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摩走了,张百仁吃完早饭,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乱糟糟的喊叫声,接着便见一些熟悉的面孔径直闯入了大厅,左丘无忌左右拦截,却是拦截不住。
“大都督,你到底要干什么?”
“大都督,你这般做怕是不好吧!”
“大都督,你未免太过分了!”
“……”
张百仁放下茶盏扫过眼前众人,得……都是之前去阴司相助自己的道门众人与门阀世家的老祖。
“诸位,大清早的怎么那般大火气?”张百仁不紧不慢的放下茶盏。
“张百仁,你在涿郡胡乱折腾,天不伏、地不收、人王不管,你自己偏安一偶胡乱折腾也就算了,为何还来祸害我等?”王家老祖的眼中满是酝怒之色。
“我怎么了?”张百仁愣了愣神,不知这下老家伙哪来那般大的火气。
“你还故作不知,我且问你,你涿郡走出的传道士,究竟是怎么回事?宣扬什么人民当家作主,什么打土豪分粮食、分田地,你这不是在要我等的命吗?”王家老祖怒气冲霄。
“原来是这事。”张百仁似乎恍然大悟,随即眼中露出了一抹诧异,摊了摊手:“这等事情,岂是我指使的?诸位冤枉我了,这一切都是那些人自愿的!”
“自愿的?大都督,我等今日找你来,就是想要问你一句话,你究竟管不管?这等动摇我等门阀世家根基之事,我等绝不能忍!纵使是玉石俱焚,也绝不能忍!”河东崔氏的一位老祖面色阴沉道。
听闻此言,张百仁眼中露出了一抹凝重,门阀世家的反应有些出乎了他的预料。
那股玉石俱焚决不妥协的气势,不像是装腔作势。
“究竟什么情况,咱们也该去去看看再说,不知诸位在何处见到我涿郡的传教士?”张百仁放下了茶盏。
门阀世家手段深不可测,不管的话语他还真不能随便说。
“好,都督既然想见,那咱们就随你走一遭。”琅琊王家老祖冷声道。
一群人化作道道阳神消散开,留下张百仁站在大厅中,一边陆雨抱着七夕,面露难看之色:“都督,不要紧吧!”
“门阀世家翻不了天。”张百仁话语里满是自信:“照顾好七夕,我去去就来。”
说完话张百仁身形已经消散。
第1828章 怕不是傻子吧
安慰完众人,张百仁眼中流波转动,身形缓缓分解消散,身形消失在庭院内。
河南荥阳
郑家的酒楼,是荥阳城最好的酒楼之一。
众位道门高真径直出现在最好的房间,凭栏而立默不作声的看着远方。
“哟,哪里有什么好戏?”张百仁身形出现在酒楼内,一双眼睛看着不远处的街道,眼中露出了一抹诧异之色。
“无妨,不着急!咱们还是暂且先吃饱了再谈其他!”郑家的阳神老祖高声道:“上酒菜!”
不多时,诸般美味佳肴摆上,只是一群人却没有吃喝的心思,一双双眼睛时不时的扫过远处街道,似乎在等待什么。
待到一时三刻,日上三竿之时,忽然只听远方锣鼓声响自远方传来,接着就见一男子舞动着长鞭,不断在虚空中打出一声声脆响,犹若惊雷般方圆三五里可闻。
“诸位老少爷们,今本人借贵宝地献丑,还望诸位朋友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小弟在此先谢过了!”来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壮汉,身上衣衫却是跑江湖的粗布麻衣,脚下功夫扎实,下盘稳若泰山,显然是有真本事在身。
张百仁手指敲击着案几,一双眼睛看向远方,目光在那汉子的身上划过,露出若有所思之色:“这是涿郡的妙法磐山法之一,主要修的是下盘,观想磐山之真意,一旦修炼至大乘境界,一脚下去必然开山裂石,乃是我自番天印推演出的一门功法之一。”
张百仁眼中露出了一抹了然,显然是认出了眼前男子的来路。
张百仁手指敲击着案几,众人的目光纷纷不着痕迹的划过张百仁脸上,不动声色的继续看着杂耍。
只见有人此时抱出一块青石,只见那汉子对着四面群众拜了拜:“诸位,有没有真功夫,就要看小弟的这一脚了!诸位若是觉得小弟的功夫不错,还请捧个场!”
