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而后快?你我并无深仇大恨,何须如此咄咄逼人呢?”
卞掌门身边帮众,闻言,仰望墙上之人。
月光下,此人相貌清晰可辨,身材倒也挺拔,却显得单薄,人却年轻,不过十七岁模样。
便是此人打伤了卞掌门,还一路追杀至此?
听卞帮主言之意,好像对此人甚为忌惮。众人心疑惑,各自面面相觑起来
立高墙之上,林一背负双手,长剑从身后闪出寒光。他低头斜睨,随仰冷笑了一声,说道:“你我并无仇恨,可你却背后谋算于我。妄想借他人之手害我。若是明日我被天龙派众长老围杀,我又该找谁说理去呢?”
居高临下的打量着眼前的院落,林一接着说道:“咄咄逼人的是你,而不是我,除恶务的道理,你比我懂。哼!”
说着,禁不住心的怒气,林一冷哼了一声:“即便我明日被天龙派长老围杀,莫非你真的以为,他们能杀得了我?事后被我知道此事原委,我同样不会放过你!你沧海帮不惹我便罢,惹怒了我,管你是沧海还是臭水沟,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见人礼让三分,从不招惹是非,始终谨小慎微,即便如此,还是被人三番两次欺到了头上,今夜,林一带着杀机而来!
置身于江湖,却又游离于江湖之外。江湖的一切与林一无关,他只想借机远行,并为此一直隐忍。可隐忍不意味一个人没有血性!沧海帮既然如此下作,他也无须刻意隐藏自身的实力。
“哼!你也别怪我人多欺负你!年纪轻轻便不知天高地厚,如此嚣张不懂隐忍,即便身手高绝也难成大器!”林一的一番话如同一记耳光,令卞振铎老脸一红,禁不住倚老卖老起来。
他连沧海帮的面子与名声也暂时顾不得,只是不想与这高深莫测的少年为敌。谁想对方步步紧逼,一点儿回转的余地也不留,这分明是年轻气盛、不谙世事的所为。而自己还有二十多名手下,皆是江湖一流高手。常言道,好汉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谁笑到后,尚未可知呢!
卞振铎羞怒之下,再顾不得许多。他手一挥,二十多个汉子,里外三层围成了个圆圈。一时之间,院内刀剑霍霍,杀气腾腾。
林一眉梢一挑,冷笑道:“呵呵!不懂隐忍?我忍无可忍之时,总是一忍再忍。又如何?让你等背后肆无忌惮的算计我?真是笑话!”
背后长剑一翻,斜指下方众人,林一手臂一振,剑身‘嗡’的一声炸响,爆出尺余耀眼光芒,吞吐不定。他脚下轻抬,凭空踏来,一步,两步,便到了众人头顶。
不顾下面众人的惊骇,林一声音清越,缓缓自语:“这天有多高,我不知;地有多厚,我也不晓。我只知道,人多未必能欺负人少!”
难以置信的看着凌空而立的林一,盯着那吞吐银月光华的剑芒,惊诧万分的卞振铎已面无血色,吃力的吞咽一下,他倒退两步,结结巴巴指着对方,脱口而出:“你……你修的不是武道!”
闻言,林一神色一变,再不掩饰,周身气势瞬间爆出来,凌厉的杀机逼向场每一个人。场下众人只觉得心头一沉,万钧重负顷刻压顶,腿脚止不住颤抖,各自勉力支撑。
“你说,我修的是什么道?”林一面无表情的逼问了一句,他往下轻迈一步,踏向了卞振铎。
一种无上的重压迎面而来,卞振铎心苦,不敢说,却也不敢不说:“你能不能……”他自己还好,身边却有人已支撑不住,‘噗通’跪了地上。
林一体内灵气自成天地,灵气运转随神识锁定众人,身边四周皆为其所控。便如人落入水,而这水的主宰,便是他林一,不能用水直接击杀你,却能让你为水所制,而不能自持。修仙界,将这种威能,称之为灵压,也是修士修为体现的一阵威势。
林一将气势一收,众人身上一轻,却惶惶失措,四处打量起来。
“你说——”林一从半空轻轻落下,众人忙闪向两旁,将他与卞帮主二人围了起来。
卞掌门眼睛一闭,心里啥都明白了!长出一口气,半响,他才慢慢睁开眼睛,斗志全无,语气透着慌乱,说道:“你修的是仙道……!”
