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遁仙(十九)- 第54部分

老成说道：“我设法将你也引导这先古祭台之处，为的便是要你为我护法修炼，一旦修炼成功，我便带你们出去，区区这处石窟，又岂能将我难倒！”

“护法？”陆青诧异问道。

“嗯。”老成点点头：“此事说来话长，你小子来西丽山没几天，自然不认识我，辛怀仁那小子，你可识得我老人家？”

辛怀仁点点头：“我到西丽山怕也有十几年了，自然识得老仙，你不就是一直在外门熔炼堂符纸工坊修补鼎炉调控火候的灰衣弟子老成么。”

辛怀仁入门十几年，从一入山门便晓得老成是做了几十年灰衣弟子的外门弟子，十几年过去，辛怀仁由外门踏入内门，成了黄衫弟子，并且在天狱崖也呆了几年，老成依然在符纸工坊勤修不辍，怎么会不晓得他是谁。

其实辛怀仁是内门黄衫弟子，辈分地位自然比老成要高上老大一截，但刚刚自己体内之毒是老成传授陆青心法所解，是以对老成以一句老仙尊称。

老成摇摇头道：“其实我不是本来的那个老成，外门熔炼堂的那个老成在四十多年前已经死了，而且是我亲手杀死的，我以法力捏碎了他的本命元神，自己取而代之，以元神占据了他的躯壳，我成了老成，老成成了我，几十年过去，有时候我对着镜子，自己都搞不清到底我是谁？”他话语苍凉，颇为孤寂萧索。

陆青和辛怀仁几乎异口同声的问道：“那你到底是谁？”

老成摇摇头道：“你们入门太晚，自然不晓得从前那段往事，我处心积虑几十年，为的就是回到这先古祭台遗址之处，好找回我的遗蜕。”说着眼望着僵立在三人面前的黑僵炼尸，不停的感概。

老成这句话说得全无来由，像辛怀仁这般入门十几年的弟子居然也是一头雾水，陆青自然更是如同坠入五里雾中，只是觉得老成所说变成炼尸的遗蜕与玉面飞龙所说地底暗道中所遇到的宗门先代长老的遗蜕隐隐之中必是同一个人，只是听老成所说，想必是他元神出游太久，再也无法回到本元真身，为了防止身死道消，元神日久磨灭失去苦苦修炼所得道业，不得已才对其他人进行夺舍之法，将他人元神从其身体之中驱逐出去，自己元神取而代之，以保留神识上那份修炼所得道业，以免得重新入得轮回，将前世修行统统忘得一干二净。

这夺舍之法，陆青从前只在天剑世家典藏的道书之中看过，长了十几岁，倒是从未在现实生活之中碰到过这类修士，当时自己看到书中记载这类道法之时，只觉得这般做法，未免过于霸道强横，有失天和，与那强盗行径一般无二，是以当时一番而过，并未再做深入琢磨，此时听老成说起，顿时生了厌恶之心。

老成人老成精，陆青面色上些许变化立时便瞧得清清楚楚，叹口气说道：“我当时也是为人陷害，落入一个圈套之中，若不是强行对他人夺舍存神，我几十年苦苦修为岂不是付之东流，若要再转世来过，我又怕那出胎入胎之谜惑，一旦神识昏蒙，岂不是又入苦苦轮回，求道问仙之人，最怕的便是这桩。”

陆青为求道问仙，曾经遍阅览道书，何尝不晓得他这般苦楚，投生人类不过匆匆数十载，若是想在这几十年光景之中悟道修炼至飞升成仙，数千年之间也没有多少人能做的到，便是在修行上能跨过元神境缔结龙虎金丹，元神能做到离体出窍，神游万里，个体修炼上进入元虚境的修士也是寥寥无几，只要元神无法修得神化自如，法、报、化三身成就不了，便是修炼上能做到寿有千百岁，一旦天劫来到，还是难免落得身死道消，一生修为化为乌有。

