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伯纳就要走到门口,比格·威尔淡淡地说道:“骑士不是唯一的选择。”
伯纳浑身一震,顿时停下脚步。
轰——轰——轰——
密集的炮火再一次轰响,和上一次不同,所有炮火都集中在长仅百尺的一段矮墙上。
不时就有一发炮弹击中矮墙,被击中的地方瞬间崩塌,炸飞的土块被远远地抛出数十尺。
矮墙后面的士兵有的被当场炸死,更多的士兵则连滚带爬地朝着后面逃,他们已经被打傻,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时候只有往两边逃才安全,所以他们不是死在督战队的手里,就是被飞过矮墙的炮弹炸死。
和之前的长时间对射不同,这一次密集的火炮只打了十几分钟就停下来。
突然一支马队从伯纳这边的阵地冲出来,他们跃过矮墙,顶着弥漫的硝烟朝着敌方冲锋,目标是那道裂口,率领这支队伍的人正是伯纳身边的大块头。
伯纳最终还是说服他的师兄弟们,但只有说服还是不够,他必须证明自己没有拿同伴当炮灰的意思。
原本伯纳打算亲自率领这支队伍,但是没人敢让他这么做,身为统帅的他万一在战场上有个好歹,影响实在太恶劣,正因为如此,大块头自告奋勇地接受这项任务。
此刻两支军队之间相隔只不过三百尺左右,这样的距离眨眼就到了,枪声瞬间响成一片。
冲上去的这些骑士手里都拿着两把枪,这些枪是在过去的三天里紧急改出来的,原本是普通的燧发转轮枪,临时改成电晶触发,子弹倒是现成的,原本是专门供应拉佩一个人用,他是消耗子弹的大户,出发的时候专程准备两张爬犁为他装运子弹。
转眼间的工夫,那支马队就突破那道裂口,按照原计划,他们根本用不着恋战,但大块头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他需要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所以马队一分为二,朝两边杀去,枪声和战马的嘶鸣顿时响成一片。
那些骑士以前都没接触过火枪,只是在这三天里练了一下枪法,各打了几百发子弹,不过凭着他们的素质,很快就掌握这种简单的武器,再说,骑士们的敌人并不是在两百尺之外,距离不会超过三十尺,基本上一枪一个,打着打着,很多骑士都迷失了自我。
不得不承认,用火枪杀人确实比用刀、剑容易得多,特别在眼前这种敌人分得很散的情况下,如果用刀、剑杀人,还得驾马跑过去,然后一剑杀死,现在却只要抬一下手,扣一下扳机。
和之前预料的不同,敌方的佣兵根本没上来阻挡。
大块头稍微一想,就立刻明白,敌方的佣兵肯定没想到这不是一群普通的骑兵,而是骑士。
这绝对是误会,非常可爱的误会,因为大块头等人没有用骑士常用的兵刃,而是使用火枪,但这也是一个足以致命的误会。
防线崩溃了,原本躲在矮墙后面的那些士兵开始逃跑,他们拼命地逃,好像深恨自己少长了两只脚似的。不过越是这样,死的人就越多,很多人根本就不是被枪打死,而是被互相践踏而死。
士兵的溃逃也影响到佣兵,那些佣兵本来就对这场战争没兴趣,再加上不久之前拉佩大展神威,一下子杀掉他们很多人,让他们早就有撤退的打算,只是顾及名声才没有跑路,现在军队溃败,事后也没人会说他们什么。
此刻伯纳这边的军队进攻了,因为有之前的经验,这一次他根本就没有调整队形,而是让那些军曹带着他们的手下往前冲,没有阵型,没有战术,没有限制,就是一窝蜂地涌上去,开枪也行,拿刺刀捅也行,唯一用到的手段就是悬赏,十比绍一具尸体,二十比绍一个俘虏。
因为有重赏,那些士兵如同疯了似的往前冲,然后拼命争抢起尸体。最倒霉的则是那些倒地不起的敌方伤员,冲着二十比绍的悬赏,这些伤兵被塔伦的士兵倒拖着往回走,根本不管他们伤得是否重,要不要急救。
谁都没有注意到,战场的一角传来几声轻响,声音就像气球被吹爆,在纷乱的战场上,一片喊杀声中,这几声轻响根本不算什么,完全被掩盖下去。
但是这几枪彻底决定了战场的胜负,甚至也决定了这场战争的胜负。
