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公公拦在殿前,拔出了剑,尖声:“不可能,为什么你此刻还有法力?”
“当年道君,天下不过六千万人,而现在天下人口已过一亿二千万,增长了何止一倍,大阵更几度改进,就算当年道君,此刻也要力竭,束手就擒——你为何还有法力?”
裴子云一笑:“这个世间不可能的事情多着,可怜这些忠勇之士,今天被我斩杀于此,全是你们私心作祟,没有你们种种疯狂,何有今天之劫。”
黄公公又哪里知道自己空间有源源不断灵气提供,要不然自己法力早就枯竭,哪还有力气说话。
再说没有空间提供源源不断的灵气,他才不会孤身一人强闯皇宫,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此时再不言语,长戟朝黄公公杀了过去,黄公公一闪,一点寒光闪过,只听一声惨叫,一条胳膊落地。
裴子云眼里闪过一丝错愕,虽一击斩下一只手臂,但黄公公能躲过裴子云的一戟,说明是一位高手,只见黄公公似乎根本没有感觉到痛,根本不顾生死,一剑直刺,只听“噗”一声,冒出一点火星,见着刺中,黄公公喊一声:“太祖,先帝爷,奴婢报国至此矣。”
“哼”
一声冷哼,寒光再次划过,黄公公脖颈处出现了一抹血线,带起一股血泉,只听“噗”一声,人头翻滚落下。
裴子云直直穿过走廊,到达了外殿,这次没有伏兵,只是却有着一个文官,见着裴子云上前,顿时将身一拦:“站住!”
裴子云一笑:“你又是何人?”
这话一说,眼前一个三十多岁五品文官,冷喝:“裴子云,你身为读书人,大徐解元,却当了反贼!你纵道法高深又如何?千秋之下,你逃不了一个逆字。”
裴子云睨一眼,不由微微一哂,长戟一闪,这人突呆立不动,腰腹之间,已浮起一条红线。
接着,半个身子滚落了下去。
这文官硬是了得,虽痛的连连打滚,但硬是不肯惨叫,这上半身还没死,就用了指蘸自己的血,在地上连写着字。
裴子云看去,却见着逆逆逆逆逆逆逆,写到七个字,才气绝身亡。
裴子云摇首叹息:“一代兴亡观气数,大徐兴盛之时,仁人志士层出不穷,可叹,可叹。”
说着,踱步到了内殿门口,出声:“皇上,你还要逃么?”
内殿陷入了短暂沉默,过了片刻,内殿传出皇帝沙哑声音:“请真君进来。”
裴子云把衣服一弹,身上的血迹全部消去,从容踏入了内殿,立刻招来了不少的目光。
裴子云却似全不在意,此时一看,虽遭遇大变,但明黄重幔依旧,太监虽脸色煞白,但还躬身侍立。
而左右坐着三个内阁大臣——宰相张允科、大臣海嘉、史直善。
还有一个女人,满是泪,抱着一个小孩。
还有承顺郡王正站在一侧。
“臣裴子云见过皇上。”裴子云一眼扫过,就向皇帝行礼,丝毫不带杀气,仿佛刚刚在外面厮杀从来没有发生过,要不是衣服上多处破口,说不定大家还以为就是一次普普通通的觐见。
“你还向朕行礼,不恨朕?”皇帝沉住气问着。
“陛下,这是我最后一次了向您行礼了。”裴子云淡淡的说着。
海嘉大怒,此人身材不高,相貌普通,但是有名的名臣,管理着户部,性格刚烈,起身就要呵斥,却被皇帝用眼神阻止了。
皇帝摆手:“起来吧,不要行礼了,来,卿与朕同坐,让朕好好看你。”
裴子云上前,没有真和皇帝同坐,而在下侧的墩子上坐了,皇帝细细打量,发现裴子云更甚往昔,一股清气冲出。
犹记得当初相识,还历历在目。
皇帝怅然而叹:“朕和真君相识多年了,今日还是第一次这样认真看真君,真君真有出尘之姿。”
“只是朕在东宫时,父皇就说过,你这人才华太甚,而朕又太柔仁,恐为国之大患,几次想杀了你,又有点舍不得。”
“现在想起来,还是父皇说的对,只是朕凉薄,不听教诲,还是到了这步。”皇帝淡淡说着,而闻听的贵妃和大臣不由涕零而下。
裴子云也不生气,笑着:“陛下可不仁柔,心性刚烈,怕是甚至胜于太祖,要是陛下都算仁柔,天下谁能称刚烈?”