修道之事逆天而行，必然经历九九磨难，一生之中大劫小劫不断，一些小的劫难自可以自身修为渡过，但一些威力无比的天劫之类，却是无法轻易逃过，修士或提前炼制先天法宝替代自己抵御天劫，或炼制第二元神寄托之所，至于对突然而至的劫难，修士又有尸解而去之法，逃得元神再去夺得寄生之处，这便是离神夺舍之说。

……

第100章　往事难回首

“我是西丽山宗门第二十八代传法长老，成师足！”老成一字一顿，用手一指那头黑僵炼尸：“这便是我的遗蜕。”

陆青入西丽山刚刚数日，而且还被御清子直接发配到了外门熔炼堂做一个最低阶的灰衣弟子，所以成师足的名头陆青并不知晓，这等成年旧事便是符灵儿所知道的也不多，是以当时并没有给陆青讲起此人。

辛怀仁入门十几年，加之平时好学勤问，所以对西丽山的陈年典故颇为知晓，听老成一说，顿时惊异万分：“成……成老师祖，可……可他早已坐化飞升三清境天几十年了啊？”

原来成师足是西丽山符箓派宗门的第二十八代传法长老，辈分更在当今西丽山宗主灵华天尊之上，是灵华天尊的传法授业恩师。西丽山宗门弟子共分内外两门，内门弟子八百，外门弟子三千，以内门四堂外门七堂统御分布天下的西丽山弟子，内门四堂之中的传法堂，是主要负责传承宗门心法的部门，历代的执事长老都是宗门内修为最为高深的弟子担当，当今的传法长老流风岫是第三十代，修为已在元神境阶段，是灵华天尊最为得意的弟子，而上一代的传法长老便是灵华天尊，在灵华天尊之上便是第二十八代传法长老成师足。

听辛怀仁惊异一问，成师足冷哼一声说道：“什么坐化飞升三清境天，统统都是胡说八道！当年我老人家修炼多年，修为已至元神境顶层，结了龙虎金丹，正到了以元神为药凝结道胎，突破顶门而出神游万里化为阳神修为上跨入元虚境的关键时刻，却被人设计暗算，导致元神出窍却无法回归本体，使我面临元神磨灭身死道消的悲惨境地，不得已才用了那存神夺舍的法门，害了一个宗门老弟子的神识，夺了他的躯壳，才苟延残喘到现在，我元神虽然得以残存不至湮灭，但没了赖以修为的躯壳，我一生修为却也去了十之七八，只好隐藏在外门灰衣弟子中，苦等几十年，为了就是今日能找回当年的遗蜕，只有元神重新回复本体躯壳当中，我当年的修为才不至于付之东流！”

人间修士问道修仙，虽然最为看不起的便是自己这身臭皮囊，但修炼之道艰险遥远，却必须依靠自己的肉身做基础，所谓炼己筑基后天逆反先天，没有肉身作为道基根本是痴心妄想，便是在修炼上跨入元神境缔结了龙虎金丹，只要还没有做到阳神出窍神游万里，法、报、化三身成就，肉身能化为青光一道的境界，这个肉身道基就还是至关重要的，一旦意外被毁，没有炼化成为阳神的元神种子必然转化为阴神，依然要承受天地间无休止的轮回之力控制，最后经若干轮转，终归要消磨湮灭，所谓当初的修炼也便是一纸空文。

成师足如此一说，想必是当初缔结龙虎金丹之后，正在炼化元神出窍神游万里进化为阳神的关键时刻，肉体本身被人控制，导致他出窍的元神久游之后归来却没有栖息之处，为了避免道业消磨湮灭，才不得已夺了灰衣弟子老成的躯壳将元神保存下来。

求道修炼之上的各种高层境界，陆青修为上虽然远远没有达到，但各种道理境界层次之类的情况却知之甚多，想必当初成师足元神出游，本体肉身却被人藏于天狱崖之下的先古祭台之中：“天狱崖”四周由西丽山历代修真长老下了无数禁制封印，他元神神游回来找不到本体肉身，又无法突破“天狱崖”四周禁制，为了避免身死道消元神湮灭的下场，他便夺了他人躯壳用来存神，苦等几十年便是为了得道机会进入“天狱崖”下塌陷崩毁的先古祭台，来找回当初的本体肉身。