话语落下,一声锣鼓声响,只见那汉子提脚对着那青石猛然一踩,然后下一刻只见青石上竟然留下了一道拳头深浅的脚印,脚掌形状栩栩如生,那青石仿佛豆腐一般凹陷了下去。
这般境界,顿时叫那些有见识的江湖武者勃然变色,眼中露出了一抹骇然。
须知青石质地坚硬,而且钢劲无比,受到冲击只会直接裂开,岂会这般豆腐一样的凹陷下去?
想一想,有人可以踹青石,仿佛踹沙土一般凹陷下去而不裂开,并且留下清晰的足迹,这是何等惊人的劲道控制?
此人纵使在涿郡,也绝对是能排得上号的武者,日后潜心打磨一番心猿意马,踏入至道乃是必然之势。
“好!”此时纵使是张百仁也忍不住叫好,江湖中能开碑裂石便已经不宜,更何况是做到这般举足轻重?
这分明是已经得了武道真意,得意而忘形,将全身劲道圆满如一,汇聚于一点方才能有如此玄妙。
在那一刻,利用劲道将青石透过体内骨骼的震动化作了石灰,方才能有如此骇然的表现。
“我说兄台,你这青石怕不是假的吧?”有汉子不敢置信的问了一句。
“假的?”涿郡武者哈哈一笑,毫不介意的拍了拍青石:“诸位老少爷们,若有不信者,尽管上前来检查。然后在指定一个位置,待我在踩一脚如何?”
一群过往的商贩、行人闻言顿时哄过来,围绕着青石摸摸索索,指指点点。
“就是这里了!”
有人指着青石的最坚硬之处看向那涿郡武者。
武者笑着点点头:“诸位父老乡亲还请让开,且看小生手段。”
只见那武者猛然一跃,对着那青石便一脚踩了下去,只听得一声脆响,青石果如豆腐般,再次凹陷了下去。
“好!好!好!”张百仁不断拍掌:“这江湖汉子好本事!”
能被张百仁称赞一句好本事,可见其确实是好本事。
此时很显然,张百仁故意没有认出那汉子,大口称赞。
对面众位家族老祖此时面孔抽搐,眼中露出了一抹尴尬,王家老祖咳嗽一声,哑着嗓子道:“都督,这人是你涿郡修士。”
“涿郡修士?想不到我涿郡竟然还有这等英才!”张百仁眼中露出了一抹诧异:“不凡!确实是不凡!”
见此一幕,众位老祖面孔更黑,但却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看着。
“哗啦啦!”
那武者端着托盘,走过之后手中已经是一托盘的银钱,那武者乐得合不拢嘴,瞧着周边的人越来越多,方才起身趁机一跃落在了青石上:“诸位!”
武者举着托盘,声音高昂压住了人群中的嘈杂,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我问众人一个问题,大家若能答的叫我满意,这一盘银钱在下全盘奉上。”
“什么?”
“这是真的?”
“小哥,你莫不是诳我们?”
“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吧!”
“……”
人群七嘴八舌,霎时间火热起来,不远处过道的行人此时也被那一盘铜钱吸引,能答一个问题而换取大把银钱,何乐而不为?
那一盘银钱,怕足足有数百钱,足够寻常人两三个月的花销。
“诸位且说,人活着为了什么?”涿郡武者此时开口,眼睛里满是神圣之光。
为了什么?
场中人群一片安静,大家整日里为了生存而忙碌,哪里有时间去思考那些无聊的问题?
想清楚了能填饱肚子吗?
能让全家不挨饿么?
不能!
