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虎:“你还有得选择吗?要不要我们把你送回师门,让你向你们掌门好好解释一下你是怎么奸杀掌门女儿的?”
登船者顿时闭嘴不语了。
吴三两:“至少我们帮你伪造了你已死的迹象,帮你解决了被追杀的后顾之忧。你放心,我们答应你的事会兑现的,只要听话去把事办好,保证你这辈子不缺享用。虽然无法再以真面目见人,可至少还能好好活着,你还需要考虑其他吗?”
登船者:“你们要送我去哪?”
段虎:“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具体情况没有告诉对方,船行只有一段距离,远离齐京后会有人以载人飞禽接应,不可能真的在路上一直耗时间下去。
“不要垂头丧气,装就要装像一点,真正的牛有道遇上什么事都不会像你这个样子。”吴三两抬手拍了拍对方肩膀。
城外更远的地方,或者说是远离齐京的地方。
草原上一处突兀而出的山林中,有一座皇家园林,告病休假的金王昊启就在此地修养,远离了尘世的喧嚣。
所谓告病休假是假,身体没什么问题,像他这种地位的人,身边长期有修士帮助调理,一般病邪难以入侵。
其实这假连他自己都告的稀里糊涂的,身边谋士田广芳说下面人惹出了一点事,建议他在朝臣抨击之前告假,在这多事之际不要晃在陛下眼前自找没趣,陛下看不到他,顶多传讯斥责一顿,事情拖一拖也就过去了。
然而远离了尘世喧嚣,却未能躲过京城那边的纷扰,游荡在亭台楼阁间的金王昊启手捧京城来的疾报,很是震惊道:“全部中毒了,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有人有机会在朝房那边下手?”
随行在旁的田广芳捋须道:“祸兮福之所倚,看来王爷还真是洪福齐天,本为躲一点麻烦,不想却躲过一劫!”
听他这么一说,金王昊启一怔,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可谓一阵后怕,心有余悸道:“先生所言甚是,若非如此,本王怕是难逃此劫!”手指掸了掸手中疾报,忽又一怔,继而仰天哈哈大笑,“真乃天助我也!”
田广芳诧异,“王爷何故发笑?”
金王昊启敲着疾报给他看,“先生乃是聪明人,为何糊涂了?你看,位列朝堂的皇子全部中毒了,仅本王一人幸免于难,如今太子之位舍我其谁?哈哈哈哈……”再次仰天狂笑不已。
“王爷糊涂啊!”田广芳急得直跺脚,“这分明是大祸临头之兆,王爷怎还笑得出来?”
大笑中的昊启瞬间如被掐住了脖子一般,后续笑意硬生生憋住了,惊疑不定道:“先生何出此言?”
田广芳:“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王爷是躲过了一劫不错,可王爷怎不想想,位列朝堂的皇子都遭了毒手,唯独王爷幸免于难,换了王爷是陛下,王爷会怎么想?”
“……”昊启哑口无言,脸唰一下白了,这次是真的笑不出来了。
第一一三零章 黑水台之殇
喉结耸动了半晌,略有讪讪道:“父皇也许会怀疑我,可事情的确不是我干的,定能查明真相还我清白。”
田广芳:“没错,的确不是王爷干的,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可其他人会怎么想?王爷不要忘了,你早不告病晚不告病,偏偏在这个时候告病,难道是王爷死不承认就能过去的?敢做这种事的人,岂能让人轻易抓住把柄?这锅不由王爷来背,由谁来背?”
昊启呼吸渐急促,忽也跺脚,指着田广芳怒斥:“都是你干的好事!若非你劝我告假,我焉能背此黑锅?”
