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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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门法则-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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价购粮,就算买来了粮食,也绝对撑不过这个冬天。如果任由这一状况延续下去,赵然插手青苗钱放贷一事将成为一个笑话。
  或许赵然可以加大慈善金的放贷力度,将每户借贷的数额增加三倍、甚至五倍,但用脚趾头思考也能想明白,这样做的后果将会使粮价继续高涨,赵然无论投入多少银子,最终的结果都是白搭,农户们依旧买不到足够的粮食,而豪绅们将赚得盆满钵满。
  而如果赵然收手不管,那么农户们在花光慈善金贷款之后,照样得向豪绅们去借高利贷,仍然逃脱不了田地被兼并的结局。
  赵然很无奈,他之前便已想过,一旦自己动手,肯定会遇到不小的阻力,但是他没有料到的是,豪绅们的第一个反击就让他陷入了焦头烂额之中。
  谷阳县城内的金宅内,赵然端坐花厅之中,陪同的主位上,依旧是金县尉。
  赵然小口小口啜着盏中的香茶,直到茶盏见底,仍不见金县尉有所表示,于是不得不开口道:“金县尉,如今的情形实在是等不得了,不知你还在犹豫什么?”
  金县尉叹了口气,终于道:“赵方主发大善心,具大慈悲,金某除了佩服之后,别无二话。若是有什么宵小之辈想要为难方主,金某也必然尽力铲除,力保方主之安泰。可没想到方主要做的事竟然如此之大,这可出了金某力所能及之外了,实在叫金某难受得很。”
  赵然道:“此事贫道已和孔县令商谈妥当,有孔县令在前遮护,金县尉有何惧哉?”
  金县尉身子向后一靠,倚在椅背上,手指揉着额头,无力道:“话不能这么说啊,金某当赵方主是至交,便以腹心之语相托罢,还望方主莫怪我金某畏首畏尾。孔县尊不是本地人,说句不合适的话,他为官一任,只求考绩优良,青苗钱的事情做好了,他可以高升别处,就算做差了,顶了天致仕还乡,余生照样优哉游哉。可金某却不同,金某就是这谷阳县的人,这辈子是高升不了啦,若是得罪了这帮子豪绅大户,不仅县尉做不下去,还会连累亲族,到时候这谷阳县哪里还有金氏容身之处?”
  赵然沉住气道:“金县尉的豪气去哪里了?剿灭宗氏一族时,也不见金县尉退缩啊?宗氏算得上谷阳大户了吧?咱俩联手,不照样灰飞烟灭?这样,无论接下来拿下的是哪一家,无论拿下多少家,贫道只取三成入慈善金,剩余七成,都是金县尉的,你看如何?这帮劣绅发的是不义之财,吸的是民脂民膏,抄了他们,这都是功德,乃是顺应天意的好事,金县尉还犹豫什么?”
  金县尉苦笑摇头:“这和宗唯吾一案是两回事,怎可相提并论?囤积居奇虽然不义,但我大明律法中并无这一条。再说,宗唯吾铲了就铲了,没人会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但如今这些大户都同气相连,动了一家,就等于和他们所有人不死不休!怕是你也知道,带头的这几家,没一个好相与的,张氏有族亲在朝中为侍郎,焦氏和成都府罗推官有姻亲,周氏有人在陕西为官,虽说只是一个县令,却和本省按察使乃是同年,其他人且不说了,单凭这几个,若是真个闹得鱼死网破,哪里是你我可以扛得住的?恐怕孔县尊、宋监院都扛不住!”
  金县尉指出来的几家大户都很有讲究,全都有人在无极院,且都是赵然熟知的:张氏有张泽,如今已随原来的号房迎宾董致坤离开了;焦氏有焦坦,周氏有周怀,都是赵然在无极院为火工居士时的舍友,现在还颇多联络。之所以点出这几户来,是想告诉赵然,这些大户盘根错节、牵缠极深,弄不好就会涉及身边之人,因此最好别轻举妄动。
  其实金县尉还有一些话藏着没说,比如无极院许多高层的俗家亲族同样是谷阳县大户,只不过因为顾及道士的清誉,这些俗家亲族们大多行事尚算检点,并不像其他豪绅那般嚣张跋扈,尤其在这次青苗钱风波中,因为受到了无极院的压制,没有敢明目张胆地参与囤积居奇。
  赵然明白金县尉的忧虑,但他已经和孔县令取得共识,必须从豪绅大户中寻求突破口,因此耐心劝道:“你说的这些大户,贫道都不会动,贫道也明白其中的风险,断断不会硬碰硬的。贫道和孔县尊已经商议过了,所谓柿子捡软的捏,咱们就选一户根基不稳的,杀鸡给猴看,震慑一番即可。”
  “愿闻其详?”
