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是否方便。如此安排正好得当。这本是令狐玉儿的意思,这多出来的一匹马原本是准备拴在马车后面,让其跟着就行。毕竟马车的速度也算不得太快。然而南宫昱以车中气闷为借口,独自骑上了那匹马,时而跟在众人后面,时而策马前去探路。总之与大家之间有着较大的隔膜。
只是对冉倾珞好一些之外,南宫昱对其他人都是冷冷,但是礼仪却是一点都不少。除了有些不平易近人,他身上倒是具备了一个儒雅俊俏公子的全部品质。
不过他对冉倾珞的那种好让史云扬觉得有些不舒服,好些时候,他都觉得好像他跟冉倾珞走得很近很近。仿佛在这个队伍之中,他的眼中只有她一个人。那种感觉竟然有些类似自己对冉倾珞的情意。史云扬看着他的时候越来越不顺眼,似乎如临大敌。
不过冉倾珞心领神会,南宫昱与她在一块的时候她也会言笑晏晏,笑容和言谈都十分放得开。到了和史云扬在一起的时候,她又会变得很温柔,不言不语,只是小鸟依人的依在他身边。天涯远行,不过有爱相伴便不觉得孤独。再长的路也只会变得很短。
好几次,史云扬心里都有些觉得气愤,虽然心里懂得,口上还是故作其事,他指着纵马在前的南宫昱问道:“为什么你和他都能有说有笑的,而在我这儿就没话说了。”
冉倾珞抿嘴微微笑,她依在他的胸口,道:“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其实充满了神奇,其实能不能听见并不是互相之间有多远,而是心与心之间有多远。不了解的人说话总会很大声,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别人感受到热情,但是若是心与心之间的距离很短,那便不需要太多的话语,心也能听到。”她慢慢的离开他的怀抱。看着他的眼睛,“若是两颗心完全重合,即便彼此不说话也能明白彼此。因为他们就住在彼此的心里。”
听得此言。史云扬的眉头舒展,嘴角尽是笑意。两人相视,神情渐渐凝于这一刻,无限美好。夕阳西下,两人坐在马车顶棚之上,看着那抹夕阳洒下一片辉光,远处的地平线与天际相交。一轮橘红的暖阳慢慢的垂下了半边腰身,没进了大地之中。远处草尖的剪影在空气中飘荡着,天地间除了这抹暖心的柔光,一切都显得那么空旷。橘红色的光印在两人的身上,白色的衣衫被镀上了五彩,两人的眼睛似乎也染上了这美妙的光芒,相视之下,恬然而安静。
忽然间,他低下头去吻了她,双唇相交,柔和的光芒从唇边滑过,似乎有星辰照亮,勾描出一簇动人的线条。冉倾珞闭上眼睛,享受着与他如此亲密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如此美好,可是时间变少了,每次似乎都要失去这种感觉,因此她很珍惜,每一刻每一点,都铭记于心。
那一刻,南宫昱正巧回头,一眼便看到了马车顶上亲昵的两人,顿时觉得心中一痛,神情微微一愣,便勒马回头,更快的向天涯更深处踱去。
夕阳灿烂不是他的,这里的美他并没在意,只是有些叹息,黑夜又要降临了。