田广芳熟知他的顺逆脾气,伸手摁下他手,提醒道:“若非我劝谏,王爷此时已是身中剧毒,命在旦夕,死与背黑,王爷愿选哪样?若王爷宁愿一死也要背黑,那我无话可说。”
昊启沉闷了,不吭声了,两样结果摆出来选择的话,那肯定是活命强些,对他个人的感受来说,某种程度上告假躲过一劫要更好些,想想身中剧毒濒临死亡的情形他想想都害怕。
“父皇一怒,我怕是不死也要脱层皮,如今可如何是好,先生可有良策?”昊启惶恐不安着请教。
田广芳捋须沉吟道:“也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如今好在王爷不在京城,不会瞬间陷入险境。王爷可速离此地,暂做回避。陛下一定不会放过对此事的追查,待到陛下查明了真相,自然会知晓王爷是被冤枉的,届时王爷就算不能恢复原有,至少可保住性命!陛下不缺儿子,昊丞能入赘卫国,就是前车之鉴!”
昊启悲愤道:“你也说了,敢做这种事的人,岂能让人轻易抓住把柄,若父皇无法查明真相呢?”
田广芳:“若真如此,王爷呆在这不走,那就是坐以待毙!”
昊启怅然着,呵呵着,露出一脸惨笑,“躲?天下之大,本王又能往哪躲?”
田广芳拱手道:“卑职之前为王爷办事,也算是借着王爷的体面认识了一些人,王爷若要脱身避险,卑职自有办法安排,不会让王爷无处可去!”
最终,一番劝说之下,昊启还是听了田广芳的劝,伺机甩开了随扈,逃离了此地。
没有他昊启自己的愿意配合,他身边的防护力量不弱,很难被轻易带走。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一逃仅仅是顾了眼前,这一逃,他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鬼医弟子宅院内,允许多进了些人,允许了几个帮忙抬昊真入内的人进入。
除了王妃邵柳儿,大丘门的车不迟、玄兵宗的谢龙飞、天火教高渐厚,这三位属于昊真一系的三大派人员都借这机会进了鬼医弟子的宅院。
医堂内一片安静,无人敢出声打扰,皆静静看着无心以银针为昏迷中的昊真取血试毒、验毒,三大派的人判断是玉尸之毒,那只是三大派的判断,无心显然还要做最终的详细确认,不可能冒然动手。
车不迟、谢龙飞、高渐厚三人各以一掌摁在昊真身上,继续施法为昊真压制体内剧毒,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务必要坚持到无心解毒之后,否则剧毒全面爆发随时会葬送了昊真的性命。
人总是有习惯性动作的,全神贯注认真对待解毒之事的无心也有自己的习惯性动作。
邵柳儿捕捉到了,注视着无心的目光中不时闪过惊疑不定神色,银牙时而会紧咬嘴唇不放。
“的确是玉尸之毒!”放下验毒器皿的无心点了点头,之后对车不迟三人道:“得亏你们全力为他压制毒性,否则他早已暴毙。我现在要为他开髓埋丹,他身中之毒剧烈,你们务必继续为他压制住毒性。”
车不迟点头道:“先生放心,我等一定竭尽全力。”
无心:“不需要你们竭尽全力,法力不济立刻换人进来,否则出了岔子可别怨我。”
“是,全凭先生吩咐。”三人乖乖顺顺点头应下,病人一方碰上主治医生,再厉害也得服软。
咬着嘴唇在旁的邵柳儿,此时反倒是不太注意丈夫了,目光反而一直在盯着无心的一举一动。
医堂内紧张有序救治着中毒者,外面的街道上却乱了套,各色车驾云集,堵在了一起,各方差点大打出手干起来。
来的都是各府王妃,或者是某皇族的正室夫人。
起先,获悉连步寻都未能请动鬼医弟子出手救治,中毒者的家属自然也都不做指望了,也不敢轻易打扰这边。
待到英王府王妃邵柳儿在鬼医弟子门外跪地磕头,终于以一片诚心感动了鬼医弟子,请得了鬼医弟子出手为英王昊真救治,消息一出,中毒者各府的女主人顿时坐不住了,可谓行动一致,皆慌忙着赶来了。
不来不行,不管有样学样有没有用,都是要来试一试的,否则不仅仅是家里男主人要死,身为女主人恐怕也要被唾沫星子给淹死。
明明是邵柳儿尽人事听天命拼尽全力寻到了一条路子,然各府其他女主人却少有感谢的,心中怨恨的反倒不少。这种事让邵柳儿拔了头筹,让她们这些各府的女主人情何以堪?
