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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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门法则-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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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致了解了方堂的情况,赵然心里算是有数了,他找关二过来,当然还有另外一件事。
  “关二哥,我离山时,曾请二哥帮忙看顾我在赵村的大叔和大婶,未知如今怎样?”
  “静主宽心就是,我已吩咐了镖局的弟兄,把静主留下的银两取了两千出来,给赵大叔起了个大宅子,并为他购了一百二十亩水田,剩下的银子都转交给赵大叔了。只是那边毕竟是石泉县,隔得有些远,不太好看顾,买田也不太顺畅。本来我想请他二位迁居龙安府,但赵大叔故土难离,只好先将就着。”
  赵然点了点头,道:“有劳关二哥了。”
  关二忙道:“也不都是我忙活,金久那厮出力很多,若非他家出头,这一百二十亩水田恐怕也置办不下来。对了,金久打听出赵家庄那位四叔曾经对你老人家曾经不逊,略施薄惩了一番,这些水田便是从他家购得的,每亩只当一两银子。本来照我的意思,这点惩罚太过轻微,可金久说那边和谷阳县有所牵扯,暂时不好下手……”
  赵然一笑:“关二哥,往日仇隙便不提了,仔细思之,若无当日因,哪有今日果……对了,我当日离山时曾说,留在二哥镖局的银子,一半给赵大叔和赵大婶,另一半……”
  关二忙道:“静主,你老人家当日说是剩下的由我等均分,这份人情我等心领了,但静主对我等皆有天大的恩情,若是再分了你老人家的银子,那我等岂不是猪狗不如的畜生?此事万万不可!银子还剩三千一百多两,银票都在我房中,静主若是要用,我立刻取来。”
  赵然如今正是用钱的时候,也不客气,当即道:“既如此,还劳二哥把银票给我,我现下就有急事待用。”
  等关二把银票都送来后,赵然揣了银票就走,直接去了三都所居的“月舍”。月舍是一套三进院子,三都各居一院,门向独开,互不牵涉。三都身份尊贵,虽然不管院中俗务,但涉及大事,必得三都会商决定,因此,赵然想要迁转方主,必须获得其中之一,甚至两人的同意。
  凡坐到三都高位的道士,若是年岁过了不惑,基本上就无望再有什么高升了,因此对钱财等身外之物尤其看重。无极院的袁都厨、罗都管、朱都讲都属此例,所以赵然也没有什么别的好方法,决定狠下心来花钱猛砸。
  三都里面,对赵然最为关照的是罗都管。罗都管年岁大了,已经过了天命,赵然多次听他说过,再过上两三年,便要上辞道书,回乡颐养天年。
  见了赵然,罗都管呵呵笑道:“赵师侄一别三月,看来清瘦了不少,却愈发稳重了。怎么今日有空来看我这老头子?”
  赵然恭恭敬敬道:“我今日回山,见过监院之后,自是要先来拜望您老的。您老往日里对我看顾良多,若是不来拜望,我今晚是睡不踏实的。”
  罗都管笑着将赵然引入屋中,闲谈了片刻,问了问赵然离山后的情形,赵然捡有趣的事情讲了几件,逗他笑了几回。赵然也不多耽搁,罗都管年岁大了,身体不太好,是吃不住长谈的。当下便从怀中取了一沓银票放在罗都管案几上,道:“这回去白马山,没时间给您老准备什么土产,思之甚是不安,另外也不知您老喜欢些什么,这是师侄我的过失,还请您老海涵。只好给您老带些阿堵俗物,还望您老不要推辞。”
  罗都管瞟了眼案几上的银票,五张一百两票额摞在一处,心中很是满意,道:“你有心了。怎么,可是有事?”
