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选。
因此,江腾鹤和赵丽娘正在思考第二套方案:于汉白玉华表之外布置一座隔绝阵法,将其与整个皇城隔绝开来,阻止这赤红色的所谓威德之气吸入汉白玉华表莲座。
赵然将天子对此处大阵的观点试着道出:“弟子听皇帝和齐王临死前说及此阵,齐王说这是帝王威徳之气,但皇帝说这是火之先天丹灵之炁,为五行先天灵炁之一。”
赵丽娘问:“如果皇帝所说是真,邵大天师是想走上古仙人飞升路么?”
“是。”
“如果当真是先天丹灵之炁,为何要隐瞒天下?为何要以此阵隔绝中外?”
“师娘说的是,弟子也对皇帝的说法很是怀疑,但这毕竟也是一种说法,供师娘布阵参详。”
赵丽娘想了片刻,道:“不管是所谓威德之气还是先天丹灵火炁,都只是一种说法,不妨碍灵力隔绝大阵的布设和功效。”
赵然问:“弟子在庐山孤云夹道中感受过灵力隔绝阵,师娘说的是那种吗?似乎可以一试。”
于是,赵然打开天眼,将太庙中的天地气机流向和分布用笔勾勒出来,然后逐一解释。赵丽娘和江腾鹤接过图纸开始研究,让赵然先去忙自己的,他们要研究布阵的方案。
赵然于阵法上的长处便是对天地气机流向的掌握,论及设计阵法这样的硬技能,他在赵丽娘面前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帮不上太多忙,便告辞了出去,等真正开始布阵时再回来帮忙。
从太庙出来,赵然看了看夜空,北斗高悬,带着一丝隐隐的赤色,斗柄东指,已是子时。沿着宫墙漫步,赵然理了理今天的思绪,感觉略微有些疲倦。
身体上的疲倦是没有的,他今日没有斗法,法力依旧充盈,真正疲倦的是心思,他这脑子里一直在高速运转,破城、夺索、安抚百官、研究赤色大阵、廷议、定储,这么多事情发生在一天里,换谁来谁的脑袋都会疼。
向宿卫的大汉将军打听了一间空着的值房,赵然走了进去,关上门,静静的坐在了榻上。什么也不想,法力运转三个周天,感觉神清气爽了不少,这才睁开眼睛。
取出一方铜镜仔细看了看,法力探入,感受到其中的空空如也,又扔回了扳指里,此宝正是攻击时不弱于法宝的含元宝镜,只可惜现在已经没有朝元一炁雷了。
又找出一尊金鼎,此刻只有三寸高,托在掌心上极为精致。鼎上镌刻了繁复的符文结构,一时半会儿也看不明白。摸索了片刻,先在上面留下神识,稍微摸索了一番用法,干脆取出坛酒来,将金鼎盛满,试着尝了尝,味道也没什么不同。这同样是三茅馆的防御法宝,月府皇极鼎。
一边饮酒,一边继续清点收获:段朝用的不死灵丹、胡大顺的金银双锤、陈胤的刀盾,还有很多没来得及收缴的,都叮嘱宋雨乔收拾好了。
除了法宝法器,还有大量符箓、丹药,以及金银珠宝和银票,这些黄白之物能装在各个储物袋中,有多有少。最多的反而不是朱先见的储物袋,而是来自于段朝用的储物匣,匣子中堆积了大量财物,单银票,段朝用就随身带了六万多两!
赵然顿时笑了,这一看就知道,段朝用是准备随时跑路的架势。
第二百七十一章 隆庆
赵然把东西清点了一遍,一件法宝:月府皇极鼎,两件类法宝:含元宝镜和不死灵丹,两件高阶法器:日月双锤和玄神刀盾。
法器之外,还缴获了五阶符六张、四阶符十八张、三阶以下符箓近千张,以及大量养心丹之类的灵药,其中甚至还有十多瓶大君山药业出品的简化版乌参丸。
不少金锭银锭珠玉翡翠,目测折银在八万两以上,银票十七万两。
赵然想起一件事,赶紧吩咐屋顶上一直跟着跑腿的燕小六,让他去把宋雨乔找来。
宋雨乔来了以后有些好奇的打量了一番赵然临时借住的庑房,道:“赵师弟怎么躲在这里了?怎么还不歇着?深夜找师姐我是有什么事情么?”
赵然道:“今天事情太多了,刚才一直静不下心来,有些兴奋,呵呵。所以请师姐过来帮个忙,否则我今晚无论如何是睡不着的。”
宋雨乔有些扭捏,再次打量了一番小小的屋子,勾脚将房门关上,道:“这个不太合适吧?师弟怎么想起我了……”
赵然道:“我刚才一直想,上三宫群龙无首,怕是要乱,须得赶紧过去看住,否则那帮混子不定把上三宫祸害成什么样,因此想请师姐出马,带上曲凤和、封唐,或者师姐再选些人手,立刻入住上三宫。重点是要把库房、账房之类的地方看住……”
宋雨乔怔怔听了半天,等赵然说完,迟疑着点了点头:“……没事了?”
