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看你怎么定义资质这个东西了,一般来说,资质只有适合不适合,不好直接比较优劣。比如有的人一辈子除了剑法什么都不会,但偏偏一手剑法独步天下,你觉得他资质是好还是坏?”
李轻茗狐疑:“有这样的人?”
王九伸手指了指自己。
“……我姑且信了吧。”
事实上,直到今日,李轻茗对这个来历古怪的剑灵,仍多少有几分将信将疑——她倒不怀疑剑灵对她的善意,但是那什么九州仙魔大战,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而且王九描述的诸多九州时代的修仙常识也和今日大相径庭,很难有实在的可信感。
王九则解释说:“虽然你的确不适合练剑,甚至练气和提炼真元的手段也乏善可陈,但毕竟继承了沈开山遗留下来的不动霸体,还算是大有可为吧,不过资质这东西本身也不是决定因素,最多占一个人成就的两成。”
“嗯,我会努力的,谢谢你……为我打劲。”
李轻茗笑了笑,开始认真演练不动霸体的后续动作,经过大半月的努力,她已经可以连续做到第三个动作,强作第四个动作会严重拉伤导致卧床。而前三个动作也不能一次作3组以上。李轻茗今日已经做了两组,将剩余的一组动作坚持做完,只觉得浑身疼痛,但还勉强能够忍受。
少女叹了口气,走到门边:“我今天有事情要出门,拜托你看家吧。”
王九正看百科看得起劲,摆了摆手:“没问题。”
刚说完,就见门口的李轻茗面色一僵,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打晃,下一刻就咕咚一声,双膝跪地。
“呃,我都说了没问题,你不用这么郑重行礼的。”
但李轻茗跟着就面朝下,整个人倒了下去,姿势与曾经的轻茗破障图一模一样。
王九顿时意识到这是练功出了反噬,连忙跑去用操形阵将其搀扶起来狂灌热水,一直灌得小姑娘快要吐出来。
“你,你这家伙除了让人多喝热水,就不会别的了吗!?”
王九喜道:“看你回复得多好,已经可以中气十足地骂人了。”
“我……”李轻茗真是不得不翻个白眼给他看,但很快想起自己今天要做的事,不再浪费力气和笨蛋剑灵说话。而是努力尝试站起身来,但很快就发现……大概是算错了自己的极限吧,几次演练不动霸体,现在她又进入不动状态了。
除了卧床静养,等待血脉力量逐渐刺激肉身,任何其他的尝试都不明智,只会加重伤势——这是李轻茗大半月来反复得来的悲惨教训。
想到此处,少女几乎急的哭出来。
王九看得直皱眉:“怎么了?是不是又需要我去仓库拿罐子了?”
李轻茗的脸在瞬间就红透了。
“啊啊啊啊啊啊你给我去死啊!!”
……
李轻茗冷静下来以后,才说出她今日外出的目的。
“今天是我娘的忌日了……”
“哦?所以呢?”
“我……”李轻茗说道,“我想去看看她。”
王九做出了惊讶的表情:“虽然我一向尊重坐骑的主观意愿,但我强烈不建议你这么做。”
“啊?!”李轻茗惊道,“为什么?”
“首先我要说,我很尊重你们人类之间的亲情,但是任何时候,生命必须放在首位,一切感情因素都要次之。其次,你母亲都去世十二年了,你现在再殉情是不是也晚了点?最后,像你这么合用的坐骑并不多见……”
“等等!”李轻茗连忙打断,“谁说我要殉情了!?”