  赵然呵呵道:“就是点心意而已。”
  送礼是有讲究,尽量不要当面提条件,那会让对方感到不安,甚至有时候起到反效果。只要罗都管收了银子,遇到事情的时候自然会帮赵然出头,完全不须赵然再多说什么。
  赵然今日运道很好,三都均在各自院中,赵然接着拜会朱都讲和袁都厨,根本没有浪费时间。
  朱都讲和赵然也算相当有默契的一位,但他与罗都管不同的是,干什么都得找个借口,从不落人口实,收礼同样如此。他肯帮赵然的忙,赵然称其“做事含蓄”,若是有一天二人翻脸,赵然就会以“为人虚伪”来评价他。
  赵然见朱都讲的过程同样顺利,当然他找了个很好的借口:自己在赵家庄的赵大叔起了个大宅子,需要有人帮忙题写匾额。朱都讲毫不推脱,当即赐下墨宝,赵然顺顺当当呈上“润笔”,一切相当自然。
  只在袁都厨这里吃了个瘪,挨了袁都厨“做人切勿好高骛远”的一番训话,赵然弓着腰受了袁都厨的指教,然后再以为袁都厨购买养神健体的药材为名,送上银票。袁都厨推辞不受,无奈赵然扔下银票就跑,袁都厨只好叹着气“不情不愿”的收了。
  三都搞定,赵然松了口气,暗自感谢这个世道,若是放在他穿越前那个世界,送礼哪儿有这么简单?回房时已经天黑,躺在床上,他又开始琢磨起第二天应该拜会的名单了。


第五章 一切就绪
  无极院目前在位的六个执事中,对他升迁可能会产生影响的,全部数过来只有三人。第一个是高功刘致广,第二个是巡照张致环,最后一个是典造陈致中。
  “三都议事”不是说只有都管、都厨、都讲三人闭起门来磋商,这种议事制度里,还包括监院。所以正确的说法,应该是“监院和三都议事”,需要注意的是,这个“和”字很有讲究,并不是说大伙儿一块儿的意思,而是有“与”的含义,也就是说,监院作为一方主体,与另一方主体“三都”对话协商。
  赵然已经搞定了作为协商一方的宋致元,并且另外一方的三都之中,至少其中两个也被他顺利拿下,已经足以确保在议事的时候,能够顺利通过他的新任命。
  但“三都议事”还有几个人可以列席旁听,甚至会被征询意见。这几个人包括经堂高功、寮房巡照、客堂知客三人,因此,这三个职位通常也是道院中所说的“后备监院”人选。所以刘致广和张致环是赵然必须得去打点的,另外,涉及到职司任命,按照程序应该由典造上报,所以陈致中这一关也必须安抚好。
  所幸的是,上述三人和赵然交情非比寻常,在今年无极院职司大调整的过程中已经形成了利益共同体,褒义词可以用“惺惺相惜”来形容,换个贬义词用“沆瀣一气”来表示也不算错。
  赵然和他们直截了当提了自己的想法,高功刘致广和巡照张致环都拍着胸脯表示毫无问题,只要监院和三都征询意见,必定会极力赞成,让赵然放心就是。只有典造陈致中有些疑虑,当然,他的疑虑绝不是针对赵然来的。
  陈致中担心的问题有两个,一个是虽说三都议事时讨论的人选名单由他提交,但按惯例是由监院授意的,否则他把名单提上去也没用,同时恶了监院,他自家也没好果子吃,所以关键还在监院宋致元那里,他让赵然务必取得宋致元的首肯。
  另一个疑虑在于,对赵然这种无极院炙手可热的人物来说,方主这个职司到底有没有争抢的必要。别看方主属于八大执事一级,但整日介巡山护院,经常还要去县中各处晃悠,风吹日晒是绝对跑不了的,运气不好的时候,甚至还会有生命危险。油水不少且不去说,最关键的是,道门首重经堂正途出身,赵然现在的经堂静主身份十分清贵,而且前途可期,只要不出差错,一步步往上走是十拿九稳的,哪里是方主可以相比!
  赵然知道陈致中的好意,但他告诉陈致中,这个职位自己志在必得。对于赵然而言,谋求修行是目前的当务之急,他没有耐心再去等个三年五载,而穿越前公务员的经历也让他明白一个道理,能上一级就上一级,千万不要计较什么合适不合适的问题,错过这个村就找不到下一个店的例子太多了,三年五载?开玩笑,天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变化!
