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休冷笑,“现在知道要死要活了,背着我们偷偷摸摸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求我们促和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如今大燕外敌环伺,你这个皇帝不思退敌,反而忙着在内部搞内讧,你想干什么?”
商建雄:“何来偷偷摸摸,有人恶意诬陷寡人,宫主岂能轻信,若是指茅庐山庄的事,寡人一概不知!此事也和寡人无关,宫主若要交代,寡人一定查明真相给三大派一个交代!”
“让人顶罪担责吗?”龙休嗤了声,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来,正是商建雄早先写给三大派的交代,“有些东西不需要证据,是谁干的,大家心知肚明,你少拿这些东西糊弄本宫。今天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你这皇帝也做到头了!”
啪!龙休手中纸,直接砸在了商建雄的脸上。
商建雄站那无动于衷,徐徐道:“寡人君临大燕近二十载,杀了寡人,大燕动荡,危在旦夕之间!”这也是在向三大派发出警告。
“你敢威胁本宫?”龙休呵呵一阵冷笑,略偏头吩咐道:“陛下准备禅让退位了,去把太子储君请来,接替父位,正式君临大燕,号令群臣,稳定朝政人心!我就不信我三大派联手扶持,朝堂能乱到哪去!”
一句太子储君继位,瞬间击中商建雄软肋,令商建雄脸颊狠狠抽搐。
这也是齐国皇帝昊云胜迟迟不愿立太子储君的原因之一。
最终,面对三大派要硬来,商建雄还是屈服了。
是田雨知道他心思,审时度势,适时地出面,跪在商建雄面前泣声哀求,求得了商建雄答应割让三郡给南州。
即将掀起的惊涛骇浪瞬间又压了下去,从头到尾,宫临策和孟宣基本都未说什么话,事是龙休没搞干净,自然是龙休出面做恶人。
得亏三大派掌门一起法驾亲临,有代表三大派的全权决断之权,否则其他人来真的是压不住商建雄,商建雄在燕国经营多年,也不是吃素的。
商建雄答应后,田雨又求得三大派做了妥协,给燕国皇帝留一丝颜面。
三郡割让之事,不公开,以暗旨的形式知会定州薛啸,与南州默守两军目前控制的区域。
就在这边刚放飞金翅向定州传讯的当口,殿外一名紫金洞的弟子跑了进来。
一封密信递给了掌门,宫临策看后脸色微变,皱起了眉头。
几乎在此同时,殿外一名宦官小步进来,将一份急报递给了田雨。
田雨看后,对铁青着脸的商建雄道:“陛下,苍州急报,苍州刺史吴公山突发恶疾,病逝了!”
商建雄瞥了眼宫临策,淡淡道:“乱臣贼子,死的好!”
灵剑山掌门孟宣回头看向宫临策,问了句,“吴公山身边有那么多修士帮助调理,怎会突然病故?”
“苍州怕是要出事了。”宫临策神情凝重,手中信递给了孟宣看。
听说要出事,龙休立刻凑上前来并排,一起观看,信中内容看的二人心惊肉跳。
同仙阁掌门曲云空,遇刺身亡!