  “你看城南的龙家怎么样?”
  金县尉有些疑惑,问道:“龙家?”
  赵然点头:“不错!贫道已经打探清楚,龙家已有二十年无人出仕,最近的一任官吏,是二十三年前任广西一县的主簿。这二十年来,龙家到是出了几个秀才,但却没有中举的,他家不知收敛,此刻反而上蹿下跳,岂不正是可杀之鸡?”
  金县尉对城南大地主龙家的根底还是很清楚的,一听赵然提起,当即便明白了,这正是可以捏一捏的软柿子,想罢,追问一句:“宋监院和孔县尊都认可了?”
  赵然笑道:“宋监院俗世家中曾与龙家有过争地的龉龌,那是十七年期,当时宋监院还是经堂道童,此后两家关系一直不睦;至于孔县尊,他巴不得全县大户们都把田地吐出来,区区一个龙家,完全不在话下。金县尉可放心了?”
  金县尉长舒了口气:“如此,便拿龙家开刀!唔,适才赵方主言道……七成?”
  “不错,我三你七!”
  “好!既然如此,金某便也为造福乡梓尽一份心意!赵方主稍待……”说完,金县尉起身转回后堂,过了片刻,捏着一张黄纸单子回到花厅,递给赵然:“方主请看。”
  赵然接过来一看,乖乖,上面列数了龙家近五年来犯下的累累罪行,从强买土地到栽赃嫁祸,从涉嫌杀人到奸淫良家,林林总总,不下二三十桩。看完后,赵然半晌无语,偷眼觑向洋洋自得的金县尉,暗道:原来你这厮一直在记黑材料啊,看来以后老子……贫道须得多加小心才是。
  不管怎样,能够说服金县尉全力配合,也算是打开了一道突破口,有了这份黑材料,抄起龙家来,便算名正言顺了。
  又商议完动手的细节后,金县尉看上去心情很好,向赵然呵呵笑道:“赵方主此举,可谓一石两鸟,不仅敲山震虎,还替宋监院报了俗家之仇,想必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了。也不知这龙家怎生得罪了赵方主,竟然有此一劫。”
  “要怪就怪他当家的那个名字起得不好吧!”
  金县尉一愣:“名字起得不好?”
  赵然咬着后槽牙,恶狠狠道:“你说他取什么名字不好?非要叫龙傲天,当真是不知死活!”
  金县尉:“……”


第三十六章 谈谈迁居的事情吧
  和金县尉商定好了对城南龙氏动手的细节后,赵然驴不停蹄,立刻赶往乌塘。从县城向西,沿官道走了十多里地,拐下岔道,继续向南,行不多久,便看到了成片成片金黄的稻田。别处都因天旱的原因而减产甚至颗粒无收,乌塘却到处显现着丰收的景象。
  望着眼前田地里喜滋滋抢收的农户,赵然不禁感叹,此处真是极佳的风水所在!
  赵然的乌塘之行当然不是来看风水的,他的目的地正是乌塘大户罗乡宦的家宅。因着曾经为捉妖的事情来过两次,罗乡宦的家仆一眼就认出了赵然,飞奔进去禀告,过不多久,罗乡宦便亲自迎了出来。
  才一碰面,赵然便察觉到罗乡宦表现出来的热情中隐藏着几分犹疑和尴尬,他知道罗乡宦心里在琢磨什么,也不当面点破,只说自己想去宅中后院的花园里,再看看那处捉妖的所在。
  花园中的布设已经整个变了模样,石山、水榭、亭台也都不在原来的位置上,想来必是罗乡宦又请了什么风水师重新设计改造过。
  赵然四下转了一遍,也不离开花园,就在此处和罗乡宦挑明了来意:“如今眼见谷阳县旱情愈发严峻,道院和县衙尽了不少努力,想要做好救灾之事,可县中粮价却一直飞涨,令宋监院和孔县尊焦虑不已,罗乡宦你说是什么道理?”