关键是,这事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去了后,陛下会怎么看邵柳儿,又会怎么看她们这群儿媳妇?
一群贵妇人知道,这么大的事瞒不过陛下的耳目,陛下肯定知道了。
仅此一事,各王妃的风头就彻底被英王妃给压了下去,贵妇人们的心里别提有多怨恨。
有些女人内心里甚至巴不得所有皇子都不得救,也不愿邵柳儿独占这风头。
也不仅仅是风头被压,倘若其他皇子都死了,英王昊真岂不是要独立朝堂,太子之位谁属?只怕连三大派也要一边倒的支持英王!
此时各路车驾堵在一起互不相让已经是乱成一片,谁都要争先恐后,这个时候一群贵妇们谁都不肯再落后,女人发起泼来,男人望尘莫及,场面可想而知。
玉王府的王妃商雪揭开了车帘,率先弃车驾步行,脸色很难看。
来之前,她已经被皇后找上,可谓被皇后一阵刻薄嘲讽,让她看看人家英王的妻子是怎么做的,为了救自己的丈夫放下了王妃的尊严磕头跪求不说,甚至不惜以拔剑自刎来相迫。
皇后说,这才是做妻子的样子,说自己瞎了眼,怎么就找不到这样的儿媳妇之类的。
牵涉到儿子的性命,皇后这次的话的确是说的有点刻薄过分了,也把商雪给刺激的不轻,偏偏还被说的无话可说。
商雪一弃车,各府的女贵人反应了过来,纷纷弃车朝目的地跑去。
女贵人出行,随从不少,主子拼命向前了,随从也不敢落后,于是又是另一番乱。
幸好一队兵马冲来,携皇帝旨意来维护秩序,才快速控制住了局面。
某种程度来说,掌控后宫争宠节奏为自己享用的皇帝还是很了解女人的,至少深知女人的某一面,可谓事先预知了这群女人会搞出什么事来,及时派了人来。
只放了女贵人进巷子,随从们全部被拦下了,有一下人稍微多嘴了一句,一旁领兵统领唰一声拔刀,人在马背手起刀落。鲜血喷射,一颗脑袋落地,一具尸体倒在血泊中抽搐。
马背上的领兵统领面无表情,挥着带血的刀环指,现场瞬间安静了!
而巷子里,鬼医弟子的门外却不安静,一群贵妇人跪了一地磕头哀求着……
皇宫大内,昊云图与三大派掌门也在等鬼医弟子那边的救治消息。
一名太监来到,向昊云图禀报了一群贵妇人哀求的情况。
昊云图听后挥手示意其退下了,脸色不太好看,能好看才怪了,他的一群儿媳妇跑到某人那下跪磕头去了,成何体统,传出去是场笑话。
区区一个医生仗着有几分背景如此自恃,令皇家颜面扫地,已经惹出了他的杀心。
鬼医影响力虽大,但大不过他的权势,若不是鬼医神出鬼没让人找不到……总之这次事后,就算不杀那个鬼医弟子,他也下定了决心,不会让无心好过。
就算无心救了他的儿子,他也不会有丝毫感激,决心给那个安逸日子过多了的鬼医弟子一点颜色看看!
很快,眼前的事被他抛之了脑后,儿子的死活也不重要了。
步寻带来了更为紧急的情况,前去支援卫国的大军人马出了问题,调度失常,有三路直奔京城方向而来。
“怎么回事?”昊云图震惊。
没多久,呼延无恨的消息也来了,提及了大军的异常,问皇帝是否下令三路人马回撤?
