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顾不上许多,元神飘飘渺渺,仿佛一瞬间就会消散。因此他立刻盘膝坐下,神魂离体,进入通天幻境之中。一进入通天幻境,他便扑向生生玉髓的池子,生生玉髓化成的凉意,从周身各处涌进他的元神之内,迅速抚平创痛,让他元神重新变得稳固起来。
饶是如此,元神受到的重创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弥补的,他现在最多,只能恢复到后天巅峰的元神强度罢了。
接连喘着气,卢瑟从生生玉髓池中探起头来。
“你做了什么?”陈抟惊疑不定地回过头来,发觉卢瑟的狼狈模样,又是一惊:“你怎么会这样?”
卢瑟咳嗽了两声,然后咧嘴笑了笑:“无妨,只是冒了些险。”
他一边说,一边从池中爬出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圆球,这就是他身上分离出去的那小部分生生玉髓球,在这半透明的圆球当中,有一团明亮的火焰,正是捕获的太虚熵火。
自己的冒险,果然成功了。
他此次来神裔部族,为的原本是代表木灵的若木,但若木没有得到,却先得到了太虚熵火。在那个神星虚空见到太虚熵火时,他就动了心思,他要想踏入修行之门,至少要找到两种宇宙至灵,生生玉髓是其一,那么这在三大名火之首的太虚熵火,自然也可以成为其中之一了。
卢瑟明白,这种机会是可遇不可求,值得他拿出性命一搏的。他下定决心之后做事便极为果断,哪怕再冒险也敢于面对,因此虽然付出惨痛的代价,可总算得到了一团太虚熵火的火苗。
“那是什么?”陈抟虽然见多识广,可生生玉髓中包裹的东西,也不是他知道的,因为他毕竟没有游览过宇宙虚空,对于太虚熵火,也只是在传说中听过,并不能一眼认出。
“太虚熵火。”卢瑟解释了一句,然后小心翼翼收走生生玉髓。
随着他收起生生玉髓,被禁锢在其中的那一朵太虚熵火立刻膨胀起来,卢瑟将之脱手甩出,它慢慢飘起,浮在半空之中,体积也越来越大,似乎要将一切都烧毁。
卢瑟与陈抟仰望着将半空照得通亮的太虚熵火,仿佛在仰望着太阳,两人神情都是严肃,这又是一场赌博,若是不成功,很有可能就连通天幻境也要毁掉。
就在这时,通天塔上光芒闪了起来,无数道彩光飞过来,将那太虚熵火包裹住,太虚熵火似乎还不愿意,在半空中剧烈地抖动着,火苗四处乱射,但又都被那彩光罩住。紧接着,彩光围绕着太虚熵火,开始在空中位移,从塔边飞了过去。
通天幻境原本只有一角,就是围着生生玉髓的这一角,再往别处就是迷雾。但现在不同,若以生生玉髓这边为北,那么与之相对,隔着那高塔的南边,一团红光冲天而起,形成了另一块区域。太虚熵火便落在这个地方,卢瑟与陈抟对望了一眼,都是面腾新奇之色。
还不等他们决定到那边去看看,就觉得整个空间发生剧震,两人都很难站稳,剧震至少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在停止之后,那高塔显得更为破旧,这段时间积累的光泽,似乎消失了一半。
卢瑟咽了口口水,虽然有心理准备,可通天幻境现在发生的事情,还是让他觉得非常惊奇。
“去看看吧!”陈抟也是满心好奇,他离不开唤魂木,卢瑟则不然。卢瑟快步飞奔,片刻之后便绕到了塔对面,过到了那里,便停住了脚步,因为在他面前,热浪滚滚,令他不得不止住。
塔正南面的迷雾消失了一大块,取而代之的是一颗悬浮在半空中的圆球,这应该就是太虚熵火所化,模样倒有些象是颗小型的太阳。卢瑟用手遮住眼睛,从指缝间向太虚熵火球望去,那熵火球在缓缓自转,时不时吐出火焰,但已经稳定住了,没有发生任何位移。
“成功了么?”卢瑟心中又惊又喜,如果真的成功了,也就意味着他体内又多出一条灵源,拥有两道灵源,将之转化为灵根,他便达到了一般宗门招收弟子的最基本资格。
