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涧,牛有道徘徊着,晁胜怀又约他见面了,把牛有道一顿骂,无非是说差点把他给坑了,问他为什么不事先告诉自己,害的差点露出马脚。
牛有道等闲应付了过去。
“我这里准备的差不多了,要动手了,你做好接应准备。”
这才是晁胜怀来找他的主要目的,也是这次的事促成他决定尽早动手,希望早点将牛有道给送走,不然这一出接一出的,他小心脏有点受不住这个惊吓。整天提心吊胆的日子不好过,时时从噩梦中惊醒,他才真是度日如年。
第五一一章 獠牙
“大概什么时候?”
“应该就在这两天,具体时间现在不能确定,必须视有利情况而定,伺机动手。”
“好,我这里会准备好的,动手前通个气便可,我会安排人随时接应。”
“就这样吧!我可警告你,动手的节骨眼上,不要再惹事了,把事搞砸了怪不得我。”
垂萝后面传来一阵异响,扔下警告的晁胜怀又消失了。
牛有道滞留徘徊一阵,随后也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去了,与山缘边等候的袁罡一碰头,让他通知五梁山在附近一带的弟子做好接应的准备,接应什么东西暂时不告知,事前也不敢轻易泄露消息。
袁罡很是担心,不得不提醒:“道爷,这事非同小可,一旦败露,麻烦可就大了,你真放心让那家伙干这种事?”
牛有道:“这种事也只有万兽门内熟悉万兽门情况的人才能有机会下手。你放心,这事看似危险,实则也没多大的危险,只要胆大心细,问题应该不是很大。”
“动手的过程中,准备的药不会有问题,搬运尸体被抓了可以说是销毁,弄出东西的时候被发现也可说是驾驭飞禽转两圈,谁也不能说晁胜怀是在偷东西。只要不在交货的时候被抓,其他环节出了问题晁胜怀打死也不会说是要偷出来给人,否则牵出的一连串问题谁都保不了他,他会以其他理由搪塞。”
“其他环节出了问题,有晁敬在,没人能往他头上硬扣偷东西的罪名。道理我都跟那厮讲清楚了,他心里已经有底了,会小心应对的。退一万步说,就算出了事,咱们只要死不承认便可。”
袁罡表示担心,“这种事一旦出事,死不承认怕是没用吧?”
牛有道:“北州的归属!有此为饵,只要罪名不坐实在咱们的头上,我自有办法让逍遥宫等大派出来给万兽门施压,为我们讲话,晁敬为求自保,也会让局势对我们有利。当然,我也不希望走到这一步,麻烦太多,那是万不得已的打算,既然动手了,还是要把东西弄到手方为上策,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资源!”
袁罡微微点头,既然道爷已经预备好了后手,他也就放心了不少。
两人突然一起回头,只见一只金翅从天而降,落入了庭院中。
袁罡立刻转身进去了,牛有道拄剑当拐,不疾不徐而回,又坐回了亭子里的棋盘前,收拾棋局,不时看看四周。
少了银儿,似乎清净了不少,那妖王整天吃了睡,睡了吃,还真好打发。
没多久,袁罡回来了,手上拿了份译制好的密信递来,“北州那边的。”
坐那的牛有道一手扶剑杵地,一手接了密信来看,看后眉头一挑。
是陈归硕发来的,将北州那边的情况报知,并附上了三封送往逍遥宫、紫金洞、灵剑山的信件内容,三信内容归一报知。那三封信除了呈拜的称呼不同外,内容是一致的。
牛有道哼哼冷笑一声,手一抖,密信在书中自燃着火,化为灰烬,“看来大禅山对邵平波的管控的确很严,手上无其他修士可用了,此等机密竟只能交由陈归硕和宋舒去送。”
袁罡看过信,信中并未提及宋舒送信的事,迟疑道:“宋舒?”