  陈致中见赵然“我意已决”,便不好再多说什么,赵师弟既然想要,自己当然没有阻挡的理由。
  这一圈关系跑完后,赵然回到了自家房中,暗地里一盘算,除了三粒乌参丸意外,还花了足足两千多银子。这也就是赵然财大气粗,兼且“醉翁之意不在酒”,要是换了旁人,谁会愿意花那么一笔巨款去谋求一个方主之位?这事儿要真说出去,不定有多少人笑话他。
  关系算是打点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耐心等待。他也预料到事成之后,自己恐怕将引来无极院很多师兄弟们的非议,但这个问题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至少在这方世界里,“群众”的力量是有限的,惹不出多少篓子来。退一万步讲,就算惹出了大篓子,和他能正根骨这件事情比起来,也真不算什么。
  至于那个传言中对方主一职望眼欲穿的蒋堂主,赵然只能说声抱歉了。
  接下来的日子,赵然便安心在无极院中等候消息,一步也不下山,天天去经堂授课,给经堂那一票子念经道童们讲解经典中的微言大义,也算是正常“履职”。说起来,他荣升静主之后,还没怎么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就被童老带离了无极山将近四个月,也算是一种失职,如今正好弥补一二。
  正式履任静主的头几天,赵然就受到了一些刁难,无非是有些年岁比他大的师兄心中不爽,想要出头打脸。这些人的打脸方式很没有技术含量,大抵无外乎头一天去藏经楼查阅道经,翻找那些最生僻的文字和章句来为难他。
  赵然虽说年岁尚浅,资历不足,入道门不到三年,入经堂也才一年多,但他开过金手指,记忆力极佳,有过目不忘之才,在经堂学习的时候就差不多将整座藏经楼的经书背下来了。他考试成绩也好,月考岁考全在一等之列,和诸蒙这样的天才人物并驾齐驱,那里是这帮经堂师兄弟们能够为难得住的,当即一巴掌一巴掌全数打还回去,让这帮还在苦苦挣扎于背诵《无上黄箓大斋立成仪》的庸才目瞪口呆,继而心服口服,一个个低着头去“罚抄一百遍”了。
  晚上的时候,赵然也不浪费时间,自己躲在屋子里偷偷取出《大乘菩萨千器法》来研究,虽说没有实际上手炼制的条件,但对于制器一道也算有所心得。只是这本书里涉及到很多基础性的术语是没有解释的,比如“以半阴之火相接”,比如“成龙虎相济之势”,这些句子是什么意思,赵然只能以自己看过的道经里的注释来对照,至于这种对照注解有没有用,是不是与炼器真意相同,就必须将来有机会找几本入门级的炼器经书来证实了。
  偶尔,他也会翻一番缴获自大雷光寺秃驴觉远手上的那本《阿含悟难经》,可惜佛家典籍在大明属于禁书,找不到可以拿出来参详的经文,所以赵然只能看,却无法尝试一二。他此刻很是后悔,当时在搜刮宝瓶禅师禅房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起来顺道牵走基本佛家典籍呢?
  这样的生活也算平平稳稳,和自己被掳到巴颜喀拉山那段日子相比,其中的宁静和惬意自是不可同日而语。有时候赵然也会想,如果自己没有得到这根绿索,如果自己不曾遇到童老、朱七姑这样的人物,如果自己不是经历过一路逃亡至白马山的艰辛,或许就这么过下去也不算差。
  当然,赵然也不否认,他的求道之心之所以愈发坚定,其中也少不了三个人的刺激。周雨墨就不必多说了,两个人之间极为暧昧的通信持续了有一年多的时间,但赵然始终不敢奢求,原因就在于他入不了修行之门。至于现在,已经断了大半年联系,不知她还会不会记得起自己呢?
