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曼顿时委屈巴巴的样子,嘀咕着,“宝如姐……颜宝如刚找上门的时候,我就劝过先生,觉得此人可疑,让先生不要收留,可先生执意要收,就算发现不对,我又不能做主,先生信她,我能有什么办法?后来也没发现她有什么问题。”
此并非虚言,她呆在无心身边的任务之一,就是要杜绝其他人往无心身边介入,只不过颜宝如那次她未能拦住而已,加之幕后的人让她作罢。
鬼医立问无心,“她说的是不是真的?颜宝如刚来时,她是不是觉得有问题,是不是劝过你不要收容?”
无心有些尴尬了,讪讪着回了句,“好像是提醒过。”
郭曼瞪眼道:“先生,可不是‘好像’,而是明明白白说过好几次的,你忘了吗?”
无心立刻瞪她一眼,貌似在指责,你唯恐天下不乱吗?
郭曼当即缩了缩脑袋,闭嘴了。
咚!鬼医手中棒子照无心脑袋上又是一击,怒斥,“蠢货!”
“啊!”无心揉着额头,再次后退了一步,他就不明白了,“师尊,您好好的追究这事干嘛?”
别说他,无相也觉得奇怪,是啊,好好的怎么突然想到查这事了?
好好的?鬼医有气得吐血的冲动,人家幕后的人都找上门了,还好好的?他不想多说什么,神秘人交代的事情也不便泄露,有气无力道:“都给我听好了,跟外面那些如狼似虎的奸人比起来,咱们师徒就像是羊羔子,玩不赢他们的,今后谁再敢背着我擅自插手外面的事,别怪我清理门户!”
挥了挥手,“滚!都给我滚出去!”
三人老老实实拱了拱手,皆退了出去。
手中棒子撑在桌上,一手叉腰的鬼医仰天长叹,缓缓闭上了双眼,“好好的收什么徒弟,自作自受啊!”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难怪对方能掐住邵柳儿来胁迫无心,敢情早就把无心的底细给掌握的一清二楚了,早就把他们师徒逼进了坑堆里,自以为爬出了坑,实际上还在更大的坑里而不自知。
第一五零七章 最后的机会
出了药庐的无心仍不太相信颜宝如是内奸,或者说是心里还抱了丝侥幸。
他这种人,和有些人不一样,内心里还是愿意相信美好的。
当然,也和鬼医没有告诉他真相有关。
他还是决定再找一下颜宝如,说不定是什么误会呢?于是招呼上了无相和郭曼,一起再把这药谷好好找一次。
待到找遍整个药谷,确认颜宝如真的不见了后,确认真的是离开了后,无心才怅然若失,才相信颜宝如是真的跑了。
因为颜宝如从不会无缘无故不打招呼离开。
也因此越发感受到了人心之险恶,怎么都没想到忠心耿耿、尽心尽力照顾了自己这么久的人居然会是别人派来的奸细。这对他内心心存的那份美好是一种摧残和践踏,今后对人多了几分小心谨慎,不再轻易相信他人。
不过那份疑惑仍存在于他的心中,师傅好好的追究这事干嘛?
此时的牛有道出现在了茫茫大海上的一座小孤岛上。
岛上有一只飞禽坐骑趴窝在礁石上,迎风回头梳理自己的羽毛。
易容后的云姬站在一旁,边上还坐有一个素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法力受制后的颜宝如。
已经被云姬给抓了,有郭曼那个内奸在,颜宝如不疑有诈,轻易就被郭曼给诱出了药谷,然后撞在了云姬的手上,凭云姬的修为,自然是没多大动静就给轻易拿下了。
见到牛有道归来,云姬问了声,“怎样?”
牛有道微微颔首,表示事情已经办妥了,走到了颜宝如身前,居高临下看着,琢磨着怎么处置这女人。
坐在石头上的颜宝如抬头看着他,问:“你们是什么人?我……”与牛有道目光对视的她,忽面部表情一紧,瞳孔骤缩,忽带有几分惊恐状的样子失声道:“牛有道!你没死?”
