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傲九天(夜色)- 第124部分

徐敬业是何等人物，只听秦云提出的问题，再加上刚才所显露的气息，他完全能够猜出其中的端倪。

秦云怔了怔，徐敬业随即摇摇头苦笑道：“是我失态了，这个问题不该问，不该提！你还有什么疑难尽管说来，只要我懂的绝不藏私！”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他作为一代大儒，心怀境界远非普通人所能够比拟，刚有的一丝念头转瞬消失得无影无踪，恢复了原先的心境。

秦云却没有再犹豫，立刻将浩然正气诀的来历源源本本地告诉对方，最后还不顾徐敬业的阻拦，将这篇心法口诀从头到尾念诵了一遍。

他敬重徐敬业的为人又是诚心求教，而浩然正气诀并不是剑宗传承绝学，因此不存在着不能外流的禁忌，哪有请求别人用心指点，自己却藏着掖着的道理！

徐敬业在听完之后，神情变得非常奇特。

欣喜、激动还有一丝了然于胸的明悟，他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之中，只是脸上的神情依然有着不住的变化。

第二百一十八章瞎了你的狗眼！

过了良久，徐敬业重新睁开眼睛，感叹道：“上古大贤真正是学究天人，可叹我儒家一脉屡遭劫难，到如今失传的东西实在太多！”

他从案几下面的抽屉里取出笔墨纸砚，将浩然正气诀一句一段地书写下来，并且加上了详细的注解，运笔如飞很快写出了厚厚的一叠。

足足用去了近一个时辰的功夫，徐敬业才停下笔。

他小心地将所有写好的纸张整理整齐，递给秦云说道：“以我的能力，也只能理解到这一步了，如果你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抽空看看儒家七注五经典籍，或许能够从中得到启发！”

秦云双手接过浩然正气诀注解书稿，哪怕他对儒家了解不多，也能看出上面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绝对是徐敬业毕生学识的精华凝聚，价值万金难换。

有了这本注解，再加上他自己对浩然正气诀的理解心悟，相信修炼这门上古炼气心法将不会再有大的问题！

徐敬业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背熟之后一定要将手稿毁掉，否则哪怕是一两张流落出去都可能引来大麻烦，以后也不要给别人看。”

“如今九州儒家势衰，党同伐异内乱纷争，这篇上古儒道炼气法诀如果让别人发现，只会给你引来杀身之祸！”

秦云郑重地点了点头，拿起手稿翻看了起来。

他直接开启了慧心通明小神通，一页书稿只要看过一遍就能够牢牢记在心里。

而后秦云将看过的手稿收到左手，默运真气催发真火，瞬间将其焚炼得干干净净，哪怕是有通天之能也无法复原。

仅仅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秦云将整本书稿全部默诵记忆完毕。

徐敬业怕他看得这么快会有所遗漏，因此特意挑选了其中的几个问题问秦云，秦云都能够对答如流。

见到秦云拥有过目不忘的能力，这位当代大儒心中赞叹，笑着说道：“可惜你身入武道，否则以你的天赋，我一定想方设法收你为徒传你衣钵！”

“谢谢先生教诲！”

秦云恭恭敬敬地向他施礼致谢，行的正是弟子礼。

苍茫九州无论是剑宗大派还是豪门贵族，不管是道家儒家，尊师重道是不变的宗旨规则，徐敬业为他传业解惑，完全当得起这半师之礼！

徐敬业伸出双手将秦云扶起，眼眶微微有些湿润了。

此时此刻，队伍终于穿过了崎岖难行的丘陵小路，前方正是辽阔的南方平原！

……南方平原。

这片方圆数百里的富饶领地曾经是大燕皇朝皇冠上的一颗明珠，在几百年前它还属于南方的邻居所有，但是随着帝国疆域的不住扩张，经过数十万人的浴血奋战，终于将其收入囊中。

但是几百年过去，大燕最辉煌的时代早已成为了记忆，南方平原虽然还没有从帝国的疆域里切分出去，但是再没有了昔日的繁华和兴盛。

许多的村镇城市都毁于战火当中，流寇马贼横行地方，豪门贵族鱼肉百姓，大燕的威权只在寥寥几座要塞关隘里还保持着。

不过相对于内患内乱，最可怕的还是在南方虎视眈眈的大楚，他们那位雄心勃勃的年轻君主从来都没有放弃过重夺南方领地的野心，屡屡在边境挑起战事，利用傀儡诸侯国来试探大燕的底线。