  同时,赵然偶尔也会想起诸蒙,尤其是诸蒙离山前和他说过的那些话——“我只是想说,无论我与文秀如何,但至少我能有机缘修道……说句不近人情的话,十年也好、二十年也罢,三十年也无谓,百年之后,赵师弟一坯尘土,文秀又该当如何?”这句话深深地刺激到了赵然,让他总会不知不觉中陷入一种自伤的情绪之中。
  至于于致远,赵然这些天常常会思考一个问题,如果于致远修行有成,碰巧见到了自己,若是自己依旧没有什么改变,他还会不会继续照顾自己?或者他还有没有心情问候自己一句:“赵师弟,最近过得怎么样?”如果于师兄问了这句话,自己又该怎么回答呢?
  日子一晃而过,到了满地落叶、整座无极山都铺上了厚厚一层金黄的十月底,典造陈致中终于传来了“三都议事”的消息。
  “明日一早就要召集三都议事了,商定客堂知客、号房迎宾和方堂方主三个职司的人选。”
  明明知道对方故意在卖关子,赵然仍然愿意主动配合:“陈师兄,究竟是哪些人选?师弟我心里没底啊。”
  陈致中故作神秘,逗赵然着急片刻,然后解密:“知客一职,是个叫赵致星的,从玄元观直降而下。比你还小两岁,才十八,是玄元观经堂念经道童。啧啧,上面的人起点就是高啊,随便动动屁股,就当得师兄我十多年辛苦……”
  赵然没工夫顾及陈致中的感慨,道:“这叫空降干部,咱们比不了的。师兄别兜圈子了,快说吧,接着呢?”
  “空降干部?这是何意?唔,空降?有道理!干部……”
  “师兄!”
  “唔,师弟别急。号房迎宾是贾致逊,你应当早就知道的。方主嘛……呵呵,恭喜师弟!”
  赵然大大松了口气,往陈致中怀里硬塞了张五十两的银票。
  赵然整夜都没有睡着,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期盼这道升迁的文书。


第六章 不一样的修炼
  十一月中,自西真武宫发来的复函终于抵达无极院,通过了无极院上报的三个职司任用人选。据此,无极院典造房正式拟就任职公文,经过监院宋致元用印,任命赵致星为客堂知客、贾致逊为号房迎宾、赵致然为方堂方主,补齐了无极院的八大执事。
  赵致星何许人也,无极院没有人知道,据说他本人将于一个多月后的嘉靖十五年正月初一前来履任,暂且不提。贾致逊得到了号房迎宾的职位,算是心满意足,邀约赵然一起,在谷阳县城内最好的酒楼设宴请客,以资庆贺。
  赵然也不好拒绝,和贾致逊一道下发请帖,不仅邀约了院中同道,谷阳县自县丞、主簿、县尉以下众官俱都到场,只老县令因身体不适没有赴宴,不过也让人备了贺礼送来。
  跨上八大执事一级的台阶后,今日的赵然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在众人眼中已是谷阳县响当当的大人物,虽说不至于跺一跺脚八方震动的地步,但想要坏谁的好事却是轻而易举,因此,在宴席中着实享受了一把阿谀和巴结,收的贺礼委实不少。
  赵然并没有显得自己有多么清高,该收的东西尽数收下,奉承的话左耳朵进右耳多出,虚头巴脑的承诺送出去一大箩筐,总之你好我好大家好。这就是这方世界的规则,良心上不用有太多负担。
  其间,金县尉特地过来和赵然干了两盅酒,再次询问自家二郎金久受牒一事的进展,赵然自是满口应承,说一定竭尽全力。这话倒也不是虚言,金县尉不可能把宝压在他一个人身上,重点攻关的对象肯定放在宋致元身上,到时候自己在旁边煽风点火加点力气就行了。
  一顿热热闹闹的酒宴结束,其他人自有后续安排,赵然却推辞不受,不是他洁身自好,而是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回山开金手指去了。
  回到自家房内,将关二等几个陪同护送自己之人打发走,赵然紧闭房门,借着床头油灯灯火解下腰带,从中间抽出了那根绿索。然后又把自己的任职文书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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