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婶说道:“原来是这样,那水桃你跟吴谦是什么关系?我看你这三天对他的关心可异于常人啊,整日整夜的守在他的身边伺候他服药喝粥,我看了都心疼。”
水桃似乎没有准备,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回答,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时吴谦抬头说道:“他是我妹妹!”
听到这话,水桃脸上显得有一丝失落,但还是小声地说道:“对,我是他妹妹!”说完便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第315章 批言
赵婶看了二人一眼,说道:“你们是兄妹?怎么长得一点都不像啊?”
这时吴谦也支支吾吾起来:“是不是很像,那是因为。。。那是因为我们。。。”
“因为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水桃抬起头说道。吴谦转头看着水桃,似乎有点不相信这是水桃说的话。水桃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吴谦也把头埋了起来,赵婶见这俩人都把头埋了起来,笑了笑,说道:“好了,我不问了,我给老头子煎药去了。”
这时水桃站起来,说道:“赵婶,你煎什么药?我帮你!”
赵婶说道:“老头子中风还没好彻底,我每天都得给他煎藜芦,你要帮就来吧!”水桃点点头,便跟着赵婶进屋了,留下吴谦一个人在那里埋着头!也不知是想起陈君梅心中难过,还是不敢面对水桃。
陈君梅的病也好了,仿佛这病是二人对这感情的最后一次悼念,从此以后彼此开始新的人生。病好了之后陈君梅虽然话还是很少,但至少不再一言不发了。柳怀永等人又重新启程,往东方而去。刘半仙似乎与柳怀永也是颇为投机,邀请其一起通行,刘半仙也欣然答应。
又行了几日,马车进入洛州,洛州极为贫瘠,柳怀永等人一连行走三日,居然没有遇见一个集镇,吃住都在马车之上,着实让众人有些情绪低落,这一晚,众人又是在野外安营扎寨,吃过干粮,柳怀永闲来无事,对着刘半仙说道:“老先生,反正也无事可做,给我算上一卦,卜个吉凶!”
刘半仙笑了笑,说道:“好啊!”众人一听,也来了兴趣,纷纷围坐在二人身旁。
只见刘半仙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这东西用白布包裹着,刘半仙将此物小心地放在地上,然后解开白布,却见白布里面还有一层黄布包裹,刘半仙又将黄布打开,众人这才看清楚,里面包裹着的,是一个乌龟壳,龟壳纹路清晰,黝黑发亮,看得出刘半仙经常把玩此物,刘半仙将龟壳拿起,从龟壳中倒出三枚铜钱,只见铜钱中间有个孔,外圆内方,一面还有五铢两个字,另一面则什么都没有,刘半仙将龟壳和五铢钱工整地放在黄布之上,然后叫柳怀永取来水囊,倒水洗手,手洗完之后,便双手合十,眼睛微闭,面色十分虔诚,口中还念念有词:“背甲为天,腹甲为地,外圆内方,内含乾坤,解我桎梏,赐我通灵。”
念完之后,刘半仙睁开双眼,说道:“好了,我们开始了!”
柳怀永点了点头,刘半仙便将三枚五铢钱放入龟壳之中,然后摇晃了几下,再将五铢钱倒了出来,三枚铜钱均是没有字的那面在上,刘半仙看了一眼铜钱,嘴中说了一句“初六”,便又将铜钱装入龟壳之中,要了几下,又倒出来,第二次还是三个铜钱均是没有字的那面在上,刘半仙又说了一句“六二,”如此反复,第三次是三个铜钱均是有字的在上面,刘半仙说了一句“九三,”第四次三个铜钱均是没有字的在上,刘半仙说了一句“六四。。。”
这时,刘半仙眉头一皱,但还是继续,到了第五次则是三个铜钱均是有字的在上面,刘半仙说了一句“九五”之后面色便开始凝重起来,他将铜钱装入龟壳之后,犹疑了一下,然后又摇了起来,这时这次摇了的时间明显长了很多,摇完了之后,停了一会儿,刘半仙才将铜钱倒了出来,然而这次是三个铜钱均是没有字的那面在上,刘半仙见状,脸色明显有些惊讶,只见他看了一会铜钱,嘴中才缓缓说了一句“上六。”然后又开始闭目沉思起来,柳怀永似乎也看出了刘半仙的异样,心中不免邮一丝着急,只是强忍着不敢打扰刘半仙。
过了一会儿,刘半仙像想到什么一般,突然睁开眼睛,对着柳怀永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出生?”