“你自己。”
“……抱歉你大概是误会了,我只是要去祭拜一下她,然后每年的忌日,我都会和她聊聊天,哪怕她很可能根本听不到。”
“唔,明白了,周年性质的纪念活动,既然如此,我可以帮你捎个话。”
“你……”李轻茗本想拒绝,但是转念又想,还是点了点头,“那就,拜托你吧,我待会儿会把想说的话写成信,你代我在娘坟前烧掉就好,千万不要偷看哦。”
“好。”
过了一会儿,李轻茗趴在床上,勉强用自己能够自由活动的左手两根手指开始写信,而写了没两个字,她就一声哀叹。
“天呐这简直像是你的字一样!我要怎么跟娘解释啊……”
“你可以给她介绍一下你的智商测试。”
“……”
李轻茗顿时闭上嘴巴,开始老老实实写信,用了约半个时辰才终于把这封信写完,几乎筋疲力尽。
最终当她将信纸叠好,放入信封以后,认真地嘱咐王九道:“一定不要偷看哦!”
“我不看。”王九点点头,接过信纸,说道,“写的不错,尤其是最后一段关于发愤图强的。”
李轻茗顿时浑身抽搐——如果不是因为瘫痪,她已经直接蹦出房顶了。少女脸色激动地涨红:“你,你偷看了!?”
“没有啊,根本不用偷看嘛,你写信的时候,心里的想法就像在我耳朵边上一样。”
“你又偷窥我的想法!”
“偷窥是形容……”
“好讨厌啊你!”李轻茗羞愤欲绝,开始用自己仅存的两根手指弹射体内灵风,顿时指风如剑,隔空发出嗤嗤声响。
理所当然,王九毫发无伤,甚至无需用聚风阵调集的能量,单凭剑体便将指风弹开。
不过一番发泄后,李轻茗总算也少了些怒气。
无论是否愿意接受,王九都已是她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既然你看了……那就,那就帮我老老实实送过去吧,也让我娘见见你,嘿嘿。”
说到最后,少女又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
王九出门的时候,又成了那团花花绿绿的小矮子。
虽然幻剑术可以让他千变万化,有了聚风阵后,王九也可以弥补上颜料质量的不足,但变成一个花季少女的模样实在有损剑格。
仙魔大战时期赵月鸣已经告诉过他了。
李轻茗的亲娘沈月娥被葬在城外,按照她生前的遗嘱,远离了李家的家族墓地。虽然是在一片山清水秀之地,但从地图上看去,显得颇为孤单。
不过等王九赶到现场时,却发现这片墓地的气氛并没有一般墓地那样冷清肃穆。青山绿水,鸟语花香,一块洁白无瑕的玉碑竖立在一方同样洁白的石板上,上面简单写着爱妻沈月娥之墓。
王九走到墓前,观察了一下四周,果然设有异常强大的阵法结界,若非拥有李家血脉,或者得到李家有权人许可,再或者是一口和李家血脉签订了主从契约,而且能够完美隐藏自身气息如同死物的天外飞剑……贸然接近的任何生灵都将遭受强烈的排斥,从内心抵触这种精神层面的排斥一路延伸到天打雷劈,尤其接近到墓碑十米范围时,就连飞鸟和小虫都完全绝迹。
“保护得不错呀,按照多宝阁手册上的物价来看,这墓地造价至少有十万灵石了吧,作为妾室,值得赞赏一下。”
王九点点头,将李轻茗交给他的三柱灵香取了出来,准备给沈月娥点上,但是刚把灵香插到墓前香炉上,王九才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带张火折子。
“……果然就不能奢望一个智商指数3。3的人能够备齐所有道具。”
想了想,王九挥了挥手——当然实际上是驱动本体剑刃以极高的速度点燃了空气,一道焰光闪过,三株灵香缓缓点燃。
借着灵香,王九顺势拿出手中写好的信准备点燃,然后就在此时,身后响起一个清冷、居高,但明显带着少女声线的声音。
“在这个场合,打扮成这个可笑的模样,你不觉得可耻吗?”