想到自己艰苦的修行之途,卢瑟一时呆住,不敢去试验是否真的能调动火源。过了好一会儿,他听得陈抟在喊,这才吸了口气,快步回到了生生玉髓池畔。
“情形如何?”陈抟也异常紧张地盯着他。
“那团太虚熵火变成了一颗太阳。”卢瑟道:“我先出去,还有急事要办……”
他正准备离开通天幻境,将走未走之将,又想起一件事情,拿出一个大号的葫芦,在生生玉髓池中舀满一壶,然后向陈抟招了招手,便离开了通天幻境。当他神魂再次归位,手中便多了那个大葫芦,他定了定神,身上的伤痛并没有完全好,他的身体也很虚弱,但现在不是耽搁的时候,他是为了救人而来,不能在这个时候半途而废。
他面前,就是那漆黑的圣地洞口,他一步迈出,眼前景色变了,出现在他面前的,就是雪云天驹那双大眼。见他归来,雪云天驹似乎腾出了欢喜的神色,先是舔了舔他的手,又嗅了嗅他手中的葫芦,发出兴奋的嘶鸣声。
卢瑟翻身上了天驹,招呼道:“快走,全靠你了!”
雪云天驹明白他的心意,直立而起,飞跃向上,片刻之间,便行了极远。
一、垂下帘栊,双燕归来细雨中(三)
雪云天驹全力奔行,速度还胜过一般的御剑飞行,不过是一个时辰,它便再次来到了若木树顶。,雪云天驹也跑得大汗涔涔,四肢打飘,险些站都站不稳。
卢瑟抓住一把灵茶,也不顾被人发觉,塞进了雪云天驹口中,自己快步跑向白发老翁,才迈两步,白发老翁身体闪,出现在他面前。
“她……她说什么?”白发老翁一把抓住卢瑟的肩膀,颤声问道。
“她说,她在那里等你。”卢瑟喘着气道,他举起手指,那系在手指上的发丝,不知何时变成了两根。
“你竟然真见到了她,你是如此经过那破碎神星的?”白发老翁抓住两根发丝,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出现激动的神情。
“我做到了,你该去阻止战争了!”卢瑟没有理会他的问题,而是冷冷盯着他。
白发老翁哼了一声,一挥衣袖。
此时战场上的激战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关键之时,最初双方的突击,使得未准备好的神裔纷纷殒亡,但经过那段时间之后,所有神裔都拿出自己最拿手的防御法宝,各种光环光罩,将他们包裹着,双方隔着光环光罩用法宝对轰,虽然声势浩大,伤亡却不象刚开始时那么迅速。
但是,打到现在,双方防御法宝损耗殆尽,真正的大屠杀即将开始,双方的几位圣阶的主将,也都凝神聚气,准备在对方防御法宝失去效力的一刹那,发动自己的最强攻击。这样的攻击施展出来,就不是一两人死亡那么简单,只怕瞬息之间,双方阵亡者会过半。
宋思依幸而未死,但在这个等级的大战之中,她修为的薄弱彻底暴腾出来,加上又没有合适的法宝,现在能做的就是干一些辅助的活儿,救治伤者。
“宋姐姐,我连累你了……”姜雅歌气喘吁吁,她的修为达到了贤阶巅峰,但毕竟年幼,耐力还嫌不足,状态比起宋思依还要差。
宋思依嫣然一笑,还好整以暇地拢了拢头发:“这等大战,可不是轻易能见得到的,身为修行者,能见到这样一次大战,冒点险也是值得的。”
“只怕……不只是冒险……”姜雅歌看了看双方情形,有些丧气地道。
原本棘木城在人数上就处于劣势,而现在,这个劣势似乎扩大了。
“只是冒险,你忘了,我有一言谶。”宋思依挤了挤眼,说这句话时,她声音特意放大:“我知道事情会有转机,所以来帮你倒不是什么好意,只是为了见识一场大战罢了。”
确实是一场大战,战到如今,整个战场都被夷为一片荒芜,原本长满了树木与杂草的原野,出现了无数个大坑,看起来就如同地球上被数万发炮弹耕过的地面一般。地上零散地分部着殒命的神裔尸体,也已经有数十具之多,更多的还是被灰飞烟灭什么都没有留下来。
宋思依心中有些感慨,这两个神裔部族,无论是谁拿到大原去,都是了不得的超级宗门,即使是那些不问世事的传说中的古老宗门,只怕也难以与之对抗。可是在这里,却只能为了生存而自相残杀。她心中又有些庆幸,神裔不能长期离开若木生存,否则的话,这个世上哪里还有普通人的空间!
