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非是没有根据的事,之前鬼医弟子治病的事金州也一直没对外张扬,因为鬼医那边行事有鬼医的风格,不喜欢张扬。直到这边开始要挟出兵,万洞天府估计有点害怕了,才放出了点风声想撇清关系,结果真把鬼医给惹来了。
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这是他牛有道之前无论如何也未曾想到的,实在是令他无语。
一旁的管芳仪也很惊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鬼医刑方居然出现了,而且目标明确,就是冲萧天振去的。
这边的牛有道拿萧天振做文章,万洞天府也因萧天振而被掐住了软肋,如今连鬼医也冲萧天振来了,若说这个萧天振没问题,打死她也不信。
管芳仪明眸目光忽闪个不停,满是狐疑神色地盯着牛有道打量,貌似想看出朵花来。
旁站的袁罡也皱了眉头,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鬼医带走萧天振想干什么?”牛有道问了声。
老八摇头:“不知道,我没看见,万洞天府也没说。”
“鬼医居然会插手进来,也不知是福还是祸。”牛有道忍不住叹了声,继而伸手请老八喝茶,道了几声辛苦。
待老八离去后,牛有道又问管芳仪,“你知道的消息多,有关那个鬼医,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他想尽量掌握点情况,心里也好有个准备。
管芳仪翘个二郎腿坐着,摇着团扇,道:“这人神出鬼没的,我哪有什么他的消息,修行界无非有些有关于他的捕风捉影的传闻,一般人想找到他都难。对了,我当年倒是听人说过一嘴,说鬼医可能是魔教的人。”
“魔教?”牛有道一愣,问:“怎讲?”
管芳仪道:“说是别人找到鬼医难,唯独魔教的上一任圣女能轻易找到,说什么鬼医对圣女的话言听计从,说是鬼医欠了圣女的人情加入了魔教,圣女死后鬼医就离开了魔教。就这些,我也不知是真是假,说这话的人也是从别处听来的。”
圣女?牛有道试着问了句,“魔教的上一任圣女可是那个和赵雄歌有牵扯的圣女?”
管芳仪略怔,忽咯咯笑道:“忘了你是上清宗出来的,没错,就是那个和上清宗弃徒赵雄歌有染的魔教圣女,论辈分,赵雄歌应该是你师叔吧?若我听来的传言是真,赵雄歌有可能认识鬼医哦,要不你干脆找赵雄歌打听打听,肯定比问我强。”
牛有道端茶喝水,不问了,最不喜欢别人把他和上清宗扯到一起。
然管芳仪却不肯放过,“我说道爷,我们家老八为了你的事在金州做人质,差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如今人家回来了,我是不是该给人一个交代了,那个萧天振身上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牛有道斜她一眼,“有些事情不用交代,你知道了也不敢告诉他。”
管芳仪呵呵一声,“就看你有没有诚意了,告不告诉人家是我的事。”
“你真想知道?”牛有道略带玩味地瞅着她。
他这表情令她浑身不自在,感觉对方没安好心,可还是忍不住好奇,果断道:“想!”
牛有道这回也干脆,“萧天振患有天阴损脉的绝症。”
“这个不用你说,我知道。”
“你知道?萧天振的绝症其实是我治好的。”
“你?你还有这能耐?不对,这和眼前绕来绕去的事有什么关系?”
“我从冰雪阁盗了点东西给萧天振治病。”
“……”管芳仪一阵无语之后,脸色一变,似乎明白了什么,猛然站起,回头就走,大声嚷嚷着,“许老六,快点收拾东西,走人!”