牛有道:“这些年,我一直在关注他,邵平波这人自视甚高,不会轻易受制于人,他有自己的抱负要施展,所以北抗韩国,南抗燕国,中间骑墙,才能放手在北州励精图治,为南征北战积蓄实力做准备。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全面倒向燕国,因为他很清楚,有反叛的前车之鉴在,无论归燕还是归韩,无论哪国都要出手对他加强控制,最后甚至是抹除他的影响,这绝非他想看到的。归顺谈判?我料定他在负隅顽抗,在拖延时间,想稳住燕韩两国,只要外部不乱,他就稳住了大禅山。邵三省不让陈归硕和宋舒碰面……若我所料不错的话,宋舒应该携信去了韩国那边。”
他闭上了双眼,一只手拨弄着棋盘上的一枚棋子,在计算书信来往等方面的时间。
袁罡没有打扰他,相随多年,了解他,知道他这个时候肯定在盘算什么问题。
有那么一阵后,牛有道方缓缓睁开了双眼,“时间上应该完全来得及。”
袁罡疑惑不解,等他后话明示。
牛有道嘴角略浮讥讽,“我就知道他不是轻易认输的人,施压之下必有反应,他若稳住不动,我还真拿他没办法,动了就好,我已等候多时!”
袁罡:“信还要不要送?陈归硕那边还在等你回复。”
“送!”牛有道往棋盘上摆了两枚白子,又填一枚黑子,“让他继续把信送往逍遥宫三派,照北州的吩咐去做。韩国那边,让人把宋舒给劫下来!”
袁罡:“鞭长莫及,如何去劫?”
牛有道又往棋盘上填了三枚黑子,不慌不忙道:“情况紧急,信使不会东绕西绕躲藏,有路径可循。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通知留仙宗、浮云宗、灵秀山,命三派立刻联系韩国大雪山冰雪阁那边的人手,火速赶往信使必经之地设伏,时间上来得及,务必连人带东西给我拿下,行事务必严密,不得走漏消息……”
一番交代完毕,两人又抬头看向亭外空中,又见一只金翅落下。
袁罡立刻出了亭子。
待到这边有金翅飞走后,袁罡才又回来,点头道:“消息发出去了,刚刚万象城那边来消息了,大禅山在万象城的人有动作了,奔万兽门来了。”
“呵呵,看来这些人已经接到了大禅山那边的消息反馈,要来拜访六大派掌门了。北州那边,邵平波可能有麻烦了。”牛有道撑剑站起,笑道:“有客来,咱们也去迎一下,先混个脸熟,后面应该还要打交道。”
两人刚走出亭子,管芳仪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又去哪呢?”
两人回头看去,只见管芳仪扭着腰肢从后院款款而来。
牛有道:“出去走走,不怕丢人的话,一起?”
管芳仪嗤声,“我没偷没抢,你整天鬼鬼祟祟不干好事的人都不怕丢人,我怕什么?”扭着腰肢从二人身边经过,先出门去了。
牛有道莞尔一笑,就怕她因那两巴掌想不开,想的开就好,回头给了袁罡一个眼色。
袁罡会意,就此留步,留守在了这里看顾来往消息,现在是道爷的关键时刻,不容有失,需要可靠的人盯着……
山门前,仇山迎客,这段时间因蝶梦幻界的事,他这迎来送往的也的确是频繁。
也没办法,他是新晋的长老,资历最浅的一个,让老资格的长老干这事不合适,他也只好任劳任怨了。
与客同来,指点四周如画山水,刚入山门不久,就遇上了一对游山玩水的男女。
不是别人,正是牛有道和管芳仪。
管芳仪一路陪着,正纳闷这家伙想干嘛,察言观色似乎有事,可不像是出来随便走走的样子。
仇山陪同的也不是别人,正是大禅山一伙人,本是来观察幻界之事的,临时有了其他任务,不得不来打扰万兽门。
“牛老弟,红娘,你们怎么游逛到这了?”仇山笑着打了声招呼,重点留心了一下管芳仪的气色,发现这女人还真是祸水,就因为这女人,万兽门莫名其妙差点损失两百万金币,幸好牛有道拒收,省了一百万。
听到‘牛和红娘’字眼,大禅山长老黄通已是眉头一动,目光落在了牛有道身上。
牛有道呵呵道:“先勘察一下逃跑路线,遇上打人或杀人的,也方便逃跑。”
仇山苦笑:“牛兄弟说笑了,不惹事,自然不会有事。”
牛有道:“就怕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一旁的黄通突然插话道:“这二位莫非就是燕国南州的牛有道和齐京红娘。”
“正是。”牛有道应了声,貌似诧异道:“尊驾是?”