“但是,这是一股强大的力量,若是能借助得当,倒也有好处……”宋思依心中又想。
正因为神裔不可能在大原长期居住,那么神裔与大原的普通人之间便可以有合作的可能性,借助神裔之力,制衡大原修行者宗门。
但这又有一个问题,那便是神裔万一和大原修行者宗门联手的话,普通人头顶上便又多了一座大山了。
想到这里,宋思依不由得愁肠百结。
所谓不平则鸣,大原修行者与普通人之间的关系,不仅仅卢瑟看不过去,就连宋思依等人也同样看不过去。她所属的是修行世家,与世俗打交道得比修行宗派要密切,族中不少人嫁娶的都是普通人,而且她所属的势力,迫切需要整个大原统一为一个国家,但修行宗派出于各自私利,却是绝对制止这种情形发发。一言谶让她的家族能窥得一丝天机,知道修行者与普通人的这种对立,迟早激化而致不可收拾,因此,她与所属势力才会策划一场巨大的变革。为这个目的,她重振一品堂声望,结交世俗之中有才能之士为己所用,同时暗中消弥有可能威胁到这一事业的隐患。
她曾经将卢瑟便看作一个隐患,在她的计划之中,大唐不允许出现一个强大的君主。
“这是……”她正思忖之时,突然一种曾经见识过的力量传了过来,宋思依先是惊,接着大喜。
“老祖!”
无论是棘木城还是赫木城,都有神裔发出这样的惊呼,在这大泽莽荒之中,在他们所认识的人里,拥有这种力量的,只有一个人,被他们尊称为老祖的姬栩。
所有的防御护罩这个时候都因为庞大的威压而碎裂了,原本蓄势待发的圣阶神裔,却没有放出自己最凌厉的杀招,因为那种威压,毫不掩饰地在宣告,姬栩将介入此事。
姜隐心中怦怦直跳,知道事情终于出现了转机,而伯离则面色惨白。
姬栩只是一个人,他修行再强,也可能与一个部族数千人抗衡,但他的身份不同,姬氏乃是上古祖神嫡脉,乃是这大泽莽荒的王者,他的介入,足以让伯离失去对自己族人的控制。
此前神裔部族之间也发生过战斗,可近三百余年来,姬栩从未介入过其中任何一场战斗,几乎是放任着若木面临死亡的神裔部族自相残杀,他为何此时却要介入进来?
姜雅歌向自己部族方向望去,只见天际原本是一片黑暗,可此刻却是霞光闪闪,在一片七色的光芒之中,雪云天驹不疾不徐地奔驰,在雪云天驹之上,一个神态从容的男子含笑望来。
不用任何语言,姜雅歌便明白,是这个男子说动了老祖,使得老祖在这关键时刻介入,挽救了部族的命运!
