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靴,腰间束一条攒丝三股狮蛮带。一双眼光如明镜,两道眉艳似红霓。正是刚从芭蕉洞中走出的大力牛魔王。
“父王!”红孩儿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望向眼前这位在妖魔界中赫赫有名的平天大圣。在红孩儿苏醒的那天深夜,牛魔王便在应付完不依不饶的爱妾玉面狐狸之后,便心急火燎的架起妖风回了翠云山,在得知儿子苏醒之后却又害怕惊扰到他,便远远地看了一眼,直到第二天红孩儿起床之后方才与之相见。可见三界闻名的大力牛魔王,对其子嗣是如何的爱护。
“圣婴方才看的入神,可是有什么心事?”牛魔王在三界妖魔神佛心中,一直都是豪气冲天的形象,敢于一人独挡数十万天兵天将,那等霸气有几人能做到?便是对于自家发妻铁扇公主与小弟如意真仙,也是向来说一不二。唯独只有两人能够让其和言细语,那边是圣婴红孩儿和小妾玉面狐狸。对红孩儿,倒是舐犊情深,但对于玉面狐狸的关爱究竟是虚情假意还是逢场作戏,那便只有他二人自己清楚。
“父王,孩儿有一事不明,还请父王教我。”红孩儿望着那道魁梧的身影,微微一礼道。
“我儿有何事?但说无妨?”牛魔王走了上前,一屁股坐在了巨石上,转过身望向自家儿子,眼中尽是关切之意。
“父王乃是名震三界的平天大圣,会得七十二般变化,五行遁术,法天象地大神通,却为何从不亲自教导孩儿?”红孩儿闻言坐在旁边,对着自家父亲开口问道。
“哎!”牛魔王闻言,却是问问叹息,而后望了一眼红孩儿,伸手轻轻拍着爱子的头顶道:“却不是为父不教导你,实则是,为父自己也还学业未精,恐怕耽误了我家圣婴。”
牛魔王说着,却是轻轻一挥手,红孩儿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发现自己竟然被带到了一间密室之中。
红孩儿有些好奇的四下打量,却发现密室之中,除了两个蒲团,便只有墙上挂着的那幅画像。当下却是打量起了那幅画卷,只见上面竟然画着一位青袍道人,负剑而立。远观之似乎面貌模糊,看不真切,但细细察之,却见那道人剑眉星目,玉面黑须,有一种天然的道境在其身上萦聚不散,似乎正与红孩儿对视,又似乎将要从画面中走下。却是心惊不已,忙将眼神望向别处,正好落在道人背后那把宝剑之上,只感觉冲天剑气矗立与洪荒之间,只轻易一荡便能破灭空间,毁掉三界……
“过来!”这时牛魔王的声音传来,打断了红孩儿,令其从画卷中解脱出来。
“嘶!”
红孩儿见此却是大惊,只觉得心神狂跳,不觉已大汗淋漓,倒吸冷气,连声问道:“父王,这是?”
“跪下!”牛魔王一脸肃容,跪在了其中一个蒲团上,神态虔诚。
“哦。”红孩儿闻言,只好有样学样的跪在了另一个蒲团上。
“画上的那人便是你的师祖,三界至圣,截教圣人上清灵宝天尊通天教主。”牛魔王望了一眼红孩儿,眼中闪过一丝柔色,而后开口道。
“红孩儿见过圣人祖师!”红孩儿闻言,心中却道,果然如此。
“我儿可知道为父为何与你取名唤作圣婴?”待得红孩儿礼毕,牛魔王忽而开口。
“孩儿不知。”红孩儿闻言却是摇头,心中不住嘀咕,却又有些好奇。
“为父乃是截教圣人坐下奎牛,蒙的圣人庇护,历经大劫。”牛魔王忽而叹息道。
封神大劫,十二金仙一千五百年未曾斩却三尸,故而身犯红尘杀劫。又逢昊天玉帝入主天庭,感觉天庭空虚,无人可使,便向道祖讨了个封神榜,欲让三教弟子签约上榜,全三百六十五位正神神位,维持三界六道的运转,入天庭,听其号令,引得三教圣人不满。奈何此乃道祖鸿钧所定,乃是天数。当时截教冠绝洪荒,香火鼎盛,号称万仙来朝,众圣三商,却是矛头指向截教,欲多以截教弟子上榜,全了天数。