果然,黑夜很快便来了,黄昏的美只是暂时的,夜幕很快笼罩了整个中灵州。中灵州并没有什么山脉,至少现在走的这段路都还是平原,一望无际。苍茫而辽阔。在这片平原之上。却是有着一个个巨大的裂谷,好似大地的创痕,传说这是上古时期,灵界与人界分离,整块大陆断裂的断裂带。就连灵界北面的九嶷山脉都还有一部分尚在人界。因为地处断裂带,所以大地之上都是深深的裂谷。而这些路程却都是在这些裂谷之上的平地上。蜿蜒曲形,为了跨过一条山谷,有时候得绕很远的路,不过到了对面却又不得不折返回来。有些路程几乎仅有车轮那般宽窄,左右都是悬崖,车马行得小心翼翼。
因此,已到了晚上也便无法再行走,众人只得找了个比较宽敞的平地,生了火,除了百里十三安静的躺在车里之外,其他人围坐在火堆一周。驱赶着夜晚的清寒。现在的中灵州大致在孟春时节,春寒料峭。夜晚更是有一种冬的氛围。
好像又回到了很久以前,韩仑烤着肉,其余的人垂涎欲滴的看着等着,只不过现在又多了一个人。令狐玉儿在一旁闲着无事,看起来韩仑似乎烤起来好玩儿,她便也要动手试试。韩仑不住的催她翻面儿,可是令狐玉儿在长安那么久,一直都是不下厨房的大小姐。哪里懂得什么烤肉,结果便是,韩仑的烤肉鲜亮油光,而玉儿手中的却是焦黑一片。
众人觉得有些好笑,韩仑将烤肉分给众人,罗啸成拿过吃的,叹口气道:“这韩少爷可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你们夫妻俩本是门当户对,可是这手艺却是判若云泥啊。”
令狐玉儿撅着嘴,听着众人的笑声,脸上无光,心里忽然觉得委屈。一会儿竟然窸窣窸窣得抽泣起来。韩仑一愣,坐到她身边,笑道:“别听他胡说。玉儿的手艺可好了。不过你们是没这个福气了,她只给我一个人做吃。”
韩仑从她手里拿过那串烤焦的肉,撕下一块咀嚼起来。烤焦的肉吃起来应是满口的苦涩,但是他吃在口中却觉得津津有味。咽下之后,又要去撕第二块,令狐玉儿忙从他手里夺了过来,嘟囔道:“吃不得的,肚子要给吃坏了。”
不等她说,韩仑将一块烤好的大块鲜肉塞到她的手中,笑盈盈的道:“你吃我烤的,我吃你烤的。咱俩成亲都没喝个交杯酒,索性就以这肉代替了。”
所有人闻言,顿时一阵哄闹。令狐玉儿不再说话了,似乎听到了一件极为感动的话,神情都变的微微呆滞。但是她的眼神中有着强烈的幸福。看着他的笑,令狐玉儿忽然觉得自己的一生真是幸运,没有哪个女人比她更幸运,更幸福。
韩仑微微笑,从她手中取过那块焦肉,径自大快朵颐起来。看着他的侧脸吃东西的样子,有些狼狈。令狐玉儿的嘴角忽然泛起一抹笑意,韩仑转过头时,她忽然破涕为笑,嗔怪道:“烤焦的肉都吃这么多,你可真贪吃。还有,你吃东西的样子可真难看。”
韩仑打个哈哈,“好吃好吃。”
罗啸成凑近,奇怪的问道:“真那么好吃?”嗅了嗅,忽然捂着鼻子,猛退开几步。一脸的不屑。他道:“其实你想喝合卺酒根本不用烤肉嘛,我罗某人这儿的酒可是多着呢!”
韩仑一愣,厉声责道:“那你不早说!”
罗啸成仰头大笑,道:“我只想看看你吃完这烤肉是什么反应。”话音未落,韩仑已经一个鹞子跃起,扑到他身上,紧紧掐住他的喉咙。两人顿时打作一团。
“太可恶了,竟敢欺侮本少爷,还吃了本少爷的肉!我要你好看!”
“啊呀呀要死了!杀人了!玉儿妹子!”
“哼,让他杀了你!我不管。”
“酒拿出来!否则本少爷拆了你的骨头!”
“拿——我拿还不——成嘛——!”
