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过后,却见男子仰头痛哭:“混账!混账!贼老天,你为什么现在才降雨,你若早点降雨,翠花他娘也不会活活饿死!良田颗粒无收。贼老天,你为什么才降雨!为什么!”
男子站在风雪中仰天悲呼,犹若是劫后余生之人般,精神骤然放松下来,反而崩溃了。
一直紧绷的那根线忽然放松,终于断了!
“老天爷,你为什么才降雨,你若是早降雨一些,我家可怜的孩儿也不会被活活饿死!”一个妇人倒地痛哭。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娘,下雪了,下雪了!您若是在天有灵,保佑孩儿能顺利健壮的活下去吧。”一个十几岁的孩童周身裹着破破烂烂的兽皮,黑乎乎的脸上带着热泪,融化了冰雪。
一年大旱,颗粒无收,这里可不是二十一世纪!
二十一世纪的农民一年颗粒无收也绝对不好过,更何况在剥削严重的古代?
飞花满天,这一日北地无数流民沸腾,或指天骂地、或失声痛哭。
此时此刻北地化为了人间炼狱,妻离子散、易子而食者不知凡几,看着那天空中飘落的鹅毛大雪,眼中热泪盈眶。
“功德无量啊!”一座偏僻的老林中,一位僧人伸出枯瘦手掌接住了天上降临的雪花:“道家高人无数,我佛家自从上一次灭佛之后,再无翻身余地!如今只能在各地苟延残喘,若想重兴我佛门,还需另辟蹊径!”
功德无量!
北地不知多少流民跪倒在地,无数道人看着天空中飘落的鹅毛大雪,面色变幻不定。
高兴者有之,失声喝骂者有之!
“天降大雪,瑞雪兆丰年!”鱼俱罗伸出蒲扇大小手掌,任凭冰凉的雪花飘落,脸上满是陶醉。
“下雪了,老爷!老爷!下雪了。”涿郡侯府的仆人欢呼。
“下雪了?”涿郡侯推开门,一双眼睛看着白茫茫覆盖了银纱的院子,天空飞雪,露出陶醉之色:“果真下雪了,不是所有道人为了长生都变得狼心狗肺了。”
“娘,下雪了,你怎么哭了。”一对衣衫破烂的母女站在雪地中,看着天空中的鹅毛大雪,小女孩稚嫩道。
“下雪了,回家!咱们回家!今年必然会有所收获!”妇女在北风中抱起小女孩,跌跌撞撞向着遥远的村中走去。
“下雪了,百仁怎么还没回来。”张母眼中满是不安。
“夫人别担心,小先生又不傻,肯定已经躲在了军营里。”张丽华轻轻一笑。
大雪飘落
逐渐从没过脚尖,直至盖过了膝盖、大腿,雪花阵阵依旧在不断落着。
并且似乎发生了连锁反应,从涿郡开始向着周边蔓延而去,强烈的寒潮裹挟着湿气刮过,整个北地下起了暴风雪。
“咳咳,这是哪里啊?”张百仁睁开眼顿时一愣,看着身前比自己还高的雪,无奈的摇了摇头:“祖龙不愧是上古大神,龙珠就是厉害,风、雨之力如此厉害,了不得啊!可惜如今乃是寒冬,雷电隐匿消沉,不然我或许可以借助契机掌握雷法。”
雷法乃是道家至高神通之一,阳神真人若能掌握雷法,见神不坏的武者也要抱头鼠窜。
不过雷法太难练,想要炼成代价太大!随时都有可能会被天雷反噬劈死的危险。
而且每一家的雷法都不一样,修炼起来也各有效用。
道家的雷法与真正天雷不一样,大自然的天雷就算见神不坏武者被打中,也要遭受重创。
道家的雷法是模拟天雷,简化版本罢了!等到循环渐进,由低到高,真正掌握天雷也不是不可以。
这其中要有一种适应性!
大多数道家术法、神通在相同等级的雷法面前,仿佛是纸糊的一般。
同等境界雷法占据着绝对优势。
“好大雪。”张百仁愣了一下:“卧槽!羊群呢?羊群呢?几千只羊可别都冻死了!”
