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只得随着众人应声:“是,总督大人。”
码头
岸上排布数列军伍,总督带十数个官员站在码头而望,陈平已经觉得不妙,他倒不是认为这事办的神不知鬼不觉,而是官场规则他很明白,真干掉了舰队,那这事又有璐王担着,查不下去。
但要是不成……陈平脸色有点青,阳光有点毒辣,从着天空落下,映照在海面之上,金色光芒,被海浪打的粉碎。
一队亲兵护佑总督左右,军士封锁码头,旗帜挂在码头前迎风招展,四周不少百姓,都议论纷纷。
议论声突平静,向着众人目光看去,海面上出现了十艘军舰。
“咦,来了!”一人惊呼。
随着众人惊呼,陈平抬起,诧异看着远处军舰,脸色变白:“怎真的给他到了码头,拦截的人呢?难道这才是总督命自己来的原因?”
陈平带着一些恐慌,四下扫了几眼,似乎害怕周围的甲士就要扑上来,肚子上的肥肉,就是抖了起来。
水师大船靠的越来越近,看上去带着满满的伤痕,似乎经受了不少撞击,隐隐可以看见船舶的血迹,一种沉重、肃穆的感觉,随水师船舶越来越近而越来越重。
数列士兵在船舶周围都站的笔直,身上带着一些血腥,才是靠岸,周围议论的百姓变得寂声。
总督看大胜归来的舰队,说实际,到了这时,心绪才真正安定下来,不由吁了一口气,划过一丝微笑:“起乐!”
鼓乐声大起,齐奏《得胜令》,战舰靠岸,下锚,搭板桥,裴子云、蔡远振、陈晋率领十几个军官下来,就一齐行礼:“见过总督!”
“哈哈!”一个笑声响了起来,总督上前说着:“真是一场好胜,你们都是应州的功臣。”
“不敢,都赖朝廷和总督之福。”
总督俯下身子扶起,瞥一眼码头,笑着:“各位屡战辛苦,我本不办宴,但今日破例,一起去!”
“总督恩重,我等实在受宠若惊了!”裴子云身子一躬,回说着:“还请允许我等献俘。”
见总督点,令着:“将着所有贼寇,押上来。”
“是!”
顿时上百人都押了下去,个个蓬头蓬脸。
“打死这些倭寇,打死他们。”这些人才自船上拉下,原本只围观的人群,就捡着石头,向着这人砸去。
四周都听着辱骂,这些倭寇都低下了头颅。
后面则挑着一个个箱子一一而下。
最后,是一个个士兵携带着骨灰而下,一列列木盒,一个个铭牌,显得沉暮。
看到这样的情况,总督心也一沉:“都是我大徐的男儿。”
所有都下船,裴子云上前:“幸不辱命,大人,倭寇尽数剿灭,万胜。”
随着裴子云的话,将士都是齐声高呼:“大徐万胜,万胜。”
裴子云这时将着一份清单递上,此次大小水师官兵,斩获名录,伤亡人数,缴获财物,一一详细标明。
总督拿着名单只是扫了一眼,入眼就倒吸了一口气:“不错,想必此一役,倭寇再不成气候了。
当下同乘一车径总督府,总督府特在一处奉春楼开了大宴,四下布置了灯火,一座座佳肴摆在其上,四下都有着来来往往的丫鬟把菜品送上。
裴子云第一次上这楼,只见红木铺地,隔扇、雕柱雕着春色,总督上席,官员分两侧坐下,文官在左,武官在右。
而裴子云和蔡远振亲在左右,陈晋亲取酒壶一一斟上。
“今日大胜,不醉不归。”总督举杯大声说,随总督的话,官员都举杯。
酒过三巡,总督推杯不饮,说:“大家都在这里,裴解元,你说说情况。”
“是!”