“唉,韩公子,你轻点,可别真的把大哥掐死了。”
第五百八十九章,平原兽潮
第五百八十九章,平原兽潮
夜深沉,月还未东出,整片夜空中如同漆黑的墨,浓郁得伸手不见五指。天地苍茫,此时已经完全连在了一起。只有在这个时候,本来相隔万里的天和地才能相拥在一起,如胶似漆。
整片平原除了他们的火堆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光亮,火焰噼噼啪啪的烧着,草原上还残留着去年未曾华为春泥的枯草,正好拿来燃火。火焰升腾而上,似乎要冲上虚空。
玩笑过后,罗晓成倒还的确未曾食言,如约的拿出了六坛东方既白。按他所说,这酒还是他在天极岛那时候的储备。不过对于一个酒鬼来说,他的魂蕴里究竟藏了多少酒,这恐怕又是一个不解之谜。
人生倥偬,匆匆一世,团栾少,离别多。有缘萍聚,自当浮以大白。杯盏相互,觥筹交错。今日一聚,指不得明日又要折柳而别。
就连冉倾珞也都跟着喝了几口,不胜酒力,也便脸颊绯红。只看着众人尽兴,她微笑看着。不多时,她起身道:“我去看看百里公子。一会儿便回。”
史云扬点点头,冉倾珞微微颔首而退,自己走向车中。
火堆旁,史云扬问道:“南宫,你之前遇到的那位老者是什么样子?”
南宫昱一扬眉,道:“老者?哦,你说给我干云的那位老先生。”似乎是仔细回忆了一下,他道,“穿着黑色斗篷,看不真切他的脸,但是可以听的出来,他的声音已经垂垂老矣。但是他身后背着一把奇怪的剑,透着七彩的颜色。而且似乎力量无穷。”
“哦?”史云扬闻言并不惊讶,柳固也曾经这么说过,看来给他们龙渊古剑的人应当是同一个人。
“你这把渊离应该不是这么来的吧?”南宫昱问道。
史云扬摇头道:“自然不是。这把剑的来历”他忽然抬头看了看马车的方向,冉倾珞还未回来,然而他也不愿再提及,叹口气,道:“算了,我也不说了,徒增伤悲。”虽然如此说,他的脑海中却仍然是出现了一幕幕血红的画面。幽迷谷中,尸横遍野,一湖静水变成了一汪血池。所有的村民完全殉难,哪种悲凉的画面,至今还是不敢回想。
强行将思维拉回,史云扬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另外一点。那名黑袍客到底是谁?他为什么会给他们几个人送去龙渊古剑,交由他们这个使命?他似乎能够预知多年之后的事情。然而他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人现在还在不在世,究竟有何目的?
重重的疑问堆叠在心里,一时间却也很难理出个头绪。史云扬只能采取一贯的方法,听之任之,放在一边。不过他心里终究还是觉得,总有一天,这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不知不觉的,史云扬陷入了沉思,这一路走来,这么多年了。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不过有好多事情到现在为止,终究是个谜。譬如他究竟是怎么去到幽迷谷的,在那一年,唐朝远征高昌,他亦随军出征。可是后来究竟出了什么事?魔族入侵人界的计划究竟是什么?上古七剑重铸究竟又有什么奥秘?一切都在他脑海中慢慢的牵出,织成一张大网,将他的思维笼在其中。
“啊——!!”
一声惊叫忽然传入史云扬的耳中,那是冉倾珞的声音。他顿时从记忆中挣脱出来,急速起身,几乎是眨眼间便掠到了马车边。而南宫昱几乎与他同时动身,同时到了马车边。两人掀开帘子,只见冉倾珞猛地扑出来,也没看人,竟一把便抱住了南宫昱,死死地,似乎是受了惊,身体不住的颤抖。
顾不得吃醋,史云扬一把掀开帘子,霎时间也是吓了一跳。
百里十三身形僵坐在车内。坐得笔直,双眼之中透着诡异的绿光,张着嘴,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像极了地狱饿鬼。看到史云扬,百里十三忽然说了一声,“兽潮要来了!”说完,绿眼一闭。身形又倒了过去。
南宫昱轻拍着冉倾珞的后背,抚慰着她的情绪。可是听到百里十三的那句话,不由得大吃一惊。“今天晚上是兽潮么?难怪路上的行人如此之少,偶有一两个也都是行色匆匆,似乎极不愿意在此处停留。”
听着他喃喃的声音,冉倾珞忽然意识到自己抱着的人不是史云扬,她一惊。连忙推开他,身形退开数步。此时才看见史云扬从马车里出来,她下意识的咬了咬唇。一脸羞红的低下了头,好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丫头在等着降罚。
史云扬抱了抱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向南宫昱发问,道:“什么是兽潮?灵兽迁徙的日子么?”