  罗乡宦赔笑道:“自古以来,灾荒之年而粮价腾贵,这也是顺理成章之事,想必度过这个饥荒,明年风调雨顺了,粮价便下来了。”
  赵然“哦”了一声,忽道:“可贫道听说,是县中大户们一致商议,要借此机会囤粮,不知罗乡宦可知道此事?”
  罗乡宦打了个哈哈,道:“居然有这样的事?罗某却未曾听说。”
  赵然嘿然道:“是么?可贫道怎么听说,罗乡宦也是其中之一,而且上下奔走,着实操心了不少?”
  罗乡宦脑袋跟个拨浪鼓似得拼命摇着,摆手道:“哪里有这等事?赵方主切莫信了宵小之语,罗某当真冤枉得紧呐!”
  赵然一笑:“说得也是,贫道听说后,也觉得纳闷,罗乡宦是个明白事理的,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糊涂事呢?”
  罗乡宦正色道:“赵方主所言不错,罗某自从致仕还乡后,一直以造福乡梓为己任,绝对不会趁着荒年发此不义之财,若是有什么小人乱嚼舌根,还请赵方主做主,请来与罗某对质,看是谁那么无耻,想要陷害罗某!”
  赵然宽慰道:“罗乡宦的心意,贫道是懂的,所以专门来乌塘一趟,就是怕罗乡宦为流言中伤,故此特地探望。这也是受了宋监院所托,请罗乡宦放心就是。”
  “多谢宋监院体谅,多谢赵方主美言。”
  赵然点了点头,话锋一转,眯着眼睛道:“罗乡宦刚才说,一直以造福乡梓为己任?”
  “正是,罗某此心天地可表!”
  赵然击掌道:“那贫道就代无极院向罗乡宦致谢了!不知罗乡宦可愿放开粮仓,向县中百姓平价售粮?贫道已经禀明宋监院,将在无极山山门前竖一块石碑,凡是愿意为赈济灾民出一份力的,都可勒名其上,此流传千古之义举,想必罗乡宦是乐意为之的。”
  罗乡宦苦着脸道:“这当然是大好事,罗某内心是十分情愿的。只是……只是别看我罗家外表光鲜,其实却没有多少存粮,这宅中上下百十张嘴,自顾尚且无暇,哪里还有余量可售?还望赵方主明察。”
  赵然盯着罗乡宦,目光渐冷,罗乡宦使劲低着头,一副委屈小受的模样,但就是死活不肯应诺。
  沉默半晌,赵然一笑:“既然如此,便不难为你了。”
  罗乡宦如蒙大赦,吭哧吭哧赔笑着,在一旁说了几箩筐感谢体谅之类的好话,心里却不停催促,巴不得赵然这尊瘟神赶紧离开。赵然却似乎没有转身走人的意思,只是在花园中逛来逛去,和罗乡宦拉着家常。
  闲谈片刻,赵然感慨道:“老罗,你这园子当真是个风水宝地,占尽了乌塘的福泽,你老罗家日后必定飞黄腾达。”
  “托赵方主的福。”
  “此地聚天地灵气,委实是个修行的妙处,难怪当日那只狸鼠精看上了你这里。对了老罗,你知道长虫山么?”
  “长虫山?”罗乡宦捋着长须思量片刻,问道:“是羊房驿旁的长虫山?”
  “不错,看来老罗你是有所耳闻的。”赵然诡异一笑,又道:“知道长虫山有妖怪的事情么?”
  “似乎传言中说,长虫山有妖,但却无人见过,想必是村妇妄言而已。若是真有妖怪,道门怎会放任不管?”
  赵然手指轻招,示意罗乡宦附耳过来:“老罗,贫道与你投缘,今日跟你说桩秘辛,你可千万别传出去。你也知道,贫道如今是无极院方堂方主,专司缉拿妖邪一事。前不久贫道去了趟长虫山,你猜怎地?山上当真有妖怪,此为贫道亲眼所见!”