“陛下这是隐瞒过了天下人——不过要是陛下当日就听太祖的话,怕是的确可以杀我,只是陛下也登不了基。”
皇帝听了,点点头,说:“你这话有道理,朕在东宫其实岌岌可危,想不出任何办法,只有读些书,写些诗呈给父皇,希望父皇能喜欢,其实朕也知道,这些救不了朕。”
“是卿挽回了这一切。”
“当年相识相知,现在想起来,真是恍然一梦,就真君诗所作——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皇帝说着,黯然神伤,裴子云一时没有说话,认真说,启泰帝还是一位不错的皇帝,虽在位时日尚短,但时时关心民间疾苦,且关注农事水利,每每有事都是亲力亲为,最近更平息了璐王之乱。
只可惜,却与自己图尽匕现。
只见着皇帝感慨已完,身子一倾,幽幽问着:“时至今日,真君想必不会欺朕,朕想问真君,真君对皇权可有窥探之心?”
第495章 驾崩
裴子云并不立刻回答,低首静思。
空间中,丝丝妖气转化成灵气,本来空虚法力渐渐恢复。
此刻看起来并没有多少伤痕,只是衣服划破了,所有人看来都觉得真君一直都气定神闲,法力深如源海,给人莫测高深之感。
而裴子云自己心里清楚,这一路战斗下来,不但身体内法力,连空间内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当然,这不是不可弥补,不矫情的说,要是没有三年之期,自己可能动摇,现在却打消了一切念头。
裴子云是政治和军事的大家,对体制的建立和运转太理解了。
就算有绝对的神通法力打破一切,要重建也至少得七到十年时间才能功成,而自己已经没有这时间了。
没有稳固的体制,哪怕强行夺位,不仅仅自己年幼子孙根本当不下去,很可能身死族灭,而且这也是对天下人的不负责,重开战乱的可能性非常大。
裴子云还是有底线,这底线就是——我取之可矣,不能使天下变反而差了。
裴子云心中一片惆怅,抬起首,深不见底的眸子幽幽,说着:“陛下,我并不矫情,不会学所谓的古人一箪食一瓢饮。”
“只是我一心求道,富贵的话,有流金岛方圆十里足矣。”
“我曾经对太祖皇帝和陛下都说过,大徐虽非天之嫡子,屡有劫数,但终是坐了大位,亿万百姓闻璐王被平定,天下太平,尽欢喜雀跃,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臣何人也,怎敢毁之?”
“是么?那就是朕咎由自取了?”皇帝怅怅出了阵神:“既是这样,朕还有什么可说?唯有顺应天命。”
裴子云默然凝视,皇帝脸色异常苍白,眼角已有鱼鳞纹,微蹙的眉带着忧患,点点风霜在发丝中,心中一动,却没有说话。
时到今日,裴子云不能退让,这懂的人都会明白。
皇帝说完,很自然的倒了杯酒往嘴送,这时贵妃突双膝一软跪下,任泪水淌下,颤声说:“皇上……别!”
又向着裴子云连连叩拜:“真君,我知道朝廷对不起你,可皇上是仁君啊,登基来,每天都忙到夜深,不贪女色,闻到有灾民都会落泪,真君,你饶过皇上吧……我愿意为他代死。”
“……臣愿为皇上代死。”这时,大臣都不得不跪下。
裴子云听着她凄厉的泣诉,并不说话,而皇帝呵斥:“你们是干什么?朕是皇帝,岂有屈膝求饶苟且?”
“还不传诏?”
