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有道:“唐掌门,你傻还是我傻?不管他是不是看上了你,还是想要赵雄歌,都要先得到你,才好接近赵雄歌,我回了上清宗岂不成了绊脚石,只怕邵平波第一件事就是要除掉我,庇护我,你在开玩笑吗?”
唐仪怔了一下,一心劝他回来,倒是忽略了这事,转念一想,对方所言的危险的确存在。“我只是希望你明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的想法我心知肚明,而上清宗也需要借他的势来振兴!”
“简直荒谬,你一边说自有分寸不会让他得逞,一边又想借他的势,你不觉得两者之间相悖吗?你这是在玩火,而且我敢肯定,你一定玩不赢他,迟早是他嘴里的肉。上清宗想在你们手里复兴,我看基本没什么希望,因为我现在确认了,上清宗无人,都是一群庸才,也难怪落到今天这地步!”
牛有道唉声叹气一声,“我之前还奇怪,你居然能扛到现在不落他手里,我还以为上清宗有什么能人,现在才明白,闹了半天,问题居然出在我身上。”
唐仪:“什么意思?”
牛有道直摇头:“你说什么意思?你对外宣称你是有夫之妇,我不死,邵平波永远无法名正言顺得到你,因为邵平波找不到我,所以不好对你下手,说不定邵平波一直在等着燕国弄死我,若是燕国弄不死我,他怕是要想办法动手了。妈的,这样也能树敌,要不是今天明白了这事,将来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唐仪凝噎无语,觉得这人是不是太自恋了点。
“唐仪,我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也不管你能不能听进去,冲你今天一片好心,也是冲东郭浩然那点再造之恩,我提醒你一句,依附于人,必然就得有所付出,上清宗投靠什么人都一样,但是……你们最好离邵平波远点,不是因为邵平波对你个人有什么企图,你和邵平波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也不关我的事。”
“我劝你们还是另找其他势力去依附,根据我的经验,邵平波这人很危险,相当危险,你们玩不赢他的,别以为你们是修士就能怎样,赵雄歌的事迹我后来多少打听了一些,赵雄歌武力虽强,但我觉得在一定条件下,赵雄歌只怕未必是邵平波的对手,人最具伤害力的东西永远不是武力!”
谁知唐仪却摸出了那封纸筏,走到一旁熬汤的炭炉旁,直接塞进了炭火中,转瞬化作灰烬。
牛有道自然认出了是自己刚才写的东西。
唐仪转身走回,“你要这样做我不拦你,但我现在不能接这东西,我说了,上清宗欠你的会补偿你,再给我点时间。如果将来,你还想写这个,我再收也不迟!”
牛有道明白了,这女人还是没听进去,想想也能理解,一个门派已经形成共识的路线不是他随便两句话就能更改的,他看着年轻,所言没什么说服力。
算了,不关自己的事,他对这帮家伙的死活也没兴趣,不亲自动手报仇雪恨已经是仁至义尽,叹道:“这东西可以让邵平波放过我,你烧掉这个是害我!”
唐仪:“你还年轻,凡事不要太早鲁莽下定论,也用不着太过怕他。”
“我怕他?”牛有道一脸戏谑自嘲意味,道:“也许对某些人来说,我比他更危险!我只是不想给自己招这没必要的麻烦。”
唐仪:“好了,我不宜在此久呆,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稍等!”牛有道走到了窗边,招了她过来,指着河对岸一个方向的影影绰绰山林,“那片山林看到了吧。”
唐仪疑惑:“看到了,那片山林怎么了?”
牛有道:“回头你自然会明白。”
江边观景台上,邵平波正与几名将领谈事,一名修士走来,附嘴在他耳边,微声道:“唐素素、苏破、唐仪轮流进了厨房。”
邵平波一脸平静,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
码头上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唐仪三人见到这个张三的表情有些异常,遂让人注意了一下。
唐仪离开厨房后不久,出去采购调料的修士也回来了,东西扔在了厨房。
让人把厨房门关上后,牛有道招了黑牡丹等人到窗边,指了指之前指给唐仪看的那片山林,“你们经由倾倒杂物的泄口入水,经水路先走,我随后就到。若不能碰面,你们立刻回赵国北山县老地方等我。”
黑牡丹诧异:“做完这顿饭,咱们就能离开了,何故偷偷摸摸走,这样惹得邵平波不高兴会不会有麻烦?难道他识破了道爷的身份?”