上清通天圣人怜悯弟子,便与众圣相约,大劫来时,皆看天意。奈何截教万仙来朝,早成众圣眼中之钉,封神一战,太清圣人太上老君与玉清圣人元始天尊联合西方教二位圣人,一同欺压截教。通天圣人在大弟子多宝道人的教唆下气之不过,便于界牌关下摆下诛仙剑阵,与四圣大战。最终寡不敌众,大势已去,截教分崩离析,诸多道友不是上榜就是被西方圣人渡去,更有多半身化灰灰。
“此乃为父心中大恨,然我为道家弟子,却不能不敬三清,只恨那西方二圣落井下石,将许多道友掠去,为奴为婢。他西方教自称自在逍遥,不沾因果。更自称三千法门,九转成圣。虽则此圣非彼圣,乃是超脱、殊胜之意,但我却是不服。因此为我儿取名为圣,便是天生为圣。”良久,牛魔王忽而开口,却是笑了起来,望着红孩儿,有些怜爱的将其搂在身旁,道:“况且,我儿资质绝佳,一出生便有四品天仙修为,且体内有一股绝强火元力乃是先天之气,此等资质比得上诸多先天大神,较之我截教大师兄多宝道人也胜出良多,便是较之如今的天道圣人,也不弱多少。”
“可是爹爹,为何……”红孩儿闻言,却是一惊,开口道。
“孩儿却是想问,为何这许多年修为停滞不前?”牛魔王闻言轻叹一声,而后抬头望向通天教主的画像开口道:“可惜为父学艺不精,虽然驳杂,但却至今未曾勘破大罗天道,不然当能为孩儿炼化自身火元力。”
红孩儿此时心中却是翻起了滔天巨浪,如果可以的话,他一定会吐槽个三天三夜,原来不是不能修行,而是因为资质太好无法修行。我滴个神啊,这是什么东西?红孩儿忽而有些明白,那个融入了自身的灵魂为何如此困惑。
原来,因为一直无法帮助红孩儿炼化自身火元力,牛魔王与铁扇公主又别无他法,反复推算并且多方求助,却只得到了一个“自有机缘”的回答。无法,牛魔王只好传了红孩儿最基本的上清道法,并未传下神通。
所以红孩儿从出生到如今数十年,一直修行却未有寸进。五十年前目睹了自家父亲从花果山回来之后,意志消沉,甚至沉迷美色,更是令得红孩儿痛心。红孩儿本性纯良,最是忠孝,只觉得自家父王一定是遇上了天大的难题,自己却无法与之分担,于是日夜苦练。不想终于走火入魔。
此刻,红孩儿心中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呆呆看着自己的父亲,脸上尽是苦闷之色。
“呵呵,我儿何须如此?”牛魔王见此,却是伸手在红孩儿的鼻梁上轻轻一刮,而后笑道:“我曾反复推算,我儿当有一段奇遇,拜得名师,自此修为突破,三界难逢敌手。”
“奇遇?”红孩儿脑中忽然想起了一个名字,火焰山……
第四章,枯松涧,火云仙
却说红孩儿在翠云山中休养了四个多月,却是将一身伤势好的七七八八。牛魔王在了解自家宝贝儿子已然康复之后,便也没有在此多呆,而是在半个月前回了积雷山。
倒是那老小孩儿的如意真仙在牛魔王走后一直陪着红孩儿外出游玩,时不时的去那西梁女国周边的人族市镇闲逛,倒是惹得铁扇公主有些微微不满,不过铁扇仙毕竟疼爱儿子,见得自家儿子十分欢喜的神色倒也不再阻止。
她岂知晓,红孩儿前世为人,自然与人呆在一起的时候方才觉得自在逍遥,与那翠云山中的牛族妖怪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特别扭,虽然说起来双方还有一定血缘关系。况且这古代的景致与现代又不同,更让红孩儿觉得新鲜,于是也时不时的溜出去,与那些人族的文人墨客,达官贵人厮混在一起。