黄通盯着他徐徐道:“黄通,忝列大禅山长老。”
“大禅山……哦,黄长老,久仰久仰。”牛有道客气拱手,红娘跟着给礼,笑吟吟略欠身。
黄通:“我对小兄弟也是久仰的很呐。”嘴上挂着‘久仰’,语气却不怎么好。
牛有道杵剑哈哈大笑:“不敢不敢,我还以为北州的人都不讲道理,如今看来大禅山还是挺通情理的,不像北州那个弑母杀兄的邵平波。恕我直言,大禅山还是离邵平波远一点的好,免得被殃及池鱼。”
黄通:“小兄弟是在威胁我吗?”
牛有道:“看来黄长老对我有成见,不过我真的是为了大禅山好。我夜观天象,预估北州不日将有大变,有易主之征兆,遂奉上良言,大禅山还是早谋退路的好。”
脸上始终挂着笑容的管芳仪眼珠子滴溜溜转,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怎么感觉牛有道出来逛逛就是冲这位来的。
黄通冷笑:“还是想想你自己在南州怎么面对天玉门吧!不奉陪了。”话不投机半句多,说罢与牛有道擦身而过。
仇山直摇头,跟着走了。
待一群大禅山弟子从身边走过,牛有道忽又出声道:“黄长老说到天玉门,我倒是突有所感,这天玉门我迟早要把他们撵出南州,大禅山若是在北州呆不下去,不妨考虑一下来南州立足,免得夹在燕韩两国之间,又何苦来着?”
他直接当众挑明了和天玉门的矛盾。
这口气,把仇山听的心惊肉跳,发现这帮争夺地盘的人果然和万兽门这边做买卖的人不一样,獠牙是赤裸裸露在外面的。
第五一二章 中计也!
管芳仪也同样被这狂言吓一跳。
黄通猛然止步。
牛有道继续道:“黄长老是来拜见燕韩六大派掌门的吧?恕我直言,拜不拜见的意义不大,就算能过眼前,将来又如何?不管是燕国还是韩国,迟早有一天是要对北州动手的,捱的过一时,捱不过长久。邵氏父子于燕于韩都是逆贼,庸平郡王则不然,皇亲国戚,商氏正统血脉,燕国朝廷昭告天下敕封的南州刺史,名正言顺的南州州牧!大禅山若与我联手,有庸平郡王的全力支持,南州唾手可得,北州是非之地,不要也罢。肺腑之言,望大禅山三思。”
此番言论连仇山听来都有些诛心,悄悄偷看黄通一眼。
管芳仪眸中光彩连连。
黄通头动了一下,似有回头之意,但最终还是没有回头,继续大步前行而去。
目送一行远去,管芳仪回头看向牛有道,薄嗔一声,“坏人!”
牛有道:“没非礼过你吧?”
管芳仪:“还不承认,你这是在挖邵平波的墙角啊,邵平波若知道,还不得气的吐血。”
牛有道叹道:“哪有那么好挖的墙角,大禅山连同邵氏骑墙,早已把燕国三大派给得罪了,三大派不同意,他们想来南州也来不了。”
管芳仪诧异:“你不是想联手大禅山驱逐天玉门吗?”
牛有道:“大禅山在南州和天玉门在南州有什么区别吗?大禅山真若顶替了天玉门在南州的位置,回头同样要视我为眼中钉,有了天玉门的前车之鉴,兴许下手更狠!”