随着枪声响起,五个人先后倒在地上,这五个人可不是普通人,而是联军的指挥官。
塔伦有一支神射手队伍,这并不是什么秘密,联军当然会有所防范,所以平时每一个指挥官的身边总有重盾战士守着。但是此刻军队溃败,五位指挥官犹豫了半天,最后也跟着逃,虽然负责保护的重盾战士也跟着撤退,但是行进中肯定没办法保持距离。
拉佩的狙击手已经增加到六十人,不过此刻只来了二十个人,所以五位指挥官都被四把枪瞄准着,根本就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连指挥官都死了,联军彻底溃败,很多士兵为了逃命,一头钻进树林里。
在这些士兵的身后,塔伦的军队如同潮水般涌来,不时还伴随着一、两声枪响。
枪声传到五、六里外的希伯特城。
希伯特是离塔伦很近的一座城市,两边相距二十五公里,原本是一座颇为平静的山城,但是此刻的气氛却异常紧张。
希伯特是进攻塔伦的前哨,此刻早已戒备森严,通往城里的几条大道被彻底封锁,路口不但设置路障,还挖出一条条壕沟,壕沟的后面也筑起用沙包堆成的矮墙。
希伯特的城里也差不多,外圈的房子很多都被扒倒,那里原本就是贫民窟,没人在意,甚至原来住在这里的人拿了一些补偿费后也闭上嘴巴,沿街的房子全都用沙包堵住门口,阳台上也同样堆起沙包,所有市民全都被发动起来。
市民只知道要为保卫故乡而战,但是他们没有武器,别说火枪,甚至连刀、枪都没有,他们等待着上面分发武器下来,可惜三天过去,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让很多人感到失望,同时也感到忧虑。
踏——踏——踏——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过了片刻,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骑着马往希伯特赶,从他穿着的军服来看,是联军的士兵。
“不许靠近!”一个民兵大声喝道。
败逃的士兵显然知道应该怎么做,他停下来,高声喊道:“你们这里由谁负责?赶快报告他,前面已经败了!”
“败了。”
“果然还是败了。”
“整整七万名的军队都失败了?”
那些民兵全都慌了神。
负责守卫希伯特的民兵队长同样慌了神,好在他还知道应该怎么做,他拉过一个人,让这个人去报信。
城里的人还没出来,前面的溃兵却已经逃过来,最早逃走的全都是骑兵,大概有两、三百人,看上去都满脸土色,很多人的身上全沾满血,好像刚刚经历过一场苦战似的,然后又过来十几辆马车,车上满是溃兵,这些溃兵看上去反倒要比骑兵干净得多,除了裤腿上有一些泥点,身上却看不出有什么血迹。
半个小时后,一群官员从城里出来,他们是从旁边的小路绕过来的,从城里到外面只有一条专用通道。
来的这些官员全都是各座城市的代表,为首的是一个胖老头,叫朱尔诺,是希伯特的市长。
“格兰治国民自卫军中尉,西莫斯安东尼向各位报告。”那个最早逃回来的骑兵从马上下来,一边敬礼,一边报告。
“怎么会败得这么快?我们刚刚听到炮声,到现在……到现在只过去一个小时左右。”一个代表掏出怀表看了一眼,脸色铁青地问道。
“对方采用从来没有过的战术,集中所有火炮轰击同一点,我们的军队被打出一道裂口,然后对方的骑兵就冲上来,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裂口就被撕开,再来我们的军队就溃散了。”骑兵连忙报告道,他没有丝毫掩饰,也没有必要掩盖,这并不是他的责任。
“利拉德、卡罗索、赫尔曼他们呢?”另外一位代表问道,他很清楚这个骑兵只是小角色,而他说的这一串名字正是那几个指挥官,他打算狠狠地质问这几个混蛋。
可惜这位代表注定要失望,骑兵低下头,不只是他,其他逃出来的人也都差不多。
“怎么了?”朱尔诺感到事情不妙。
“他们死了,在撤退的时候被打死,五个人同时被打死。”骑兵只得回答。
“死了?”