牛有道:“识破我身份不至于,但那三个家伙轮流跑来,你当邵平波是瞎子、聋子?邵平波那人很危险,趁他还不知道情况没下精力监视我们,趁他不备还有机会脱身,晚了的话,咱们想走都走不了,必须立刻走人!”
第一六三章 火烧酒楼
几人明白了,就是要趁人不认为他们会这样离开的时候而离开。
只是几人不明白,对邵平波也没什么接触,道爷何故就认定了邵平波那人很危险?
牛有道也不跟他们啰嗦,走到长长一溜菜案旁,俯身抓了地板上的一只把守,揭开了一块板盖,能看到下面的江水。
这厨房不小,如同酒楼一样,半边在岸上,半边支在水上。
而之所以在厨房弄这么个缺口,正是倾倒厨余的地方,厨房打扫清理后的垃圾都是从这口子直接排入江中。
实际上整个酒楼的生活废弃物都是直接往这条江里面排,牛有道一进厨房就在观察,一开始就留心到了这个,没那心还真不会注意到这看似和木板一体的板子。
“快走!尽量不要有动静。”揭开盖子的牛有道催促一声。
黑牡丹等人遂一个个跳了下去,轻飘飘地飘然入水,隐没在水中而去。
盖上盖子的牛有道快步到厨房的门口,在门后听了会儿外面的动静,之所以让黑牡丹等人先走,也是要试探一下情况,若黑牡丹等人被发现了,他还在厨房,也能找借口解释一下。
确认没什么动静,又迅速到墙角,将一只木桶盖子给掀了。
木桶里都是厨房引火用的火油,提了木桶,找了只舀水的瓢,舀了火油就直接往厨房的墙板上泼洒。
厨房里的一条麻绳,泡了火油,一抖抛开,一头拉扯到了倾倒厨余的入口,吹燃了火折子将那头点燃,倾倒厨余的地板盖一揭,自己蹿了下去,悄然没入下面江水中消失了。
而那泡了火油的麻绳已经染起一道明火,顺着绳子一路向墙角而去,烧到墙角,泼了火油的木头墙板火势也蔓了上去,向四周墙壁扩散而去。
唐仪好歹跟他有那名分,邵平波还想让他给他们两个烧菜吃?他还没那么大方!
当然,他也没那么小气,烧菜没有,烧座酒楼给你们可以,就看你们能不能享用的下去。
一开始,外面人闻到焦烟味,还以为是厨房里的烟火,后来发现不对,有好大的烟往外冒,烟雾甚至往酒楼里钻。
立刻有人往厨房跑去,看怎么回事,结果见到有火苗往外蹿。
一脚踹开厨房的门,顿时不得了,厨房里通了风,火势呼一下往外冒,惊的修士往回闪。
很快,酒楼外的人也发现着火了。
“着火了!着火了!”
有人高声大喊,酒楼老板更是喊得歇斯底里,整个酒楼基本上都是木结构,建在江边为了防潮外表都刷过一层桐油的,这火一烧就完了!
与几名将领在观景台上议事的邵平波也注意到了,酒楼一头正冒着浓烟,火舌往外燎着。
烟雾飘来,搞的这边连连咳嗽。
一名修士闪来,“大公子,这酒楼不安全,请移步!”
邵平波喝道:“怎么回事?”