管芳仪:“那你还说?”
牛有道:“说说而已,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管芳仪无语,你这叫闲着?
……
“牛有道这样说?”
殿内,闻得禀报,西海堂讶异转身。
仇山点头:“我亲耳听见。对了,黄通求见六大派掌门,都被拒了,没人见他。”
西海堂:“北州骑墙,利用两边互相制衡,早把六派给得罪了,更何况来的还是一个大禅山的长老,哪有那么容易见到六派掌门,六大派不给面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这牛有道人在南州,怎么又跟北州掐上了?南州、北州、天玉门、大禅山、牛有道、陈庭秀,如今又来个黄通,牛有道去见了六大派,陈庭秀死了,大禅山又来见六大派,这几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这究竟是在南州角力,还是在北州展开了角力,我怎么有点糊涂了?”
仇山摇头:“牛有道和北州邵氏好像是有点过结,不太清楚,我们万兽门做天下人的买卖,很少参与这些。”
西海堂感慨:“是啊,天下地盘就那些,这些人打打杀杀,搞的生灵涂炭,抢来抢去个不停,多少门派兴起又败落,我们万兽门旁观未必是坏事,只是都跑万兽门来了算怎么回事,把我万兽门当角力场吗?”
……
庭院中徘徊的黄通,心情很沉重,被六大派拒见,摸不清情况。
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所以宗门那边的回信也说了,掌门皇烈已经亲自赶来。
他现在的脑海中倒是不时泛起牛有道之前的话,似乎有点道理,牛有道故意提起这个是什么意思?
……
北州刺史府,政事堂外,一群修士汇聚。
堂内坐班的官员,一个个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偶抬眼看看这些手上抓着宝剑的修士。
政事堂内已被清场。
看着不疾不徐走入的钟阳旭,主持政务的邵平波从案后站了起来,绕出长案,拱手道:“伯父这是何意?”环指清空的现场。
一旁的邵三省噤若寒蝉。
钟阳旭冷冷盯着他,“为何屡教不改?”
邵平波似乎有点不解,“伯父何出此言?小侄不懂,还请明示。”
钟阳旭:“你这是在跟我装糊涂吗?”
消息传的很快,门外略骚动,邵登云闻讯快速赶到了,钟阳旭回头看了眼。
邵登云来到拱手,“钟兄,为何兴师动众?”
钟阳旭朝邵平波抬了抬下巴,“你还是问问你儿子干的好事吧。”
头发斑白的邵登云看向儿子,问:“怎么回事?”
邵平波拱手:“父亲,儿子也不知道,正在请教伯父。”
邵登云皱眉,也有些不懂了。
钟阳旭当即质问:“有没有警告过你,不要再去招惹牛有道?”
邵平波:“小侄一直铭记在心!”
钟阳旭:“铭记在心?派人追到万象城暗杀牛有道,又勾结南州天玉门迫害,这就是你的铭记在心?你屡屡不把大禅山的话当回事,是不是以为北州非你不可、不敢动你?”
邵登云立刻盯向儿子,邵平波诧异道:“伯父此话从何说起,又是从何处得来的谣言?”
钟阳旭:“你不用管从哪来的消息,我只问你,是不是你干的?”
邵平波一看对方摆出的架势,就知道这回不会客气,哪能承认,当即义正言辞、矢口否认,“绝无此事!”
邵登云沉吟着帮腔,“钟兄,此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钟阳旭呵呵一声,“邵兄,天都要塌了,牛有道已经恼羞成怒,联系上了燕韩两国的六大派掌门密谈,准备冲谁动手还要我来解释吗?”
邵登云神情凝重,明白了大禅山所承受的巨大压力,偏头盯着儿子,“究竟怎么回事?”
“父亲,我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定是有人栽赃陷害。伯父既然认定是我干的,我百口莫辩,但我相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事情总会有清楚的那天。”邵平波脸有悲愤神色,朝钟阳旭拱手,“小侄愿自囚大牢,一日未得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