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耳膜生疼,一时间竟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那五根禅杖击中灵钟,蓦然间被一股力道反弹开去,随即向左右两侧挥荡开去。
这五名老僧招式之间都需依仗这些禅杖,一旦失去,便如断一臂。韩仑料得他们必会先去寻回禅杖,在图追赶,便在此当趁机脱身而逃。虽然战了这几柱香的时间,然而行不多久便又找到了两人,三人向北逃出一段路程,便到了那水潭边上。此时二人伤势在身,罗啸成又甚是劳累,不能再长途跋涉,韩仑急中生智,便领二人跳下水潭,涌出灵力将水波逼开。五僧寻到此处,周围全无痕迹,虽是惶然,却没猜到水中有人。于是一行人便再度往北追去。
又过了许久,韩仑正想出水面看看,不想却又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只听得一个人步子沉重,往潭边走来,心道莫不是那老僧发现了端倪,回来潭中检查。此时自己在水中,必然实力不及他,与其等他发现,不如来个先下手为强。还未等脚步声完全走近,韩仑便破水而出。不料来人竟不是五名老僧,而是史云扬和令狐玉儿。
史云扬终于再见到冉倾珞,心中激动,赶紧奔走过去,将她从罗啸成怀中接过,伸手拭去她面上的水珠,轻摇她身子,她却并无反应。罗啸成重重坐地,喘了几大口气,道:“一直昏迷着,失血太多了。韩少爷给她喂了许多丹药,都不起什么作用。这世上竟有这样的毒药。”
史云扬看着她面庞,含泪道:“没事了,你很快就没事了。”说着,便将那舍利取出,取出其中那颗金丹,正要喂她服下。只见冉倾珞身上忽然透出一阵白光,将那丹药团团围住,随即光芒四溢,忽然化为人形。细一看,原来是琴姬。
“慢!这药不可这般服用!”史云扬闻言,手立马缩了回来。一抬头,只见琴姬也伏跪下来,接过他手中的丹药,她身上的白光同那丹药的金光相映成辉,在这夜色中颇为精美。罗啸成奇怪道:“这不是那黑衣女子偷走的舍利么?怎么在你手中?”
史云扬摇头道:“此事以后再说。琴姬姑娘,你知道这丹药的来历?”
琴姬道:“此丹名为雪魄金丹,乃是以西王母座下昆仑之巅上的万年雪莲炼制而成。盘古开天,清气为天,浊气为地,昆仑乃天之极处,归墟乃地之极处。昆仑清气尽蕴其中,可解万毒。不过这丹药极难炼制,非人界凡者所能练成。千万年来,天下所有,也仅此一颗。此丹能量极大,需配以几味名贵药物以温酒服用。”
史云扬道:“什么名贵药物?”
琴姬一一数来道:“夏枯草,火龙晶,龙舌兰,石兰花”韩仑喜道:“这几样东西我都有,正好是炼制两种丹药的材料。”琴姬道:“我知道你有,日前都已见过了。”罗啸成道:“温酒嘛,这个交给我了。”说罢取出一个酒坛,令狐玉儿道:“还是让我来吧。”罗啸成道:“也好,一只手毕竟不大方便。”遂将酒坛递了过去。玉儿手中燃起一道幽绿火焰,便在那坛底煅烧起来。
趁着韩仑三人准备材料的时候,琴姬行到史云扬身边,道:“史公子,请借一步说话。”史云扬吃力地抱起冉倾珞,远离潭边,靠着一个小土坡坐定。随即与琴姬到了一边,道:“何事?请讲。”
琴姬道:“你也中了毒,你要用这丹药去救她么。”史云扬道:“那又怎样?”琴姬道:“你会死,而她也会伤心难过。你身中的毒非人界之毒,乃是魔毒。是以没有那么容易清除干净。”
“魔毒怎么会难道那黑衣女子会与魔族有什么勾结?”