同仙阁正是镇守苍州的修行势力。
几乎同时间,苍州刺史吴公山病逝,同仙阁掌门又遇刺,苍州修行界和世俗的魁首几乎同时身亡,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尤其曲云空是遇刺身亡。
而这曲云空还另有一重身份,其夫人是紫金洞上任掌门的女儿,同仙阁可以说是紫金洞一手扶持起来的门派。
第六二一章 叛乱
而吴公山之所以被商建雄骂做乱臣贼子,只因吴公山也是宁王旧部,和邵登云差不多的意思,面对朝廷的清洗不得不自立来自保,只是邵登云当初没找到那么硬的靠山,需要倚仗外力叛了国而已。
吴公山却傍上同仙阁的大腿,和同仙阁一拍即合,有同仙阁的背景关系,在紫金洞的默许下,占了苍州拥兵自重。
原本的同仙阁和早先的天玉门差不多的意思,打通了三大派的关系,在燕国境内东占一小块地盘,西占一小块地盘,势力范围零零碎碎的。
比天玉门强的是,同仙阁占的零碎地盘多,实力也远强过天玉门,散碎地盘早就满足不了同仙阁的胃口,奈何有紫金洞压着,不让同仙阁乱来。
吴公山的找来,麾下都是宁王原来的人马,兵强马壮,足以覆盖一方,给了同仙阁自立一方的本钱。
同仙阁迅速疏通了紫金洞的关系,而后将地盘化零为整,换取了苍州一整块地盘自立。
让同仙阁得势,固然有紫金洞上任掌门的影响力,某种程度上三大派也需要有世俗力量制衡世俗皇权,因此在燕国类似同仙阁这种状况的一些地方,都是因为有三大派的背景。
没三大派的默许,也很难立足,就如同天玉门要取南州,事先要得到三大派认可。
至于吴公山这种拥兵自重的,在燕国境内的基本上都是宁王旧部。
宁王还在世的时候,专治燕国境内各方不服,各种拥兵自重早就被宁王南征北战给打服了,各地的修行门派也都乖乖恪守规矩,也换来了燕国一时的强盛势头,令周边各国畏惧。
正因为见国内一统了,觉得无忧了,加之朝中某些人受到宁王的压制不甘心,极力唆使商建雄,譬如童陌之流,令商建雄对宁王蠢蠢欲动。结果宁王一死,宁王那些不甘心伏诛的旧部又东一个西一个的自立了,以至于如今的燕国成了这般模样。
三大派暗怪商建雄无能,商建雄又暗怪三大派是祸乱根源。
人与人之间,利益与利益之间,互相牵扯,极为复杂,其中的事情远非三言两语能说清。
不管刚才被三大派逼迫,是如何的受辱,一听说曲云空遇刺,商建雄亦高度警惕了起来,意识到了问题不简单。
他毕竟是燕国的皇帝,再不济也是守着祖宗基业的那个人,他也是最不希望看到燕国分崩离析的那个人。
苍州若在外敌虎视眈眈的时候出事,绝非好事!
大殿内的气氛瞬间另变,三大派行动了起来,商建雄也命谍报司行动了起来,迅速查探苍州那边的情况。
三位掌门临时落脚在了皇宫内没有回去,也是为了与商建雄这边互通有无,便于及时全面分析情况。
结果没两日的工夫,不用分析,情况也出来了。
苍州反了!
吴公山怎么死的蹊跷不说,吴公山的弟弟吴公岭,原是吴公山的副将,本也掌握着苍州不小的兵权,也是宁王的部将,此时全面接掌了苍州的兵权,杀了一些吴公山的亲信后,挥兵攻打了燕国元州。
同仙阁的一位长老单东星,临时代管了同仙阁的掌门之位,并诛杀了上任掌门曲云山妻儿子女及曲云山的一干亲信弟子。
诛杀的理由是为掌门报仇,说曲云山的妻子意图谋夺掌门之位,协同一伙人谋害了曲云山。
不管这个理由外人信不信,同仙阁内部似乎信了,为掌门报仇后,立刻配合吴公岭的大军对元州进行攻伐。
在这背后,还出现了韩国和宋国三大派的人配合。
说来和牛有道还有点关系,介入此事的正是牛有道的结拜兄长全泰峰和结拜姐姐惠清萍。
两人在南州未能得逞的事,转道苍州后却得手了,成功掀起了燕国内部的风浪。
面对袭击,元州第一时间反抗自是不说。
然元州如同定州一般,抽调了大量人手抵边,参与防御韩宋两国的军事部署。这种状况面对宁王身经百战的旧部人马,元州如何是对手,被打的节节败退,只能以袭扰战术拖延,以待朝廷援兵。
南州攻打定州之事刚在京城掀起哗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苍州又开始造反,京城骚动。
召集群臣议事前,商建雄先召了童陌到御书房。
童陌能居燕国宰执之位,自然是极得商建雄信任的,但凡大事,商建雄都要先召见他商议,先拿个大概的主意。
君臣密谈,童陌忧虑前有狼后有虎,定州之事未决,又出了苍州之乱,不免先问及定州的事怎么决断?