既然不能,谁还有心思想那么多?
“你这厮莫不是傻了,我等活着自然是为了吃饱饭,填饱肚子,不然还能为了什么?”一个面黄肌瘦,皮包骨头的流民翻了翻白眼,眼睛发绿的盯着那托盘里的银钱。
不远处酒楼上,王家老祖一双眼睛看着张百仁,然后提醒了一句:“正戏来了,都督且瞧好了!”
张百仁闻言不置可否,静静的观看着众人的反应。
那老叟道:“后生,我既然答了出来,你这铜钱就该属于我了!”
那武者笑着道:“老伯,你这回答太肤浅,怕是在下恕难从命!诸位……可还有别的答案?”
一苦力站了出来:“我说小哥,我等活着自然是为了孝敬父母,养活一家人,不知我这回答小哥可还满意?”
听了这话,那涿郡武者依旧摇摇头:“太过于肤浅!”
听到对方说自己肤浅,那苦力顿时不乐意了:“左一个答案你不满意,右一个答案你不满意,莫非你是耍我们玩?拿我们寻乐子?今个你必须给我等一个满意的答案,不然定不与你干休。”
“不错,你既然不满意,那心中想来是已经有了想法,你且说给咱们听听,大家伙若听的有理,自然就此散去,若是无理,你这铜钱可还要送我等分了!”
“就是就是,这答案也没标准,你若说不出叫大伙满意的答案,咱们就给你好看!”
“就是,你快说吧!”
“……”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那涿郡武者见到火候足了,眼中露出了一抹笑容,举着托盘道:“诸位,且听我一言,且听听在下说的有没有道理。”
下方安静下来,一双双眼睛俱都盯着那武者,场中落针可闻。
“都督可要听好了。”卢氏的一位老祖意味深长道。
张百仁不置可否,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
只见那武者扯着嗓子道:“俗语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等整日里苦苦奔波,为了生存而不断四处讨饶。吃了上顿没下顿,吃完这一次没有下一次,可是那些门阀世家呢?那些高门大族呢?”
涿郡武者的一双眼睛扫视着场中众位苦力:“凭什么门阀世家的人顿顿大鱼大肉,而我等却要易子而食?凭什么他们整日里左拥右抱,我等却苦巴巴的过日子?凭什么我等要为他们做事?凭什么我等要向他们纳粮,养着他们?”
涿郡的武者眼中满是激动。
“砰!”王家老祖猛然一拍案几,桌子上酒菜纷飞:“这人好大胆子,居然敢公然造反,挑衅我等门阀世家,当真是其心可诛!”
众人纷纷拿目光去看向张百仁,张百仁却是依旧面无表情的扫过下方百姓。
“诸位,大都督张百仁在涿郡开创新法,人人如龙!消灭门阀世家,消灭地主,我等瓜分地主的田地,到时候人人如龙,大家一道开创大业,岂不是妙哉?”涿郡武者话语高昂。
声音落下,下方百姓却是一个个看傻子般盯着那涿郡武者,其中一人道:
“这后生莫非修行修傻了?这田地几百年前便是门阀世家的,到如今子承父业自然也该是他们的!我等没有田地,只能做雇佣过日子!除非门阀世家傻了,才会将田地分给咱们!”
“就是,这人莫不是傻子吧?”
“这是哪里来的傻子?”
“走了走了,咱们给主家种田打工,到时候交租乃是天经地义你情我愿,这傻子到处乱说,也不怕被人抓起来!”
“怕不是傻子在胡言乱语!!!”
第1829章 民智难开
“真是的,怕不是哪里来的傻子在此地胡言乱语,大老爷们的地,怎么会分给我们这些贫民?”
“就是!就是!我们帮大老爷种地,大老爷们收租,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这人尽胡说八道!”
“李员外可是一个好人,收我家租子比别人家少了三成,我等感恩还来不及,怎么能去打倒李员外,抢人家的田地?”