琴姬道:“你要考虑清楚,你们两个或许只能活下来一人。”史云扬道:“没什么好考虑的。只要她平安无事,一切都好。琴姬姑娘,今后拜托你多照顾她。”
琴姬点了点头,史云扬侧过头,透着火光,看到她熟睡的身影,心里突然生出浓浓不舍,痛彻心扉。眼角蓦然湿润,他道:“我也是时候离开了,她要问起我来”
“我会好好安抚她的。”琴姬说完,对他盈盈一礼,道,“我不管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冉倾珞是我主人,多谢你为主人所做的一切,不能帮到你,抱歉。”
史云扬摇摇头,回过头来再看了冉倾珞一眼,转身便向远处走去。行得几步,忽止住身形,回过头来看上几眼,再走几步,再看几眼,离别之苦,痛断肝肠,双眼忍不住落下泪来。一连过了一两柱香的时间,他的身形终于消失在夜幕之中。
琴姬回到冉倾珞身旁,此时韩仑和玉儿也都准备好了药草和温酒,玉儿左右看看,奇怪道:“史大哥哪里去了?怎么不见影子?”
琴姬道:“他中了毒,要去寻找解药。自己的伤势等不得,就先去了。”
玉儿道:“他身上有伤,不要紧么?”琴姬道:“你什么时候见他被伤痛打倒过?”玉儿哦了一声,站在一边,总觉不对。
韩仑道:“琴姬姑娘,这舍利是那法隆寺的东西,我们这样用来”
琴姬闻言,冷颜道:“是道义重要还是妹妹的命重要!”韩仑自知说错了话,连连自责。不过听她方才所说,他已经猜到方才她说的话不是真话。他自己也是炼丹高手,自然一眼便认出了史云扬身中剧毒,而且与冉倾珞所中之毒并无二致,只不过被一种药力暂时压制住了。方才那句话便是为了套问这丹药的作用,既然是救命的东西,自然是两人的命都可以救,可是史云扬突然离开,其中缘由,一想便知。
琴姬不久也便明白了他方才的话,忽而转头道:“韩公子,劝你少言。”
韩仑道:“韩某并非不解风情之人,我明白。”琴姬点点头,玉儿却是看得一头雾水,道:“你们打什么哑谜呢?”韩仑叹气不语。
琴姬摇头,接过磨成粉的草药将其洒在酒中搅匀,又从金丹中提取了一些能量作为自己化形之用,随即将那雪魄金丹用温酒给冉倾珞服下。随即屏息凝神,助她疗伤。
一时片刻之间,金丹也便开始发挥作用。这雪魄金丹乃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圣物,其中助益何止疗伤一途,更能助人功力大增,甚至延年益寿。不久,冉倾珞身上的魔毒便被压制,冉倾珞十指乌青,一道道黑烟从她指尖散出,继而消失不见。体内毒素驱尽,此时便只剩下寻常的伤口,并不严重。韩仑的许多丹药和她自身的血脉之力尽皆舒活过来,她身中的伤势也在飞快地修复着。
约么半柱香的功夫过去,冉倾珞徐徐醒来。一眼见到琴姬守在面前,顿感安心。道:“姐姐怎么出来了?你不是”化为说完,只觉身中无力,竟没力气再说完下半句。琴姬道:“史公子为你寻来了一味奇珍药品,我借了其中一小部分灵力,便已经够化身许久。现在感觉怎么样?”