虽然大楚对南方诸郡相当漠视，但也很是忌惮大楚的威胁，所以一直在最南端的边境上驻守有精兵大将进行防范。

“可惜这些远远不够！陛下的目光被那些贪鄙的官员和豪族所蒙蔽，看不到南方所面临的重重危机，不愿意派遣更多的力量加强边关！”

徐敬业简直是痛心疾首：“殊不知那些官员豪强，很多都被大楚收买，老夫屡次上书请求铲除祸患，结果总是石沉大海！”

“所以皇帝就将您派遣到凌阳当城守？”秦云还记得在古寺里屠万雄说的话。

徐敬业苦笑一声，叹息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陛下也给了我专断之权，我徐家世代深受皇恩，哪怕是刀山火海也得闯上一闯！”

“大人，前面就是凌阳了！”

正在这个时候，走在前面的护卫武士大声喊了起来。

只见在前方的平原上，赫然矗立着一座巍峨的城市，凌阳到了！

凌阳坐落在十万大山的东麓，它建造于两百多年之前，前身是帝国的边境前哨堡垒，后来逐步扩展成了拥有二十万居民的要塞城市。

凌阳城东临澜沧江，背靠十万大山，扼守天南州北上要道，堪称是兵家必争之地，两百年来曾经屡次失陷换主，不过都被大燕重新夺回。

一路过来尽是荒野，到了这里才算是见到了比较稠密的人烟，城外大片的土地都被开垦出来，虽然因为是冬季的缘故看不到耕作的农夫，但是周围的村落庄园为数不少，官道上也有许多来来往往的行人和商旅。

一行人顺着还算是平整的大路抵达了凌阳城的北城门。

但是在城门口，马车被拦住，看守城门的士兵和前面引路的随从争吵了起来。

听到动静的徐敬业掀开车帘，探头问道：“出什么事了？”

那名随从护卫气愤地说道：“他们要收入城费，整整二两银子！”

很多城市对外来的马车甚至人员都会收取入城费，不过不是商队货车的话，费用通常都很低的，绝对没有高到需要二两银子的地步。

“这是我们凌阳城的规矩，不想给就不要进来！”拦路的城卫士兵极为傲慢，鼻孔朝天地说道：“你们两辆马车就是二两，我还没算你们的马匹呢！”

“瞎了你的狗眼！”护卫怒斥道：“这是我家徐大人，也是你们的新城守！”

“徐大人？新城守？哈！”城卫士兵不屑地嗤笑道：“没有听说过，我只知道我们凌阳城的城守是上官大人，你胆敢假冒上官不怕律法惩戒吗？”

“你”随从护卫气得七窍生烟，一手按住了剑柄。

城卫士兵的脸色顿时大变，连忙后退了几步：“你想干什么？杀官造反吗？”

明明不过是个小兵，也好意思自称是官，徐敬业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道：“算了，给他钱吧！”

为难一个小兵根本没有什么意思，他很清楚调职的公文绝对送到了凌阳，但是地方上阳奉阴违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要知道原先的城守上官无忌是上官家的人，而上官家正是凌阳城最大的豪族。

没有想到那名城卫士兵却不肯善罢甘休，招呼了七、八名同伴拔出武器狞笑着围了上来：“我怀疑你们是成夏国来的奸细，通通给我滚下马检查，否则格杀勿论！”

见到这样的情景，秦云冷哼一声，策马上前喝道：“大胆！这位是新任凌阳城守徐敬业徐大人，你们想杀官造反吗？”