“……”牛有道愕然。
云姬亦讶异着看向牛有道,易容了的,怎么会被颜宝如一眼给看出,这对男女之间不会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吧,否则颜宝如怎会轻易认出来?这都能认出,颜宝如得与牛有道熟悉到什么程度?
有点懵的牛有道回过神来,微笑,“什么牛有道?”
颜宝如不吭声了,低头着,目光闪烁着,似在躲避什么。
牛有道突然感觉装下去没意思了,这女人摆明了认出了他,当即放出了本来的声音,“这都能认出来?颜宝如,看来天都秘境内的事牛某给你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啊!”
对方承认了,颜宝如内心里涌起几分绝望,她本想装作喊错了,觉得那样兴许能躲过一劫,已后悔喊出了对方的名字,如今只能是咬着牙站了起来,悲愤道:“牛有道,我已经躲到这来了,你竟还不肯放过我?”
牛有道明白了,这位还以为自己想找她算当年的帐,不禁呵呵道:“你呀想多了,你还不值得我费那么大的工夫。本没打算把你怎么样,你竟然认出了我,这就让我为难了。”
此并非虚言,他出面见了鬼医,谈及的一些事情很容易让郭曼暴露。
其实暴露了也没什么,谅鬼医也不敢动他的人,可涉及到这么大的事,一旦出现意外,后果不堪设想,他不得不留下耳目盯着鬼医这边,鬼医有异动的话他也好及时掌握。
这种事,他亲自出马了,凭他的能力和手段驾轻就熟,岂能轻易留下漏洞。
说白了,抓了这位是为了掩护郭曼,好让郭曼继续潜伏在鬼医师徒身边。
当年郭曼未能成功阻止颜宝如介入到无心身边时,郭曼还请求了助力,希望能进行补救,是他牛有道作罢了,放了颜宝如一马。对出了天都秘境的他来说,凭他的势力和实力,就颜宝如这种货色已经威胁不到他了,留下颜宝如就存了哪天拿颜宝如为郭曼顶缸的打算,当年留的后手是以防万一用的,没想到还真有派上用场的这一天。
颜宝如悲声道:“郭曼是你的人?”事到如今,再看不出自己是被郭曼骗出来的傻了还差不多。
牛有道:“这不是你该关心的。我这人不喜欢打打杀杀,也不喜欢随意杀人,尤其是你这种姿色不错的美人,可你现在让我为难了。你说吧,我该怎么处置你,给不出让我放过你的理由,那我只能让你喂这海里的鱼……倒是比喂蚂蚁好。”
颜宝如抿了会儿唇,问:“你如何才肯放过我?”
牛有道淡然道:“给我一个放心的理由。”
颜宝如反问:“说话算话?”
牛有道:“你觉得我有必要跟你废话吗?”
的确!颜宝如默了一阵后,艰难道:“当年我之所以帮童陌,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我有个儿子!”
牛有道意外,“你还有儿子?据我所知,你不是一直单身吗?”
颜宝如:“你觉得我会找不到男人吗?”
牛有道上下打量她一番,“也是,凭你的姿色应该不缺男人才对,还当你对男人没兴趣。”
颜宝如:“哪个女人没怀过春?我也年轻无知冲动过,后来才发现那男人之所以不愿暴露我和他关系的原因是因为他外面还有别的女人,我一怒之下把他给杀了!可我那时已经是大着肚子待产,孩子是无辜的。”
牛有道:“童陌捏住了你儿子?”
颜宝如摇头:“没有!我在修行界闯荡,免不了有仇家,我当初的实力也不足以横行,为了孩子的安全,悄悄将孩子寄养在了别人家。孩子后来大了,又无修行资质,只能看着他如俗世中人一般娶妻生子过日子。”
“这乱世之中,一家的凡夫俗子能怎么办,躲起来能过吗?想在世俗生存,我不便露面,需要一个有权势的人帮忙关照,托付给了童陌暗中关照。童陌只知是我亲戚,不知是我儿子。”
牛有道呵呵道:“当初在天都秘境,把你逼到那个地步,你居然不说?”