不待对方将话说完,林一双眉竖起,手上倏然出现四面小旗。他随手一抛,小旗分作四处,入地即隐,正好将场挤一起的众人,围了阵法的当间。
一阵旋风平地而起,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身边的庄园院墙,树木和雪地皆不见了,只余下白茫茫一片天地,看不到边际。
剑芒已无,长剑拄地,林一盯着卞振铎冷冷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第九十二章恻隐
看向四周,二十余名手下困顿原地,束手无状,令卞掌门神情一怔,他反问一句:“你这是要……?”
林一沉默不语,冷冷看着对方。
卞振铎神情萎顿,他长叹了口气,无奈的点点头,说道:“既然受制于你,还有什么不可说的。我沧海帮位于东海之滨,常年有海船外。多年以前,我曾随船出海,半途遭遇风暴,偶遇一海岛,才幸免于难。那个岛上,有船只上岛采买,以充仓廒。采买之时与人起了争执,便邀来同船之人助拳。一场混战,那邀来的助拳之人,竟使出飞剑来,无人能敌。我等也大开了眼界,才知世上真有仙人。
我等心钦羡不已,便岛上探听仙人下落。这才知晓,武道之外,还有仙道。修了仙道之人,称之为修仙者。这些修仙者所之地甚远,也无人知晓究竟,只听说远离我们商国,不知有几万里之遥。
相关传闻,过去虽有道听途说,从未有人相信过。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信啊!后来,天龙派每十年一次,派弟子出海远游,我便猜疑这与海外的仙界有关。谁不想长生不老?谁不想有上天入地之能?谁又不想傲笑人间呢?
我沧海帮的所作所为有失磊落,为世人所不齿。可天龙派若是将海路共享,我等又何苦如此呢?我沧海帮也是大派,可以容忍他天龙派一家独尊。可是,作为江湖人,既然知晓有了另一座高峰的存,谁有不想去亲身领会另一种绝顶凌峰的境界呢?
事人为,我等总要试试的!即便是一场空,也无憾!
林兄弟如此年纪,再怎么苦练,任凭你天资过人,武功总还是要水到渠成的。方才见你凌空虚,卞某便明白了,这绝不是世俗武功能做到的。即便有人武功化境时,或也能如此这般,可绝不会是年轻的林兄弟。
林兄弟潜伏龙山的目的,不得而知。不过,凭我多年的阅历,还是可以猜测一二的。林兄弟既然是修仙之人,乃是超脱江湖的存,也是超越世俗的存,故此,林兄弟所图,并非是天龙派。呵呵!想必林兄弟也是要搭个顺风船罢了!”
卞振铎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他内伤未愈,气息不调,微微喘了口气,正视着林一,叹息道:“我当着手下弟子的面,说了这么多,只是不想死不瞑目。这些弟子也是无辜啊!可惜!可叹!
你方才的手段,我也听说过,应是仙人的阵法。这个世道便是如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弱肉强食!如今,我等皆为鱼肉,只等你刀俎加身了!”
卞振铎将话说完,其神情萧,慢慢转身背对林一,轻吐一句:“只求您放过我这些手下!”便黯然而立,不再言语。
林一举起手的长剑,看着卞振铎的背影,他凝眉沉思良久,又将长剑慢慢放下。
“你与我说的这些话,旁人听不到的——!”
“你说的不错,我来自江湖,可我不属于江湖!”
“对于你等来说,我只是一个路人,一个毫不相干的路人!”
“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今晚,我没见过你
“我不想掺和江湖的事情,记住!别再招惹我……!”
一声轻轻的叹息!
一阵微风吹过……
庄园内,灯火通明依旧!
卞振铎怔怔站立许久!他手下弟子茫然四顾——
林一没有再杀一人,留下几句话和一声叹息,离开了!