裴子云起身,应着:“这次出兵,倭寇其实不过是一处水贼,也算是祸端,但说到底不过是一州一郡的事,天下未平,还能兴点风浪,天下已平,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无论是谁,率煌煌天威围剿,又得将士用命,必可手到擒来,我只是占了点便宜罢了。”
官员听了都笑,眼光在陈平和蔡远振之间扫过,陈平的脸色顿时有些阴沉,这话看似官场话,但伤害了他的心。
真这样容易,为什么陈平自己几年都没有拿下?
顿时听来句句都刀子剜心,只得连喝两杯酒才压下心火。
裴子云又说着:“赖总督运筹帷幄,此役得以大胜,贼号近海龙王方直及其弟授,斩寇四百七十九级,俘虏中甄别头目一百零三人尽数押解至州,贼旗号无数。”
“掘银一万六千两,布匹千匹,尽数交割。”裴子云说着再对总督一躬:“奉还总督王命旗牌。”
总督亲自起身斟酒,说:“好,我这就具折上奏为诸位表功,来,再喝一杯。”
宴会结束,不少官员武将都喝的伶仃大醉,蔡远振也是这样,带一些飘摇,整个人都醉醺醺,嘴里骂骂咧咧:“这群格老子,居敢灌我,别走,我们再来喝一壶酒。”
说这话,脸上充满了喜庆。
话说里面一房间,光线只点了几根蜡烛,桌上摆着一锭银两,雪白银两闪着一些光泽,在灯光下异常的耀眼。
陈晋手里握着一个小折子,端坐其下,聆听着总督的话语。
“银两真是好东西,财帛动人心啊!”总督把玩这锭银元,良久说着,书房内,灯光飘摇,一种沉闷气氛在房间内弥漫。
“他真的只取了六千两?没有截下?水师将领,官兵可有截留的情形?”总督说着。
陈晋听得这话,说:“是,这用的都是我们的人,隐瞒不了,只是官兵剿匪,哪有不私藏,难以禁绝,只都藏的不多。”
“这倒是小事。”总督说,哑然一笑对着这些小事不在意。
只是陈晋脸色带着一些沉色:“我有一件事要向大人禀报。”
“什么事?”总督这样的说道。
“大人,原本有海贼头目上百,裴解元却在俘虏后命人诛杀数十,却不知何故。”陈晋说着。
“杀俘?”总督迟疑了一下。
“我会问问,你下去吧。”总督转过脸来若有所思,陈平快要出去时,又听总督吩咐:“不要宣扬出去,我会处理。”
“是,大人。”陈平退着出去,有些沉默,总督又命着:“请解元进来。”
裴子云入得书房,总督正端青花瓷杯喝茶醒酒,转过了脸,半晌一笑,说:“这里没有别人,我可以说,这次,你帮了我很大忙。”
“这的确是朝廷和总督之福!”裴子云认真的说着:“要不,事情没有那样容易。”
这话看起来说的空,但说中了总督的心,总督一笑:“话是这样,你功也是不能抹杀。”
说着点递上了一个折子:“这是我给皇上折子,里面有平倭这事的具奏,因此请功为你求封真人。”
裴子云起身,深深一躬:“多谢总督大人。”
别人不懂,裴子云明白,平倭上折没有任何人能阻挡,在这折子里带上一笔比专门求封强一百倍。
单是这手,总督就报之以琼瑶了。
总督又说着:“不过听闻你杀俘?”
裴子云起身看了一眼总督,笑着:“那些事太杂,混在这折子里不但不伦不类,而且还多有祸端。”
裴子云说完,把一个信递上去。
总督有些愕然,打开一看,就大怒,“啪”的一声摔下:“济北候怎敢,陈平怎敢,你可查验清楚了?”