“同时死的?”
那些代表全都叫起来,不过他们的侧重点显然不同。
“是那群传闻中的神射手干的。”一个坐在马车上的士兵插嘴道。
“你看到了?”朱尔诺脸色发白地问道。
“咱们都看到了。”另外一个士兵抢着回答。
听到这些话,那群大人物的脸上全都露出骇然的神色。
“现在怎么办?”朱尔诺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这里不安全,先进城再说。”一位代表提议。
对于这个提议,其他人当然不会有意见,希伯特很快就会变成前线,留在外围岂不是等死?
不过很多人同时也想到,就算进了城里也未必安全,七万名大军都在半个小时里溃败,希伯特能够抵挡多久?是一个小时,还是一天?
希伯特不是一座大城,如果塔伦算是二线城市,希伯特就是三线城市,和沙利尔一样,这座城的人口不到十万人,比之前溃败的大军稍微多一些,不过多的有限,市民里有一半是女人,还得不算老人和孩子,能够发动起来的成年男子只有三万多人,还都没有武器,这仗怎么打?
“但愿塔伦人不敢攻城。”朱尔诺喃喃自语道。
“应该不敢,如果攻城的话,这里的居民难免会出现伤亡,那小子就算背后有神殿撑腰,也免不了要落得个屠夫的恶名。”旁边的一位代表毫不忌讳地说道。
这代表的这番话当然很有道理,但是听到的人却不这么认为,特别是那些希伯特人,全都有一种受骗上当的感觉。
“攻城?”拉佩摇了摇头,道:“我没打算攻打这些城市。”
“那你打算怎么办?”伯纳问道,他只管打仗,对于接下来的事,他并不关心。
“你把尸体全都装殓好,交给我就行。”比格·威尔在一旁说道。
伯纳没有多想,他从拉佩的态度看出来,拉佩信任这个人远超过信任他,再回想起拉佩之前介绍对方时说的话,他顿时有一些猜测,这个突然间冒出来的人肯定是前秘密警察的高层,也就是传闻中躲在幕后的那群人之一,对于秘密警察,伯纳从来不敢小瞧。
“俘虏呢?一起送回去?”伯纳又问道。
“怎么可能?”拉佩笑了起来:“俘虏就交给玛格丽特,我等着他们的家人缴纳赎金呢!如果缴不出赎金也没关系,还可以替我工作,我会发工资的。”
比格·威尔在旁边插嘴道:“如果付不起赎金,又担心失去丈夫或者儿子,会没了支柱,一家都活不下去,他们可以选择移居塔伦。”
“没问题。”伯纳乐得做好人。
“这边就拜托你,我得快点走,赶去另外一边,不知道西尔维娅那边怎么样了。”拉佩叹道。
这一次南方各城市的联军是兵分三路进军,其中两路直奔塔伦而来,现在被伯纳击破的是第一路军,这支军队最为精锐,人数也最多。
第二路军是从东面过来,因为德文尼现在等于站在塔伦这边,作为首府,德文尼的影响力还是很大,所以那边虽然也是十几座城市联合出兵,却只有四万人,而且武器、装备比这边差得多。
塔伦这边负责对付第二路军的是安博尔·诺德,他虽然没有加入过军队,手底下也没几个军事人才,不过他当初打过海盗,再加上他的任务要简单得多,只需要守住关隘,因此完全可以胜任。
安博尔扼守的地方叫詹尼角,是塔伦东北部一个非常险要的地带,一边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另一边是大海。他手底下有两万人马,再加上半数以上的炮船全都拉了过去,只要不犯致命的错误,联军根本就别想打开那条通道。
真正让拉佩感到不放心的是西尔维娅那边,沙利尔的地形不好,周围是大片农田,而且道路四通八达,还有密密麻麻的水网,当初选择沙利尔作为南方舰队驻地就是看中这些,交通方便,补给容易,还有大量农田,可以自给自足。不过这也导致沙利尔很难防守,不得不建造成那种鬼样子,为的就是增加那么一点点的防御力。