他将对方的话原封不动地送了回去，同时还有释放出的先天威压！

这些个城卫士兵顶多不过低阶锻体境的实力，哪里抵挡得住秦云的先天威压，个个像是见了老虎的兔子般吓得屁滚尿流，纷纷丢下武器仓皇退到了一边，有两人甚至还当场尿了裤裆！

城门的位置，马上被让了出来。

这样的情景让徐敬业心里不住地叹息，凌阳好歹也是边防要塞重地，守城的兵丁如此不堪重用，可以想象地方上的局面坏到了什么程度！

一行人等终于进入了凌阳城，那些城卫士兵倒是没有再追上来，估计是被吓怕了，也有可能是明白徐敬业的身份并非假冒。

凌阳城倒是非常繁华，高大雄伟的城墙后面是林立的商铺，从东城码头运送来的货物在这里出售，来往的行人除了寻常百姓、达官贵人之外，还有不少背弓挎剑的武者剑客。

到了这里，聚义盟的五名弟子首先告辞离开，水胜男急着想要回家，不过也没有忘记再邀请秦云抽空去她家府上坐坐。

秦云当然答应了下来，他本来就是要去水家的，只不过不放心徐敬业一家，坚持要送到城守府再走，反正都在城里也差不了多少路。

分道扬镳之后，两辆马车继续前进，由于城里的道路拥挤难行，花费了不少的时间才抵达位于城中心的城守府邸。

城守府修建得相当气派宏大，徐敬业和秦云等人抵达的时候，朱漆大门之前已然站了许多人，他们个个挺胸凸腹气势不凡，旁边还有众多的武士护卫。

这群人当中，领头的是一名锦袍白面无须的中年男子，徐敬业才刚刚停住，他立刻走上前来拱手朗声说道：“上官无忌，拜见徐大人！”

口中说是拜见，但是中年男子的腰只是微微弯了弯，并没有多少的恭敬。

“拜见徐大人！”

他后面的几十人同时施礼声震如雷，一股无形的压迫气势迎面逼来。

这算是下马威吗？秦云心中不禁替徐敬业担心了起来。

凌阳地方豪强人多势众，徐敬业身边不过几名随从仆人，还带着一家子，又怎么是他们的对手？

第二百一十九章百万银两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徐敬业不慌不忙地从车厢里走了下来。

他环顾四周神情自若，目光最后落在了上官无忌的身上，上前伸手虚抬道：“上官大人无须多礼，徐某奉陛下圣意镇守凌阳，以后还得仰仗上官大人和各位多多支持！”

上官无忌的呼吸顿时一窒。

正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徐敬业作为当朝御史一代大儒，绝对不是简单人物，他想着给对方一个下马威，结果反倒是给了对方立威的机会，一句话就将他摆在了臣僚的位置上。

不过上官无忌也不是等闲角色，否则也不可能在凌阳城守的位置上坐了十年，他立刻展颜笑道：“徐大人言重了，还请移驾源丰楼，我等设了酒宴为大人接风洗尘！”

“不用客气了！”

徐敬业怎么可能会任由上官无忌摆布，毫不犹豫地拒绝道：“本官很累了，接风洗尘的事情还是明天再说吧！”

真正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言语里面还暗斥上官无忌不懂事。

上官无忌的城府再深，听到这样的回答也不禁眼角抽搐了几下，再次行礼道：“我等考虑不周还请大人恕罪，府邸已经整理干净，请大人入内休息！”

徐敬业没有理他，转头对秦云笑道：“小友，多谢你一路护送，我不留你了，不过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

秦云微笑点头，他明白这不是徐敬业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而是不愿意将自己拖入凌阳官场的浑水里，他所走的道路毕竟和对方不同。

上官无忌目光一闪，问道：“请问这位是”

“在下天城剑宗秦云！”秦云稳稳地坐在马背上，随意地抱抱拳答道：“我和徐大人是忘年交，不过今天有事在身，先告辞了！”

