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休息,因此柳怀松将小雨带至一间酒楼,两人同住一屋,用过饭后就睡去了!
次日清晨,朝霞渐出,柳怀松带着小雨走出酒楼,准备直接前往云岚宗,看能否碰见陆剑川,一路上,柳怀松经人指点,才知道,云岚宗坐落在群山之地,如此一来,也让柳怀松留意到,冰城之中,也有荒无人烟的地方,更有数不尽数的湖泊与丛山峻岭!
倘若冰城没有被冰雪覆盖,绝对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无论是群峰林立,还是悬崖峭壁,或者是成荫的密林,都是层出不穷,只不过这些地方远离喧哗的人群,但就是这样的地方,或山岭之间,或树林之中,分布着大小上万的门派,然而云岚宗却是水云国第一宗门,已然是根深蒂固,源远流长!
直到午时,柳怀松牵着小雨行走在僻静的小径中,路上也是逢人便问,但可惜没有人知道陆剑川,眼看着就在云岚宗的山脚下,柳怀松已是双足疲乏,而小雨也是精疲力尽!
前面不远处,有一间破旧成废墟的房屋,柳怀松便打算暂时歇歇脚,当走来之后,才发现这漏顶的房屋里面,有不少衣衫褴褛的人在此地休息,柳怀松并未去打扰他们,只是与小雨避开积雪,坐在屋外那枯黄的稻草上!
休息小半个时辰后,柳怀松站起身来,抖了抖黏在身上的草屑,与此同时,刚好有一名手拿长剑的修士从山上下来,柳怀松猜想到应该是从云岚宗下来的人,当即走上前去,问道:“兄弟,请问你听说过陆剑川吗?”
“陆剑川?……”此人沉吟一会,道:“没听说过…”接着大摇大摆的走去!
柳怀松苦笑一声,低头走回稻草旁,抬眼一瞥时,才发现在熟睡的小雨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个六旬上下老头!
柳怀松细细打量起来,见这老头躺在稻草上,将上半身倚靠在墙壁上,一只腿伸的直直地,一只腿蜷缩着,穿着的灰衣邋遢又破烂,一头乱蓬蓬的斑白头发与胡须,右手握着一根拐杖,左手高举着一个酒葫芦,直往嘴里面灌酒!
“小子,找陆剑川有事吗?”老头放下酒葫芦,也不看柳怀松一眼,像是在自言自语!
但老头声音洪亮,还是被柳怀松听在耳边,也不想欺瞒什么,索性笑了笑,道:“受故人所托,前来拜见…”
“故人?”老头似乎对这俩字很不屑,举起酒葫芦喝上两口,冷声道:“老子可没什么故人啊!”
柳怀松闻言,双目一睁,明摆着此人就是陆剑川,但柳怀松向来心细,不至于立时就表露出来,此刻蹲下身来,盯着陆剑川满是皱纹的老脸,故意压低声音,试探道:“在下…是来自诸夏大陆…”
“此话当真?”陆剑川直起身来,惊呼一声,登时懒散的神情突兀变得严肃起来,黯然的老眼闪出一丝明亮,但很快,便恢复如初,又躺了下去,自嘲一笑,道:“诸夏大陆有千千万万的人,你小子,敢来地宗,胆子倒也不小,且不知,你受何人所托?”
柳怀松根本不知道风家祖辈的芳名,此时心中十之八九的肯定他就是陆剑川,也不想打什么哑谜,直接将怀中的花钗取出来,在陆剑川的眼前晃上两下!
第一百二十六章 陆剑川
果不其然,陆剑川霎时坐的笔直,瞪出的老眼上蕴藏着无以复加的激荡与欣喜,甚至呼吸犹渐地急促而沉重,但他始终不敢伸手去接住花钗,只是紧紧的攥着拳头,越看时,不经意间在眼中竟然蒙上一层泪光,他抬起枯瘦的手掌将落下的两滴泪水抹掉!
这一切,都被柳怀松看在眼里,不禁心中五味杂陈,很显然,陆剑川并不像风家祖辈所言的那样潇洒不羁,那只是两百年前,而眼下,他只是个污迹邋遢的糟老头而已!
“她…还好吗?”陆剑川闭上眼睛,淡淡的询问道,在次睁开眼睛时,就转过视线,不在看柳怀松手中拿着的花钗!