当然,这中间页多亏了红孩儿的叔叔如意真仙,要说红孩儿的这位叔叔在红孩儿看来,本事不咋滴。好人家好歹也达到了七品太乙真仙,什么叫做太乙真仙?呃,首先要说说修真境界,在如今的三界中,修真境界一共分为十三个层次,从最低的炼气期到最高的天道境界,从下往上分别为:炼气、金丹、元婴、天仙、玄仙、金仙、太乙真仙、太乙玄仙、太乙金仙、大罗金仙、准圣、圣人、天道。而前面三重又称为凡仙,三界之中修道之人炼气往上,准圣之下,只要是未录仙籍位列仙班的仙人都称为地仙,归属地仙之祖镇元大仙掌管。就像红孩儿一出生就是四品天仙修为,可谓是天生的仙人,可是未曾签录封神榜,也只能算是地仙。
不过在前世红孩儿可是看多了洪荒文、玄幻文、修仙文,所谓“见多识广”,那什么“准圣满街走,大罗不如狗”,呃好,红孩儿的父亲牛魔王已然是九品太乙金仙巅峰,半步大罗境界的修为。在如今三教圣人不出,洪荒诸强隐退,算起来也是一方强者,自然觉得自家叔叔境界法力低微。
呃,扯远了,继续说如意真仙,红孩儿不时地出入人族城邦,与文人墨客,达官贵人相交,竟也渐渐有了一个名声,唤作火云道人,而红孩儿自称枯松涧中火云仙。至于为毛自称火云仙,那是因为红孩儿觉得无论是红孩儿这个小名还是圣婴,听起来都觉得太幼稚,想到自家娘亲铁扇公主被人称为铁扇仙,自家叔叔叫做如意真仙,又想想自家的洞府枯松涧火云洞,于是乎自称火云真仙。
要说这火云仙为何能够在人族达官贵人、文人骚客之间短时间创出偌大声明?除了红孩儿叔叔如意真仙交游广阔,不只是在三界妖魔神佛,更是与那人族之中许多达官巨贾来往密切,当然,这也是因为如意真仙素来喜欢黄白之物,对人间富贵享受却是在意的紧。
不过更主要是火云仙为人,这人生的,约摸十七八岁模样,面如傅粉三分白,唇若涂朱一表才。鬓挽青云欺靛染,眉分新月似刀裁,貌比潘安多逸俊,才胜子建洛神来。却是翩翩美少年,白衣似雪胜飞仙,更端的是道行高深,法力无边,能预知过去未来,为诸多客商显贵,痴男怨女指点迷津。
可以说才不到两个月,火云真仙的名号便已然响彻西域数国,多少皇亲国戚、才子佳人欲求之一见而不可得,更有无数好道之人闻风而往,希冀能够拜在其门下。最后,就连红孩儿都厌倦了连日来的歌舞升平、倚红偎翠,过足“大明星”的瘾之后,对所有求见者避之不见。方得以脱身,逍遥游玩,偷得浮生半日闲。
倒是令得如意真仙唏嘘不已,不想这世人皆是以貌取人,不过长相貌美些,嘴皮子伶俐些,那些个多事者怎就会将火云仙看的比其叔父的地位还高?不过倒也不会因此真个吃自家亲侄子的醋,而是很好奇,自家子侄似乎与往昔不一样了,到底怎么个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总之,就是不一样。
“哎哟喂,我说臭小子你给我留点。”
一声惨呼从比丘国国都最好的酒楼拜月轩三楼传来,引得轩中来往酒客皱眉。
“哎哟,我说臭小子,那是三十年前我偶遇南极仙翁,与其对弈一局赢回来的玉膏醴泉。”一个身着青袍,相貌猥琐的老道士朝着一位身着白色火云袍的白面小生大声喊道。
那相貌俊俏的年轻公子却对其不管不顾,只是不停的举起酒壶往自己手中白玉杯中斟满,旁边一个模样乖巧的小书童,呆呆的抬起头,望了一眼老道士,又埋头用力的消灭起碗中堆积如山的人间美味。
这三人自然便是结伴出行的如意真仙,红孩儿以及芭蕉洞的小童小牛儿。
“小牛儿,来喝一杯,这东西虽然不甚稀罕,但也不容易搞到。”红孩儿又喝了一杯,只感觉阵阵舒爽的气息从四万八千毛孔之中渗出,笑着眯起眼睛,倒了一杯醴泉推到小牛儿面前,对于这个呆萌呆萌的小堂弟,红孩儿可是照顾的紧。
“大,大王……”小牛儿抬起头,有些怯怯的望着红孩儿,而后又望了望如意真仙喷火一般的眼神,小鼻孔吸了吸,眼中却是对面前的酒杯露出了渴望的神色。