“查验清楚了,所以我才尽数杀了。”
这时风吹入,将窗纸吹得时鼓时凹,裴子云淡淡的说着:“要不,这事大家都得一塌糊涂。”
“好,你不用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总督一摆手,冷冷的说着。
第228章 干干净净
出门去,天色入夜,灰暗阴沉天穹下,雨点随风飘落,裴子云出门,看一眼衙门照壁外,酒楼歌肆灯光连绵。天籁小说
在寂静低声一笑:“济北侯,陈平,你们多次跟我作对,现在只是小小还你一下。”
总督只需要提点半句就明白了,现在这平倭的事是大节,无论是总督、裴子云、或者蔡远振等,都需要干干净净的功勋。
要是涉及着济北侯和扶桑,顿时就变成一团污秽,臭不可闻,别的不说,争起来就不能定性,不能定性哪来功勋升赏?
所以把人杀了才深得官场三味。
当然这事没有完,无论是总督上密折,还是事后收拾,有着这些事,济北侯就再难保持“清白”。
还有陈平,要是不动还好,动了就进了染缸,不红也红了。
裴子云出门,就见陈平而过,两人互视一眼,陈平上了马,一抖僵绳就出去,带来的亲兵跟随离去。
裴子云回对着等候的百户:“我还以为他敢当场擒我。”
说完大笑,转身而去,见着这个,百户唇动了一下,又把话咽了回去。
二人回转,一路上下着雨,行人稀少,百户不禁叹着:“刚才宴会热闹,现在又这样冷清,真是恍惚一梦。”
“世人皆醉,谁能独醒?”裴子云点头笑着,这时抵达了傅府,这府现在几乎是自己家一样了。
喝了几口醒酒茶,裴子云转脸笑:“我把金子都押回来了,你看看。”
说着一挥手,请到了侧厅,果见箱子里一排排全部是金条,百户仔细看了看,一条都不少,躬身:“公子,我这就要运金见太子,把情况都说给太子,您还有什么吩咐?”
裴子云点,想了想,说着:“久没有给长公主请安了,你代我奉上礼单,请个安吧?”
裴子云起身至案前提起笔,略一沉吟,就挥笔写了下去,想了想,取出了一张又写着,写完笑着:“那你就去吧!”
见着百户吆喝着人出去,裴子云收敛了笑,把几根蜡烛点着,照的明亮,一会何青青带着山寨里的老妪上来行礼。
“最近,你们生活怎么样?”裴子云问着。
听着裴子云问着,周围都是沉默了一会,何青青站了起来:“少主,虽现在生活不错,可与着周围之人有些格格不入。”
裴子云才说:“你的心情我明白,我已夺了一块岛屿,却可以搬迁过去,自成一地。”
听得这话,何青青眼前一亮:“少主可是要自立?”
裴子云摆了摆手,哑然一笑:“不算是自立,算是自保,世事无常,在这江平县中,实在太容易受到威胁了。”
“而且你们也施展不开。”
“何青青,我现在任命你成流金岛主事,为我主持流金岛。”
“是,少主,我必竭尽所能。”何青青连忙说着。
“我为你准备六千白银,这些都将归你统筹,在岛上建府、家祠、道观。”
“是,少主。”
“你们也辅助何青青。”裴子云吩咐。
“是。”老妪说着。
见她开心出去,裴子云重重吐出一口气,何青青的事就算正式了结,只有独立的岛屿,才能保持特色不被同化。
又唤过陈员,把一份手稿给他,这是一分评书,换了个笔名,吩咐:“这是灭倭记,你想办法传唱出去!”
这是宣传自己的评书,陈员说:“是,公子。”
又迟疑的问着:“公子不回江平县了?”
“先不回去了,我得在松云山坐镇,这一阵是不会出门了。”裴子云深知功大祸也深,自己又得罪了不少人(陈平),心里不胜感慨。
见着这人出去,他起了一念:“不知道京城,现在又是什么光景?”