冉倾珞冥神一会儿,道:“身中乏力,应是失血所致,再过半个时辰应该就没事了。”她暖暖笑了笑,意识之中,只见玉儿、韩仑、罗啸成几人都在,尽都关切的看着自己,可唯独不见史云扬,她心里顿时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
第九百七十六章,死亦何苦
第九百七十六章,死亦何苦
冉倾珞向琴姬问询道:“怎么不见云扬?他呢?”韩仑轻轻咳嗽一声,随即走开去和玉儿小谈,琴姬哼笑一声,道:“他中了毒,自行找解药去了。”
冉倾珞闻言一惊,道:“中毒?他怎么会中毒,中了什么毒?”琴姬道:“想是中了那黑衣女子之毒。他的毒素被人暂时压制住了。不过看样子随时都会复发,我便让他自己先行寻解药去了。”冉倾珞心中又是一惊,道:“他何必要去寻找什么解药,我替他疗伤便是。”琴姬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身中医术虽然广博,但是总也有解不开的毒。这里不是中原大地,乃是海外,这里有种种你从未见到过的东西,当然也有你解不了的毒,若是那女子的毒能解,你也不至于中毒伤重至此。”
冉倾珞闻言,倒也觉得琴姬说得话有几分道理,以前总觉得自己的血脉百毒不侵,万伤能愈,想不到今次险些丧命于这毒药之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当真不假。然而史云扬身中所中之毒既然连自己都解不了,那定然是极其严重的毒药。想到此一节,心中不由得又紧张起来,此时她刚刚醒来,身中甚是虚弱,脑中神经蓦然紧绷,顿时只觉头痛如绞。琴姬见状,忙向她身中渡送灵力,稍作缓解。
琴姬道:“勿要多想,此时先好好恢复自己的体力再说。”冉倾珞哪能听得进去,此时心中已经一团乱麻,担心他会不会出事,越想头痛越烈,然而又止不住要想。她心道:“云扬要是找不到解药该怎么办,若是我在他身边,至少能缓解他的伤势,可是若他真的找不到解药,那他岂不是不行;我得去找他才是。”心念及此,便想动身,身形刚刚一动,却又被琴姬的灵力逼了回去。
“姐姐?”
“你现在好好的养伤,史公子做事自有他的道理,你顺其自然,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冉倾珞摇头,道:“可是他现在也是生死未卜,我我怎能安心。”说完,眼中泪点连连,忽然双手抱头,身子偏倒在一边,浑身抽搐。
几人见状,连忙过来将她扶起,罗啸成道:“妹子,我也不知道史兄为什么要现在离开,不过琴姬姑娘说的总没错,你先得照顾好自己。”
冉倾珞心下思索再三,她忽而想到什么,眼泪止不住滑落,她紧紧攥着双手,郑重地道:“姐姐,你告诉我,他是不是出事了?你有没有骗我?”
琴姬冷眉道:“你不信我?”她忽的拂袖而起,愤然转身,怒道:“你若不信我就别来问我!”说罢径自走到水潭边,临水而立。冉倾珞并未得到答案,且看琴姬态度强硬,似乎不像是在骗自己。心下稍安,但环顾四周,密林苍树,玉儿手中又举着火焰照明,想来定是漆黑夜中。在这异国他乡,夜幕荒野,他又有伤在身,能去什么地方呢。想到此间,不由得阵阵心痛。
玉儿握住她手道:“冉姐姐不要担心,史大哥神通广大,一定会没事的,你不要担心啦。说不定他去找到那黑衣女子,说明情况,那女子就把解药给你了呢。你看,你服的这解药便是那女子之前从那法隆寺取出来的舍利,史大哥能从她手里拿过一次解药,一定就能拿第二次。”
冉倾珞此时心乱如麻,脑中空空,玉儿这么一说,也只觉似有道理,她转过头来,愣愣地道:“是么,能么?”玉儿坚信地点了点头。韩仑道:“冉姑娘,一路走来,多少风风雨雨都闯过来了。恕我直言,你们的确是聚少离多,但是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对于生死之事,我们几人早就不放在心上了。离别也是朝夕之事,但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丧失了希望。我相信史兄,他一定会没事的。或许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不是说那女子身上有七曜石么,或许此去不全是为了拿解药,说不定也七曜石有关呢。方才你还为苏醒,我想,或许是事情紧急,他又不能等你醒来,所有就先离开了。”