颜宝如:“你摆明了不肯轻易放过,能交代过去便行,我犯得着把自己家小给搭进来吗?”
牛有道挑眉,“那你现在为何又肯说了?”
颜宝如:“郭曼是你的人,她弄来的那个假牛有道应该是你安排的。传言你死在了圣境,可你还活着,也就是说,死的那个是假的。无心和邵柳儿的事,连我早先都看出了不对来,郭曼不可能看不出来,你肯定掌握了无心和邵柳儿的秘密,抓邵柳儿做要挟的事,和你脱不了干系。”
“元色出事在茅庐山庄,你还活着,已经能说明问题。最近九圣接连出事,和你脱不了干系。以你如今的势力,就算杀了我,也没必要跟我那什么都不知道的家小过不去。我虽不清楚鬼医师徒具体干了什么,但现在见到你了,我能感觉到,他们已经身不由己的卷入了对抗九圣的风波之中,他们一旦出事,我是他们的人,也休想幸免。”
“我现在明白了,鬼医师徒早已经被你给控制了,我的生死其实一直在你的控制之下,能留我到至今,足见你有容人之量。”她其实很想说,你这种人太可怕了。
说罢,竟噗通跪在了牛有道跟前,磕头在地,“道爷,请您高抬贵手,请您给我个机会,我愿投靠您,愿为奴为婢,愿为您效命,请给我一条活路,我这条命从今天开始就是您的!”
为了活命,可谓不顾颜面做的干脆利落而彻底。
她深知,这是她最后的活命机会,若抓不住的话,那就真没机会了。
“哈哈,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牛有道笑了,回头看向云姬,“她说的什么儿子的情况,核查一下看看?”
云姬点头,算是给出了意见。
“江湖走马,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但愿你这一跪不会让我失望!”牛有道感慨着转了身,环顾无边碧海,犹如看那千秋万古,幽幽一叹,“走吧!”
……
草原上,一场激烈战事全面展开了,秦军叛袭,齐军强势反击,千军万马隆隆冲杀而来。
眼看两军要正面冲撞上,突然间天塌地陷一般,滚滚洪流般冲锋在前的齐军突踩破大地,跌落进了一条沟壑内,后方骑兵急刹不住,齐军自己发生了激烈冲撞,全面冲击的齐军顿时大乱。
“杀!”军旗下的罗照拔剑怒吼。
前方抵御骑兵冲击的拒马桩迅速搬开,大量人马从未塌陷的埂上冲去,趁着齐军混乱难以阻挡,如许多道尖刀般插入齐军之内。
秦军这边大量扛着麻袋的军士冲到塌陷的地方扔下装满土的麻袋,很快便填平了沟壑,大军全面冲了过去,配合前面冲进去将齐军切割开来的人马,冲杀而去。
这是一场被逼无奈的战争,罗照不想打,可是没办法不打。
晋军高品也不想打,可是不得不打。
晋国朝廷那边开始施压了,器云宗对朝廷施压了。确切的说,是三圣对器云宗施压了。
乌常还好,可督无虚和蓝道临失去了耐心,看晋军这死拖的架势,还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搞什么鬼?遂强势施压。既然这二位非要这么干,乌常也没什么意见,暂时顺着来。
而对呼延无恨来说,这一仗则有些出乎预料。
第一五零八章 气数尽了
因为高品的大战略已经摆明了,就是要在不付出任何代价的情况下拖垮齐国,晋国又没有后顾之忧,也不着急什么,怎么会突然发动全面进攻?
殊不知高品也无奈,可是上面不允许他再继续拖下去了。
面对上面的施压,他虽顶不住,但也没有妄动,大军全面推进之际,又盯上了丢了半条命的秦军。
因他暗中下的狠手,两百多万人马的秦军搜刮来的粮草近乎毁于一旦,秦军欲投降,他坚决不受,逼得秦军不得不全面后撤,否则拖到大军饥肠辘辘战意全无时,一旦晋军发动攻击,势必全军覆没。
全面后撤的秦军只能奔齐军去了,这一路上,逃的逃,跑的跑,最终与齐军汇合时,人马损失已过半,只剩百万大军。对此,无论是晓月阁还是主帅罗照都没办法,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人马没了饭吃,他们又提供不了,能怎么办?
