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毛匆匆翻阅了一下,《棍术要决》讲的是使棍的基本要领和伏魔棍法,《鹤舞云天》讲的是轻功身法、步法,《风雷剑法》则记录了七十二路快剑剑招。
何铁义摇摇头:“你们这样做岂不是宠坏小孩子吗?小毛,三位叔叔的好意我不便阻拦,但你一定要记住,除非你将来收了徒弟,否则这些武功你不能传授给他人,更不能把秘芨借给别人观看。懂吗?”说到最后一句,几乎是疾言厉色了。武林中不论门派大小强弱,都十分在意保护本门的武技,绝对不会轻易外泻。胡小毛不懂武林规矩,何铁义当然要格外强调,以免他遭到飞来横祸。
胡小毛当下指天发立誓,决不泄露身怀绝学的秘密。
路九待他走后,不解地问道:“舵主,你为何不把‘赤阳功’传给他?”
何铁义苦笑道:“你当我没考虑过吗?‘赤阳功’霸道刚烈,没有我在一边指导的话,他照着书死练,肯定是经脉爆裂的下场!诶,强敌当头,会主下了必杀令,我们还是讨论讨论今夜的行动计划吧。”
胡小毛回到家中,坐立不安,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吃过饭后又偷偷溜到青龙会分舵门外,蹲在角落里张望。等了许久,只见大门紧闭,既没有人出来,也不见有外人闯入,整座院子死一般静寂。胡小毛不禁大感奇怪,难道今晚的行动取消了?又或者青龙会另有秘密通道进出,不让外人随意看见?越想越有可能,以他们的实力,在院中挖条地道通到镇外,那是易如反掌。记得何铁义曾说过要带上水中用具,估计双方交手的话应该在阳河附近。一念及此,再不犹豫,拔脚往镇外奔去。
建阳镇东约三里外,有一条河流蜿蜒而过,镇上居民都称之为“阳河”,建阳镇因河得名。此时夜色笼罩,残月如钩,茫茫的大地上,河水曲折流淌,微泛白光。胡小毛壮起胆子走到河边,眼前黑漆漆的一片,四周既无灯火也无人声,根本不可能找到青龙会的隐身之处。胡小毛不懂青龙会的联络方法,自然也找不到他们的联络标记,无计可施下干脆爬上岸边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槐树,举目四望,突然惊噫一声,瞪大了眼睛,伸长脖子往河面望去。
只见河面上忽然浮起一点黑影,似乎是一艘乌蓬渔船从上游方向驶来。胡小毛听人说过,黑夜走船按规矩应该在船头挂上防风灯火,以免发生撞船的事故。但这艘渔船不但没有在船头挂灯,而且速度飞快,完全不考虑会发生的危险,透出几分诡异的气息。正在这时,风声疾响,数条人影从镇上飞奔过来,无巧不巧,正好落在他藏身的大树底下。
这些人全都蓬头垢面,身穿打满补丁的衣服,赤着双脚,大多手持竹棍,肩背麻袋,竟是在镇上沿街乞讨的乞丐!胡小毛屏息敛气,不敢发出声音。为首的乞丐头发花白,大大小小背了六个麻袋,望着飞速驶来的渔船,长长松了一口气,低声道:“祖师爷保佑,若能护送易长老平安返回岳阳总舵,我们就立下大功了!”