冉倾珞愣愣地道:“是么?真的?”韩仑道:“你看周围,夜色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史兄离开已经将近一个半时辰,茫茫山林,你若要寻,又要去何处寻。依我看,我们不妨先出发去藤原京,至少飞鸟是我们共同的目标,到了那里说不定就能碰到他了。你以为如何。”冉倾珞脑中空空,抱膝缩成一团,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罗啸成道:“韩少爷说得有道理,我们就去藤原京,在周围打探,或者在哪里等他,史兄一定会来找我们的。”冉倾珞点点头。过了这一会儿功夫,他身中的血脉和药力已经将她的伤势修复了不少,头倒是不太痛了。似乎思维也顺畅了些,细细一想,似乎此时也别无他法,只好如此。
她站起身,慢慢走近潭边,沉首道:“对不起,我我心里着急冒犯了姐姐。”
琴姬转过身来,柔声道:“倾珞,你是我妹妹,更是我主人。此话不用提,你心中担心史公子,我自然知道。人生如萍,聚散不期。若是时时离别都如你这般心慌意乱,那生命中还有几多欢愉。人活在世上,虽说离不开情义二字,但是终究不能完全依靠着谁,你终究是你自己。离了谁,你都照样要活着,要好好活着,为了朋友,为了责任。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离了他仿佛就什么都做不了了,你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冉倾珞点点头,心道:“琴姬姐姐说得没错,当年我还什么都能自己担在肩上,可是从什么时候起,我竟然对他这么依赖呢。我还是我吗?”。琴姬又道:“虽说我长你千万年岁,但是说到底不过是你手中三尺焦桐罢了,这番话本不该我说,是我犯上了。”
冉倾珞摇头,道:“姐姐所言,倾珞铭记在心。”琴姬微微一笑道:“那就好。”说着携了她手,回到众人身边,道:“那些武僧势必还会在山中搜寻。我们避其锋芒,便连夜赶路吧。”
众人均是赞同,便将水潭边的痕迹抹除整理了,便动身向北行去。冉倾珞身中伤势既已恢复,远在半里之外便能远远感知搜寻武僧的踪迹,一行人在森林中穿行了一夜,避开了六七波搜山的僧人,次日清晨便出了林子,择了一条小道,径直往东北方向赶去。
话说史云扬离了众人之后,独自一人在林中穿梭,他身中伤势未愈,每行一步便如有刀割,直痛得他大汗淋漓,可汗滴沁入伤口之中,又如在伤口上撒盐,更是痛不可当。行了三四里路,竟又十几次险些痛昏过去。可是想到冉倾珞不久之后便会苏醒,她醒来之后见自己不在,说不定要循迹来寻,反正自己命不久矣,何必又要再伤她心。索性找个没人的地方,死了干净。
他挣扎着一路往东走,身上剧痛难忍,可比起心中之痛,却又远远不及。想到此后便要天人永隔,心中诸多不甘,诸多留恋便一齐涌上心头。每每走到高处,总要停下脚步,回望一眼,可夜黑如墨,绝难见物,想见头上虽有月光朗照,可在这密林之中却根本无济于事,伸手不见五指。一连走出了十余里路,忽见前路已无,一块绝壁悬崖挡住去路,崖壁光滑如切,已然没有半条路能够上去。
史云扬叹口气,道:“罢了,便在此处吧。”眼睛呆呆的望着面前的石壁,道:“你要取我性命,现在便拿去吧。已经够远了,我已不想再走。”
黑夜中徐徐走出一个女子,便是之前那黑衣女子,她轻轻玩弄着手中的短匕,慢步走近,笑道:“你倒是厉害,伤成这个样子,竟然还能察觉出我来。”
史云扬道:“你身上有股特别的能量,只要一运功便会被我感知。你之前让我让我服下丹药,压制我的毒性,不就是为了让我去而复返么,你不是想杀我么,动手吧。”
那女子道:“没错,我是给你服了伤药,不过是为了好玩儿而已。我为什么要杀你,你要我杀你,我偏偏不杀。”
史云扬哂笑道:“那又有什么分别呢,反正迟早都会中你的毒而死。”那女子道:“呸,是中了我刀上的毒。”史云扬不想跟她多费唇舌,便坐下身来。那女子奇怪道:“你为什么不问我索要解药。兴许还能保住性命呢。”史云扬道:“你身中既有七曜之力,想必不是常人,你怕是早已经视我为对手,便是求你,你有焉会相与。”史云扬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