粮草!粮草!
秦军一路上都在不断向齐军发求援消息,见面后一开口求的也是这个。
齐军很为难,呼延无恨也很为难,这明摆着是高品的阴谋。
确切的说是阳谋,稍微有点战场常识的,都能看明白,这是逼秦军来消耗齐军粮草的。
一下多了百万张嘴的吃用,齐军手上囤积的有限粮草倍感压力。
可是能怎么办?除非齐军对盟友大开杀戒,把盟友的这百万人马给消灭掉,否则你只要敢说一句“不给”,这饿红了眼的秦军没什么是能干不出来的,这一路走来为了充饥,可是连战马都杀了不少的。
再不给吃的,晓月阁和罗照也压制不住下面,面对下面反弹的压力,只能是对齐军开战抢粮。
地方上,已经被两国人马狠狠抢过一次了,在高品的手段下,地方上已经没什么可抢了,唯一能抢的、能有效而快速渡过危机的只有齐军手上的屯粮。
要么和百万秦军开战,要么给粮,除了这两个办法,没其他选择。
与百万秦军开战的代价太大,面对高品的阳谋,呼延无恨左右不是,最终只一次性给了秦军五天的粮草,接下来的维持则是每天输送一天的补给。
他也不可能答应秦军,一下给出太多的粮草。
分一半给秦军就更不可能,齐军人马更多,还有残喘的齐国朝廷要维持。
秦军也没得选择,知道呼延无恨在以粮食控制他们,在视情况而定,一旦发现不对,随时能掐断对秦军的供给。
这临时的,不得已的选择,又被高品钻空子给盯上了。
面对上面的施压,尽管绝对优势的兵力之下已经是胜券在握,可高品还是要尽量避免硬碰,否则被呼延无恨迎头痛击一番不是什么好滋味,到了这个地步还要付出巨大的战损没必要。
这次,高品主动派人联系上了秦军,表示愿意接受秦军的投降。
秦军这边自然是又气又恼,之前投降你们不要,如今把我们搞成这样又来纳降,把我们当什么了?
高品焉能不知这边气恼,但既然敢出手,就必然有所倚仗,办不到的事情也不可能行此举。
挑拨离间,以目前齐军吝啬粮草之事为挑拨,说战事一出,齐军必然拿秦军作挡箭牌。
同时威逼利诱,直接告知,晋军即将发动全面攻势,你秦军掂量一下,能不能挡住我晋国兵锋!
也许诺晓月阁,只要此时愿降,齐灭后,晋国愿许以三州的地盘。
若不降,晋军大不了多付出一些代价,势必一举击败秦军,到时候你晓月阁什么都得不到!
此战最后谁胜谁负,你晓月阁只要不瞎,应该能看清,该如何抉择,你们自己看着办。
晓月阁犹豫了,事情明摆着的,一旦晋国发动全面进攻,这边能挡一时却难以为继,但原卫国三大派的下场是前车之鉴,怕被白白利用。当初顾远达攻打齐京时,高品也说了会驰援,最后却未动一兵一卒,坐看顾远达和原卫国三大派完蛋,可谓把那三派给坑惨了。
高品则给予保证,秦军若不信,且看晋军动作再说。
之后的情况令秦军心惊,晋军真的出动了,放弃了防线,全面出兵,气势汹汹合围而来。
而呼延无恨这边却出现了巨大的误判,大家都是统领千军万马的主帅,呼延无恨认定了高品不可能在这种胜券在握的情况下还要付出巨大代价,高品脑残了还差不多。认为有诈,以为是想拉动齐军奔波,增大齐军的消耗!
呼延无恨做出了以不变应万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