太子府
一路太平,转眼大半月,深夜数辆马车直入太子府,百户入偏殿,七八个都跟随在其后抬着黄金而入。
一个太监去了偏殿检查而出,进太子书房,书房内太子正在批阅着公文,良娣却是在一侧研墨。
太监上前禀告:“太子,许百户回来了。”
说着将着一份折子递上,太子将这折子拿在手里,才看了几眼,就一喜:“去偏殿。”
“是,太子殿下”
数个太监在前引路,数个侍卫入得殿内护卫左右,百户恭谨迎出,行了大礼,又引着太子,将一个箱子打开:“太子,这是献上来的黄金二千两。”
太子近了,黄金在灯光下闪闪亮,不由有些心动,伸出手摸在了金条上,只觉得有些冰凉。
看着这些箱子,太子吩咐:“将箱子都给我打开。”
百户把三个箱子都打开,看着箱子里的黄金,太子吸了一口气,微微望着,沉吟着没有说话。
郡王岁俸银5千两,禄米5千斛,亲王岁俸银1万两,禄米1万斛,璐王一年一万两,可有十数个庄子,年入七八万两银子。
太子领双俸,一年二万两收入,最近有不少人投靠,别的不说,单是日常开销就大了不少,可众目睽睽,哪能捞钱,这一次剿灭倭寇献上两千两黄金,就是二万两白银,可解了不少困难。
“你去了海上,将海上的事情都说说,我这一辈子或都是见不着海了。”太子遂说着。
听着太子的话,百户连忙说:“太子乃千金之躯,怎能亲涉这危险之地?不去好,不去好!”
“且海上作战颠簸的很,刚上船时,微臣都根本睡不着,一天到晚晕。”百户说着,声音就有些沉重:“太子,一路微臣亲见裴解元数次死战,得以歼灭倭寇,虽时间很短,却也不是很容易。”
太子叹了一声:“真辛苦你了。”
“只要太子有命,微臣不辛苦。”百户说。
听着这话,太子笑了起来:“哈哈,就算你有武功,可晕船也是有趣,只可惜,我是不能见识到海上的风光了。”
又取一块金砖,叹息了一声:“我算是千金之躯,可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四处都不能伸手,动了,恐怕就有人参上一本了,现在这些黄金倒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听着太子这样说,百户站在一侧没有说话,片刻才说着:“太子,这是此次过程和记录。”
听得这话,太子拿过了文件看了良久,问:“他还要你干什么?”
“太子,裴解元委托我向长公主府送一千两银子。”百户说:“还有季侍郎处三百两。”
“哦,还有这事?”太子踱了几步笑着:“我懂了,那你就去吧。”
“是,太子。”
长公主府
夜晚带着一些宁静,一辆牛车直到长公主府,牛车停下,数个人影搬着箱子直入府内。
长公主正在房间内,大红色纱帐高处挂着下来,将正躺着的长公主遮拦在内,若隐若现。
数个嬷嬷守在一旁,在长公主身后有一个小丫鬟给长公主捶背,长公主随手捻起一颗葡萄,随手翻阅礼单,是裴子云求封真人之事。
长公主这时带一些妩媚,只是百户看都不敢看,跪伏其下,只等问话。
沉思良久,长公主问:“裴子云要求真人之位?”
百户应着:“是,长公主殿下,这次裴解元为总督剿灭倭寇,总督大人为其求封真人,这次希望长公主您能助其一臂之力。”
听着这话,长公主哑然一笑,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长公主。”百户应道,徐徐退去。
真君位等于伯,相当正三品,真人不过相当正七品,这事简单,不需要太子出面,长公主也不需要费多大力气。
这时长公主突叫住:“裴子云,除了我这处,还是太子处,还送给了谁?”
听得这话,百户连忙停住身:“长公主殿下,还有季侍郎处三百两。”
长公主一怔,总督上折请功,又有着季侍郎说话,事情其实办成了,那给自己的千两银子和给太子的金子,其实就是单纯上贡,并无所求。
长公主徘徊了几步,叹着:“这次你为太子监督,想必是有着记录,你把一路上的事情都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