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他发现晁胜怀这家伙挺逗,身为受门规约束的门派中人,明明知道自己所做之事为门派所不容,难以借到门派之力,明明知道他牛有道如今有不小的势力,还敢一个人跳出来威胁他?
这不是不知天高地厚么?是在万兽门呆久了呆傻了以为这天下是万兽门说的算还是怎的?
还以为现在是在万兽门,由得自己利用自己的背景为所欲为呢?
他也没必要提这个,笑后反而叹了声,“晁兄说的是,不如这样,你再帮我做件事,这事就算过去了。”
身体已经略缓过来了一点的晁胜怀坐直了,愤慨道:“休想继续要挟我,大不了同归于尽!”
牛有道哼哼冷笑两声,“晁兄现在可能不知道外面的形势,燕国朝廷即将大举进攻南州,我南州都要不保了,我命都要丢掉了,反正我左右不是死就是逃,你威胁我有屁的意义,有晁兄陪我同归于尽,路上有人作伴,我求之不得。晁兄若是不信……反正我回头肯定放你出去,你自己去打听打听好了。”
“……”晁胜怀哑口无言,真的假的?他的确不知道外面的形势,这不是被人给绑架了么。
牛有道叹道:“晁兄,是这样的,只要能渡过这次危机,我也惜命,我也不想找死,犯不着再拿那四个人自找麻烦。只要你能帮我一个小忙,让我渡过这次的危机,我一定能找到你那四个同门,交给你亲自解决行不行?这样你活也能见到人,死也能见到尸。我手上也没了再能威胁你的证据,你也安全了。”
晁胜怀怒道:“少来这套!”
牛有道当没听见,继续说道:“倘若你不肯,我反正是没了退路,是燕国朝廷收拾我,还是万兽门收拾我,真没什么关系。我船翻之前,也一定会让万兽门找到那四个人,不用晁兄威胁我,我也会让万兽门清清楚楚知道事情的经过,顺带把你爷爷也一起拉下马。”
“有一点要声明,真的是让晁兄帮点小忙,不会有什么危险。好了,言尽于此,晁兄好好考虑下吧,想通了就跟这里人说。天黑前,我要得到答复,晚了,晁兄自己准备棺材!”牛有道说罢起身就走。
“牛有道!”晁胜怀怒而站起,不能运气疏通经络,腿脚依然麻木,又跌坐了回去。
牛有道懒得理,已经出了门,来到庭院外,对朱老八吩咐了一声,“放他走。”
朱老八讶异,“就这样放了?”
“放心,天黑前他会回来的。走吧!”牛有道扔下话,又对管芳仪示意了一声,就这样双双离开了此地,返回了刺史府。
……
金州府城?流浪在这繁华街头,易容后的晁胜怀没想到自己已经被绑来了这里。
关键是如今形势紧张,连街头贩夫走卒都在悄悄议论。
稍加打听不难知道牛有道说的是真是假,什么海如月被下毒,什么赵国要攻打金州,什么燕国要攻打南州。
敢情牛有道那厮还真不是在吓唬他,还真是被逼入了绝境,还真有可能拉他一起垫背。
居然招惹上了这种在大风大浪里随时可能要翻船的人,晁胜怀肠子都悔青了,郁闷的够呛。
天黑前,从哪出来的,又回到了哪里,站在门口敲响了院门。
门开,朱老八笑着请了他进来,一直等着呢。
门关,晁胜怀咬牙道:“要我干什么?”
……
天黑天又亮,人生在世,一天天就如此。
鬼医弟子无心要走了,黎无花赶去了留芳馆相送。
也是挽留,希望对方多留些时日,怕那对母子的病情有反复。
然而留不住,去意已决。
司徒耀等人没去,因为人家不领情,也不想他们去送。
飞禽从天而降,落入了院内,无心走去。
黎无花忙跟上,问:“先生欲去往何处?”
无心未回。
黎无花忙道:“我怕他们母子病情有反复,会败坏了先生名声,一旦有什么意外该如何联系先生?”