  罗乡宦一怔:“赵方主不是开玩笑?”
  赵然指天发誓:“此事千真万确,贫道若有一字虚言,天打五雷轰,此誓道祖为证!”
  道门中人以道祖发誓,这是极重的誓言了,不由罗乡宦不信,于是骇然道:“当真有妖?为何道门不去降拿?”
  赵然叹道:“那妖怪是五色锦鸡所化,已开了灵智,道门谓之灵妖,非大炼师以上修行者不可力敌。你也知道,如今白马山战事正酣,我道门英才都在忙于和佛门妖僧作战,哪里有工夫顾及这些,只有等白马山战事结束,才有余力回过头来铲除妖魔。不过这灵妖还算知晓好歹,与我道门有约,只以长虫山为修行之地,暂时不为害人间。”
  罗乡宦舒了口气:“那还好,那还好……”
  赵然又道:“但那灵妖也有个条件,长虫山灵气不足,对其修炼有碍,它要我道门允诺,尽量择一福地迁居……”
  赵然说到这里,脸上笑容愈发诡异,罗乡宦变色道:“赵方主,你不会……”
  赵然冲四周打量一圈,点头赞道:“此处当真是福地!老罗,咱们谈谈迁居的事情吧。你说若是贫道将此地报知华云馆,唔,你知道华云馆么?那是我道门隐秘之地……知道?老罗,你消息够灵通的嘛……你说那五色锦鸡会不会迁来这里?我觉得十有八九可成……放心老罗,我道门会给你另行择地迁居的,不让你吃亏就是。”
  罗乡宦一脸苦涩,喃喃道:“赵方主,你怎能如此……咱们是有交情的……”
  赵然叹道:“交情归交情,公事归公事,只要那灵妖有了福地修炼,便答允替我道门效劳,你说这是多大的助力?灵妖啊,那可是堪比大炼师一级的修为!”
  罗乡宦满脸不甘,哭丧着脸说不出话来。赵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老罗,别这么一副难受的模样,放心,贫道和你有交情,断然不叫你吃亏的!那灵妖现在居于长虫山后山,那座山很大,到时候贫道竭尽全力替你游说,将整座后山都划给你……放心,山上没有多少人烟,不会有人跟你争的。对了,山中的毒虫野兽虽多,但贫道会考虑此事,请五色大师离山前尽量铲除,你安安稳稳搬过去就是了。”
  赵然越说,罗乡宦越是心惊肉跳。赵然说完,转身就走:“好了,贫道先走了,你有空多想想还有什么要求没有,尽管提出来,贫道去替你争取。”
  眼见赵然要走,罗乡宦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抓住赵然,叫道:“赵方主……”
  赵然回身,佯装不解,罗乡宦绷不住了,哀求道:“赵方主有什么事要罗某做的,且请说来,罗某尽力而为就是,这乌塘是罗某准备传家的基业,只求方主保全……”


第三十七章 关键在于人心
  回到无极院,赵然被宋致元传到监院舍相见,宋致元递给赵然一封信,赵然一看,却是西真武宫监院张云兆亲笔所书,专门写给宋致元和赵然两人的密信。信中说,他已经向玄元观监院李云河申请调拨粮食三千石,同时通过私人关系,向湖北方面购入粮食两千石,总计五千石粮食将由涪江北上,粮船在江油下卸,请谷阳县组织夫役,前往做好接粮的准备。
  张云兆在信中说,他还在想办法继续购粮,但目前为之,恐怕到十月份之前,谷阳县只能依靠这些粮食平稳粮价,他知道这个任务很艰巨,但希望谷阳县上下合力,同舟共济以度难关。
  五千石粮食听上去不少,但谷阳县乃是上县,又大面积受灾,近三万农户分吃五千石粮食,就算是再省着吃,恐怕连年关都熬不过去。故此宋致元感到很是失望,向赵然道:“看来张监院已经尽力了,你我不能奢望更多。而且你也看了信中所说,虽然是五千石,可第一批粮食最早也得五天后才能抵达,而且只有一千石,剩下的四千石还得多等十来天才能陆续运到江油。如此一来,恐怕今年的灾荒难过……”
  粮食确实少了一些,难怪宋致元有些灰心,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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