“她很好,虽然看起来四旬左右,但也掩饰不住她风姿绰约的容颜!”
柳怀松惋惜的回道,眼睛不住地打量着如今的陆剑川,很难想象,若不是自己代替风家祖辈前来,若是她亲自来见陆剑川,想必陆剑川也会避而不见,应该是,不敢相见!
“是吗?”陆剑川随口应声,无惊无喜,似乎对这个答案早有准备,甚至是理所应当!
“哈哈…哈哈…”
陆剑川突兀仰天长笑,笑声洪亮但透着无奈与苍凉,笑着笑着,声音越来越是沉痛,隐隐夹杂着哭腔,顿时转为忧苦的笑意,他抓起酒葫芦猛灌两口,大喊道:“两百年啦…整整两百年啦…风霜夕…你终于来啦…两百年前惊鸿一瞥,却不知,两百年来,苦愁我也…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陆剑川站起身来,用右手拄着拐杖,往前踱上两步,经此两步,让柳怀松发现他右腿已经残废,不由得心头骇然,默默摇头!
“两百年前,你我郎才女貌,羡煞旁人,两百年后,时过境迁,恍如隔世,你风采依旧,可我已至晚年…哈哈…当真是天意弄人啊…”陆剑川低靡的望着天空,感叹不已,语气中不知是喜还是悲!
柳怀松跟着起身,望着陆剑川褴褛的背影,除去摇头还是摇头,已经看出,陆剑川之所以会落下这种地步,不外乎一个情字,为情等到头发花白,临近花甲之年,他用情太深,荒废修为,如今两百多岁,若不是先前他修为高深,本身的内丹来延长寿命,想来他早已化为一杯黄土!
即使柳怀松疑惑,陆剑川的右腿为何会残废,但他两百年来被情所困,从他堕落的那一刻,就注定他一身处于悲惨之中,能活到现在就已经不错,残废一条腿根本就不重要,因此,柳怀松也不想去多问!
然此刻,柳怀松走去陆剑川的身前,将花钗递给他,道:“此物还需你好生保管,若是有朝一日你们有缘在见,也好相认!”
“相认?…哈哈…早已经回不去喽…”
陆剑川自嘲的笑着,他接过花钗后,只是紧紧的握在左手心中,当他展开手掌时,花钗已然粉碎,他将碎末抛向空中,回身走去稻草堆中,只顾着躺在上面喝酒,不在说话!
柳怀松见陆剑川毫不犹豫的将花钗捏碎,已经猜想到,或许是陆剑川在苦等的两百年间就已经放下了,只不过,他苟延残喘,存活世间,大抵是想等来一个结果罢了,如今结果被自己带来了,那他一颗心也就彻底死去!
风霜夕没有亲自来,对陆剑川来说,无疑是个很残忍的结果,即便他如今的样貌不敢与风霜夕相见,但来的人不同,那对他的意义也就是天壤之别!
柳怀松望着山林间的冰雪,却是想到,倘若风霜夕知道陆剑川的近况后,她是会无动于衷,还是该追悔两百年前不该离弃陆剑川呢?
柳怀松苦涩笑着,又低头看着皑皑雪地上那零碎的花钗,喃喃自语:“一个潇洒的转身,却换来两百年的折磨,情若至此,当年又是何苦呢?”
便在这时,小雨不知何时醒来,她伸长脖子探过头来,盯着身旁的陆剑川,问道:“老爷爷,你很喜欢喝酒吗?”
陆剑川略微歪着头,没有即刻回话,只是盯着最后两滴残酒落入嘴中,显得意犹未尽,又摇了摇酒葫芦,这才扭头看着小雨,登时大笑起来:“哈哈…你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自然不懂,酒可是好东西呀…”
柳怀松闻言,转过身来,笑而不语!
与此同时,陆剑川打量两眼柳怀松,问道:“她让你来,可还有其他事吗?”
“让在下拜你为师!”
柳怀松硬是苦笑的说着,如是天方夜谭,单看陆剑川如今已是自顾不暇,想来在云岚宗也没什么地位,这与之前风家祖辈说自己能成为首席弟子的话,很显然是大相径庭!