第四四八章 又见赵雄歌
江河湖泊,旷野枯荣,大道小路,日起日落,青山不老。
一路烟尘马蹄声,偶尔夹杂着管芳仪嘀嘀咕咕的咒骂声。
被骂的对象没反应,只是偶尔微微一笑,倒是袁罡听着很不顺耳,不时冷目瞅去。
管芳仪终究还是走了,不过是跟着牛有道走的,一路相随。
人数不多,一行十骑。
圆方没能参与进南州的风云跌宕,似乎有点心痒痒,这回听说牛有道又要远行,死皮赖脸跟来了。
至于公孙布那边,没有再派人跟随。
公孙布遵了牛有道的意思扩大情报网络,事情也渐渐多了起来,已不宜再到处跑。此行去往宋国,平常袁罡和管芳仪都有介入五梁山的情报网络,知道怎么跟宋国那边的探子联络,所以也没必要再带上五梁山的人。
一段山路中,一行勒停了坐骑,停在了一处进山的路口,正是进小庙村的路。
牛有道和袁罡都在打量入口四周,几年未来,再见这个入口,感慨在心。
牛林、袁火、牛山三人从一行中拨马出来,拱手告辞:“道爷,我们走了。”
牛有道笑着点头,“代我向乡亲们问好。”
牛林忍不住又问了句,“道爷,您真的不回去看看吗?您家的老房子还在呢。”就差说出祖坟来了。
管芳仪目光忽闪,略显好奇地朝山路尽头左右顾盼了两下,她其实想去看看那个所谓的小庙村,想看看是什么风水宝地能出牛有道这样的怪胎。
不但是牛有道,尽管她跟袁罡不对付,可眼力还是有的,能看出袁罡不简单,一个小山村能出两个这样的人物,让她如何能不好奇。
别说她了,就连随行的陈伯等人也忍不住往山路尽头多看了两眼。
牛有道笑而不语,有些问题不需要回答。
袁罡喝道:“不要啰嗦。”
牛林三人只好再次拱了拱手,旋即拨转坐骑冲入山路,驰骋而去。
牛有道偏头看向袁罡,“你不回去看看?”
袁罡也没有回答,两脚跟一敲马腹,率先往前路驰骋而去。
牛有道打马追去,一行继续上路。
从青山郡到齐国再到长平城,经历了一些事情,尤其是死了三十多名弟兄后,袁罡终于深刻理解了牛有道之前让他转入幕后的事。
如同牛有道当初对他一样,他现在也感觉到了自己和手下弟兄之间的距离拉大了,有些风险他经的起,让弟兄们跟着一起冲的话,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方明白,从另一个世界带来的思维方式有点不合时宜,再把弟兄们训练下去没什么意义。主要是双方的价值观不同,他和牛有道可以四海为家,但弟兄们迟早要成家立业的观念是根深蒂固的,让那么多人都跟他们两个一样也说不过去。
加上那次力拼救出商朝宗后,商朝宗对他手下的人极为欣赏,而如今的商朝宗又坐拥整个南州,急需用人。于是袁罡顺势把弟兄们交给了商朝宗,让弟兄们都去奔个俗世前程。
袁罡放手了。
这次,牛林三人回来,是准备将小庙村的人全部迁出来。南州那么大,足够小庙村的人脱离山村过上另一种生活。
其实牛有道并不希望小庙村的人迁出,他不认为村民离开了小庙村所过的生活就是更好的生活,然而牛林等人都认为那样就是过上更好的生活,也许村民们也是那样想的吧,所以牛有道也没反对。
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不会去勉强这些人。
至于这次带上袁罡没让袁罡居于幕后,是袁罡自己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能和金丹期的修士正面硬抗……
山水相连,放眼看去,远处一地,钟灵毓秀。
路线上所经之地,管芳仪早就先摸清了,指着问道:“我说道爷,那地方就是上清宗吧?”
牛有道“嗯”了声。
山还是那个山,水还是那个水,一行疾驰而过时,管芳仪又问:“道爷,你不回去看看那吗?”
