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天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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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天倾- 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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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是没有想明白。你就继续跪在这吧。”那女子哼了一声。转身便又离开了。

    天色渐晚和又饥又渴。卢瑟早就结束了今天地讲道经回到了谷中。从段和身边过去时他脚步没有丝毫停下来。

    如果他想不明白。那么就一直想下去。哪怕想到死卢瑟也不会说明白了。对于这种还不到三十岁地大男人。哭哭啼嘀地磕头虫卢瑟一向是不喜欢。男子汉大丈夫求人就求人。可是哪怕下跪。也应该是有尊严地跪下。而不是这种看似纯孝实际上却是软骨头地行事。

    段和跪得双脚早就麻木了,最初他还抱有一线希望,这些只是仙人给他的考验,可是就在他身体快要无法支撑的时候,路上见到过的那个牵马的大汉悄悄地走了来。

    “喂,软骨头!”

    郑洪是个憨人,因此唤段和时直接用了他对段和的印象,也不管这是不是骂人的话,他将一个碗放在段和面前,碗里是饭和菜。饭菜还挺香的,这是卢瑟专门为在此学习法阵的孩童们做的,这些孩童正长身体,因此营养必须跟上去。

    “仙……仙长……”段和结结巴巴地道。

    “这是给你吃的,但不白给你吃,看见那些垃圾了么,吃完之后,将那些垃圾找地方埋了。”郑洪又拿出一个锄头:“天黑前要干完啊,没干完的话继续!”

    由于每隔着几个月便会再买来一批孩童,加上照顾他们起居的,如今桑谷中的普通人数已经有三百余人,这么多人的生活垃圾是个问题……郑洪交给段和的,便是一些生活垃圾,以前都是来此听讲道的修行者们将之处置掉,而这次卢瑟特意将之留给了段和。

    这个人孝心可嘉,尽孝的方式却不对,特别是一昧只想着如何靠下跪和哀求得到“仙人”的垂怜,而且没有意识到自己去靠双手劳作争取,因此卢瑟才有必要给他一些磨练。

    普通人喜欢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这是一个极大的弱点。

    连接数日,卢瑟都闭门冥思,一方面要谋划新的符纹法阵,另一方面则是要考虑如何推动大唐朝野继续加大对符纹法阵的支持。有些东西,单凭符纹法阵完成不了,还必需要其余配套产业跟上,象是符阵船,便是江州卢氏造好船,最后再装上钟安产的符阵桨,因此,这些配套产业如何统筹,实在让卢瑟费了不少脑子。

    等到第十二天时,他才将计划拟得完整,自觉各种可能性都已经分析到了,他便唤来章玉:“我准备去长安一趟,此次去很快就回来

    这里好生修行,别去欺负外头的散修!”

    章玉吐吐舌头:“公子,人家哪有那么顽皮!”

    “你和花容两个就有。”卢瑟知道得很清楚,这两个小丫头有些恃宠而骄,免不了需要敲打,他恐吓道:“你们修为到现在还不能进入贤阶,原因就在这里,总是去顽皮,我看云想比你们要快进入先天!”

    这话一提,章玉立刻愁眉苦脸了,见卢瑟要离开,她想起外头的那个人,忙道:“公子,外边那人这几天象是疯了一般,借了锤子凿子在外凿石凳!”

    “哪个人?”卢瑟一怔。

    “就是那个来求的。”章玉道。

    “哦?”卢瑟微微沉吟,然后一,将一颗丹药交给章玉:“他凿好了十六个石凳便将这个给他,告诉他这是他劳作所得,仙人不会救人,下跪叩头也换不来自己需要的东西……算了,他既然开始凿石凳子了,那便是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什么都不用说,给他丹药打发他离开就是。”

    这颗丹药对于修行者来说并不非珍贵,因为它虽然可以袪邪扶正,有助新陈代谢,却并不能增加修为,所以卢瑟不怕那个普通人得了这丹药之后怀璧其罪。在安排好这件事之后,他便御剑而起,直飞长安。

