漫天风雪的景象。白莲沉默地走上前去,将那法宝擦拭收起,然后转身对闲月真人和卓贤点点头。
闲月真人神色和蔼,对白莲微笑道:“麻烦小师妹了。”
白莲面上神情并没有太多变化,似乎就像是冰霜一般有些过于冷清了,不过她还是向这位年龄上甚至可以做她爷爷的大师兄微微欠身,然后道:“不敢当。师兄以后但有事,尽管吩咐我就是了。”
说着,她向他们二人行了一礼,便向外走去。
闲月真人与卓贤目送她离开,等白莲背影消失后,闲月真人忽然皱了皱眉,道:“听说冰雪经上所载奇术威力虽然绝大,却也能影响修行之人的心志性子。我这些日子与小师妹没见几次,但也能感觉她似乎性情日渐清冷了。”
卓贤点了点头,道:“大概如此罢。这卷奇书秘法乃是师父晚年所得,你我二人所修功法早已有成,又没有师尊化神境界那般通天彻地随心所欲的无上神通,都不宜再修炼了。反倒是小师妹应该刚刚入门,如璞玉一块,反而能一开始就直接修炼这等无上奇功,也是不世出的机缘啊。”
闲月真人颔首道:“正是如此,小师妹乃是天生五柱神盘的绝世奇才,又有师尊如此悉心栽培,日后前途实是不可限量,或许再过数十载后,我这掌门之位便将由她来坐了。”
卓贤身子微微一颤,眼底异光闪过,片刻后讶然道:“师兄,何出此言?你春秋正盛,又统御有方,正该勇猛精进之时,哪里需要考虑这些事。再说了,我看师尊收小师妹不过也是爱才心切,只当作关门弟子而已,不管怎样,小师妹毕竟年岁幼小,又岂能担负这堂堂昆仑一脉的传承?”
闲月真人微微一笑,然后伸手拍了拍卓贤的肩膀,笑道:“师弟说的也有道理,是我多想了。不过这些事师父他老人家一定早有安排,也轮不到我们多想。”
卓贤道:“师兄多虑了,我看师尊最倚重的人始终还是你,不然又怎么可能会将这掌门千钧重担交到你手上?”
闲月真人“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负手缓缓走出了这间洞府。
卓贤看着他的背影,眉头微微皱着,似有几分思索之色,然后也跟了出去。
……
翌日昆仑山下,山门之前,忽然立起了一座行刑架。宗门弟子与远处昆吾城中都迅速得到了消息,一时间许多人纷至沓来,将这山门围得是水泄不通。
人群中各色人等皆有,包括许许多多路过的散修和其他门派的修士,甚至还有住在附近城中或村落里的世俗凡人村民们,都统统赶来看这场热闹。
在人群中某个隐秘的角落,站着两个看上去一点也不引人注意的男子,正是三界魔教的范退和陈壑。
此刻两个人的脸色都并不是很好看,尤其是范退,一张脸可以用面色铁青来形容,衣袖之下的拳头也是紧握,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木架上被绑的人。
陈壑轻轻叹了口气,不动声色地用手拉了一下范退,手上稍微用了一下力道。
范退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过了片刻后,缓缓点了点头,低声道:“我没事。”
陈壑默然片刻,道:“我们也是小看了昆仑派。想想也是,如此名门大派,传承五千年依旧兴盛,想必自有过人之处,以后我们还是要更小心应对才是。”
范退眼中掠过一丝难堪之色,没有说话,只是咬了咬牙。
……
而在人群的另一端,老马也站在了人群里,而诡异的是,穿着便服的陆尘也在他的身旁,不过两人并没有任何对话的表示,就像是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向旁边多看一眼。
他们的目光也都看着那边山门下的行刑架,看着绑在上面的那个人。
远远看去,那人四肢被缚,头颅无力地垂在胸前,而身上衣衫颇多血迹,看起来有些凄惨。而周围围观的人群里,也不时会传来窃窃私语声。
老马凝望半晌,忽然好像自言自语地开口说道:“我记得以前昆仑派也抓过不少魔教奸细,但从来没有这般公开示众罢?”
他的声音并不大,大概也仅有站在他身旁咫尺之遥的陆尘才能听到,而陆尘面色丝毫未变,似乎对这个胖子的话也没有任何反应。
只是在过来一会之后,陆尘才淡淡笑了一下,也没有转头,低声道:“应该这段日子,那位掌门真人被逼急了吧。”
老马“哼”了一声,眼神中有一丝不以为然的神色,刚想再说些什么话的时候,忽然周围人群中一阵骚动,两人抬眼看去,只见从昆仑派山门处那些昆仑弟子中,走出来一个人。
那人气度沉雄,步伐稳重,赫然正是何毅。此刻但见他手中持着一把锋利长剑,一步一步走向那行刑架。
周围围观的大批人群瞬间激动起来。
而何毅在行刑架下站住了脚步,忽然环顾四周,随即沉声大喝,声震全场,回荡在这昆仑山门之前:“魔教奸细,罪大恶极,人人得而诛之!”
第二百零九章 替天行道
何毅这一声大喝,如惊雷炸响,顿时让全场寂静,无数道目光都落在他手中那柄亮若秋水的锋利长剑上。
人群中,范退和陈壑脸色都变得难看之极,而在人群的另一侧,老马则是皱了皱眉,暗自摇头。
趁着这所有人注意力都被场中何毅吸引过去的时候,老马眼珠微微向旁边瞄了一眼,忽然一怔,却是看到了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