这突然的一问把众人都吓了一跳,柳怀永盯着刘半仙看了一会,才把自己的生辰八字说了出来,刘半仙听完之后,又闭上了眼睛,这次却是掐指算了起来,口中又开始念念有词,这次刘半仙声音又小又快,众人完全听不清他再念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刘半仙才缓缓睁开眼睛,柳怀永迫不及待地问道:“老先生,这卦象到底说了什么?你快说给我听一下。”
刘半仙捋了捋胡子,似乎是在整理思绪,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这卦名叫水山蹇,是。。。下下卦!”刘半仙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什么?!下下卦!”如萱听到此言,一声惊呼,人也不安起来!
柳怀永将手放在如萱的肩上拍了一下,说道:“不要急,我们先仔细听下老先生的卦象,老先生能算得出,自然也能解得掉!”如萱听到此言,心中才安稳了许多。
刘半仙继续说道:“此卦为异卦相叠。上卦为坎,坎为水;下卦为艮,艮为山。山上有水,山石嶙峋,水流曲折,山高水险,行路艰难,所以卦名曰蹇。”
柳怀永听完卦象,脱口而出说道:“行路艰难?”
刘半仙点了点头,说道:”你们是不是打算一直往东走?“
柳怀永点了点头,刘半仙便继续说道:“蹇卦辞说:利于西南行,不利于东北行,西南为坤方,坤为地,地平坦,西南之行是行于正道,而东北为艮方,艮为山,山险峻,东北之行则困穷不通。”
柳怀永又问道:“那敢问老先生,此卦何解?”
刘半仙说道:“《彖》曰:蹇,难也,险在前也,见险而能止,智矣。”
柳怀永苦笑着说道:“见险而止,谁人不会,难就难在不知险在何处!”
刘半仙摆了摆手,说道:“你也不用丧气,卦象还有批言,或许可以助你躲过此劫。”
“批言?!老先生您快说,”如萱也是太过于关心柳怀永,一听或许能躲过劫难,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刘半仙缓缓说道。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柳怀永重复了一片,然后又问道:“老先生,这批文又是何意?”
刘半仙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占卜算卦本就是在逆天改命,若是知之甚详,必为天地所不容!”
柳怀永也觉得此话有理,便没有继续问下去,这时刘半仙又继续说道:“只是我算了大半辈子的命,卦象头一次如此清晰而又。。。。”
“而又什么?”柳怀永不解地问道。
刘半仙想了想,说道:“没什么?估计是我学艺不精,悟不透而已,总之这个卦象是我卜得最为清晰的一个卦象,不知道是何原因。”说完还饶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陈君梅,只是这时大家都在埋头苦思刘半仙刚才的话,没有注意到他的这个举动。
良久没有人说话,大家都沉浸在刘半仙的批言之中冥思苦想。刘半仙伸了个懒腰,将龟壳可铜钱收好之后,便独自一人先行睡去。
半夜时分,众人已经睡熟,刘半仙睁开了眼睛,小心翼翼地往外走去,生怕惊醒了其他人。走了大概几百米远,刘半仙才停下,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沉思起来,刘半仙突然回身,大身喝问道:“谁?!”
只见一个人从树后面站了出来,刘半仙定睛一看,说道:“原来是你?”
这人便也走到哪大石头边上,坐了下来,月光照在此人的脸上,那长长疤痕在朦胧的月光下也朦胧了起来。这人赫然正是陈君梅。
陈君梅也如刘半仙一般,仰头看着月亮,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柳伯父的卦象不止那些吧?”