卞振铎如刀刻的面颊,竟微微抽搐,看不出是喜,也看不出是忧!
……
林一杀过不少人,却未杀过束手待毙的人。
卞振铎若是还手,或是逃离,或是言语相激,林一都会毫不迟疑的出手杀掉对方。之后,他也未必会放过那些沧海帮的弟子。
可卞振铎带着绝望、无奈、不甘,束手待毙,却让他下不了手。
不杀此人,或许会为自己带来麻烦。
而杀掉此人,林一不敢肯定,以后能不能忘却卞振铎那绝望的背影。
一个武人,为了追求至高的境界而不择手段,必将遭人唾弃,可其动机有错吗?
将那些陷于阵法而毫无还手之力的人一一杀掉,他不屑为之!
简单的杀戮可以解除危机,而兽性的杀伐之道,只能带来多的隐患,也非人道,不合乎天道!
即便是一场空,亲身去试了,也无憾!
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呢!
本欲追杀对方,却被对方一席话惹动恻隐之心。
恻隐之心,仁也,人皆有之!
师父说过,做人要守本心!本心即心之念!人云:相由心生,守心即守此念,是为原则;无原则之人即无心。
天地大道万法本源,修道即修心。此修的是天心,上体天心下顺自然。
既然杀机已无,杀心已收,不杀也罢!
林一风疾驰,淡淡的人影,冉冉如烟,渐渐化作无形的风,漫过雪原,穿过山林……
……
陆树失踪了。此事给外事堂的弟子们,带来几分惊慌与不安!而对于天龙派所言,整个龙山,依旧显得风平浪静!
林一知道,这定是沧海帮偷偷掩埋了尸。他每日躲车马大院,悠闲日,也没人来找麻烦。
见到内门弟子时,林一都主动避开,不想再生事端。
惹得起,我也躲得起!
……
阳光暖晒,晴了多日后,车马大院,积雪寥寥。
院内空地上,拳脚声不断,林一与胡万和伦,斜靠草垛上,看着吐气嗨声的沈丁练拳。
“好!沈老弟这拳出有力,马步磐实,拳法上长进不小啊!有林师弟如此高人指点一日,胜过一人苦练多年。如今的沈老弟真是不同往昔,胜从前啊!”伦摇头晃脑的一旁感慨着。
胡万呲牙嗤笑:“三斤半的鸭子,你能有二斤半的嘴,除了吹牛你还会啥?”
伦头一缩,小眼睛一翻,白了胡万一下说道:“我是不行了,老胳膊老腿的,也耍不起来了。唉!好沈师弟尚青壮,以后有林师弟与沈师弟,也用不到我老出马的。”
“哎呦!你打我作甚?”伦捂着头哀嚎一声。
胡万给了伦一巴掌,骂道:“我还不到三十呢,你就敢称老了,我不揍你,还有天理吗?”他哼了一声,往身后舒服的挤了挤背靠的草垛,看着正练得卖力的沈丁,接着说道:“我本身便驽钝,对于武学,是不堪。不如你小子脑子好使,偏生个肉懒皮滑的身子。不过这天龙拳咱也练得娴熟,总以为,这套拳法只是强身的武学启蒙。习武厅那几个授功的师父也是平常,没工夫教我等这些人。还是林师弟高明啊,一套拳法经他使出来,看着还是那套拳,竟能轻易击败陆树。这意味着啥呢?嗯?”
陆树与弟兄四人斗了一场,便值的深夜里消失了。林一是心知肚明,却不会说出来。胡万三人则对几人斗殴之事惴惴,怕门派深究,也不敢多言。
胡万嗯了声,无人应声,不无感慨道:“我胡万琢磨出个道理来,这拳法啊,是人练的!”
伦哼唧一声,挤出一句:“你不废话吗!”
胡万不以为意,点点头说道:“这拳法啊,也是练人的!”
“你爪子挪开——!”正自感怀的胡万,猛地拨开伦的手。
伦嘿嘿笑了一声:“我怕你三起夜时,受了风寒呢!”