不只地形糟糕,沙利尔人口本来就少,拉佩又把舰队附属工厂的工人和技师要走,同时离开的还有他们的家属,这又去掉好几万人,不久之前沙利尔还乱了一次,又跑了不少人,现在西尔维娅手底下的人只有一万五千名左右。
好在拉佩手底下还有一批可以动用的武装力量,就是当初和他签订契约的海盗。不过这也有问题,海盗的战斗力绝对超过那些民兵,但纪律性就差得多了。
拉佩想要赶去沙利尔,同样也有帮西尔维娅坐鎭的意思。
“放心吧,这里没事,既然你不打算攻城,接下来我就留一部分人马盯住联军的动向,其他人跟着我前往詹尼角,那边不能一直这样对峙下去吧?”
伯纳难得拥有这样的机会,当然要把握住时机,打出名声来,更何况今天的战斗给了伯纳极大的启迪,他突然间闪出很多想法,正打算找机会印证。
拉佩放下心来,他出了营账,朝着沙利尔的方向狂奔而去,离开营地五、六公里后,他瞬间变成一只鸟,但他并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着杰克。
“怎么?放心不下你的小情人?”杰克也变成一只鸟,一边飞,一边问道。
“西尔维娅实在太好强,她一直都没有给我消息,我根本不知道她那边的情况。”拉佩轻叹一声。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杰克说这番话,不知道是安慰,还是真话。
但拉佩没心思分辨,他只想早一些到沙利尔。
从这片战场到沙利尔也就一个小时不到的路程,让人意外的是沙利尔非常安静。
看到这一幕,拉佩不急着落下,而是在沙利尔的上空兜起圏子。
沙利尔没有被围,联军在很远的地方就驻扎下来,离城至少有十五公里。
很快的拉佩就知道原因,因为他看到一座桥。
那是一座简易的桥梁,底下有一排桥墩,上面铺着石板的那种,但现在桥塌了,连桥墩都塌了,想重建都不容易。这样的桥不只一座,几乎所有桥都是这样。
沙利尔四周水网密布,所以这里的桥很多,基本上每隔一、两公里就可以看到一座桥,大多是这种简易桥梁,现在所有的桥都被拆毁。
“很聪明的做法。”杰克赞叹道。
“应该不是西尔维娅想出来的。”拉佩对自己的女人非常了解,西尔维娅做事很直接,根本不懂得迂回。
“看来她手底下也有能人。”杰克呵呵一笑。
拉佩听出杰克话里的意思,他并不在意,伯纳能够招募骑士学院的旧识,西尔维娅当然也能找一批人来帮忙。
“如果我猜得没错,她肯定还派很多手下出去,让他们四处骚扰,破坏道路。”杰克虽然没有学过军事,但是这点见识还是有的。
拉佩也想到这一点,西尔维娅手底下的人不乏偷鸡摸狗之辈,这帮人在城里的话,说不定是一群祸害,不如把他们放出去,让他们去祸害对方。
“这边恐怕打不起来。”杰克突然嘟囔道。
“为什么这么说?”拉佩有些不太明白。
“沙利尔不是一座很有钱的城市,打下来也得不到什么东西,而且这里是港口,一旦守不住,西尔维娅完全可以从海上逃走,换成我是指挥官,对这样一根没肉的骨头,肯定也没什么兴趣。”杰克将心比心。
“有道理。”拉佩点了点头,说道:“不过既然我来了,就不能让他们白跑一趟。”
“怎么?你还打算把他们留下?”杰克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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