刘半仙笑了笑,说道:“你看出此卦有何异样了?”
陈君梅面无表情,说道:“三枚铜钱六次都是要么字在上,要么就是字在下,没有一次是其他变化,我观你神色,料想此卦肯定不一般!”
刘半仙点了点头,说道:“你观察倒是挺仔细,不错!此卦的确不简单,这五铢钱,如果字都朝上,叫老阳爻,字都朝下,则叫老阴爻,刚才我只说了卦象之意,没说爻象之意。”
陈君梅问道:“老先生为何不说?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刘半仙叹了口气,说道:“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说不清楚!”
“此话何意?”陈君梅问道。
刘半仙说道:“水山蹇,只是本卦,但柳怀永居然有六个爻,每一个爻对应着一个变卦,而每一个爻又有自己的爻意,同时每多一个爻,又说明柳怀永卦象会多一层变数,所以柳怀永的卦象根本说不清楚。总之一句话,你柳伯父今后命途多舛,却又变数极大。”
“那你还说我柳伯父的卦象清晰!”陈君梅不禁问道。
“占卜,多只卜得出吉凶,但你柳伯父的卦象不仅卜出吉凶,还隐隐在透露劫数。”刘半仙说道。
第316章 命途多舛
“就是那个批言?”陈君梅说道。
“正是!若有机缘,这句话一定能解开柳怀永的劫数。”刘半仙说道。
“那我伯父的生辰八字又是何意?”陈君梅问道。
刘半仙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道:“你果然心思细腻,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你柳伯父乃是子时出生,将星为子,你伯父便有了将星,但你柳伯父命理却带有午字,午与子相冲,那就是灾星。所以柳怀永命犯灾星,注定他一生多灾多难,这也正好印证了他的卦象为何有如此之多的爻。”
“多灾多难?!那批言都能解吗?”陈君梅不禁问道。
“当然不能,批言只能解最近的一次劫数,以后如何得看他造化了。”刘半仙说道。
听到此言,陈君梅陷入了沉默之中,过了一阵,陈君梅便独自回去了,看着陈君梅的背影,刘半仙轻声说道:“也不知你是天命所归,还是天意如此。只希望你的天命不要影响了我的人命!”说完,刘半仙也缓步走了回去。
这几日,吴谦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床上静养,偶尔也帮赵伯干一些简单的体力活,水桃就帮赵婶干些家务事,赵婶对水桃和吴谦也是喜欢得不得了,尤其是对吴谦,每一天都要亲自给吴谦熬药,然后给吴谦端过去,吴谦喝药,她就在一旁盯着吴谦看,仿佛要把吴谦看穿一般,眼中喜爱与关切溢于言表,也许,在她心中,他把吴谦看做是自己已经夭折了的儿子了吧。
没过几日,吴谦的病也痊愈了,他知道自己将要肩负起一个父亲的责任,不能再生活在陈君梅的阴影中而不能自拔,尽管想起陈君梅的时候心中还是会隐隐作痛,但想到自己即将为人父,也算是阴霾中漏出的一丝曙光,让吴谦心中有了一丝喜悦。
吴谦渐渐开始关心起水桃的身体,生怕水桃身体不适,影响了胎气。
吴谦恢复,最高兴的莫过于水桃,在她心中,她觉得是自己的坚持让吴谦产生了变化,而吴谦对她的关心,更让她坚信,等孩子出生,或许她能取代陈君梅,与吴谦组建一个完整、幸福的家庭,甚至。。。甚至还她还可以给吴谦多生几个孩子,算是对他的补偿。
这一日,吴谦找到赵伯和赵婶,告诉他们自己打算启程,早日回到家中。
吴谦刚说完,赵婶就一声惊呼:“这么快就要走了?”