修士道:“厨房着火了。”
“那是厨房?”邵平波愣了一下。
河道上本就是跑风的地方,火舌一冒出来借了风势,立马不得了,浓烟一股股往这涌。
修士道:“大公子,火势不好控制,这里危险,还请移步。”
邵平波握拳咳嗽着,挥袖扫着烟雾,大步回了酒楼里面。
酒楼里面浓烟更是让人难以睁开眼,修士拽了他胳膊快速将他引导了出去。
咳嗽的众人到了上风口才避开了浓烟,再回头,才一会儿的功夫,浓烟已经笼罩整座酒楼,火势更是裹了小半个酒楼。
从咳嗽中缓过来的邵平波缓了两口气,看了看四周,问道:“厨房里的张三他们呢?”
有修士道:“大公子,他们好歹是修士,这火烧不到他们,而这火源来自厨房,按道理火一起,他们应该能及时扑灭,不至于让火势扩大,依我看,这火搞不好就是他们放的。”
邵平波霍然盯向燃火的厨房,那一瞬间的目光明亮吓人,透着冷厉,又轻描淡写地瞥了眼边旁的唐仪等人,再看向燃烧酒楼的眼睛略眯了一下,淡淡一声,却是不容置疑的语气,“估计从江上跑了,搜!”
岸上有人马守着,也不可能跑,跑出来就有人看到。
一听火可能是牛有道放的,唐仪等人愕然,待听到邵平波的命令后,唐仪猛然明白了过来,才明白牛有道指的对岸山林是什么意思,那家伙之前就准备放火烧酒楼,担心无法脱身,要让这边帮忙掩饰一下。
“是!”众人领命。
唐仪招手,领了唐素素和苏破朝一个方向飞掠而去,在江面上飞掠,负责了一个方面向的搜索。
他们占了这个方向,大家不可能都往这个方向挤,其他搜索人员自然是往其他方向去了。
见唐仪亲自出马了,邵平波冷目一扫,双臂一揽身后披风,双手背在了身后,直盯唐仪去向,目光闪烁,忽偏头对身边两人示意唐仪那边,“你们两个亲自跟上她,一旦见到张三他们,无须多问,一个不留,杀!”
一修士道:“大公子,那是诸葛家的人,直接杀不妥吧?”
邵平波冷目看向燃烧的酒楼,按照约定,张三他们做完一顿饭后,就会放张三他们离开,然而他已发现了唐仪他们和张三他们的异常,哪还会轻易放离,自然是要弄清张三他们和唐仪他们是怎么回事再说。
谁想对方居然能干出火烧酒楼逃跑的事来,说好了做完饭就放他们走的,干嘛要冒险逃跑?只有一个原因,担心走不了所以要逃走!
自己压根没动声色,也没做什么,却有人识破了自己的心思!
唐仪他们什么样的量,反复接触过,他心里有数,识破自己心思者应该不是唐仪他们,而是张三他们,至于是这几人中的哪个,他暂时还不能完全确定。
但是,这识破他心思的人让他很不舒服,甚至让他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危险,很少有这种感觉,他再次沉声肯定道:“出了事我负责,杀!”
“是!”两名金丹修士掠空而去,一路踏波飞掠,追向了唐仪去向。
天色已近傍晚,天边晚霞如火烧,江畔酒楼却是真正处在烈火燃烧中。
离火光不远的江畔,晚霞照耀下的邵平波负手而立,目露思索神色。
“大公子,我的酒楼啊!大公子,那可是我的全部家当啊!我一家老小指望着他过活啊!”
酒楼老板跑了过来,跪在一旁哀嚎,是他的家当不错,却算不上全部家当,哭惨一点,是希望这位大公子给点补偿罢了。
扰乱了思路的邵平波淡淡瞥了眼下跪的老板,顺手一旁,抓了身旁将领腰间佩剑,唰一声拔出!