一个太监满脸是泪,立刻退下,转眼之间又上来,双手捧着一个金盘,盘上放着三份圣旨,都是玉轴,并且还是青绢织品,在灯下灼灼生光。
大徐圣旨颜色很有讲究,任免七品和相当七品以下敕旨用纯白绫,五品以下敕旨用红绫,五品以上称诰用黄绫,而三品以上用诏行青绢,故一看就知道非同小可了。
太监按照顺序,取出一诏,念着:“诏曰:栖宁真君灭妖有功,功及生民,古今难有,特赠封道君,钦此。”
不等谢恩,接着又取出一诏:“诏曰:承顺郡王平乱有功,晋顺王,钦此。”
听了这话,贵妃立刻瘫软在地上,只死死抱着孩子,而承顺郡王立刻有了预感,只觉得“嗡”的一声,一抹血色涌上来,一种惶恐、不安、激动、兴奋、庆幸种种心索绕。
“自己终于赌对了。”承顺郡王连忙跪地,说着:“臣弟奉诏。”
周围三个大臣都握紧了拳,只见着皇帝喘息着,太监不敢拖延,连忙读着第三道圣旨:“朕登基以来,凉德藐躬,上干天咎,入春来,似疟非疟,焦热难当,幸祖宗庇佑,平定璐王之逆,尚可安慰,今皇子年幼,国家未安,着传位于顺王,钦此。”
诏书读到这里,顺王再大的压制,都不由涨红了脸,连连叩拜:“臣奉诏。”
宰相张允科见海嘉和史直善也涨红了脸,愤怒得眼中火星迸射,心里一叹。
到这地步,要是庸人或会退让,可裴子云并不是,所以皇帝为了保全江山社稷,必须“驾崩”。
而堂堂皇帝被弑杀,会极大动摇皇权,故为了社稷安稳,皇帝在自己遗诏里就说着——朕入春来,似疟非疟,焦热难当——是病崩了。
而且有这原因,甚至不能让儿子继位,不仅仅是皇子太过年幼,更重要的是,皇子总要长大,知道了裴子云逼杀了父亲,那时又怎么处置,再来一次奉天门之变?
故不得不传位顺王。
这种种用心,一想起来,就五脏都焚,喉咙里满是血腥,但是他知道皇帝时间不多了,不能使这用心付之流水,当下第一个叩拜下去:“臣等奉诏。”
海嘉和史直善早就通过风了,虽满腔愤怒,还是叩拜下去:“臣等奉诏。”
这一拜,就成定局,这时皇帝已口鼻流出血液,对着裴子云:“我儿年幼,还请道君多多照顾了。”
裴子云长长叹了一声,缓缓点了点头。
启泰帝又唤过顺王,说:“吾弟当为尧舜,诸臣子见礼吧。”
张允科、海嘉、史直善再次拜下,等抬起了首,启泰帝已一动不动。
“陛下。”众臣痛哭流涕,高声呼喊,而斯人已世,再也不可挽回,当务之急就是奉诏拥立新帝。
张允科心中对顺王是有意见,但为了江山社稷,就上前扶起瘫倒在地,伏地哀恸的顺王,挪过椅子请坐,说:“大行皇帝授您大宝,应在灵前既位——拜,即行三跪九叩大礼!”