话音刚落,两岸突然响起强劲的弩箭破空声,无数利箭带着火光,密集如雨,一窝蜂地射向河心的渔船。
第四章 以寡敌众
惊变突起,胡小毛被吓了一跳,差点从树上滑落,连忙张臂牢牢抱住树干,吓得冷汗直冒。只见火箭破空,在黑夜里交织出一张稠密的红色巨网,笼罩住渔船上方的所有空间。船上猛然响起一声怒喝:“何方鼠辈,胆敢偷袭!”声音中暗含浑厚的内家气劲,如洪钟大鼓,在阳河两岸远远传开。即使隔了二十余丈远,胡小毛仍被震得头皮发麻,体内气血翻腾。不等箭雨洒落,“砰”船篷被一股猛烈的力量炸开,无数破碎的木片飞散,撞中飞来的箭矢,将火箭纷纷打落河中。失去了船篷的遮挡,借着微弱的火光,依稀可见船上站着五六条大汉。
“铮!”弩箭声再响,第二波箭雨从四面八方倾泻而下。
树下的乞丐、船上的大汉同时开口怒骂,问候敌人的祖宗十八代。
那头发花白的乞丐须发倒立,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杀!”一声长啸,疾掠如飞,带领手下扑向发射弩箭的芦苇深处。
船上众人仓促中来不及商量抵御的方法,其中一人以兵器护身冲天而起,另外四人扑通跳下河中。他们刚刚离船,噗噗利箭射中船板,箭尾发出的嗡嗡颤动声,紧接着火光冲天而起。那四人浮上水面,见渔船被烈焰吞噬,正暗自庆幸脱离险地,突然发觉水底暗流涌动,敌人已从水下悄悄逼近。他们来不及求援,便接二连三的发出凄厉的叫声。
身在空中的大汉听到同伴的惨叫声,又惊又怒,对方先以弩箭偷袭,等他们跳水逃生的时候,埋伏水底的水鬼再伺机出动,转眼间令己方损失惨重,行事周密,手段狠辣!他不擅长水下功夫,黑暗中看不清楚潜伏在水底的杀手方位,深深吸了一口长气,单掌一挥,掌力向下击在水面上,借反弹的力量再次腾空飞跃,如大鹰般冲向岸边。
哗啦啦水浪翻卷,数条水线划破河面,水底的杀手终于现身,紧追不放。同时河对岸哨声四起,芦苇摇晃,路九、莫森率领十多名青衣汉子分乘三艘快船冲出。
那大汉疾飞的身形在空中突然急停,一个空心筋斗翻转身子,手中的长棍疾点,刺入水中。一名追踪而来的水鬼猝不及防,被长棍击中头颅,“噗”血花脑浆喷射四溅。那大汉借力再起,左手一抖,几枚铜钱射进水底,准确无误的钻入敌人要害。但见血水翻涌,五名水中好手被他瞬间全部击毙。这几下兔起鹘落,杀敌扬威,中间没有半分多余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不带一丝烟火气息。
胡小毛看得目眩神迷,差点忍不住鼓掌叫好。
率众伏击的正是青龙会的何铁义,眼见敌人举手间连杀数人,正向岸边飞来,在空中无处借力,正是拦截的最佳时机。扬声道:“久闻丐帮易长老武功盖世,何某斗胆讨教一二!”猛的腾身跃出,体内“赤阳劲”全力提升,双拳展开,一股炽热如火的拳劲排开空气,开山裂石般迎面轰去。那易长老怒道:“赤阳功!原来是青龙会何舵主!”瞧见对手拳势凶猛沉重,手中长棍在身前一划,破开对手拳劲,接着迅疾回收身后,腿影纷飞,踢中敌拳。半空中劲气爆响,两人一触即分落在地上,四目相交,都有几分惺惺相息,几分惊讶。
何铁义刚才一拳已经用尽全力,又占了以逸待劳的优势,但一招下来,双臂被对手的内劲震得微微发麻,丹田内气息混乱,差点走乱经脉,不由又惊又佩。
那易长老同样心中惊骇,区区一个青龙会分舵的舵主,居然能硬接自己的八成功力,实乃出乎意料。这下以硬碰硬,被压制的内伤又隐隐作痛,大有发作的趋势
这时,丐帮增援的人马已经杀到,和青龙会外围警戒的弟子交上了手。只听呼喝声、惨叫声、骨骼断裂声、兵器撞击声霎时间交织大作,在夜空中回荡,血腥凄厉。
易长老情知敌众我寡,必须要速战速决,长棍向前一指,周身气劲游走,冷喝道:“何舵主,我丐帮与青龙会井水不犯河水,你等今夜却率人阻击易某一行,杀我帮中弟子,不知是何道理?若何舵主不能给易某一个满意的交代,丐帮数万弟子决不善罢甘休!”他姓易名辉,虽贵为丐帮长老,其实年纪不到三十岁,身上背了八个麻袋,乱发垂肩,足穿草鞋,一双眼眸精光四射,望之令人胆寒。他乃是丐帮最年轻的长老,出道后屡逢奇遇,武功大进,直追有“江湖十大高手”之称的丐帮帮主萧长空,是丐帮下一任帮主的热门人选,有着和年龄不相称的超绝实力。
何铁义首当其冲,只觉对方的散发的劲气有如实质,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心中暗呼厉害,沉声道:“易长老,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青龙会对你怀中之物志在必得。如果今晚不能得手,何某只好提着脑袋去向会主请罪了!”