天城剑宗！

上官无忌双眸瞳孔蓦地一缩，徐敬业携家带口被贬斥到凌阳，他当然没有什么敬畏之心，但是对方毕竟代表着大燕皇权不能轻侮。

如果还沾上了天城剑宗，那无疑会更加棘手！

以徐敬业在大燕的赫赫名望，天城剑宗派遣一两名弟子加以护持，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秦云没有看上官无忌阴晴不定的脸色，对着徐敬业再行一礼，然后调转马头朝着长街尽头奔去，转眼间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秦云并不担心徐敬业会有什么危险，对方在路上的时候曾经告诉过他，目前凌阳城被以上官氏为首的所谓七大家所掌控，肯定是不会欢迎他这个从燕京派遣来的新城守。

但是七大家只是地方的豪强，他们敢于派人在半途拦截徐敬业，可绝对不敢在凌阳城里进行谋害，相反还得保护徐敬业的安全。

因为一旦徐敬业出事，凌阳城大大小小和七大家息息相关的官员都脱离不了干系，大燕完全可以以此作为借口清洗凌阳。

隆武帝甚至不需要直接派人动手，只要给荆南附近的几个诸侯郡下达旨意，相信那些郡王很乐意将自己的势力拓展出去，将七大家的财富收归己有。

秦云觉得还有些东西徐敬业可能不方便说，那位英明神武的皇帝之所以不给徐敬业护卫仪仗，恐怕是巴不得凌阳地方豪强出手，帮他干掉让自己经常不痛快的御史言官，然后再反过来扫灭这些豪强，绝对是一箭双雕！

所以徐敬业在凌阳暂时是不会有事，至于以后形势的发展，也不是秦云所能顾及和干涉的，如果不是适逢其会，他也根本不会介入其中。

转过道口，前面是熙熙攘攘的主大街。

秦云从马背跳下，牵着乌骓马在街上慢慢前行。

他并不急于前往水家，准备先好好熟悉一下凌阳城，顺便买一份礼物。

水家的现任家主水明栋正是水婉凝的父亲，按照辈分秦云应该称呼对方为师公，初次上门拜访怎么能够双手空空，哪怕他携带了水婉凝要送到水家的物品。

凌阳城虽然地处大燕的最南端，但是它扼守南来北往的要道，又有水路的便利，因此城里店铺的货物种类非常丰富，看上去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

来自天南的香米精盐、丝绸瓷器，北方的皮毛药材、精铁兵刃应有尽有，各家店铺顾客来来往往，贸易繁荣完全不下于千潮等大城。

秦云一路看来，突然在一家商行门口停下了脚步。

五层高的楼宇在周围建筑里鹤立鸡群，数十尺宽的门面、合抱粗的漆红立柱还有门前彪悍精锐的武士护卫，无不显示出了这家商行的规模和实力。

正大门的门廊上，悬挂着黑底镶金的硕大匾额，上面“九州商行”四个大字闪闪发亮极为醒目。

九州商行是苍茫大陆赫赫有名的大商行，据说生意遍及九州各地，实力资本深不可测，麾下九州钱庄发行的金券银票通行整个大陆。

在凌阳城里有九州商行的分号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不过秦云对它的留意却是另有原因。

略一思索，他将乌骓马栓在街角的立马桩上，迈步走进了大门里。

里面的大厅面积宽阔装潢豪华，客人虽然不是很多，但看上去个个非富即贵，秦云刚刚走进去，立刻有一名灰袍老者迎了上来。

“客人，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老者笑容满面地说道：“我是商行管事仲孙寒，很乐意为您效劳！”

如此周到热情的服务，如果没有点实力，还真不好意思迈过后面高高的门槛。

秦云笑笑，伸手从怀里取出了一块金属牌递过去。

这块金属牌不过半只巴掌大小，但是有近半寸厚，沉甸甸的极有份量，表面上还镌刻着无数细密的符文。它的正上方镶嵌着一枚艳红如血的宝石，中间镂刻着“九州商行”四字和门前的匾额一模一样。

看到这块金属牌，仲孙寒的神色顿时一变，原来挺直的腰杆立刻弯了下来，恭恭敬敬地说道：“原来是贵客上门，还请到里间说话。”

秦云心中一动，点点头跟着老者朝里面走去。

大厅后边别有洞天，穿过通道走廊是一排排景致的屋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