“就是,能活着我们就已经知足了,至于说吃饱、吃不饱,其实对我等来说都不重要!”一面黄肌瘦的老叟眼中满是感慨之色。
“就是就是,大老爷天生便是富贵命,岂是我等穷人能够比的?”
一群人叫叫吵吵,转眼间走得一干二净。
“大家快走吧,不要听这疯子胡言乱语,不然稍后官府来拿人,牵连到我等可是不好了!”
“就是就是,咱们还是快走吧!”
转眼间一群人走得干干净净,已经不见了踪迹。
“哎!哎!哎!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你怎么怎么走了?”瞧着散得一干二净的场中众人,那涿郡的武者连忙高呼:“我给你们钱!!!”
“钱?我等怕是有命拿,没命花!”一老叟摇头晃脑,消失在人群中,只留下那涿郡武者站在青石上,看着周边空荡荡、仿佛躲避瘟疫一般的人群,眼中露出了一抹尴尬之色:“剧情不对啊!按理不是我说出一些振奋人心的大道理,然后这些百姓随之呼应吗?”
尴尬了!
不单单那武者尴尬了,不远处酒楼上各家老祖也是尴尬了,一双双眼睛看着张百仁,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他们能怎么办?
本来是想看群众被涿郡的武者策反,叫嚣着加入打到门阀世家的大军,谁知道百姓根本就不像是自己想的那样?
“这就是诸位请我看的大戏?这人武道修为确实是不错!”张百仁意味深长的道。
“都督,你看此人胡言乱语,整日里想着颠覆我门阀世家的根基,对我门阀世家表现出毫不遮掩的恶意,您若不管,此事若叫我们出手,到时候只怕……”琅琊王家老祖眼中满是杀机。
张百仁默然不语,只是冷冷一哼,放下酒杯转身离去:“你等可以将我涿郡的武者、商队驱逐出境,但却不可随意杀戮!我涿郡的子民,只能由我涿郡法律审判。”
话语落下,张百仁的身形已经消失,留下各家老祖闷闷的坐在酒楼内,气氛凝滞。
“你们之前不是说那涿郡武者妖言惑众,已经煽动百姓欲要变革我各大门阀世家了吗?现在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卢家老祖眼中露出一抹尴尬。
此时众人真是恨不能将自家的探子给拍死,简直是太尴尬了,众人气势汹汹的去问罪,若真的叫涿郡武者煽动百姓成功也就罢了,抓贼抓脏,但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百姓根本就不信啊!
“话虽如此,但只怕时日长了,百姓长期被此人洗脑,生出别的心思来!”王家老祖此时也心中松了一口气:“此事虽然没有那么严重,但却也不可不防!将涿郡的人驱逐出去算了,不许其妖言惑众。”
不怕一次两次,就怕经常洗脑撺掇,到时候纵使是老实安分的百姓,也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唉!”张百仁把玩着怀中的小扉,眼中露出一抹惆怅:“非我不愿救世,不愿开启民智,而是百姓现在还没有那个觉悟的心思。”
张百仁的眼中满是无奈之色,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他总不能强行抓住百姓,将自己脑子里面的思想全部都灌输进去吧?
“果然,开启民智急不来,这是一件水磨磨的功夫!”张百仁叹息一声。
没走多远,一袭红衣人影,挡住了张百仁的去路。
“百仁!”李秀宁挡住了张百仁的去路。
“三小姐不在天宫纳福,来我这作甚?也不怕柴驸马知道找我麻烦!”张百仁将玉兔塞入袖子里,一双眼睛看着李秀宁,眼中露出了一抹感慨。
再见面,已经物是人非。
李秀宁苦笑,她最怕张百仁提起柴绍,但张百仁却偏偏不知其心声,总是拿柴绍扎她。
“许久不见,绣宁准备了一点小菜,还请都督入内一述。”李秀宁一双眼睛看着张百仁。
“哦?”张百仁看向了不远处红纱飘摇的凉亭,不冷不热道:“饮酒吃饭就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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