张百仁猛然蹿起身,矮小的身子逐渐登上了土丘,扫开积雪左右打量,却迟迟不见羊群的动静。
“玩大发了!这回玩大发了!”张百仁手中困仙绳飞出,缠绕住了枝桠,然后整个人被吊起来,到处打量着自家的羊群所在。
“找不到了,还是先回家吧!也不知道母亲他们怎么样了。”张百仁露出一抹焦急之色,用绳索来回荡秋千,在雪地上游走。
到了村口的时候,看着自家羊圈,几千只羊正在雪地里来回走动,早就将积雪荡平了。
“还好,你们这些家伙够激灵。”张百仁露出松懈的笑容。
袖子里的水母翻了个白眼,这是羊群聪明吗?分明是自己的功劳好不好?
走入村子,众人早就在大雪过膝盖的时候开始扫雪,是以村中的道路还算是好走,张百仁迈着大腿倒也能走过去。
“娘,我回来了!”张百仁走入院子,张母与张丽华正在扫雪。
“你这孩子,跑哪去了!怎么不早点回来!”张母上前照着张百仁屁股就是一脚,踢得张百仁一个趔趄。
张百仁苦笑,这回自家老娘是急坏了!
还能说什么,一阵唠叨之后赶紧扫雪吧。
“小先生怎么回来的?外面不是被大雪封住了。”张丽华冻得脸蛋通红。
第0209章 恐怖的天子龙气
“砰!”
案几上笔墨纸砚齐飞,摔落在地,乌黑的墨汁打湿了地面,缓缓的流淌。
“北地为何会突然降雪?你不是和本官保证三年大旱吗?三年大旱呢?”李阀中,一位中年男子怒视着身前的道袍男子:“北地之力不消耗掉,如何给突厥入关的机会?突厥不入关,本官如何借力!”
“大人,三阳火符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如今塞外有大能强行逆转天时做法,一切还需下属亲自走一遭才能探明情况。”男子压低嗓音道。
听闻此言,中年男子面色稍霁,深吸一口气道:“北地涉及到本官布局的重要一环,万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大人放心,三阳火符上引太阳之力,下沟地心岩浆,保证北地所有水汽都蒸发一空,消弱北地的力量。”道袍男子陪着笑脸:“而且下官到要看看到底是何人能破得了我金顶观的三阳火符。”
“你如今成了金顶观叛徒,一旦被人抓到……”男子面色犹豫。
“大人放心,我出身于金顶观,对于金顶观的道法熟悉无比,想要抓到我简直是痴人说梦。”男子嗤笑一声转身离去。
瞧着道人走远,中年男子揉着额头:“果真够烦躁的了!”
北地大雪,虽然是大雪,但众人却没有闲赋在家中,而是在山中开辟出一条条小路去摸兔子。
这种天气人勉强能看到远处的情况,在雪地里露出一个脑袋,但兔子、袍子之类的就不行了,只能在雪地里没头苍蝇一般乱闯。
上千只羊与牛的草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好在鱼俱罗、涿郡侯早有准备,都不是迂腐之辈,反正东西是朝廷的,给谁用不是用?
不用张百仁开口,第二日天刚亮村口一阵吵闹,无数军士推着车子运来了一车车的草料。
宋老生口中吆喝指挥众人将草料堆积起来,遥遥的见到张百仁顺着村中开辟出的小路走来,顿时眼睛眯起来:“我说小先生,你这回可是赚大发了,朝廷替你供养这数千只牛羊。”
“别磨叽!说得好像你没偷过小爷的羊一般。”张百仁翻了翻白眼。
宋老生尴尬一笑,赶紧转移话题:“将军说要你有时间过去一趟,有些事情要亲自问你。”
“镇龙钉的事?”张百仁略做沉思道。
“八九不离十。”宋老生点点头:“镇龙钉关乎甚大,不可小觑,任何疏忽都不能有。”
张百仁听了心中有数,镇龙钉就在他背囊中呢,有什么好说的?