回过头,王九看到一个与李轻茗差不多身高,盛装华服宛如仪式中的公主一般的少女,自半空缓缓降落过来。
第025章 拜见岳父大人
半空中的盛装少女,让王九想起了一个很久很久以前见过的物事。
风筝。
那是仙魔大战的间隙,在封州后方大本营,一切还保留着大战前的安逸繁荣——主战场距离封州很远。小孩子们经常牵着丝线放风筝,五颜六色,各式各样,蜻蜓、燕子、喜鹊、神龙……
而那诸多样式的风筝中,没有任何一只能比眼前这娇艳、精致、雍容又娇小的风筝更漂亮。
王九转过头,用藏在时尚罩袍下面的眼睛认真地注视着半空中的少女。
除了美丽之外,在这名少女身上,他还看到了一丝半缕的老朋友血脉。只不过比起那个被众人誉为天赋九州第一,拥有阴阳双瞳,可破世间万法的老朋友,这位少女实在孱弱得有点可怜,修为大约在覆雨境初阶,但从那散乱的真元来看,神识修为严重跟不上真元的进展,实战能力要按低一境界来算。
这应该算是严重的血统劣化,不过由此可见,老朋友在大战末期的疯狂交配繁殖并没白费,他的血脉的确延续了下来,无论战争的结果如何。
在旧日回忆中稍微停滞了片刻,王九就回归现实,写了一张纸条丢了过去。
“你是谁?”
半空中,陆莘的脸色当时就僵硬了下来。
“我连你的名字都喊出来了,你还想继续扮演一个神秘人?!”
王九想了想,又写了张纸条:“老朋友,你是谁?”
“你!?”
陆莘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她降落下来,精致的软底绣花鞋踩在墓地旁的石板路上,却发出了清脆的格格声响,可见用力之甚。
“李轻茗,我可以容忍你扮演一个算学功底深厚的神秘人,从你十三叔那里赚到大笔不属于你这个年纪的金钱,同时又不伤害到你那可悲可怜的自尊心。也能容忍你明明身为家族子弟却离群索居,特立独行。甚至能容忍你对我这个李家主母视而不见!(此时王九恍然惊醒,原来这就是让李轻茗咬牙切齿的那位恶妇陆莘!)但是,沉迷于这种角色扮演,打扮得像个小丑,写这种辣人眼睛的字迹——啧,你是用左手的拇指和小指写字的么!?”
王九把手里的信扬了一下,然后纸剑传书:“这个才是用左手拇指和小指写的,要看么?”
“我没兴趣看你的精神病表演!”
陆莘随手就以真元将王九的纸剑传书碾碎,秀气的两条眉毛已经拧成了一团。
“李轻茗,你现在连基本的礼节都忘了么?就算你看我再不顺眼,我毕竟是你的长辈!露出你的真面目来!”
王九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便伸手比划示意稍等,然后拿出纸笔,用极快的速度画了一张李轻茗的肖像画出来,他技法新锐,技艺超群,画中女子宛如活转过来,五官眉目栩栩如生。
将画纸递过去的时候,陆莘仍沉浸在这新锐画技带来的震撼之中,下意识赞叹:“好画功……”
过了片刻才猛然惊醒,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你在干什么!?”
王九连忙在罩袍内写字条解释:“这就是李轻茗的真面目啊。”
“我知道你画的是什么!”陆莘感觉自己的智商正在被侮辱,尤其那二指禅一样的字迹,更是刺激得她火冒三丈,“李轻茗,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羽翼丰满,可以为所欲为了!”
王九想了一下,又开始埋头写字条……
“够了!你就不能开口说话么!”