    以他现在的修为,赶到长安过是两个时辰的事情,在城外换为步行之后,他便在路旁等着,没多会儿,他拦到了辆专跑客运的马车。到长安门前时出乎他意料的是,长安城城门前虽然还有卫兵,却不曾拦车检查,更没有收取入城税。

    “老丈,这有些奇了,我上回时长安城前还检查收费的,如今怎么没了?”卢瑟好奇地问道,他对于普通人生活的改变很是关注,因为这将决定他推进符纹法阵的速度。

    “客官有所不,当今天子圣明,今年初时将这个全部免了。”那赶车的老头儿乐呵呵的,脸上都是笑容:“天子专让一些书生宣读宣文,小老儿虽然不识字,却也记得其中几句:防贼不可凭城墙之险,敛财岂能刮蚁足之膏!说得真好,陛下便是知晓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儿的,可朝中还有什么大员,大言不惭说这剥夺了我们这贫苦人家缴税的光荣—我呸,若是要打外虏,老儿我把这匹三岁马儿捐给朝廷都行,可这太平世道下,谈什么缴税的光荣!”

    他一开起口来便是絮叨叨,说了好半晌儿,卢瑟也有意听他说些真心话,听他夸奖天子圣明,却又大骂那些朝臣昏聩,卢瑟便觉得有些好笑。

    若是天子圣明,那些昏聩的朝臣又是谁用的呢?只能说,当今大唐天子李润民,多少还是知道些民生疾苦,懂理不可竭泽而渔的道理罢。

    长安城与此前卢瑟来大不相同,首先便是御街,原本就宽敞的御街如今拓宽了,据赶车的老头儿说,这是因为路上往来的行人车辆更多的缘故——长安城通运河,符阵桨船可以直达,不仅来去如飞,而且运量大了许多,因此每日进出长安城的货物比起三年前要多出一倍,原本经过战乱的长安,不仅迅速恢复昔日了繁华,甚至还有过之!

    除此之外,卢瑟还看到水泥的利用,这让他非常惊奇。水泥并不是他的直接发明,只不过当初与还是仪王的李润民交往时,曾经和他提过,要使商旅繁荣,那么修路便是一个关键,据说可以用石灰石混杂粘土煅烧之后所得粉末,混以碎石铺路,路面平坦坚实有如青石板。他当时是无心之言,可现在李润民竟然将之变成了真实之事,必须承认,这位天子确实是做实事的天子。

    还是和以前一样,他先到了许府前求见许,这一次门房可不敢怠慢了,片刻之后,便有管家将他引了进去。才进了门,便见许笑吟吟地候着:“九郎,原本是要迎出去的,但如今我门前不知多少人盯着,九郎只怕不会喜欢一些厌烦的人找上来吧!”

    “我与许公的交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许公心思,我如何不知?”卢瑟也笑着拱手:“我要求见陛下,许公看看陛下是否有时间。”

    “九郎要见陛下,哪怕是子时陛下也会有时间的!”许道:“我这就去通禀陛下,九郎在此稍候!”

    许离开之后,卢瑟独自坐在客厅之中,他一边等候一边准备着过会儿的说辞。当初他是利用李润民急于拓土开疆的心理,拿符纹法枪诱使李润民将注意力集中到符纹法阵之事上来,这次如何说服李润民,却需要再动一番脑筋。

 四、剑歌骑曲悲壮(九)

    四、剑歌骑曲悲壮(九)

    真是卢九郎来了?”

    皇宫之中,听到许传来的消息,李润民先是一怔,然后面露喜色,紧接着又微微皱了皱眉。

    许是他最亲信的臣子,在许面前,他不会过多地掩饰自己。

    “陛下怎么了?”见他这模样,倒有些出乎许意料,许问道。

    “只是在猜想,卢九郎此来不知有何用意。”李润民轻轻拍了拍书桌上的一个宝盒,那盒里装着的便是玉玺。玉玺代表着大唐最高的权力,只可惜,这权力只能管着普通人,对于修行者……

    想到修行者,李民的心里便不禁生出厌恶来,但他明白这是连最心腹的臣子都不能知道的东西,他站起身:“走吧,去见九郎,看看他这次又会给朕带来什么惊喜。”

    跟在李润民身后,许隐觉得一丝异样,以前卢瑟来时,天子总是兴奋刻要见他,现在天子却是坐下来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去见——这两年来,天子英明是极英明的,可也渐渐有些威福自用了。

    见到卢瑟之,李润民一半是惊讶,一半是羡慕:“许久不见,九郎还是原来模样,我却已经老了!”