商建雄也没瞒他,将三大派逼迫割让三郡之事告予,此事商建雄深以为恨!
听得这般,童陌好一阵思量之后,徐徐道:“边军聚集防御韩宋两国的重兵乃国之根本,不管发生什么,都绝不可动摇,一旦松动,大燕必将乱成一锅粥!”
商建雄:“宁王旧部乃虎狼之师,元州人马难挡,周边人马也难挡,若坐视,恐生剧变。”
童陌:“也该三大派出力了。”
商建雄不解,请教:“怎讲?”
童陌:“他们怪陛下惹出了南州兵乱,陛下就不能怪他们吗?苍州本就是紫金洞养出的后患,陛下可以此理责难紫金洞。苍州已是明目张胆的造反,正是陛下说理的时候,他们难以推卸责任,到了这个时候,也该他们纵容的那些拥兵自重的各方诸侯出力了。”说到这两眼略眯,低声道:“边军聚集的重兵绝不可动,可趁机削弱三大派在世俗的那些势力。”
商建雄若有所思,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颔首道:“边军不动,元州周边人马全力拖延苍州叛军,逼三大派逼迫那些拥兵自重的诸侯出兵前去平叛,让他们和叛军拼个两败俱伤!”
童陌点头,“商朝宗不是能打吗?这便是最好的理由,战况若不对,再逼三大派逼南州人马前去平叛,可借此机会将宁王那些余孽狠狠消耗一番!”
“甚好,就这么办!”商建雄颔首,复又忧虑道:“再怎么逼迫,人家肯出兵,未必肯出钱粮,粮草怕还是得朝廷出,国事艰难,筹措粮草的重任还得大司空再想想办法。”
童陌躬身,“老臣义不容辞,定想尽办法,只是又苦了我大燕的百姓!”
一番密谈之后,童陌先行离去,商建雄也要去参与临时廷议。
为其整顿衣冠之际,田雨道:“前番全国各地集结重兵赶往韩宋边境,筹措的大批粮草已让百姓不堪重负,定州之战又搜刮了一遍,此番再次筹措,民间已是榨不出东西了,这回大司空怕是要对京城和各州府的富户下手了!”
商建雄:“别人无法让那些豪门大户吐出东西来,他却是门清,不择手段有的是办法,想保住自己的位置,他就必须去做!有些事,那些忠臣是办不到的,忠臣一办就要引起剧烈反弹,他去则不然,还能压的住那些人,不会生乱!”
田雨点头,“那倒也是。”
……
静室内,香烟缭绕,头发花白的邵登云静静站在案前,看着壁上悬挂的宁王画像。
敲门声起,外面传来管家羊双的声音,“老爷。”
邵登云出声道:“进来吧。”
门开,羊双先伸了个头进来看了看,有些意外,平常老爷是不会让在这里面说事的,今天是怎么了?
入内又关门,走到邵登云身后行礼后回道:“老爷,据可靠消息,定州那边的战事应该不会再生波折了,三大派已经强迫商建雄割让了那三郡之地给南州,不过却没有明旨公开。”
邵登云:“小王爷翅膀已经硬了。”
之前他一直担心,担心战事出什么波折后商朝宗会号令这边响应,一旦到了那个地步,他将左右为难。
关键是难以响应,首先他这里担负与韩国对峙的重任,一旦他大军南下,燕国针对韩国的防线就会出现大漏洞,将会危及整个燕国。其次天玉门也不会放任!
幸好,从头到尾商朝宗都没有动他的意思,如今局势落下,他心下担忧的两头终于放下了一头。
至于担忧的另一头,不是儿子邵平波,对于那个儿子,他已经筋疲力尽了,已经放任了。
他也做不了那个儿子的主,那个儿子比他有能耐,他相信用不着他操心,在晋国混的是好是坏,他也不想再管了。
他担忧的是苍州那边,听到吴公山的死讯后,他很是动容了一下,毕竟都曾是宁王麾下,一起并肩在沙场征战过的,能没交情么?