走到飞禽跟前的无心停下,略默,回道:“此去齐京,应该很容易找到我。”
“好,先生,要不要我派人护送?”黎无花说了句废话。
无心没有理他,跳上了飞禽后背,手一挥,飞禽纵身而起,腾空而去。
……
管芳仪敲门而入,走到盘膝打坐的牛有道跟前,道:“那个神医弟子走了,说是去齐京。”
“齐京……”牛有道略睁了下眼,嗯了声,又闭上了眼继续修炼。
第五七三章 无风不起浪
天风猎猎,骑坐在了飞禽身上的无心渐渐降低了飞行高度,向下方的一片山林飞去。
他的修为有限,其实也谈不上什么修为。
他的身体并不适合修炼,他师傅针对他的身体情况,教了他一套简单的行气方式,久练多少能有点效果,但不会有什么成就。
用牛有道的理论来说,就是一套简单的气功。
所以他的修为无法在空中久飞,哪怕是驾驭飞行坐骑,他没一定的法力防御能力,风吹久了也吃不消。
尽管离开了金州府城没多久,就由站立改成了跨坐在飞禽身上,可还是得在半途上歇上一歇。
山林上方,低空略作盘旋,落在了一条山间溪流旁,人从飞禽上跳了下来。
身上竹篓解下,放在了溪流边,又捡了点柴火烧了堆火,之后才到小溪旁洗了把脸,回来从竹篓里取了点吃的、喝的,坐在了火堆旁暖暖身子,空中吹久了的确有点冷。
身体渐渐暖和了过来时,前方山坳中有一条人影唰唰掠来,一个狼狈不堪的女子慌慌张张而来,似乎因为见到了溪畔之人有飞行坐骑,立刻落在了边上哀声求助:“公子救我,有人要逼我嫁人,公子,求您救救我。”
无心静静看着这个女子,年纪不大的女子,颇有几分姿色,形容狼狈,着急慌乱的样子。
见他没反应,女子看看来路方向,似乎有点急了,迅速扫了眼四周,闪身蹿进了边上的一堆杂草堆里藏身。
就在她刚躲下没一会儿,山坳那边又蹿来了两名男子,手上提剑,似乎在一路搜寻寻找的样子。
见到溪畔的无心,两人闪了过来,一人问:“朋友,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女人往哪去了?”
无心不答,坐那继续慢慢咬着手上的干粮,神色平静。
那人似乎有些怒了,“问你话,你没听见?”
无心抬眼看向二人。
“嗯!”边上一人忽然拉了拉他,示意了一下边上的飞禽坐骑。
那发怒之人脸色变了变,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能用巨型飞禽当坐骑的人岂能是一般人?
另一人朝无心抱了抱拳,尴尬笑道:“朋友别误会,之前被一女贼偷走了重要东西,我兄弟也是心急,朋友别往心里去。我们丢的东西着实重要,只是想问问朋友,有没有看到女贼往哪去了?”
无心依然不吭声,又继续慢慢咬着手上干粮。
二人欲言又止,看看对方的飞行坐骑,终究是感觉惹不起,扯了下袖子,双双飞掠而去,继续搜寻。
溪流潺潺,安宁山间偶有鸟鸣,无心捡了地上树枝扔进了火堆。
藏在杂草堆里的人依然是一动不敢动。
等了好一阵后,无心吃完了手上干粮,又捡了几根树枝扔进了火堆,终于慢慢出声了,“出来吧,人应该走了。”
杂草堆里窸窸窣窣一阵,狼狈不堪的女子终于慢慢钻了出来,不时东张西望着,仍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
确认没事了,她才走到无心边上感激行礼道:“多谢恩公。”
无心瞥了眼,问了声,“你偷了他们东西?”