“走吧,去见将军。”张百仁看了忙碌的军士一眼,牵起马车向涿郡方向而去。
自家在涿郡城南还有一处庄园,找个时间应该回去看看,免得那群混账欺上瞒下,做下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宋老生赶着马车,张百仁身裹熊皮坐在马车中,仿佛一个小熊瞎子。
一路上颠簸不断,终于到了鱼俱罗的庄园。
“小先生慢走,我去通传一声将军。”宋老生在前面快走,张百仁慢悠悠的跟在后面。
此时十几位看守大门的士兵看到张百仁呲牙一笑,露出满口大黄牙。
走入正堂,鱼俱罗与宋老生已经等候,人未到就听见鱼俱罗豪迈的声音响起:“我说小先生,你这回闹腾出来的动静可不小!”
“嗯?”张百仁眉毛挑了挑,走入大堂:“将军知道我的脾气,宁可直中取,不向曲中求,我这脾气就受不得那些门阀官宦的作风,若叫我委曲求全,还不如一刀杀了我!我等修士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超脱生死,如今修得神通,理应不受世俗规矩约束!”
直接坐在椅子上,有美貌的侍女端来茶水,看着身姿婀娜的侍女,张百仁点点头,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方才道:“大将军如今气色好了许多。”
“确实是好了许多,因为最近放缓了武道修炼,分出营养滋补这具躯壳。”鱼俱罗喝着茶水:“朝廷那边的事情小先生不必担忧,有皇后娘娘照应,本将军顶着,陛下可拉不下脸和你一个小孩子计较。陛下如今虽然容易燥怒,但也懂得爱惜羽毛,和一个六七岁小孩子计较,一旦被有心人抓住把柄,说成是心胸狭隘。”
张百仁笑了笑,杨广的心胸不算是宽广,但也绝对不小。
“此次事情起因乃是镇龙钉,小先生那日上书言镇龙钉丢失,莫非是捏造?钦差使可是说镇龙钉完好无损的保存在巡槽使手中呢。”鱼俱罗看着张百仁。
张百仁闻言眉毛一皱:“没有丢失?还在那钦差手中?”
镇龙钉就在自己剑囊中呢,张百仁能说什么?
镇龙钉这等宝物当然不能交出来,就算是交给朝廷,以那些门阀世家的手段,玩个调包谁能发现?
与其便宜了那群朱门酒肉之徒,还不如留在自己手中,日后或许可以有大用。
“镇龙钉丢失,乃是我亲眼所见!当时巡营校尉以及一干士兵亲眼见证,至于说镇龙钉为何没有丢失……要么是这些人找回了镇龙钉,要么就是伪造一个假的。”张百仁不紧不慢,脸皮厚的可以,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
“未尝没有这个可能,只是伪造镇龙钉,似乎有些不可能,谁敢这般糊弄陛下。”鱼俱罗摇头否决了张百仁第二种看法,在这个皇权至高的时代,敢糊弄皇上的还真没有几个。
但偏偏那巡河使不在此列,巡河使弄丢了镇龙钉,乃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既然如此还不如搏一把,伪造一个镇龙钉。若被朝廷发现镇龙钉是假的,自己难逃一死,若是没有发现,侥幸逃得一命。不伪造镇龙钉马上死,必死无疑!伪造了镇龙钉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算了,朝廷的事情轮不到本官操心,陛下自然会派遣信任心腹之辈前去调查。”鱼俱罗摇摇头:“今日小先生来此,可是有口福了。”
“将军又弄到了什么好玩意?”张百仁砸吧着嘴。
“这大雪天气,獾子忍不住出来觅食,结果撞到了本将军手上,这可是好东西!獾子油可以治疗各种烫伤、疤痕,肉食也是大补之物。”鱼俱罗摸着下巴:“到了本将军这种境界,除了吃之外,就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了。”
“听闻草原那边似乎鼓捣出不小动静,那些蛮子挖掘出了上古遗迹,似乎找到了上古宝物,草原上的突厥、韦室、契丹皆有武道高手准备最后突破,将军没有什么动作?”张百仁看着鱼俱罗。
“有什么动作?有人突破了好啊!本将军就怕没人突破,至高武道太难,本将军勉强触及到门槛而已,一只脚才刚刚抬起,多有人能突破这个境界,大家还可以相互印证。而且若是异族没有高手出现,我大隋铁骑过处天下无敌,山河一统,本将军离死不远了。”鱼俱罗面色平静,似乎早就看透了这一切。
“将军已经突破至高武道,谁能杀得死将军?”张百仁一愣。
“当今天子!你日后千万不要小瞧天子,陛下才是大隋内外第一人。”鱼俱罗面色凝重道。
张百仁愕然,杨广竟然有如此高的武道修为?也对,皇家宝库从来就不缺各种天才地宝,只是怎么看杨广都不像练武的料子。
“天子龙气破灭万法,压制一切神通、武道,这其中的恐怖你根本就不知道,陛下即便只是易骨强者,那也是天地间第一高手,因为所有人在陛下面前都是普通人!”