    两人不见的时间也只有一年多罢了,卢瑟凝视这位曾英姿勃发的皇帝,虽然刚刚三十出头,这位陛下的鬓角已经出现了些许银丝,眼角额头的纹理,更是瞒不过卢瑟的眼睛。

    “我却觉得是陛下更沉稳,有王者气概了呢。”卢瑟笑着答道。

    他只是行了一个平礼。李润也敢托大。无论心中是否愿意还是还了一礼。二人入座之后。卢瑟首先问道:“陛下。我许久未曾来长安不知道如今情形如何了。还请陛下不吝赐教。”

    “你只管问吧。朕之国家于九郎没有么秘密——对了九郎。朕有意设国师之职。拟由九郎充领知道九郎不在意凡间富贵。可总得让朕有所表示!”

    “此事不可。若我为国师。置三大宗门于何地?”卢瑟淡淡一笑不犹豫地拒绝了。

    李润民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不过他很好地掩饰住了:“既是如此。朕也不强求。九郎如今修为高深。朕听宫中地几位供奉说了。九郎在逸岭开坛讲道心中也很向往。若不是俗务缠身就去听九郎妙语了。”

    卢瑟心中微微一动。他有很多问题要问李润民李润民却拉着他说些不相干地事情。也知道是这位天子在表示亲热还是对于他干涉大唐政务不满。因此。卢瑟略略沉默了会儿。等这位天子把话说完。谁知道李润民在说完那番话后。却又笑吟吟地拎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茶。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这位天子不是可以随便操纵地人。他还是习惯了主动……

    卢瑟也端起茶碗来,轻轻啜了一口,微笑着与李润民对望了一眼。过了好一会儿,李润民笑道:“九郎不是有话要问我么?”

    “不知朝廷如今收入几何?”卢瑟道。

    “今年还未统计出来,去年一年,朝廷收入是三千一百九十一万零一百七十七贯,粮一千四百七十七万石。”

    李润民将数字随口报了出来,末了顿了顿:“入钱比前年增长二成,入粮则与前年大体相当。”

    这就是李润民主动大力推进符纹法阵的原因了,才推行了不过两年——正式推行只有一年,便为朝廷增加了近二成的收入。卢瑟微微点头,然后笑道:“既是如此,陛下可谓钱粮充足了。”

    “支出也大,朕听了九郎之言,现在正四方修路浚河,呵呵。”李润民道。

    “陛下想不想开拓新的财源?”卢瑟又道。

    “哦?”听得卢瑟这话,李润民立刻兴奋起来,数钱可是永远数不累的,能开拓新的财源,也就意味着他的国家更为强盛!

    “我前些时日去了大泽莽荒,与大泽莽荒的神裔有约,陛下看这地图。”卢瑟一边说一边拿出一幅地图,指着木城所在的位置:“神裔在此建城辟港,愿让大原之人在此劳作生息。”

    “那又如何?”李润民有些失望。

    “此地有灵玉矿脉和铁矿,正是制造符纹法枪必需之物,若是陛下派遣百姓工匠过去,开山挖矿,垦地种粮,一来可以为陛下又增一处收入,二来么,陛下不必担心符纹法阵的制造受灵玉矿石的限制了。”卢瑟微笑道。

    “竟然有如此好事?”李润民霍然站起,眼光闪亮:“九郎九郎,你真是朕的大福星!”

    他激动之下,甚至抓着卢瑟的胳膊用力摇晃起来,卢瑟只是微笑,却不应和。

    不过李润民现在极为自制,片刻便又恢复了冷静,若无其事地松开手:“神裔想来不至于平白将地方交与我等,他们有何条件?”