就在数个时辰之前,这个男子离开时,部族中还有人不屑,认为他是一个弃友不顾的胆小鬼,是个自私自利的懦夫,这样的风言风语,也传出自己的耳中,自己却没有为他辩解,倒是宋姐姐,不只一次说过,他绝不是放任不管的那种人。
想到这里,姜雅歌脸微微涨红。
“停战,各自回去,伯离,明天你到棘木城来陪罪。”
姬栩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有如三月春雷,震得伯离心慌慌的。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阵营,自己部族中的高手们,已经纷纷鞠躬行礼了。他叹了口气,知道事情已经不可挽回,只能恭声应命。
“姜隐,你也回去。”姬栩又道:“不许追究今日之事。”
姜隐恨恨地盯了伯离一眼,这一战,棘木部族吃的亏更大些,但姬栩不出声则已,既然出了声,就不容他反对。
“卢兄长!”见天上的霞光渐敛,众人知道姬栩已经回去,姜雅歌站起来,向卢瑟奔了两步,然后发觉自己失仪,忙牵好衣袂,满脸红晕地向他行礼:“多谢卢兄长!”
“我没做什么。”卢瑟并不居功:“你们安然无恙便好。”
“那个老祖,你是怎么说动他的?”宋思依很是好奇。
卢瑟离开到再回来,中间经过了足足有四个时辰,由此可见,他说服姬栩并不容易,特别是近前之后,看到卢瑟脸上的疲倦与虚弱,只怕他是完成了一个极为危险的任务之后,才打动了那个冷漠的老头。宋思依这一问,姜雅歌也想到这一点,不禁抓住了卢瑟的胳膊:“卢兄长,你去了……去了圣地,见到那些……那些先祖了?”
姜雅歌自然知道,有什么东西可以打动那位在树顶上枯坐了三百余年的老祖。
“嗯。”卢瑟点了点头。
“祖神之星还好么,我晚间在树梢上仰望,祖神之星非常黯淡,摇摇欲坠……那里出现了什么变故?”姜雅歌接着天空问道。
顺着她所指,卢瑟看到天上那个方位,有一颗非常黯淡的星星,那星星光芒甚至还比不上萤火虫儿,而且忽明忽灭,仿佛随时会殒落。
“见着人我就回来了,没有多作耽搁。”对于那颗已经破碎的祖神之星,卢瑟并没有多作说明,说出自己所见的情形,只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卢兄长,要你去冒这等奇险,家父实在……感激不尽。”见着自己父亲走过来,板着脸站在一边,姜雅歌知道他性子顽固,一时抹不开脸向卢瑟道谢,便再次肃容敛衽,向卢瑟恭敬地行了一礼。卢瑟向姜隐望去,这位棘木族的族长微微颔首,抱了一下拳。
“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当不得谢。”卢瑟道,心中微微一喜,能结好棘木部族,那么寻找若木树苗之事,总算是有门径可寻了。
然而,就在这时,远处棘木部族,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那棵巨大的若木,剧烈地抖动起来。
一、垂下帘栊,双燕归来细雨中(四)
“怎么了?”
宋思依惊讶地问道,她看着卢瑟,卢瑟刚从那个方向过来,应该知道详情。
卢瑟摇了摇头,这件事蹊跷,他也一无所知。旁边的姜隐微咳了声,苦涩地道:“若木断了一枝。”
“若木断了一枝?”卢瑟眉头皱了起来。
“老祖现在,只是暂时阻止了战争而已。”姜隐脸上微微抽动:“若木不堪重负,其内神元已经接渐枯竭,因此会断枝……这也意味着,它的寿命已经到了终点,为了族中人的生存,我不得不准备与赫木部族……”
说到这,姜隐停住嘴,长叹了一声。
只要神裔生存的根基若木危机没有解决,那么两个部族之间的关系只是停战,而不是战争终结。
“族长说到若木,卢某有一事相求……”卢瑟听他如此说,知道这可能是最好的提出自己要求的时机了:“贵族之中是否还有若木树苗,若是有的话,能否赐我一株?”
“啊!”
无论是姜隐还是姜雅歌,都惊呼了一声,就连宋思依,也不禁张大了嘴巴,她一直奇怪卢瑟为什么要凑到神裔部族来,现在才明白,原来他打的是若木的主意。
卢瑟也是当局者迷,若木树苗如果那么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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