“恩,不错…”陆剑川又打量柳怀松两眼,点点头,道:“你资质即使算不上天才,也算是可塑之才,老夫就收你为徒,你是……第三个徒弟,哈哈…”
确实没想到,陆剑川居然已经有两个徒弟,但无论怎样,柳怀松总是觉得这一切很滑稽,平心而论,对陆剑川能培养好自己根本不抱多少希望,单看陆剑川如今堕落的模样就是一目了然!
柳怀松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行什么拜师之礼,但这时,柳怀松发现陆剑川在看着自己的眼神中,发生些很微妙的变化,自然而然的产生出一丝情感,但能肯定,绝对不是对徒弟因有的感情,而是对情人那股炙热的情意!
柳怀松一个激灵,着实经受不起陆剑川这样的眼神,但同样能证明,陆剑川根本没有放下风霜夕,在某种角度而言,他陆剑川或许是把自己当做风霜夕的精神替身!
“老头?…你是不是该换个视线,或许欣赏下山林间的冰雪也好…”柳怀松挠挠头,尴尬的说道!
陆剑川眨眨眼,回过神来,登时就举起拐杖向着柳怀松的大腿敲去,笑骂道:“混账东西,你能这样称呼为师吗?我告诉你小子,老子门下可不是那么好呆的,你若是不成器,老子废去你全身经脉,让你终身受罪…”
陆剑川舒了口气,止住了笑意,怅望远方,默默想着:霜夕,想不到眼前这小子,会成为你我最后的一根联络线,你放心,在他回到诸夏大陆之前,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第一百二十七章 四种忍
柳怀松瞠目结舌,陆剑川这脾气还真不小…
“老头…酒来啦…”
突然在身后传来尖细的男子声音,柳怀松转身看去,见一名二十五六的灰衣男子,怀抱着两坛子酒快步跑来,他身型瘦小,肤色蜡黄,贼眉鼠眼,尖嘴猴腮,怎么看都像是个手脚不干净的人!
“你小子,作死呀,去这么长时间!”陆剑川大声唾骂道,迎面接过两坛子酒,旋即就将封住坛口的厚布撕开,话不多说,双手举起酒坛直往肚子里灌!
“呵呵,师父,您又不是不知道,徒弟我那些爱好,也不用每次都骂!”瘦小男子,不住的搓着手,神态极具猥琐,他蜡黄的脸上看不出愧疚,相反是莫不在心!
陆剑川喝个痛快后,将酒坛子托在大腿上,擦了擦嘴角,质问道:“哼…这酒明显是掺过水的,你小子老实说,是不是又输光啦?还是去妓院把银子给耗费光啦?”
“呵呵…”瘦小男子摸了摸头,露出很无辜的笑脸,道:“一半一半!”
“就这么点出息,整天不是去赌场就是逛妓院!”陆剑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并没有多少责怪的意思,又将手指着柳怀松,道:“他是新来的师弟,你们好好认识下!”
“原来是小师弟呀!”瘦小男子打量两眼柳怀松,笑道:“呵呵,我是大师兄侯忠鹰,单看师弟一表人才,穿着不俗,不知…”
侯忠鹰瞥了眼陆剑川,又凑在柳怀松的跟前使了个眼色,低声问道:“小师弟,你这身上可还宽裕否?要不,救济一些…你看。?”
柳怀松笑了笑,从胸口摸出那一百万两银票,全部递给侯忠鹰,道:“师弟我名为柳怀松,这些银子你拿去!”
整整一百万两,这无疑是一笔巨款,侯忠鹰从来不曾见过这么多银票,不禁两腿有些打颤,想不到,这新师弟出手如此阔绰,此刻恨不得称呼柳怀松为师兄!
侯忠鹰使劲的揉了揉眼睛,确定是一百万两后,急忙伸手接过,登时就笑容满面,拱手道:“哈哈,柳师弟,慷慨解囊,好样的…师兄这就谢过师弟啦…”
回过头来,又对着陆剑川道:“师父,徒弟我去趟城里,很快就回来,顺便帮您捎些好酒、好肉,哈哈…今日咱师徒们可要好好庆祝,为柳师弟接风洗尘!”
正说着,侯忠鹰踏着积雪一溜烟的跑去!
柳怀松望着侯忠鹰的背影,多少能猜到他此行目的,恐怕不是赌场就是妓院,但这一百万两他也不至于全花光,因此也不担心!
