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古神话之白蛇疾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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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古神话之白蛇疾闻录-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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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已晚,毒化人将附近围得铁桶相似,府衙门口的丁字路口成了最后的防线,从各处退下来的几百名衙役和镇抚军士兵聚集在此,听候顾难得指挥。
  顾难得失去了他全部的炮兵和霹雳车,靠着一身好武艺和矫健的身手,勉强退到这里。现在,他是这些散兵游勇中官职最高的,所有人都唯其马首是瞻,指望他能组织起有效抵抗。
  临安府周边平时是全城富户最集中的繁华地段,全是高楼和筑有高墙的深宅大院,对防御者来讲简直是最理想的天然工事。顾难得指挥人们,将镇抚军所属包着铁叶子的黑漆马车一辆辆推翻,堵住路口当做工事。临安城的夜生活曾经是远近驰名的,一入深夜,商业区万家灯火闪耀,将夜空照得如同白昼。
  如今,所有高楼大院都人去楼空,乌云笼罩月色,黑暗吞噬一切,只有那些被推翻的马车上的红蓝两色灯笼,被风吹得来回摆动,将临安府衙门口人们的脸,映照得忽而变红,忽而变蓝。
  顾难得将手边一半使用突火枪的镇抚军士兵,都安排到了附近楼上,他们用枪托将珍贵的雕花镂空窗棱砸掉,上百把突火枪从数不清的窗子里伸出来。屋顶上也趴满了人,他们身边放着装小震天雷的箱子。剩下的长枪手、弓箭手和突火枪手被安排在马车构成的工事后面,拥挤在一起,紧张等待着毒化人的进攻。
  顾难得知道,这将是他最后一次指挥,援兵对他们来讲完全是可望不可及的奢求。
  “顾捕头!老顾!”王押司擦着汗,从衙门里跑出来,没等顾难得回应,他就急匆匆的问:“你们还能不能守住?实在守不住就进院子里来,府衙墙高,应该能支应一时。”
  顾难得“啧”了一下,他正要背水一战,若听了王押司进府衙,只怕军心动摇。
  他用马鞭指指两边高楼,对王押司说:“你看街口这些高楼,正是天然屏障。加上放翻的马车堵住街口,足够我们打上好久。若是进了府衙,单凭高墙哪里防御得住?王押司请转告府尹大人尽管放心,我这边尽如金汤铜筑一般。”
  王押司似懂非懂的点着头,等顾难得说完了,说道:“顾捕头,我看实在不行,还是逃吧。那么多人一起逃肯定不行,若是让他们顶着,你我二人一起偷偷走,说不定还有线生机。若是死守,人都拼光了,倒时想跑只怕也跑不掉了啊!”
  “住口!”顾难得“噌啷”一声拔出半截腰刀,怒目瞪着王押司说:“老王,你若再胡说,休怪我腰刀不讲情面!”他明白,王押司是想让这里人吸引住毒化人的注意,自己没有武艺逃不掉,想拉着他做保镖。
  王押司舌头吐出老长,吓得想跑回府衙。顾难得怕他回去乱说,抓着脖子把他提回来,说:“老王,你我兄弟一场,这危难时刻难道不肯陪着我?”王押司明知道顾难得是要抓垫背的,也推拖不得,只好哭丧着脸留下。
  沙沙沙沙——
  杂乱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守卫工事的人们努力想看清楚情况,但除了声音,他们能看到的只有黑夜。一阵折草劲风吹过,顾难得闻到毒化人独有的、腐败到令人作呕的气息。
  “火箭!”顾难得对旁边的弓箭手下令,弓箭手将箭头的火棉点着,拉满弓“嗖”的一下射出去。
  火箭在夜空飞过,留下一道异常美丽的金黄色弧线,顾难得和王押司的目光随着火箭在几十步外一起落下,微弱的火光落地熄灭前照到许多张绿色的面孔。
  “来……来了!”王押司吓得大叫。
  噗——
  距离不远的一座楼上突火枪喷射出一朵火焰,接着是三朵、五朵,百十条突火枪同时乱糟糟的开起火来。
  “该死,谁叫他们开火的!”顾难得气得直跺脚,他知道,想必是哪个紧张的士兵不小心走火,其他人以为是开火命令下了,便都自顾自的射击。
  噗噗噗噗——
  突火枪射击的声音响成一片。接连不断的火光照亮了工事前的街道,人们借着闪烁不定的火光,看到漫无边际、蜂屯蚁聚的毒化人队伍,排着散乱的队形,摩肩接踵地朝着府衙移动过来。
  “我们打不打?”衙役和士兵们问顾难得。
  见指挥完全失灵,顾难得没办法,只好一咬牙,说:“打!”