女子顿时羞愤道:“公子休要听他们信口雌黄,他们能有什么东西可偷的?刚才那两人是我结义兄弟,我们都是散修,他们最近巴结上一个在修行界略有权势之人,谁知那人看上了我,他们两个便要我嫁给那人,我不从,两人便逼迫于我,我是趁机才逃了出来的,被他们一路追拿到此。”
“我原本有个师傅,师傅遇难了,我独自一人在修行界漂泊,无处可依,遇见了他们,原本觉得他们人还不错,以为遇上了可以信赖之人,才与他们结拜成了兄妹,谁知是两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居然要拿我去换取他们的富贵,竟然还说是为我好。公子若是不信,可以去打听。”
说罢,女子摸出了一枚金币,怯生生放在了无心边上的石头上,有点尴尬道:“多谢公子刚才没有指出我藏身之地,否则我难逃一劫。我……我也实在是囊中羞涩,无以为报,一点心意,恩公不要嫌弃。恩公的容貌小女子记下了,小女子也没能力许诺什么,若能逃过此劫,将来有机会再厚报。告辞!”
欠了欠身,提袖擦了把狼狈不堪的脸,转身就走。
静静听完的无心忽又出声道:“你什么修为?”
女子停步转身,“惭愧,炼气期。”
无心:“他们还在这山中找你,你就不怕再撞在他们的手里?”
“公子放心,躲的过就躲,躲不过大不了一死,绝不会让自己落在他们手上,死也不会受那凌辱。公子大恩,有缘再报!”女子拱了拱手,再次告辞转身。
无心:“跟我走吧。”
“呃……”女子转身看着他,一脸警惕。
无心:“我顺带你一程,离开了这里,你也好脱身。”指了指自己的飞行坐骑。
稍候,飞禽再次腾空而去,载了一男一女……
屋檐下,牛有道杵剑而立,管芳仪从另一间屋内走来,一份密信递给他。
牛有道接到手看了看,面无表情,手指翻转,密信烧燃,化作片片灰烬散落。
管芳仪盯着他,似乎颇为感慨地摇了摇头苦笑。
弹指,带着余焰的纸片飘去,牛有道吹了吹手指,问:“留芳馆那边情况怎么样?”
管芳仪道:“已有动静,正陆续告辞。”
留芳馆的一群贵客想不陆续告辞都难,俗话说无风不起浪,事出必有因。
已然听到了要扣下当人质的风声,不管是真是假,金州一旦被赵国逼上绝路,落在了金州手上的人质还能有什么好不成?自然先回避一下再说,趁着现在还没撕破脸,金州还不敢轻举妄动赶紧走人。
原本说什么等着喝满月酒的人,也没看到海如月究竟治好没有,都纷纷找理由告辞。
留芳馆内,赵森刚带着人从自己院子里出来,便被匆匆而来的高少明拦下了。
高少明请了他到一旁,低声问道:“府令现在就走?”
赵森斜他一眼,开玩笑呢,当然要走,一旦被扣下来,一旦赵国开始对金州动手,别人都可能没事,唯独他最有可能脱不了身。话自然不会这样说,淡然道:“京城那边有点事,我要赶回去处理。”
高少明:“牛有道那边怎么办?”
赵森:“你放心,会有人跟你联系。无风不起浪,我劝你也暂时回避一下。”
送走赵森,高少明回了自己院子,见到一名随扈便问:“徐告还没回来吗?”
随扈摇头,皱眉道:“昨晚出去后就一直没回来,也不知去了哪,我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否则不可能不见人也不见回话,有什么事肯定会报个信。”
高少明:“在这府城能出什么事?谁还敢轻易在这里动手不成?”
随扈道:“若是刺史府那边动的手呢?”