修士修炼多年，这个道基肉身早炼得非同寻常，等到修为上跨入元神境结了龙虎金丹，更是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肉体更换，非血非肉，非金非木，可说是寒暑不侵、水火难害，寿命也有数百之多，便是一个不小心导致元神出窍离体无法回归，这个肉身遗蜕也丝毫不会腐烂，往往遗留世上，为后世修士瞻仰膜拜。

成师足当年是西丽山第一传法长老，修为上几乎能与当时的宗主相臻，威望也是如日中天，被公认为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代宗主之人，只是在这个当口忽然在一次闭关修炼六个月之后踪迹皆无，当时宗门长老一致认定，成师足已经元神神游万里化为阳神，并且神化青光羽化飞升而去，最终到底如何也没人亲眼看见，这也是当时西丽山一宗没有结论的无头公案。

眼前此人自称便是当年传功长老成师足，辈分更是在现任宗主灵华天尊之上，无凭无据，辛怀仁自是半信半疑，而陆青却是深以为然，若非如此，单以老成一介普通外门灰衣弟子，又焉能传授自己若干高妙绝伦的炼符心法，不说《四象灵符诀》和《十二宫符阵心法》如何高深莫测，单单成师足自己所说入门符法心诀《符法万基》，便是宗师级别的心诀传承，这东西无法捏造，没有高深的修为和正宗的道统传承，根本不会有这般高妙的道法。

成师足转向陆青接着说道：“黑头小子，我元神离了道基肉身，虽然夺舍存神成功，但自身道业修为却也十去七八，想凭着强力突破‘天狱崖’周围层层禁制找回肉身根本是痴心妄想，只好在外门熔炼堂潜藏几十年，做那修补鼎炉的苦力勾当，一边兀自苦苦修炼恢复功力，一边等待进入‘天狱崖’的良机，终于皇天不负我，在你出现之前的一个月，我修为已经恢复到了元炁境辟谷期阶段，勉强可以驾驭元神从我现在这个躯壳出去，只要找回当初遗蜕，我回归了肉体道基，便又可纵横逍遥，定然要大开杀戒，以雪当年被陷害之耻辱！”他说道这里，双眼目露寒光，恼恨之色坦露无遗。

陆青不禁苦心摇头：“老家伙，你要找回当年失去的肉身道基，想要报仇雪恨，你自己便去做好了，为何却要将我拖带下水，还要设计将金砂鼎炉炼爆，害了那么多人的性命？”

成师足桀桀一阵狂笑：“我当初修炼得好好的，马上便要跨入元虚境界，离那羽化飞升便是一步之遥，却又惹到何人，设诡计将我陷于离魂无舍，元神便要消磨湮灭，要不是我修炼的强横勉强存神夺舍，早就灰飞烟灭，世上还有谁会记得我成师足这个人，我又怨得谁去，鼎炉炼炸，那些人身死道消，只能怨他们修为太低，这等角色便是苟活于世上，能有出头之日么，不如早死早投胎，拜入一个好的山门，来世再修起，我这也是做了善事之举。”

陆青心下暗忖，这个老家伙当初被人陷害，心中早被仇恨所充满，百般设计便是为了恢复修为报仇一事，眼下已不可理喻。只是颇为奇怪，以他当初那般厉害修为，恐怕在当时修真界也没有几人能与之抗衡，居然也能被人下了手脚，而且“天狱崖”地处西丽山要冲腹地，四周禁制重重，而且天狱崖深处地窟藏有“先古祭台”的秘密怕是没有几人知晓，谁又有如此厉害的手段，能将成师足的道基肉身藏于此处，让其无法安然返回？

以当时来看，能有如此手段，如此修为之人，也只有西丽山宗门之中，修为在成师足上下，并且深为成师足信任之人，一想至此，陆青顿时感到不寒而栗，想不到自己一直向往不及的所谓道门正派十三宗之一的符箓大派，居然如此藏污纳垢，连宗门传法长老都无法自保，修真之士居然也彼此陷害，这人心险恶之处，比之世俗界真是有过之而不及。