南宫昱微微点了一下头,道:“中灵州之上生着千千万万的灵兽,而每到了冬春交替的时候。群兽便会集体向南方幽冥海的方向迁徙。规模之大,实属壮观。按照以往的日子来推算,差不多也就是这一两天了。”
话音刚落,只觉得地面之上一阵剧烈的抖动,似乎远方正有千军万马向这边冲来。三人俱是一惊,南宫昱附耳一听,道:“还远着呢,只要还有两柱香的功夫才能蔓延到这里,这之前,我们还得想个对策。没有人能够抵得过兽潮的攻击。”
史云扬闻言大震,还有两柱香的时间才到这里,然而现在大地就已经震动成了这个样子。那这兽潮该是有多么强悍的场面。三人回到火堆边,史云扬道:“兽潮朝这里来了。我们赶紧做个准备。韩仑,赶紧灭火。将所有有气味的东西全部收起来。还有,将这马车先收进你的如意囊中。”因为魂蕴之中是不能存放有生命的东西的,然而如意囊可以,至少能够支撑个一时半会儿。这么大的东西硬塞进囊中,一来重量无法全部被如意囊的力量消化,而且活物在囊中,与如意囊的力量冲突,也是极不安全。
然而他们不能失去这辆马车,所以也只能权宜行事。
一炷香后,地面已经震颤得厉害,大地上传来一片片石头崩塌,掉落深谷的哗哗声。大地似乎都在颤抖。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升上了天空。虽然光线不甚明亮,但是却仍然能够看见到处飞扬的灰尘。灰蒙蒙一片,空气中充满了呛人口鼻的气味。
接近两柱香的时候,众人忽然听到了极其狂乱的兽吼,不止一声,而是千千万万拥在一起,好像要撕破天地,将这个世界咆哮粉碎。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剧烈了,到处都在塌方,一片片滚石滚落,轰隆一片。
一次惊天动地的大地动,之前从来未曾遇到过这样恐怖的阵势,兽潮还未到,但是史云扬众人却已经有了一种强烈的窒息感觉。
忽然间,远处开始升腾起了一阵厚厚的烟尘,好像沙漠中的黑沙暴,然而这里是草原,竟然在着草地上都能激起这样强烈的灰尘,那兽潮的势力是有多大。此时越来越近,众人几乎感觉到摇摇欲坠。身形站立不稳。韩仑这时才将马车和马匹收进如意囊中,身形飞快的跑到史云扬几人身边。
按照之前众人商量的方法,史云扬手中的焚天脱手而出,迅速的在空中打了一个回路,死死地钉在峡谷的墙上。史云扬带着冉倾珞一跃而下,身形稳稳站在剑刃之上,两人趴着墙站立,脚下便是深不可测的幽谷。其余的人与他们两人一样,各自将兵刃钉在了墙壁上,身形站立其上,死死靠着墙壁,这才得以稳住身形。地面的晃动幅度实在太大,若是没有一个稳住身形的地方,坠落深谷可就得不偿失了。
韩仑的身形最后跃下,不多时,在明月的照耀下,众人见到了极其恐怖的一幕。平原之上铺天盖地的灵兽野兽飞奔而来,数量之多,堪以千万来计。此起彼伏,狂声呼和。发出天崩地裂一般的响声。这些灵兽似乎像是脱缰受惊的马群急速狂奔,完全没有方向,也不管前面是否有同类,反正便是疯也似的狂奔。月光之下黑压压的一片,大多数灵兽的眼睛都是红的,此时看去,仿佛是一片涌动的红海。
路过狭窄的通道之时,便真的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道路两边的靠近悬崖的灵兽被中间的灵兽挤出了道路,一时间两边的灵兽像是下雨一般轰然向地底坠落。一声声哀嚎声响彻耳边。
整个天地似乎都是一片崩塌之像,直给人一种感觉,现在已经是天灾天劫,世界已经走到了末日。
史云扬几人无不是十分震惊,之前的酒意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各人身形紧贴着墙,躲闪着那些从头上落下来的大批灵兽。保持自己不被砸中。一时间,各人都是慌乱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