    “自然是收税与贸易了。”卢瑟将神裔的条件约略说出,当听得神裔要求按照他

    矩管理这座城市时,李润民稍有些异样,可是紧接着提到神裔部族的实力,特别是他们足以横扫大原的任何一家大宗门,这让李润民怦然心动。

    这一次卢瑟看到了他眼中的强烈的权力,卢瑟心中再是一动,自己的猜测果然是对的,在登上皇帝宝座几年之后,李润民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闲散王子了。权力是致命的毒药,得到它的人便不想失去它,而且还想要更多。这位大唐的天子,显然对于有凌驾于朝廷之上的三大宗门有着不满,无论是捧自己为“国师”,还是现在接受神裔,都是希望结外力之助,多少牵制一些三大宗门。

    从大唐航海到岐木城,途中要经过近两万里的海域,不过现在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符阵桨船最大的已经可以有五万石,而且江州卢氏的造船厂正在琢磨如何用钢铁来做龙骨,制造更大的货船。以符纹法阵推动的话大唐沿海到木城,两个月也可以完成一个来回。对于李润民来说,哪怕没有这么大的利益好处只要能帮助他结好神裔,他也会愿意去做。

    此事敲定之后,卢瑟便又道:“陛下可想过符纹法阵之术大力推广之后,百姓都愿去作坊里做工赚钱,农田易被荒芜之事?”

    “已经有大臣给朕建言了,朕心中实在两难为天下之根本,可工为强国之血肉,二者皆不可轻弃,朕总要极力在二者间寻找平衡。”提到这事情,李润民完全冷静下来:“九郎既然说到这个,必然有办法还请说与朕听。”

    “何不以工促农?”瑟笑道:“陛下所虑,不过是农耕人力不足下请想,既是能用符阵来催使大海船航行为何不能用符阵来替人翻地、收割?”

    “此言甚是,卿……九郎一语惊梦中人郎莫非带来了这符阵器械?”李润民再次兴奋得跳了起来。

    将劳动力从亩中解放出来,不仅仅意味着有更多的人可以去做工,也意味着大唐可以养更多的士兵!

    卢瑟却没有想到他在转这个念,只是摇头道:“陛下工部有的是巧匠,此事他们在行,陛下不妨悬赏,让工部巧匠设计出可用符纹法阵带动的犁与镰来,我只需设计一个能为之提供足够大动力的符纹法阵即可。”

    “九郎所言极是,事事靠九郎,朕还要养着那些百官做什么?”听了卢瑟之语,李润民稍有些失望,但他立刻又道。

    “接下来两年,我都会呆在逸,陛下若是有事,不妨遣人去召我。”卢瑟见今天的目的达成,笑着道:“陛下再休养生息三至五年,便可在五年之内横扫大原了!”

    “朕还年轻,有的是时间,九郎不必担心:会太急。”闻弦歌而知雅意,李润民听出卢瑟话中之音,他站起身来:“九郎何不留在长安,也省得我遣人去钟山,我倒是想日日都听九郎建言呢。”

    “我毕竟是方外之人,陛下自有文武百官在,我岂能僭越?”卢瑟笑着拱手:“陛下再会。”

    他二人告别的极干脆,见卢瑟起身先走,原本准备离开的李润民反而不急着走了,将卢瑟送出客堂之门后,他便又与许细细商议,如何推动殖民岐木城之事。

    出了许府,漫不经心地行在长安城的街道上,卢瑟琢磨着方才与李润民的一番交往,不由得苦笑。挑李润民作为推动这个世界变革的对象,当然不是错误,但李润民现在被权力弄得野心勃勃,已经不再是当初可以与之为友的那位王子了。即使面对卢瑟,他也在不停地使用着权谋,这让卢瑟感慨之余,又有些寒心。

    不过也怪不得他,谁处在那个位置之上,都会变得多猜忌,而且他越是野心勃勃,那推动符纹法阵变革的决心就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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