根本没有的事,昊云图立马意识到出了问题。
紧接着三大派的随军的修士也陆续传来了消息过问情况。
很快,数只大型飞禽载着三大派的修士火速离去,奔赴各路大军处。
乱象问题出在哪,不难核实清楚,很快便查明是几处传讯中枢被外敌攻陷了,奔赴京城的三路大军根本接不到真实情报,也发不出真实情报。幸好并非所有传讯中枢被攻陷,只有那三路人马。
想以这种手段彻底操控齐国人马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最多稍微迟滞一下。
昊云图盛怒之下,校事台的力量顿时疯狂了,全面扑查。
水过留痕,校事台的力量咬住蛛丝马迹不惜代价追查,甚至是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一场晋国黑水台和齐国校事台的较量在战场之外的各个方向轰轰烈烈展开了,但较量的地方毕竟是在齐国的地盘上。
晋国数百年来在齐国发展衍生出的秘密情报网络,不知多少代人的心血和许多人付出生命代价构建出的渠道,因为这一役的暴露,损失惨重,遭受了难以承受的巨大损毁!
但对晋国来说,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为了支持邵平波这次的计划,晋国本就动用了国家力量全面支持,只要此战能赢,付出再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或者说本就是有意要牺牲一些人的。
第一一三一章 功德无量
这是一场看不到战火的厮杀,这是一场在阴暗中的决斗,参与者几乎是永不能见光。
胜利者不敢扬名,不能说自己干了什么,不能说自己杀了多少敌人。
死者也不能像战场上的战士树碑立传,甚至不能透露因何而死。
原因都一样,否则很容易被顺藤摸瓜。
生者无名,死者寂寂。
看到两国情报组织血拼后牺牲者的累累名单,坐在亮堂灯火下的晋国大内总管陶略闭目无声,眼角噙着泪光。
他哭了,但是没有哭出来,损失太惨重了,黑水台多少代人经营的心血,这些死者都要喊他一声“老祖宗”,他知道自己对不起这些人。
“老祖宗,不能再这样斗下去了,那是齐国的主场,弟兄们损失太大了,再斗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当及时让相关线上的人撤离,如此还能在那边保存一些香火!”一名前来禀报的汉子哭的稀里哗啦的,太惨烈了!
“唉!”陶略仰天一声长叹,睁开了双眼,提袖拭泪,摇了摇头:“有没有意义你我说的不算,有没有意义你很快会明白的。”
“意义何在?”前来禀报的汉子摊着双手索要答案。
陶略摇头,没有告诉他答案,也不能说,此乃绝密,除了核心几人外,不得对外有任何泄露。
但的确如陶略所言,没有多久,汉子知道了答案,知道了弟兄们牺牲的意义何在……
就在齐国追捕邵平波之后没多久,卫国方面也展开了同样的搜捕。
邵平波并未离开齐国,哪怕知道齐国在抓捕他,他依然冒险留下了,没办法,接下来还有更大的计划,自己不亲自坐镇指挥的话,交给别人他根本不放心。
他就躲在离齐京不算太远的一座驿站里,他要尽量靠近齐国的中枢,以便第一时间掌握相关局势变化。
地方是晋国黑水台那边为他准备的。
负责这座驿站的官吏是齐国的官吏,却是黑水台派来打入齐国的备用潜伏者。这座驿站是黑水台的一步后手,准备的目的就是一旦遇上重大事件,用来做接应用的。
譬如晋国朝廷一旦有需要,此地可掩护出使要员撤离。
因职能所在,为了保密,不与潜伏齐国的其他人员有任何联系,直属晋国黑水台中枢。
这座驿站一直未启用过,这次为了邵平波启用了。
邵平波就躲在驿站下面的地道里,忍受着地洞里的阴暗潮湿,像一只地老鼠般躲藏。
灯火下,看着手中传递来的情报,邵平波嘀咕了一声,“果然是他!果然是亡我之心不死!”
情报是卫国那边搜捕他邵平波的消息。
“谁?”邵三省不解。
邵平波缓缓呼出一口气来,气息凝重,“牛有道!我的猜测没错,就知道圣境拦不住他,他果然已经建立起了与圣境内外联络的渠道。”
“牛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