对成师足下手之人，陆青不用细想便也猜的七八，这次却学了乖，也不想细问成师足究竟是为何人所害。辛怀仁却心怀好奇，忍不住问道：“成老师祖，以你当初修为，怕只有上一代的宗主天尊才能比的上你，究竟是谁人将你害成这般模样？”

成师足仰天哈哈一笑：“辛怀仁，在这一点上，你便不如这个黑头小子聪明，这般惊天秘密，你了解得那般清楚，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么！”说着双眼中寒光一闪，辛怀仁不禁打个寒战，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

陆青岔开话题，向着成师足问道：“老家伙，我修为平平，你用心传授我道符心法却又为何，难不成我在你真身重返修真界的道路上还能帮到你什么不成？”

“嗯，那是当然。”成师足点点头道：“我从来不做浪费时间无用之事，传你道符心法，自然是另有用处，一是见你一入宗门便遭人厌弃，与我当初入门之时一模一样，我老人家一时起了善心，二是见你悟性奇高，而且境遇当今少有，确实是个可造之才，当然最最关键一处，便是你可帮助我元神回至道基肉身，我那肉身搁置在这阴煞极致之处数十年，元神重返过程凶险万分，正好要你以符阵帮我护法。”

陆青不免大吃一惊，以自己这般微弱修为，连自保都难，却如何替这数百寿命的老怪物护得法阵，当下摇摇头说道：“你道基肉身被人家封于此地几十年，以你修为都无法轻易返回，我区区元精境的修为，却如何帮得了你，便是真有能力帮你，可是你以如此手段拉我下水，我也会袖手旁观，便是答应了你，我若是半途离去，你却该如何？”

成师足哈哈一笑，成竹在胸：“我能将你引入‘先古祭台’绝地，便是有十成把握，你们只有帮我护法成功，我才能将你们安全带离此地！”

第101章　心火阴魔

陆青心中暗忖：“老家伙虽然设计炼爆鼎炉，伤了十几个西丽山灰衣弟子的性命，还将自己拉了下水，但终归对自己不薄，不但传授了三个道符法门的心诀，对自己还颇多照顾，况且便是没有他拉自己下水，想必御清子也会找茬将自己除去，要是没有他传授自己道符法诀，凭自己在西丽山宗门打拼，还不知道到什么年月才能混出眉目，他之所以变得如此乖张，也完全是受人陷害，心中的苦楚较之自己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来，自己便答应帮他护法，也算不得助纣为虐，何况从这里出去看起来必然要仰仗老家伙，权衡再三，还是替他护法为上。”

陆青看了一眼立在旁边的黑僵炼尸，对成师足说道：“老家伙，你确定这头炼尸还能作为你的元神道基肉身？要是出了差错变成个不人不尸的老怪物，你几十年的辛苦等待可就付之东流了，你对这个结果可做了估量，要不你还是做那个灰衣弟子老成罢了，虽然没有了当初的神通法力，也可安安稳稳的渡过几十年。”

成师足猛然摇了摇头，决绝的说道：“我早就打定主意，便是只有一成的把握，我也决计一试，为了复仇大计，便是粉身碎骨道业消磨殆尽我也在所不惜，你不要废话，尽快帮我护法吧。”

陆青无奈只得点点头答应，辛怀仁本就对成师足毫无了解，复仇什么的跟自己也没有关系，只求能活着离开“天狱崖”地底石窟便可，当下忙不迭的点头答应。

见陆青和辛怀仁再无异议，成师足接着说道：“害我这人其心真是险恶至极，不但将我道基肉身从我闭关之处挪走，还藏到了这‘天狱崖’地窟深处，算准了我出游的元神神通尚未消失，定然能寻得道基肉身藏匿之处，‘天狱崖’周遭禁制重重，我元神若敢贸然前来寻找本身，定然被封印的禁制法力打得烟消云散，我便是不来，此处早被封禁千年的修士怨灵浸染成了阴煞极地，道基肉身便炼得如同金石之体，几十年下来，也会发生异变，这人千算万算，费尽心机想要找到我逃逸的元神好将之毁去却始终不得其愿，哈哈……他却没有料到，我几十年下来一直便藏在他的眼皮底下，眼下机会终于来临，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