牛有道一声未吭,连看都没多看一眼,如一阵风般过去了……
北州,数骑在山间官道上疾驰,唐仪与苏破齐头驾驭在前,后方数名上清宗弟子紧跟。
北州境内有妖孽作祟,一行奉邵平波之命前去除妖安民,得手返回复命。
如今的上清宗也只能是干干这种跑腿打杂的事。
“吼!”山林深处,一声怒啸传出,惊的几人坐骑慌乱失控。
迅速控制住坐骑的众人一起偏头看向猛兽咆哮的声源来处,惊疑不定,这吼声不像是一般猛兽发出的,有点奇特,且似曾相识。
“金毛吼!”苏破想起来了。
“师叔!”唐仪脱口而出,几乎是与苏破异口同声。
瞬间,唐仪面露欣喜之色,人从马背飞身而起,掠向山林。
苏破立刻示意了两名弟子看守坐骑,领着其他人一起飞身追去,也不便让掌门一个人孤身乱跑。
然而唐仪却不领情,站树梢上停下了,伸手拦住了跟来的众人,“苏长老,师叔不愿见上清宗的人,我一个人去拜见便可。”
也是这个理,苏破沉声道:“掌门小心,有什么异常还请立刻示警!”
唐仪点了点头,继续朝声音来源处飞去,急于见金毛吼的主人。
这些年下来,上清宗的困境让她心忧,却一直找不到走出困境的路,不曾想又在这里听到了金毛吼的声音,她急于请金毛吼的主人看在上清宗的旧情上出手相助。
又是一处山涧溪流,一只似狮非狮体躯雄壮的猛兽毛发金光油亮,正在溪水中扑腾抓鱼,抓到一条就塞进嘴里胡咬猛咬。一旁的鹅卵石滩上躺着一个邋遢男子单臂枕头,一手拿着酒葫芦不时往嘴中倒上一口。
唐仪从天而降,裙袂飘飘如仙,落在了鹅卵石滩上。
金毛吼动作瞬间静止,回头看了眼,之后又继续在溪水中嬉戏。
“师叔!”唐仪拱手见礼。
打着酒嗝的赵雄歌睁开迷离醉眼,瞅了瞅,似乎有点意外,“丫头是你?别瞎喊,我可不是你师叔。你怎会找来此地?”
似乎觉得这样站着与师叔说话不妥,唐仪盘膝坐下了,“恰好经过此地,无意中听到金毛吼的声音,跑来一看,原来真是师叔。”
赵雄歌随手捡起一块鹅卵石砸了出去,砸向金毛吼,“乱喊个什么劲。”
金毛吼头也不回,屁股后面的尾巴一甩,啪一声脆响,瞬间将砸来的鹅卵石给抽了个粉碎。
这一幕让唐仪侧目不已,没想到金毛吼的尾巴随意一击也有如此大的威力,怪不得能成为魔教圣女的坐骑。
赵雄歌抱着酒葫芦顺势坐了起来,吐着酒气道:“你坐在这里作甚?人也见过了,请回吧,别扰我清静。”
唐仪抱拳:“师叔,如今的上清宗正在困境中煎熬,弟子无能,请师叔看在师祖的情分上,帮帮上清宗吧。”
赵雄歌:“上清宗的事和我没有关系。”说着又抱起了酒葫芦灌酒。
唐仪哀求:“师叔,上清宗再熬下去真的要分崩离析了,难道师叔就如此绝情忍心看上清宗就此灭门吗?”
赵雄歌慢悠悠道:“你跟我一个外人说这个不觉得多余吗?你们上清宗又不是没有能人,何须求个外人。”
唐仪苦笑,“上清宗人才凋零,哪来的能人,若有能人,焉能落魄到今天这个地步,师叔……”
赵雄歌出言打断:“那个牛有道还是有点能力的,一些事迹连我在妖魔岭也有耳闻,有他那翻云覆雨的手段,区区一个上清宗而已,他若愿意拉扯一把,上清宗走出困境应该不成问题。唉,东郭浩然还是有点眼光的,收了个好徒弟啊!你这丫头,有自己人不用,跟我唠叨是何道理,我是那做牛做马的人吗?”
说到这个,唐仪满脸苦涩,“师叔,你不是不知道,牛有道已经被逐出了师门。”
赵雄歌似乎有点健忘,“有这回事吗?”