  地面上火力全开,与楼上的火力交织成一片火网,间或着屋顶上扔下来的小震天雷,在毒化人密集队形中爆炸形成的巨大闪光。在此起彼伏的火网与爆炸造成的瞬时强光中,毒化人大队毫不停歇地推进着,空气中弥漫着毒化人散发的腐败臭气和火药燃烧的刺激性味道。
  一对从马车上掉下来的红蓝两色灯笼,忽明忽暗营造着出不稳定的红蓝光晕,蜡烛的火光摇曳跳动,越来越微弱。一只毒化人的脚狠狠踩下,灯笼彻底熄灭了……
  ※※※
  府尹大人扶着大堂的门框,面无表情地望着不远处照亮夜空的火光和震天动地的爆炸声,如同过年放的焰火。逐渐,激烈的火光和爆炸都虚弱下来,变成零星的响声,黑暗再次统治世界。
  “唉……”
  他长叹一声,失魂落魄转过身。书吏和衙役们都走光了,有的是逃走了,有的去府衙门口参加战斗。曾经人声鼎沸的大堂,现在空荡荡只剩他一个人。那些部署也曾叫他一起走,但是他不肯,身为朝廷命官、方面大员,既不能守土有责,又怎可一走了之?
  “顾捕头率领众官兵、衙役还在苦战,本官岂有逃走之理?本官若是逃走,又有谁肯替皇上分忧?”
  说完这句硬气的话,他遣散部署,让他们保着夫人从后门逃了,自己一个人留下。顾难得不断派人来向他报告前方战局,他都是以镇定和微笑对前方将士表示鼓励。后来,顾难得派人通报的间隔越来越长,直至现在彻底不再有人回来,他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
  地上散乱的掉着许多代表毒化人的红旗,这些都是书吏们逃走时乱丢的。府尹大人拿起一面认真端详半天,然后走到沙盘前,挽起袖子,两根手指掐着红旗,在已经插满红旗的临安地图上寻找府衙的位置。他找到了,在一片红旗中,府衙就像红色海洋中的一叶扁舟,显得那么孤寂。他将红旗端端正正插在了府衙的位置,自己站远些看看,然后点点头,露出欣喜的笑容,似乎是赞赏自己做了件画龙点睛的事。
  府尹大人迈着四方步穿过大堂、走廊、花厅,直到内室的祖先堂。祖先堂的正中阶梯般层层叠叠摆着他祖上的灵位和画像,他家九世为官,算得上世代公卿之家。他正正头上的乌纱帽,整整皱巴巴的官服,将玉带扎紧,拈过三支香点着,跪在蒲团上对着祖先灵位拜了三拜,然后插在灵位前条案的香炉里。然后他又整冠束带,朝着东边大海方向三拜九叩,口里念道:“皇上,臣不能为陛下分忧,唯有一死,以谢皇恩了。”
  “大人!”
  正在此时,顾难得“咣”的一声用力推开祖先堂的门,提着连刀杆都沾满粘稠的绿色血液的朴刀冲进来,正看到府尹大人正在叩拜,顿时觉得自己很是失礼,抱拳拱手道:“大人,恕小人失礼。毒化人已然大破大门杀进来了。”
  “慌什么,”府尹大人爬起来,口气依旧那么四平八稳、雍雍容容,他拉长着声音说道:“区区几个蟊贼有何可惧?”