“你才病了呢!”胡万反讥一句,他眼珠子一瞪,起身带着满脸狐疑问道:“我半夜屙尿你也盯着?”
伦小眼睛也是一瞪,嘴角一撇,不屑的说道:“每天半夜都闹那么大动静,你不让人睡觉,还不让人睁眼瞅瞅吗?还当是夜猫子进了屋呢!怕不是有人想婆娘了?”
“我就是想我婆娘,想我儿子了,咋啦?省得没人念想,有的人跟个烙饼似的,来回折腾床板。”胡万呲牙一乐,他看着伦窘,得意笑道:“大冷天的,搂着婆娘,真是个暖和……!”
这俩人斗起嘴来便是没完没了。
呆一旁的林一,脸色挂着淡淡的笑意。击败了陆树后,兄弟三人对他的天龙拳甚感兴趣。他也不藏私,便答应指点三人的拳法,只是拳法的蹊跷并不挑明。
林一的拳法与门派的拳法,大致相同。细微之处改动,胡万与伦看不出来,也不意,不愿再重头练起。这三人,只有沈丁愿学。
沈丁一门心思认为,只有林师弟的天龙拳才是好的。他每日缠着林一练拳,勤奋不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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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冬至
雪后的龙山,愈的寒冷。
山的鸟鸣声渐稀、渐隐。万物蕴敛,随着虹藏不见,天气上升,地气下降。林一天龙派里,第一个冬至年到了。
商国地幅辽阔,各地风俗不同。有的地方是把正月初一当做年尹始。而北疆与南疆等地约同,将冬至来作为岁殁年初。
林一手上拿着张信笺,是秦城洪半仙写的,托人一同捎来的,还有一个花布包裹。
信上说,林一离开后,许久都未回家看看,全家对其甚为惦念。洪半仙的信还说,过罢年,荃儿便十五岁了,望林一闲暇时,回去一趟。
林一放下了信笺,包裹是荃儿缝制的麂皮褥子。几尺大小的褥子,针线缝制的密密匝匝,结实,轻柔,也很暖和。抚摸着手的褥子,林一轻轻摇头……
此时,仙人顶后的山谷,师父与师祖的坟冢,是否蒿草荫覆,有没有人清理?小天坳,叔父与婶娘一家还好吗?翠儿该十三岁了!还有苏先生的托付……!
“林师弟——!”屋外传来伦的声音。林一收拾好手头的东西,走了出去。
胡万三人一身的棉袍,脸上带着喜气。见到林一,胡万挥手让三人快快离去。
车马院内,没人值守太不像话。伦与沈丁,拉着林一便走。只留下胡万看家。
三人走至山庄大门前,正遇到蒋方地三人。许月目含喜色,蒋方地与代远海也是笑容满面。原来三人也是要出去闲逛,几人便合作一伙,往外走去。
“每日巡山辛苦吗?”林一冲着身边的蒋方地三人问道。
蒋方地摆摆手,举手投足之间,多了份沉稳,他说道:“每日里例行公事罢了!”
代远海与许月也是笑着点头附和。
“内门弟子出游即,有没有听说什么呢?”林一语气很随意。
“这些不关我外门弟子什么事,倒没什么好打听的。”蒋方地摇头说道。
林一的神情闪过一丝忧虑。
伦笑嘻嘻的从后面凑上来,说道:“此事与我车马大院却有关系!”
见大伙都看着自己,伦得意一笑,颇显卖弄的说道:“是以君子终日行不离辎重,故此,弟子出游要有马车随行。各位说说看,这与我们车马大院,有无关系呢!”
蒋方地恍然道:“这么说,你等要赶着马车随行喽?”
“然也!”伦酸酸的来了一句。
沈丁后面不满嘀咕着:“林师弟的好友当前,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伦忙笑道:“你等入门晚些,不知晓此事也属平常的,呵呵!”
林一内心忧虑去,还生出几分惊喜来!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做了养马弟子,竟有这般的机缘巧合!天龙派弟子出游即,他一直为无法随行而焦虑。潜行尾随乃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有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着实令人振奋!
“车马大院须随行几人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