第0210章 道人东来!
天子龙气?
张百仁记住了这个词!
吃了一顿美美的獾子肉,起身告辞离开鱼俱罗庄园,回到自家庄园巡视一圈后回到家中。
不知道为何,北地积雪似乎融化的特别快,一人高的积雪不过是两三日功夫已经完全融化,没入了大地之中。
张百仁站在门前眉头皱起,事情出乎了他的预料,北地大旱之事严重性比他想象中要厉害得多。
在张百仁感知中,冬季的北方大地理应是死寂一片,但偏偏此时北地深处居然因为地心之力开始变暖,无数生命活动于地下。
不单单张百仁变了颜色,就算是鱼俱罗等人也变了颜色,北天师道的众人开始聚会研究北地之事。
一座小山丘上,张百仁一板一眼的演练着剑法。
剑是木剑,剑招是最普通的剑招,最基础的剑招。
山下羊群在撒欢吃着枯黄的干草。
木剑虽然普通,剑招虽然简单,但加持了剑意之后,却变得超凡脱俗,时间在张百仁的剑下开始变得缓慢,陷入了一个奇特的力场之中。
陷仙某些奇妙之处确实是出乎了张百仁的预料,陷仙剑意似乎可以陷天下万物,就算是时间、空间也要落入陷阱中,被拘束住!
一套剑法演练完毕,张百仁收了木剑缓缓沉思,只听得一阵拍掌之声传来:“好!好!好!好剑术!好剑道!”
张百仁闻言一个激灵,瞳孔猛地一阵收缩,刹那转过头循着声音看去,三十步外不知何时站着一位青衣中年道人,而张百仁却不知眼前道人是何时来的!
道人一袭羽衣,脚踏鞔鞋,拿着一根青竹杖。
此时青竹杖插在地上,双手拍掌叫好。
“好一个小郎君!”道人缓步而来:“小道友剑道之精粹,剑意之深远,乃是贫道生平仅见,若论剑道之精髓,阁下当为天下第一。”
“你这道士,暗中偷窥人练剑,可是犯了忌讳!”张百仁冷着脸,攥住了手中的木剑:“道人所为何来?莫非就为了叫一声好不成?”
瞧着张百仁,道人一双眼睛左看看又看看,似乎见鬼了一般,那目光叫人有些毛骨悚然。
“之前贫道路过此地,见到此地剑气冲霄,似乎有剑道大家在此地演练剑法,所以特来结交论道,谁曾想到居然是一个小道友!”道人拄杖点在了地上,略带犹豫道:“我见小兄弟似乎有些面善,不知小先生贵姓?”
“小爷姓张。”张百仁手中木剑挽了个剑花:“道人莫要说曾经见过小爷来套近乎。”
道人闻言面色一滞,苦笑着道:“小小年纪嘴巴却这般刁钻,你有如此剑道天赋,可有修炼道功?”
“管你什么事?”张百仁翻了翻白眼,心中好生不爽,被人摸近周身几十步居然没有发现,这种感觉相当不舒服。
道人一双眼睛认真的看着张百仁:“小子,不知你师承何人?”
“修行何须师傅?天地为师,道法乾坤!”张百仁满面傲然。
道人一愣,过了一会才道:“确实是如此,贫道能知天下流派,晓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