“别怕。”红孩儿对其微微一笑,而后转过头望向一旁的如意真仙,露出一脸玩味儿的神色,而后把玩着手中的酒壶,微微笑道:“你说你跟南极仙翁下棋打赌赢来的?”又倒出一杯酒,放到自家叔叔面前。
“呃。”如意真仙闻言,却是一脑门子黑线,而后望了一眼一旁的小牛儿,见其正一副陶醉之色的端起白玉酒杯细细品尝。又转眼望向四周,见得无人注意自己这方,知晓红孩儿方才做了手脚,却是有些期期艾艾的望着红孩儿道:“呃,大概,是。”
“哈!”红孩儿闻言却是乐了。
“我说在外面就不能给叔叔留点面子?”如意真仙见此却是小声嘀咕道。
“好,充公了,反正我看你府上还有几瓶,我拿了五瓶,改日给娘亲、父王送一瓶去,说是叔父对我的关爱。”红孩儿闻言,轻声道。
“噗!~”正郁闷的喝了一口酒水的如意真仙闻得此言却是差点没背过气去。
“好侄儿,咱不带这样啊?”如意真仙却是显出讨好的神色,笑话,总共就六瓶酒,那还是费尽心思,诸多波折才弄到的,这一下就去了五瓶啊。
“哦?不是南极仙翁送的么?叔父棋力无双,改天再去瀛洲岛,赢他十瓶八瓶的回来。”红孩儿望了一眼如意真仙,揶揄道。
“这个,呃。”如意真仙闻言却是想死的心都有,都怪自己嘴贱,喜好吹嘘,那南极仙翁何许人也?乃是历经封神一战的阐教高人,虽说看上去是一挺和气的老头,就一老寿星,可是别忘了他的另一重身份,乃是天庭南极长生大帝,乃是天庭四御之一,地位仅次于昊天玉帝,岂有闲心理会你个截教小妖?
不过如意真仙手中的醴泉倒真是从南极仙翁手中来的,乃是南极仙翁的坐骑,白鹿精私下凡间之时偷偷夹带的。白鹿精为人势利,最是喜欢干些下流的勾当,却懂得圆滑,虽则自家主子乃是天庭四御,如今道行日益高深,但这西方妖魔混杂,其中大神通者比比皆是,狠茬子不少。若是一个不小心惹到了哪个煞星,他一个五品小妖哪里够看?说不准那些个大魔巨妖就缺个下酒菜,这瀛洲岛上吃芝草野参得道的灵鹿却是不错的选择。
于是乎初来乍到,却是须得找上一个靠山,妖魔界中声名如日中天的平天大圣就成了最佳人选。别人或许不太了解牛魔王的跟脚,不过这白鹿可是门儿清。可是牛魔王因为封神一战对人、阐两教颇多微词,虽则对道门忠心耿耿,但却不见得会出手相帮,于是乎,这个白鹿便想出了如此的迂回战术。登门拜访牛魔王的胞弟如意真仙,假装棋力不济,输给他些醴泉,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到时候只要如意真仙能帮村一把,这西牛贺洲还不是横着走?
“哦,原来就这么几瓶酒就把你收买了啊?”红孩儿望着自家叔叔,却是一脸的鄙视,连带着一旁的小牛儿也鄙视的看着如意仙。
“呃,嘿嘿。”如意真仙见此,却是干笑了两句,道:“圣婴啊,我的……”
“放心,我给你留了三瓶,我取了三瓶,一瓶给我娘亲,一瓶让牛夲叔叔带给俺父王,说是你孝敬的。”
“哎……”如意真仙闻言,终于松了口气,轻轻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朝着红孩儿嘿嘿笑起来。
“三位客官倒是好兴致,奴家胡秋月有礼!~”这时候,一个悦耳女声响起……
第五章,凌波仙子,有狐秋月
“三位客官可是好兴致啊!”这时,一个悦耳女声如同九天妙乐一般响起,一间隔间里边。声音直入三人耳中,自然此女是朝着红孩儿三人而来,不觉抬头望去。
隔间房门洞开,一袭粉红身影便从中走出,步履轻盈,好似凌波仙子,体态婀娜,却胜飞燕合德。更是形容娇俊,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