易辉眉头微皱,冷冷道:“易某不记得几时拿过青龙会的东西,居然要麻烦何舵主亲自来讨要。”
何铁义道:“俗话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易长老在闽北荒山先后击杀烟雨楼、天下会、流沙堡及泰山派各路好手十三人,夺得神功秘笈,如此轰动江湖的消息有假不成?”
易辉大怒:“胡扯,泰山派的两位师兄是烟雨楼高手所杀,与我没有关系,你不要血口喷人!”心底不禁凛然,昨天夜里才发生的事,青龙会居然探听得一清二楚。如果他们故意散布谣言,将会给丐帮带来一场腥风血雨。可是让他交出怀中之物,那却万万不行。
何铁义冷笑道:“人都死光了,你当然推个一干二净!江湖中所谓的大侠,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杀人灭口,和我们**人物有何分别?易长老人称‘江南侠丐’,一旦名利当前,也把持不住啊!”
“住口!易某行事光明磊落,岂容你肆意污蔑!”易辉涵养虽好,仍气得手脚发抖,面色铁青。
何铁义感到对手情绪波动,气势不再保持无懈可击状态,当机立断出拳抢攻。他之所以用语言激怒对手,主要是拖延时间,等埋伏在对岸的路九、莫森赶过来汇合。这时眼看路九等人已乘快舟抵岸,哪里还用迟疑,一声虎吼,双拳合并直击对手胸腹,拳到中途突然变招,双臂上下交错,拳力加重三分,以一往无回的气势轰出。
与此同时,一抹电光划破天际,带起风雷异声,直取易辉左侧颈部动脉。
路九、莫森跃上河岸,各自施展夺命杀招,封死对手的退路。跟随他们上岸的青龙会帮众则呐喊着向增援的丐帮弟子杀去。
四人同时出手,配合默契,何铁义的拳、贺海峰的剑、路九的棍、莫森的掌,都是经过了千锤百炼,杀人无数的利器,谁敢轻视!
易辉闯荡江湖多年,阅历丰富,如何看不出何铁义故意说话拖延时间?但他同样需要时间来调理伤势,平复气血,所以并不点破。昨夜在闽北荒山一战,虽然他最终杀净前来争夺的各路好手,可是背后中了烟雨楼花万青一拳,左腿被天下会楚国刺了一剑,敌人临死的反击让他受创不浅。刚才动作过大,左腿的伤口迸裂,血水已渗透了衣服。面对种种不利形势,他示敌以弱,故意装出气愤难平的模样,引诱对方先动手,再寻找空挡,后发制人。
下一瞬间,易辉回复了冷静自若的神态,嘴角浮起浅浅的笑意。
何铁义将他的神态变化看得清清楚楚,心底不由一沉,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手!
易辉原先收在身后的长棍嗖的从腰间刺出,后发先至,当的一声,撞开贺海峰的长剑。贺海峰虎口发热,五指如被电击,一柄剑险些脱手飞走,想好的后着全部派不上用场。易辉棍势不停,如蛟龙般盘绕身体四周,人随棍走,龙卷风般冲上半空。何铁义的拳、路九的棍、莫森的掌击先后上他护身的气墙,都被螺旋盘绕的暗劲卸开,砰的击到地上,泥土飞散。
四大高手的倾力一击,竟然无功而返。
易辉在空中挥动长棍,卷起劲风,如乌云盖顶向下方四人击去。但见他长棍下挥之时,棍影变幻无数,虚实相间,竟看不出主要攻击哪个方位。
路九奇道:“这是达摩棍法!”同为棍术高手见猎心喜,手中长棍竖立,施展伏魔棍法的绝招“转世轮回”,人棍合一冲了上去。伏魔棍法和达摩棍法都出自佛门,不同的是伏魔棍法讲究刚猛,以力伏人,而达摩棍法则强调变幻无穷,以技巧取胜,两者各有千秋。
只听长棍交击声密如珠雨,一照面间已换了数十棍。两条人影纠缠不休,都是以快打快,不容旁人插手。
何铁义等人暗叫不好,路九一冲动就忘记了原定的合击策略,和易辉单打独斗,不是明摆着吃亏吗?正想出手增援,路九闷哼一声,被一棍打落在地。他不甘心的望向半空的对手,哇的张口喷出鲜血,恨恨的道:“你用的不是正宗的达摩棍法!”