王九倒是也想,但就凭剑世界内孤零零的一个聚风阵,在离开坐骑太远,时间也较长的情况下,他能做的事情就比较有限了。
而在王九为难的时候,陆莘实在压不住怒火,体内覆雨境的真元运转起来,化作一道疾风,自下而上吹向王九,要掀开他的罩袍。
王九反应极快,不与这道疾风硬抗,而是调转剑身,再以操形阵稳住罩袍,乘着风势抟摇直上,瞬间便离地数十丈,而后再缓缓降下,期间罩袍宛如黏在身上,纹丝不动。
陆莘见此一幕,心中大感惊讶,但随即眉头就是一皱,而后体内真元汇聚到指尖处,化为炽烈的高热,并伴随她樱唇轻吐气流,直接转移到了王九身边,要直接点燃他的罩袍。
这道金乌火,虽然只是戏法一样的小仙术,但由覆雨境的高手用来,却有无可抗拒的威势。虽然瞄准的对象只是罩袍,但此时换了任何一个风起初境的新人,都绝难阻止罩袍的燃烧。见识少些的,甚至看不到金乌火的存在,便会被其烧光衣饰。
王九当然不是风起初境的新人,虽然剑世界内可供使用的力量不多,但迎面而来的这道金乌火也是破绽百出。
纯白的剑体自罩袍的缝隙间猛然刺出,直指前方虚空,而在剑尖处,一股无形地吸力猛地张开,将周遭天地灵风吸往一处。
被密布在罩袍四周的无形金乌火顿时被灵风卷动,引往剑尖。
这种需要精密控制的无形之火,一旦被外力牵扯,顿时便鼓噪暴动起来,法力彼此碰撞,激荡,无形瞬间化为有形,燃起了金色的火焰!
陆莘大吃一惊,料不到李轻茗还能引发这等变化,但此时场面已经失控,金乌火一经爆发,就不分敌我,届时被烧掉的就不再是罩袍,而是……
她只是想威慑一下李轻茗,万万没想过真的伤害对方,此时心中震惊、焦急,竟不知所措起来。
但下一刻,却见空中即将爆发的金乌火,被那口白剑牵引着汇聚到了剑尖一点,继而灌注到了剑身之中,纯白的剑体上泛起一阵红光,随着长剑自上而下的一记虚砍,火焰分为左右两边,激射而出。
而持剑之人与他的罩袍,却在正中央毫发无损。
陆莘在下面看得目瞪口呆,如此精妙绝伦的剑势牵引……她当然是见识过的,她的丈夫李风云做过许多比这更为匪夷所思无数倍的剑法表演。
但那个罩袍里的小矮人不是李风云,而是年方14,才破风障的李轻茗!
转瞬的震惊后,陆莘想到了更多,面色不由阴沉下来。
“李轻茗,你是从哪儿学的方才那路剑法?!无论是大院内外门,都不曾传授过这样的破火剑!”
王九简直莫名其妙,这和什么破火剑法哪有半毛钱关系?他只是顺势牵引,自然而然的动作罢了,在他转生为神剑之前,哪怕在风起境也能随手运使出来。
于是写了一张纸条:“自行领悟。”
“笑话!”陆莘嗤之以鼻,“你若真有这样的悟性,10岁那年就该以剑法破风障了!”
王九尝试回忆自己模糊不清的人间记忆,好像他突破风障是在……五岁还是六岁?的确不是14岁才破风障的庸才可比。
不过如今讨论的是李轻茗,王九只好顺着写道:“好吧,其实是方才那金乌火破绽太多……”
“你说什么?!”陆莘顿时面色绯红,红晕一路延伸到纤细的脖颈处,“你,你懂什么金乌火!?”
而不等王九认真为她解释金乌火的精要,陆莘便想起了正事,冷下脸来,“你最近是不是修炼了什么邪门歪道的功法?原先我就奇怪,按照预期,你可能要15岁才破风障。就算提前也该有征兆。而且你还忽然就精通了幻术阵和算学,简直像是被人夺舍了一样!”
王九想了想,觉得这些事的确不好抵赖,便写到:“李家功法不适合,便改修了其他的……”
字没写完,陆莘已经勃然而怒道:“你身为李家人,继承了最高贵纯正的李家血脉,居然说李家的功法不适合你?!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但下一刻陆莘就压住了火气,说道:“李家是相州七大世家之一,除了圣宗之外,不逊色天下任何一个世家或者门派,家族数千年积累更是非同小可。你因为前几年的瓶颈期就妄自菲薄,看不起李家的功法传承,简直愚不可及!”
提到这个,王九就不得不向陆莘解释起来:“事实上,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