  “大人,贼人甚多,前后门都已然被他们堵死。”
  “哼,区区几个毒化人,有何可惧?天兵一至让他们化作齑粉。带本官去看来!”说罢,府尹大人搬过张太师椅放在祖先堂门口台阶上,自己端然面朝花园坐了,怀里抱着上朝用的笏板。
  见府尹大人官派十足的样子,顾难得竟然觉得似乎自己的惊慌倒是有些不成体统。府衙外完全失守,战斗不可能取胜,更没有人能够逃出去,这是顾难得意料之中的。顾难得眼看着手下全部被杀死,王押司也在混乱中不知去向,想必正在被饥饿的毒化人当夜宵吃。他本想告诉府尹大人早做打算,现在看到府尹大人的模样,自己心中反倒是觉得有了底气,背后好像还有十万援兵正在赶来一般。
  他英雄豪气上来,拱手道:“大人,区区几个蟊贼不需大人劳烦,请看小人讨伐。”
  府尹大人微笑颔首,不再说话。
  祖先堂外小花园里满园牡丹正开得好,府尹大人最爱牡丹,内堂小花园里只种牡丹,红色、白色、粉色争奇斗艳。府尹大人对顾难得说:“顾捕头,去折两支来。”
  顾难得唱个大喏退下,去花圃里折了两朵最大的洛阳红在手里,然后返回来,将一支献给府尹大人。然后自己坐在府尹大人旁边的楼梯上,他厮杀一夜累坏了,站不住了,将朴刀横于膝盖,手拿着洛阳红把玩着回想自己人生。四十好几的人,也没娶过老婆,外甥许仙对他就如同亲生儿子,还指望老后他夫妻能奉着自己颐养天年。再和他们相见是不能了,只愿他们都能逃出临安府。
  哞——
  成群的毒化人转过内堂花园的小门,朝着这边过来。顾难得将牡丹花插在头上,回头一看,府尹大人也将花插在了乌纱上。顾难得慢悠悠从后腰抽出突火枪,弯腰将身上的火药和子弹、火绳、装火石火绒的荷包在阶梯上一字码开。他用牙咬开装火药的罐子,将火药和铅弹倒进枪管,拿通条压实,不慌不忙取出火石火绒打着火绳,举起突火枪对准远处的毒化人,点燃药池。
  噗——
  一声闷响,走在最前面的毒化人应声倒在牡丹花丛中,压折许多株牡丹,被撞散的花瓣被激起很高。“好枪法,第一个。”顾难得听到府尹大人在他身后底气十足的喝到,顿觉精神百倍,再次重复前面的程序,装弹、瞄准、点火、射击。
  一口气射了五六枪,每射倒一个,府尹大人都要赞一声,替他数数。火药和子弹都用光了,顾难得看看手里的突火枪,随手一扔,站起身掸干净裤子上的土,手提朴刀迎着毒化人慢慢走过去。
  毒化人一起伸出手,嘴里“哞哞”低吼着,朝顾难得走来。顾难得站在牡丹花中间挥舞朴刀,心无旁骛的左右劈砍,一口气砍掉二十几个毒化人的脑袋,直砍刀道口翻卷,再也砍不动。每砍翻一个,他都能听到府尹大人在不远处替他喝彩,然后数着数“十一个、十二个、十三个……”他扔掉卷口朴刀,把腰刀抽出来,又一连砍了四五个毒化人。倒下的毒化人激起一波又一波牡丹花雨,顾难得嗅着花香挥舞腰刀砍杀,直到觉得拿刀的手像铅一样重,再也没有力气拿着。
  顾难得忽然发现,府尹大人数数的声音消失了,他抽身看去,只见不知何时,上百名毒化人绕过他,已然将祖先堂前的太师椅淹没了。府尹大人到死也没有吭一声,没有向他呼救。
  “大人驾鹤西去了,请走好!”