“万岁……”三个大臣都拜了下去,虽才三个大臣,真正既位,要等会召见群臣行典礼,但这事已没有任何意外了,裴子云叹了口气,起身:“这是大徐家事,道人就先行告退。”
说着,就退了出去。
见着裴子云远去,顺王只觉得去掉一块大石,说着:“皇兄为大徐社稷殚精竭虑,夙兴夜寐,我作为皇弟,每每思及于此,都恨不能为陛下分忧。现陛下为了大徐的江山社稷,病逝于前,我等应不负陛下身前厚望,戮力同心,使大徐千秋万代。”
“当务之急安排好皇兄后事,别的事理当从简。”说到这里,顺王心里突一阵酸热,眼泪夺眶而出:“朕想,当务之急,是确定大行皇帝的谥号庙号,朕的年号也要定,可缓些。”
“还有一件事,就是皇兄贵妃之子,可定孝王,也一起颁布中外。”
“这些事就由宰相和两位操办。”
张允科、海嘉、史直善听着,只得俯首拜下,新帝见着大臣退出,怔怔的站着,看着远处。
只见红墙黄瓦飞檐斗拱,都隐在烟雨中,晦色冥冥,渺渺茫茫看不到尽处,突喃喃:“父皇,皇兄,看,还是我得了大宝。”
奉天门
踏步出去,无处不在的压制消失,裴子云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胜的人,终是我。”
其实再坚持下,说不定就被看出破绽,乱刀砍死,可朝廷终没有看破。
出了这门,这世界才真正的属于自己,道君已去,太祖已崩,就连刚继位不久的启泰帝都已逝去,自己再无所惧。
想到这里,裴子云默念:“系统。”
眼前飞速的出现了一梅,并快速的放大,变成了一个半透明的资料款,带着淡淡的光感在视野中漂浮,数据浮现在了眼前。
地仙:第八层(1。2%)
来到这个世界已六年了,但给自己感觉仿佛过几十年,也是经历的事情太多。
自己一路走来,可以说步步艰辛,从一开始小心翼翼,为考取功名而殚精竭虑,到后成为了解元,一步步站稳了脚步,直到现在,更可以左右朝堂兴衰,更解决了家人的安全问题。
“三年,不多不少。”
“只是梅花,我还有许多疑惑。”
“这疑惑我回去再说,不过既只有三年,那流金岛都太近了,博罗岛甚好,甚至不需要朝廷册封。”
“此岛方圆是流金岛的十倍,且岛上环境清不错,盛产香料和燕窝,上次通讯,说岛上土著都已被征服,贬成奴隶,已经开始在基础建设。”
“等我回去,就可迁移人口,谅想朝廷不会拦截。”
“不过,现在还是解决一个大患才行。”
“想让我和龙气拼的玉石俱焚?还真没有如愿!”裴子云露出了一丝冷笑,看向一处的目光,带上了血意。
京城
奉天门内的事变,喊杀声并没有传出去,熙熙攘攘人群正常流动,个个还在欢笑着,自大徐太祖结束乱世,百姓生活也渐渐的安稳下来,现在京城人流量相对于以前岂止多了一倍,来往贸易船只也日夜川流不息,就连京城的客栈和酒店,也比以前多了不少。
此刻,在离着天街不远,一座酒肆高高矗立,朱楹青阶很是体面,进京赶考的举人经常在此会宴。
就算在这时,楼下散坐十几个人,其中就有几个是举人,摇头晃脑吟诗作词,而在楼上雅座,靠窗一处,一个年轻人正在举酒饮用,本来举箸向宫爆鹿肚而去,这时却脸一沉,微微色变。
第496章 转移
这人当然是道君,桌上是二荤二素一壶酒,穿着衣服是举人服饰,看起来是很是悠闲自在,似乎观赏着朦胧的雨景——这在这里不起眼。
只是道君目光凝视,望着皇宫的龙气,心里说不出欢喜愉悦。
他一直留意这次裴子云事件进展,蛰伏了这么多年,终等来了这次解决所有问题的机会。
“哼,龙气循环周流,极是事大。”
“别说是第八重地仙,就是完全圆满,成就道君,真弑杀了皇帝,也要受到惨烈的反噬。”
“要是风雨飘零,穷途末路的皇帝还罢了,大徐初立,如日东升,弑杀皇帝,打断龙气,道君都得跌下位格。”
“你就算能杀出皇宫,也离死不远,正好一击。”
“而且大徐龙气一破,封印就薄弱,我就可助本体打破封印,再次君临大地。”
才暗暗想着,突见着皇宫中龙气激烈摇摆,消散一小会,又聚集到一处大亮,渐渐趋于平稳,安静了下来。
“怎么回事,龙气怎产生这变化?”道君一下震惊,满脸惊愕,心中惊疑。
“你是不是很失望?”就在这时,梯阶上传来声音,转眼裴子云就出现在酒店三楼处,慢慢踱来,声音若有所失:“启泰帝的确了得,在关键时采取了对他对我最好的方法。”
“平心而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