“苍州那边怎么样了?”邵登云问了一声。
羊双:“还是那样,攻入了元州,打的元州人马节节败退,元州人马不得不避战,转用骚扰的方式拖延,应该是想拖到朝廷的援兵到,目前局势没有什么太大变化。”
看着宁王画像,邵登云不禁一声长叹,“这都是怎么了?当年一个个为大燕抛头颅洒热血,多少人百战捐躯、马革裹尸,都是为平定大燕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功臣呐,怎么一转眼……如今活着的怎么就一个个都城了大燕的乱臣贼子?是我们错了吗?王爷,大燕为何就容不下我们呐?”说罢仰天闭目,泪洒无声。
第六二二章 力挽狂澜
大雪之后放晴,天地间银装素裹。
轩阁内,火炉旁,看完一份份抄录的情报,邵平波将一叠密件往案头推去。
黑水台的人员将机密信函收走,阅后既焚,不太机密的则未做处理,就堆在了案头一旁,以备邵平波随时翻阅。
待黑水台人员烧完该烧的离开后,邵三省奉上热茶给沉思中的邵平波,试着问了声,“这次的事情很严重吗?”
邵平波貌似自言自语道:“苍州之变,天下震撼,这是一场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剧变,非南州攻打定州可比。南州攻打定州,是燕国内部的事,是内部的利益之争,牛有道还要借燕国的势,明眼人都知道,不会把事给闹大。苍州之变则不然,是真正的内外勾结,是真正的叛变,明眼人同样知道,这事的背后有宋韩两国的影子。”
邵三省:“太叔雄……”
邵平波猛然抬眼,目光急骤射去。
“呃……”邵三省忙改了口,“是陛下,陛下不是已经派了人对两国施压吗?”
邵平波看向自己身上的银狐裘披,抬手摸了摸,“何止是陛下,据黑水台谍报,齐国和卫国也皆在向韩宋两国施压,西三国目前都不想看到东四国有谁坐大,然鞭长莫及,韩宋两国不会理会。齐国甚至以断绝战马供应为要挟,也难令两国动摇,两国心知肚明,现在断绝也无妨,国与国之间的态度永远是此一时彼一时,只要两国得手,齐国也只能是接受现实。”
邵三省:“赵国居要害位置,赵国态度如何?”
邵平波:“燕国内部乱象丛生,与灭亡前的秦国状况何其相似,这是秦灭之后再次出现的千载难逢之机,有大快朵颐的机会,谁都不想错过。海无极不是吃素的,也想分一杯羹,只是迫于西三国的压力而已,目前态度摇摆不定。六国都有求于他,海无极还不得趁机大捞好处,先把好处捞到手再说,届时要不要出兵干预的主动权皆在他手上。”
邵三省极为担忧道:“一旦燕国坚持不住了,北州的老爷岂不是危险了?”
这不是无缘无故的担忧,仅凭邵氏反复,韩国得手后就不会放过邵登云。
“正要与你说这事,陛下已经想到了前面,会派人去接应。”邵平波双手撑着桌面站了起来,走出了座位,踱步道:“现在的问题是,这事需要父亲配合,否则难以将他强抢带出来。可父亲不会轻易抛弃下面的弟兄,这事没办法直接告诉父亲,否则他一定会拒绝。所以你要想办法联系老管家羊双,只说是为父亲留一条退路,希望他为父亲着想,必能打动他,让他秘密做好接应准备,一旦情况不对,立刻里应外合将父亲安全带到晋国来。”
邵三省连连点头,“好,老奴尽快安排。”
邵平波走到凭栏处停步,负手冷笑一声,“这回,牛有道的麻烦大了!”
……
茅庐山庄,牛有道站在高高阁楼之上,远眺!
这几天,他经常如此,山庄内的人都感受到了燕国风云剧变之下带给茅庐山庄的影响。
尤其是公孙布,牛有道让他加强了对韩宋两国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