噗!酒楼老板瞪大了眼睛,满眼的难以置信,双手捂住胸口,抓着刺穿了心房的宝剑,哆嗦着嘴唇看着漠然俯视的邵平波。
宝剑带血,邵平波抽回宝剑往边上一抛,披风一甩,转身而去。
一旁将领接了宝剑,插回剑鞘,转身快步跟上。
“军需的事,不用劳动府城那边调拨,我此去京城费尽心思要到了一批军需,过些时日会发来北州,东西到了后,你们这边就地分配,也省得来回倒腾,否则来回折腾的损耗也不小,能节省一点是一点。北州前年大面积旱灾,今年又有洪灾,已经是民不聊生,刺史那边周济全州也不容易。”
“当然了,咱们夹在赵韩燕三强之间,军备是首位的,刺史大人亏待了谁都不会亏待下面弟兄,不能让他们饿肚子,东西一到马上就会补发给他们,你们要好好说服安抚,让下面弟兄再坚持忍耐克服一下。”
“还有,务必告诫下面,北州是咱们的根基,根基乱不得,再困难都不许抢掠百姓,北州境内不许匪患趁灾而起,发现匪患务必以最快速度平灭,决不允许扰民的情况出现,否则把百姓都给惊跑了,灾后田地的补种怎么办?是我去种地,还是你们去种?都变成灾民逃荒跑了的话,兵源怎么办?”
“没了人的话,来年将雪上加霜更加困难,对我们谁都没好处,所以这是天大的事。不许任何人干扰灾后耕种,赈灾粮要及时到位,粮种要及时下发,你们要调派人马监督地方官府,不许任何人私吞,发现了可以先斩后奏。你们的亲眷也要约束好,谁要是敢趁机发国难财,我不管他有什么关系,发现一个处置一个!我不妨明着告诉你们,最近我是要砍一批脑袋给人看的,你们不要撞到我刀口上,否则谁求情都没用。”
“熬过了这个光景,咱们就好过了!北州是咱们共同的北州,你们要明白,这样做也是为你们好,把下面人都给我管好!”
邵平波边走边说。
“是!大公子言之有理!”随行将领应声。
江边,牛有道一蹿出水面落地,林中的黑牡丹等人立刻伸头出来喊道:“道爷,这里!”
牛有道回头看了眼,见到了隔江升起的烟柱,忽拍了下脑袋,直接偷偷走人就好,干嘛多此一举烧酒楼,发现自己还是被那对狗男女影响了情绪,没能冷静理智。
他快速闪入了林中,挥手道:“快,快走!”
第一六四章 先下手为强
几人迅速蹿入林中,借着山势掩护,飞速离去。
这也是牛有道要往这边来的原因,没有山林地势的掩护,平地上难逃。
此时江面上几条人影飞掠而来,唐仪等人闪身落在这边山林,目光四处搜寻,已不知牛有道等人去了哪里。
又有两名修士飞来,落在三人身边,见三人停下不找了,两人相视一眼,没办法跟了,这茫茫山林两人也不知牛有道往那个方向跑了或是躲在了什么地方,这点人手搜山有点困难……
夜幕降临,江边小城,华灯初上,邵平波暂移城中一座庭院落脚。
厅中,地方官员退下后,搜寻归来的修士这才过来禀报道:“大公子,人不知去了哪里,这天色已晚,怕是不太容易再找到。”
邵平波看他等在一旁迟迟不过来报,就知道没找到,“天大地大,高来高去的,漫无目的去找也没用,人撤回来吧。两件事,首先得知己知彼,不能连交手的是谁都不清楚,那样太被动,想办法联系一下诸葛寻那边,看看这个张三究竟是什么人物。其次,派一波人去京城,守在京城门口,守株待兔等着,见到人无需客气,立刻想办法解决掉。”
“是!”身旁修士应下。
小城灯火阑珊,在山中搜了一遍的唐仪等人此时才回来。
在安排好的客栈入住后,一只月蝶翩翩,落在桌上,唐仪慢慢坐在了桌旁,神色中有几分怅然。
没想到牛有道走得如此毅然决然,更没想到牛有道临走前会一把火将酒楼给烧了,由此也感受到了牛有道的一丝狠厉,跟他印象中的那个懒散温顺少年有点不像。
当年上清宗的种种,令她对牛有道一直心存愧疚,这次既然见到了,她是想做出补偿帮牛有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