对于这样的大师兄,柳怀松只能为之默哀,又看看陆剑川只能为之悲哀,一个好赌成性,喜爱往妓院里跑,一个嗜酒如命,自甘堕落,果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呀!
意外之处,莫过于陆剑川对这样的弟子还不加以管束,任由其随心所欲,这让柳怀松不禁堪忧起陆剑川的教徒之道,这样的师父真能调教出好的弟子么?
柳怀松持以怀疑的态度,盯着只顾喝酒的陆剑川!
良久后,柳怀松实在忍不住,蹲下身来试问道:“老头师父,看你门下好像也没什么门规,是不是意味着,我也可以像大师兄那样,想干嘛,就干嘛,随心所欲呢?”
陆剑川撇下酒坛子,暗沉的老眼瞬间一亮,故意朝着柳怀松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霎时笑容止住,脸色一沉,口水狂喷的大喝道:“老子告诉你,每一个月的宗门较量,在昨日刚好结束,距离下次较量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到时候,你小子若是不能脱颖而出,拿一个好名次,老子决计饶不了你,还有,你两位师兄的确可以随心所欲,但你…绝对不能,听见没有!”
柳怀松吐着舌头,一歪头,道:“为什么?”
“老子的话,何须你来质疑!”
陆剑川举起拐杖,在柳怀松的头上使劲地敲了下,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些什么,但欲言又止,不过很快,他见柳怀松的脸上有些沉疑,摆摆手,又道:“也罢,竟然你小子现在是我徒弟,老子告诉你也无妨,你可仔细听好!”
柳怀松重重的点点头!
陆剑川抱起酒坛子喝上两口,浑浊的老眼骤然间严厉起来,道:“有些另类的强者,是不该被性情所约束,一旦约束过紧,就像是把枷锁捆绑在心中,若是这样,就会造成心理障碍,就像你大师兄,他生性好赌好色,若是克制他,不仅会让他无心修炼,而且还会在招法上拖泥带水,反过来,若是让你大师兄能随心所欲,那他在对敌之时就会随心所欲,那么所施展的剑法或掌法、等等功法,就会有如行云流水,挥洒有序,你听懂了吗?”
柳怀松仔细想了想,挠挠头,道:“半懂…”
陆剑川也没有在意,接着道:“总而言之,若是太拘束世人眼光,太执着好与坏,太在意优与劣,如果在心态上不过关,是绝无可能成为真正的强者,你明白吗?”
柳怀松依旧茫然,摊摊手,问道:“这与我…能不能随心所欲,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陆剑川郑重的道:“你不适合随意,你的优势在于坚韧的信念,如此一来,与你般配的,唯有绝对强劲的力量,在忍耐的基础上,展现你霸道的性情,若你随心所欲,就会适得其反,不仅凸显不出你这份坚韧,还会被其掩盖,但在这之前,你要学会放下任性,要会忍,而忍,又基于四种,对世人眼光的忍,对污秽言语的忍,对外界环境的忍,对他人挑衅的忍,所谓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每个人都有优点与缺点,你要扩大你的优势,学会扬长避短,不可胡乱模仿他人!”
陆剑川说完,倒在稻草堆上:“你仔细想想,老子先睡会,没事别乱叫!”
陆剑川正闭上眼睛,又急忙补充一句:“到云岚宗之后,你小子不准在穿这么多,只允许你单衣着身,老子也会给你安排一些好玩的历练!”
“什么?”柳怀松惊呼一声,回头望了眼山林间的冰雪,露出一脸的苦笑!
看来陆剑川把自己的一条命都给豁出去了,柳怀松默然叹息,好玩的事,无奈只能拼命的玩,但心中承认一点,陆剑川教导徒弟确实是与众不同,不仅熟知他每个徒弟的秉性,而且还能选择最适合他们的方法来培养,不过,柳怀松觉得最为惊叹之处,当属能在短短时间内,看透自己属于什么类型!
“在忍耐的基础上,展现出霸道?我需要强劲的力量?要会四种忍?”
柳怀松喃喃自语,同时又想起,在来两仪界时,风伤情与玉箫嫣指出自己需要学会隐忍的事,而刚才又与陆剑川的话不谋而合,岂不意味着,风伤情也能看出自己的缺陷!
但风伤情能看出,柳怀松也觉得很正常,毕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