高少明指了指他,有点无奈道:“要动也不会动他,动他还不如动我,动他有什么意义?刺史府那边不会找这种犯不着的麻烦。再去找,今天若再找不到,就不管他了,明早走人。”
“是!”随扈点头应下了,随后再次组织人手去寻找。
北城门,宋使涂怀玉一行摇晃在马背,抵达城门时,见城门口略有骚乱,一群军士围了一人,一定程度上妨碍了人员进出。
见有异常,一群修士立刻提高了警惕,加强了对涂怀玉的保护。
涂怀玉勒马,“去看看怎么回事。”
一人跳下马过去打探。
稍候回来禀报,“涂大人,是一名万兽门的弟子,出城时坐骑不小心撞到了人,正在争执。”
万兽门?这可是宋国境内的大门派,涂怀玉不由皱眉道:“堂堂万兽门弟子,撞到了人该赔的就赔,赔不起还是怎的,至于争执么?”
那人道:“问题是,那万兽门弟子说是对方故意撞到他的,咽不下这口气,遂亮明了身份,谁知撞到的人是这城中某位将军家的下人,城门守卫都站下人那边,有点强龙不压地头蛇的味道。”
涂怀玉:“谁跟万兽门的人熟悉,去确认下对方的身份,如果真是万兽门的弟子,拿我的名帖搭把手,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对普通百姓来说,撞到了人也许是大事,但对他这种人来说,真不算什么事,就算撞死了,大不了花点钱而已,不然还想怎样?
边上立刻有人跳下马快步过去了。
去者很快回来,迅速对涂怀玉道:“这人我在咱们京城见过,的确是万兽门的弟子,而且背景不小,是万兽门长老晁敬的孙子,叫什么名字我忘了。”
涂怀玉哦了声,倒是有点意外,没想到遇见了晁敬的孙子,当即挥手,示意人快点过去妥善解决。
证实了那人的确是万兽门的人,城门守军也有点不敢招惹了,加之这边出面了,也主动赔了钱,事情就算过去了。
堵在城门口的人很快被守军疏散,去者也带回了一名牵着马的男子,正是晁胜怀。
第五七四章 刺杀
这边一行人员不少,城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多,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涂怀玉带着人先出了城。
到了城外宽敞地方,涂怀玉方勒马等了晁胜怀近前。
“万兽门弟子晁胜怀,谢涂大人解围。”驱马上前的晁胜怀拱手谢过。
涂怀玉摆手笑道:“既是宋国人,我这宋使出面也是理所当然的,不用客气。尊驾姓晁,不知认不认识万兽门的晁长老晁敬?”
晁胜怀:“晁长老正是在下祖父。”
“哦!”涂怀玉恍然大悟的样子,捋须颔首道:“想当年我在宋京与令祖父也是见过几面的,令祖父的风采,老夫记忆犹新呐,没想到在此偶遇了晁兄的孙子。”
先说了番交情,复又问:“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晁胜怀:“不久前得了师门允许,外出游历,今番游历至此,谁想碰到个恶奴故意冲撞,反倒诬陷我撞人,分明是与这城门守军狼狈为奸、蛇鼠一窝故意讹诈钱财,实在是气人!暂且让他们先高兴一下,回头再找他们算账,定让他们连本带利吐出来,一群有眼无珠的狗东西,竟敢欺到我头上!涂大人就不该给他们钱,我倒要看看他们敢把我怎样!”
涂怀玉呵呵一笑,摆手道:“心情我能理解,一点小事,犯不着生气,过去了就过去了,和这种小人物计较有失身份。大变在即,覆巢之下无完卵,这些人哭在眼前,自会有人收拾,不用你出手。”
晁胜怀目光闪了闪,“我途中听闻赵国要攻打金州,听涂大人话里的意思,莫非是真的?”
“有可能吧。”涂怀玉话没说死,身为宋国使臣不想与外人随便谈论国事,转移了话题道:“今欲何往?”
晁胜怀:“四处游历,来了赵国,免不了要去赵国京城逛逛,正要去赵京,不知涂大人欲去何地?”
涂怀玉哈哈笑道:“正要回赵国使馆,不嫌弃的话,不妨同行,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若是一般的万兽门弟子不会这般邀请,晁敬的孙子自然不一样,能借机拉近和晁敬的关系。
既然已经确定了晁胜怀的身份背景,也不用担心什么。
殊不知正中晁胜怀下怀,免了他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