  顾难得朝着府尹大人消失的方向作揖,抬头看到了杨捕头,还有几个与自己熟识的小捕快,他们都在毒化人的队伍里。他惨然一笑说:“你们都来了啊。”
  说罢,他松手扔掉手里的腰刀,双手背到后背。毒化人蜂拥而上,将顾难得的身体完全淹没了,那朵洛阳红被撕得粉碎,花瓣被顾难得的鲜血染成了深红色……


第十二章 扫地僧指挥罗汉阵 济颠僧巧动飞来峰
  临安府衙陷落的直接结果,是逃难的难民们失去了指挥,人们不知道该如何躲避这场灾厄。有人说去东边好,东边有钱塘江,毒化人向来是不会游泳的,只渡过江去就安全了。实在不行,还能坐海船躲到海上去,毒化人想来是不会划船的。
  人们相信了这种说法,滚滚人流都朝着东边涌去,也不管钱塘江上有没有那么多渡船可以供他们乘坐,先上船的笑逐颜开,留在岸上的愁眉苦脸。江上艄公几辈人都未见过这样好的生意,渡船价钱一涨再涨,下游有船人家也都参与到摆渡的工作中。有的艄公甚至会将船摆渡到江心坐地起价,渡河的市民并不在意艄公们的狡黠奸诈,他们要的只是过江活命。
  与城东万人竞渡的景象不同,城西路径人烟稀少,难民们普遍的认识是,西边没有大江也没有海,不是什么安全选择。
  与多数人的选择背道而驰,四匹马、一匹驴和一俩大车组成的队伍,正在城西的路径上奔走。临安的大路都在通向钱塘江的城东方向,城西多是古木参天的荒山野林,只有一些勉强可以行走车马的小路。
  队伍里一位身穿青衣的少女和一个梳着冲天辫的小孩子,两人乘骑着同一匹马,少女将小孩子小心地放在马前鞍上,保护着他不会掉下去。少女放缓马步,放过多数人,然后和队伍最后骑着黄骠马、手拿朴刀押车的精壮汉子说了几句话。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少女和马上的小孩子都“咯咯”笑起来,拿朴刀的汉子扭过头警惕地继续看周边情况,不再搭理她。
  青衣少女双腿夹马,让马跑快了些,追上大车。大车上有车夫在驾车,旁边坐着书生模样的人,车厢里是二十来个孩子。有位白衣女子骑着马,一直控制和坐在车上的书生保持同步。两人面色阴郁,沉默不语,书生看着前方若有所思,白衣女子一直看着书生。青衣少女知道他们还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伤中,没有和他们搭话,只是用马鞭轻轻敲了敲车夫的肩膀说了几句似乎很严厉的话,吓得车夫连连称“是”。
  车前引路的是两个和尚,年纪大些的和尚衣着邋遢,身材矮小,骑在一头瘦驴上。另一个和尚身材高大,衣着讲究,外面罩着袈裟,骑在高头大马上。但是,骑马的和尚看起来对骑驴的和尚很是恭敬,并不敢超过对方的驴头。
  青衣少女向骑驴和尚打了招呼,却并不搭理骑马和尚,这让骑马和尚很是尴尬,他明白少女还没原谅他之前的鲁莽。
  青衣少女和梳冲天辫的孩子耳语几句,孩子紧紧抓住马鬃。“喝呀——”少女大喝一声,身体前倾,双腿用力一夹马肚。乘马立即加速,顺着路向前冲去,一晃眼的功夫就甩拖队伍,变成远方模糊的小黑点,消失在更远处郁郁葱葱的小山包后。
  “小青!别……”
  见小青骑着马自顾自的跑远了,白素贞探身想纵马去追,却被坐在车上的许仙抓住拉着马缰绳的手。白素贞看许仙,只见坐在马车上的许仙盘腿坐在驾车的孙二旁边,随着“吱呀吱呀”的车轱辘声一颠一颠的,正在木然看着她。白素贞知道,刚失去舅舅顾难得的许仙一刻也离不开自己,便柔声说:“官人,我去追小青回来,很快的。”
  许仙坚定地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后面押车的鲁世开忍不住说:“侄媳妇啊,你就是老拿小青当小孩子,让她自己跑跑,没事。她的道行你还不知道?再说咱这边还有济颠长老,怕个什么?”
  鲁世开于许仙是叔叔辈的人,见鲁世开开口,白素贞只好作罢。虽说不是亲眼所见,但济颠是天上罗汉下凡,他既然掐指算出顾难得去世,不由得人不信。许仙从小跟着舅舅长大,不肯接受顾难得已死的消息,白素贞知道他心里过不去这个坎,许仙也不肯她离开自己半步,一路上只好紧紧陪着。
  保安堂相聚后,济颠提出众人随他一起去灵隐寺,法海和白素贞知道济颠是真身罗汉都欣然同意,其他人自然也没异议。若是按照法海和白素贞的本领,从天上飞去灵隐寺不过一顿饭功夫,但带着许仙和那些孩子自然飞不得,他们只好找来马匹,大家一起骑马前去。
  万幸的是,西边并没有发现毒化人,一路上安静得甚至有些无聊。
  “活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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