唐仪:“弟子不是没找过他,可他誓与上清宗划清界限,我愿拱手让出掌门之位,他还是誓不回头。”
“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赵雄歌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声,又斜眼道:“我记得,你与他好像是拜过堂的夫妻吧?同门的关系没了,夫妻的关系不是还在么,丈夫帮自己妻子天经地义的事,妻子求自己的丈夫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你还是去求他吧。若是连这点身段也放不下来,自己都不愿自救,还能指望外人不成?”
说罢一个闪身,落在了金毛吼的背上骑着。
“吼!”金毛吼仰天怒吼一声,就要转身离去。
唐仪立刻站起疾呼,“师叔,难道你真的忍心眼睁睁看着上清宗灭亡吗?”
“丫头,你记住,我若是有那能力当年也不会落得那般下场,一个门派想在恩怨利益纠葛的修行界屹立,靠一个人打打杀杀是没用的,一个人的武力再强也只能是保一个门派一时,想引领一个门派走向长久,需要真正有头脑能力的人。”
骑在金毛吼背的赵雄歌说着又昂头灌了口酒,打了个酒嗝又道:“这些年的事实证明,牛有道的确有那方面的能力,可以放心使唤了。我听说牛有道正在去宋国的路上,目的地是万兽门。丫头,真想让上清宗复兴,就去找他吧!”
话音一落,坐下金毛吼突然撒腿狂奔,一路冲击出水花而去。
第四四九章 人心思变
“师叔!”唐仪一声呐喊,未能留下远去的人影,不由满脸失望。
渐而又露凝思神色,思索赵雄歌的一番话,自己要去找牛有道吗?
这实在是件让人感到尴尬的事情,她仍能想起拜天地时自己的应付,也能想起洞房花烛那晚的敷衍,更能想起将牛有道软禁那几年的冷落,所谓夫妻哪怕近在咫尺,总共也没见过几面。
可谁又能想到那个默默顺从的少年竟是潜龙在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少年出山,挣脱枷锁,电闪雷鸣,一路风云,种种事迹她多少有耳闻,短短几年,如今已是能左右一方诸侯的人物,手握众多人的命运,区区一个上清宗早已不在人家的眼里。
若早知如此,上清宗当年又何苦那般待人家。
她也知道,上清宗下面的人一直都忍不住悄悄关心那位的动静,心态皆是在一旁看一场原本应该是属于上清宗的复兴大戏,再看看自己如今的处境,心里都不是滋味。当年逼迫那位交出上清宗掌门之位的事,已经成了上清宗上上下下沉甸甸的心病。
明明已经将人家逐出了上清宗,可上清宗内部却莫名充斥着另一种情绪,似乎都还认为牛有道是上清宗的人。而她和牛有道的夫妻名分,令不少人隐隐都在期待这层关系有让牛有道回心转意的那天。
大家的想法她懂,若牛有道逐出上清宗后是一废物,估计大家早就将牛有道给忘了。
然而那个被软禁在桃花源的少年用自身的实力证明了自己根本不在乎什么掌门之位,以自身实力证明了离开上清宗也没什么。
静静站在溪畔嘴角泛起苦涩意味的唐仪忽莞尔一笑,目光再次看向赵雄歌消失的方向。
问她是怎么找到他的?她又不傻,分明就是赵雄歌有意将自己给引来,有意提点自己。
这位师叔看似绝情,看似要和上清宗撇清关系,其实心里还是在意上清宗的,只要这位师叔不会坐视上清宗灭亡,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想明白了这个,唐仪心中忽然有了面对困难的莫大勇气!
可也有困惑,为什么本本分分留在上清宗的人挽救不了上清宗,反而尽是那些被上清宗给放弃的有那能力,譬如赵雄歌,譬如牛有道。
带着思索,唐仪飞身而去,遇见了林中等候的苏破等人。
双方碰头在树梢上,苏破打量了一下唐仪身后方向,问:“掌门,见到了?”
唐仪颔首,道:“走吧!”
一行飞掠返回,苏破还不时回头观望。
回到官道再次上马,继续赶路。
此地离北州府城已不算太远,个把时辰后,一行直奔入城。
正常情况下是要先去刺史府向邵平波复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