吴谦也被赵婶的反应吓了一跳,说道:“是啊,都打扰二老这么多天了。”
赵婶焦急地说道:“不打扰,不打扰,你们在住上一段时间吧,等你身体再好一点走也不迟。”
吴谦有些无奈地说道:“身体已经好彻底了,赵婶不用担心。”
这时赵伯说道:“人家康复了,自然要回家,你还能留人家一辈子么?”
赵婶不在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吴谦,犹如看着一个要出远门孩子,过了一会儿,赵婶转过身去,用手抹起眼泪来,赵婶这一哭,把吴谦也弄得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安慰赵婶,赵伯皱了皱眉,说道:“死老婆子,你怎么还哭了起来,你到底要干嘛?”
“我想我儿子了!”赵婶说道。
这一说,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赵婶又缓缓说道:“二十二年了,我每天晚上做梦都梦见我儿子,我想我儿子,日也想,夜也想,我突然见到吴谦,就觉得他长得跟我儿子一模一样,我每天一有机会就盯着他看,越看越像,才看了几天,我都还没看够,他就要走了,就像我儿子要离开我一样,你叫我怎么不伤心。”
“人家始终不是我们的儿子,他的父母也盼着他回去,你哭有什么用?”赵伯懊恼地说道。
“我就是想再多看他几日。”赵婶说道。
赵伯叹了一口气,似乎也劝不住赵婶,不再说话,大家再一次陷入沉默之中,这时吴谦说道:“反正我也不急在这几日,那我就再多呆几日吧。”
赵婶一听此言,立即拉住吴谦的手说道:“好好好!还有半个月就是沙云城尹家承嗣大典,到时候整个沙云城都会欢庆,非常热闹,你们可以留下来看完承嗣大典再走。”
吴谦哑然失笑,自己只是说再多呆几天,赵婶这么一说,自己得呆到半个月以后去了,水桃也是掩面笑了起来,对着吴谦说道:“既然赵婶盛情如此,吴谦,要不我们就留下来去看一看那个承嗣大典吧?”
吴谦摇了摇头,说道:“那好吧!”
赵婶一听吴谦答应了,马上破涕为笑:“就这样定了,看完承嗣大典再走。”
赵伯白了赵婶一眼,低下头自顾自的抽旱烟去了,赵婶看了赵伯一眼,大声嚷道:“还抽什么烟,去把那只老母鸡拉来宰了,炖汤给水桃补补身子。”
吴谦和水桃一听此言,都是一愣,怎么突然说给水桃补身子,难道赵婶已经看出来水桃怀孕了?吴谦不敢确定,但又怕赵婶问起这个事,到时自己不知该如何解释,于是就转移话题,问道:“赵婶,你说的承嗣大典是怎么一回事啊?”
赵婶说道:“沙云城最大世家尹家,在年轻一代中选定家族的接班人,会举行一个仪式,就叫承嗣大典,今年他们尹家就打算把大公子尹志熙选为接班人,到时尹家会设流水宴,无论是谁,只要说句恭喜的话,就可以进去随吃随喝,而且尹家还会请四个戏班,轮流在天心台唱三天三夜的戏,也是任何人都可以去观看。”
吴谦咋舌,说道:“这尹家可真是财大气粗啊,设流水宴,一个城的人都可以去吃。”
赵婶说道:“那可不,这尹家把持着我们云州和附近几个州的盐和铁的买卖,又和混元道关系非同一般,能不有钱吗!”
吴谦一听太一道,心中咯噔一下,面上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赵婶足不出户,居然还知道得这么清楚。”
赵婶咧嘴一笑,说道:“这尹家这点事,在云州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赵婶刚说完,赵伯大声说道:“死老婆子,又在那喋喋不休,你倒是去把那老母鸡给抓住啊。”
赵婶瞪了赵伯一眼,便打算起身去抓老母鸡,吴谦一把将赵婶按住,说道:“我身体不是已经好了吗,以后这些事就让我来吧。”说完便挽起袖子,出去了。赵婶看着吴谦的背影,眼中的目光满是慈爱。
这日过后,吴谦便将赵伯一家的重体力活全包了,还经常上山去弄点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