易辉笑道:“我用的是丐帮的‘打狗棒法’,你可服气么?”打狗棒法是丐帮的独门绝技,在江湖中亦大为有名,被誉为天下棍术之冠。只有为丐帮立下汗马功劳的资深弟子,才能得到帮主传授一招半式。
路九张大了嘴,喃喃道:“原来是打狗棒法!”心道输给天下第一棍法,不算冤枉。
易辉人在半空中忽觉杀气及身,一侧头,只见一名青衣汉子自高空迅捷扑下,手中两杆短枪乱颤,使的是岭南失传的金丝缚龙点穴功夫,已罩住自己身后十七处要穴。
第五章 生死一线
易辉此时体内旧力刚尽,新力初生,正是最虚弱的时刻,忽然遭到强敌偷袭,不由脸色大变。这名鬼魅般出现的高手就是常乐文,使出擅长的鹤舞身法,悄无声息的跃上高空,看准易辉体内真气耗竭的良机,突然滑翔逼近。他深知易辉武功高强,所以出手时倾尽全身力量,毫不防守,大有同归于尽的架势。反正如果任务失败,也逃不过总舵的惩罚,那可比死还难过,不如抓住机会赌命一博。
易辉心念电闪,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对手短枪已经攻进身侧三尺范围,而自己的长棍却失去了威力,只有扬长避短,拉开双方距离,才有机会扳平劣势。当下强提一口真气,身形一扭,硬生生的变向斜飞,躲开毒蛇般的枪刺。常乐文一声冷笑,短枪斜击,如附骨之蛆,紧紧指住对手的要害不放。易辉但觉后心处枪气侵肤冰凉,急使千斤坠下沉,常乐文短枪回旋,分刺他颈部两侧动脉。易辉危急中收腹缩颈,手腕反转,长棍自腋下向后上方刺出,用的是杨家枪的回枪术,棍头准确的撞向常乐文的小腹丹田。如果对方不变招回防,大不了是一个两败俱伤的下场。常乐文不料他的反击如此犀利,左手短枪往外一格,枪身剧震,一股沛然莫御的内力直冲脉门,心头暗叫不妙时,整个人竟被撞飞。他当机立断脱手掷出右枪,当成暗器射向易辉背心。
易辉浑身解数使尽,这时避无可避,面上不禁浮起一缕苦笑,自己纵横江湖多年,难道今夜要葬身此地吗?
何铁义等人配合默契,立即在地面散开形成了一个阵势,四人各占据一角,只等他中枪坠地之后,乘机将其围攻击杀。
忽听一声尖啸,黑影矫夭破空,一根竹棍打横里高速射来,正正撞在枪头上,一起坠入芦苇丛中不见。
事发突然,大出众人意料之外。青龙会众高手惊怒交加,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又飞了,心里的懊恼愤怒实非笔墨能够形容。易辉一咬舌尖,拼尽余力飘然落地。
原来出手的是丐帮六袋弟子魏行。他虽然被六七名普通的青龙会帮众围攻纠缠,一时间无法脱身,却无时无刻都在留意易辉的状况,一发觉易辉身陷险境,当即从人缝中掷出竹棍,眼力精准,恰到好处地撞飞了短枪。
易辉足一沾地,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的暗伤,连呕两口鲜血,血色暗红发黑,显然伤势不轻。
何铁义等人莫名其妙,相互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神,以常乐文的武功,怎可能一招间将易辉震得吐血?常乐文落地后一个踉跄,嘶声道:“他必定是昨夜争斗时受了暗伤!”何铁义等恍然大悟,精神一振,同时攻上。
易辉应变奇快,左手迅速一扬,一把铜钱化做数十黑点,如夺命飞蝗,呜呜声中扑向莫森、路九。同时脚步一滑,避开何铁义的重拳,棍头乱点,每一下都指向剑招的破绽,封死贺海峰的快剑路数。贺海峰眨眼间连刺七剑,每一剑只攻到半途,就不得不变招,体内剑气无法宣泄,难过得几欲吐血。
莫森、路九前扑的势头不慢,但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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