“就这桩事情,师姐速去!”
宋雨乔翻了个白眼,转身出门,义无反顾的一甩手,那房门撞了回来,当场塌了。
赵然一愕,等宋雨乔去了之后,悻悻道:“神经病!”
这间房是住不得了,旁边一个禁军带刀官有意巴结,连忙赶过来,说是后宫许多宫殿都空着,问赵方丈要不要住,比如柔仪殿便很宽敞云云。
赵然摇头,把他哄走,在旁边另选了一间。刚进去,就有小宦官找了过来,却是出身裕王府潜邸的,被裕王带入宫中暂时照料生活。
那小宦禀告:“方丈,殿下询问方丈是否睡了,若是没有,想过来拜见方丈。”
“已经丑时末刻了,大半夜的,太子还没睡?”
“殿下刚自西宫出来,给孝康皇太后请安去了。”
“他在何处?”
“殿下在端门内等候,若是方丈有暇,他便移步过来。”
赵然道:“大半夜的,我也不好入宫,便请太子移驾吧。”
他是老师,太子是他的弟子,弟子拜见老师,天经地义。
太子身后跟着的是老熟人冯保,冯保为潜邸大伴,谁都知道,一俟太子登位,冯保就要大用了。只不过司礼监掌印这个职司,已经被赵然提前预定给了陈洪,冯保只能走别的路子了,比如司礼监秉笔,如果他不甘心副二,也可以去内官监或者御马监之类的地方当提督或者掌印。
至少赵然预定的位置,几年内不会有人敢轻易擅动的。
太子身边的其余内宦、宫女和宿卫都留在了门外,只冯保捧着个托盘,跟着太子进了赵然的庑房。
赵然招呼:“太子不要见外,我这里地方小,随意吧。”
和赵然对面而坐后,太子叹道:“老师居功至伟,却简朴若斯,孤心中实在难安,不如入宫暂居……”
赵然摆手:“不合适,这样就好。太子怎么夤夜而至?有何要事么?”
冯保将托盘置于桌上,盘子上是一壶酒,两个食盒中是几样点心,冯保放好之后给赵然和太子各自斟上,退到身后。
太子道:“适才,孤去了西宫,给皇祖母请安,说起今日的大变故,皇祖母对老师极为感激,一再说,请老师有暇之时,到西宫去坐一坐,有些养生的道理,她还想跟老师请教一二。”
冯保凑趣道:“太后对养生之法颇有心得,平日里也会自酿一些药酒,今日送了一壶,特请方丈品鉴。”
太子举杯相邀:“这是皇祖母的一点心意,请方丈莫要见笑。”
赵然举杯,将酒饮了下去,道:“果然劲道十足。”
太子饮完,叹了口气,道:“今日见了祖母,她都要流泪了,说是若无方丈便无我们娘俩的今日。孤听着,心里也是难受。”
嘉靖天子不是孝康太后的亲生儿子,因此,将亲生母亲兴献王妃接入宫中后,上尊号为本生母皇太后,这两年又开始捣鼓要将本生母皇太后和本生皇考移入太庙。一旦成功,也就意味着孝康皇太后要把位置让出来。
裕王和孝康太后一直比较亲近,就在不久前,两人还为此焦虑不安过,如今却一切都改变了,裕王成了太子,孝康皇太后的地位也重新巩固。
赵然点头:“过上几日,就得尊称太皇太后了。”
太子道:“是的,加什么尊号,孤也正在考虑……对了,今日过来,也有关于孤即位之后的年号。夏阁老他们正筹拟,孤自己也在琢磨,但一时间也没想起什么好字。皇祖母说,赵方丈乃是我朝诗书大家,为何不问赵方丈呢?这不,孤就来了,还请老师帮忙想想。”
赵然沉吟片刻,道:“那就叫隆庆吧。兴隆、喜庆,意思简单些,不要搞那么多复杂的门道。”
太子和冯保对视一眼,冯保点头,太子于是躬身:“老师这个词好,回头我与夏相他们说。”
又对饮了几杯,太子满脸通红,酒已经喝得上头了,冯保见他似乎要出丑,连忙向赵然道:“方丈,太子今日太过劳累,不胜酒力,且往东宫歇一歇。”
将太子送走,赵然回到房中,自感也有点晕眩,只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正要往床上躺去,忽然惊觉,以自己大法师的修为,无论什么酒怕是都不可能醉倒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走到桌前,将酒壶的壶盖摘下,对着里面使劲一嗅,酒香扑鼻,感觉不到半分异样。
可是,虽然没有感到酒水里有异样,眼皮子却越来越沉,以法力运转周天也不能驱散,赵然这下子是真惊了。
眼见就要抑制不住的躺倒睡下,九天玄龙大禁术第四层功德庆云开启,庆云在身体上刷了一道,将这股醉意瞬间清除。
紧接着,大禁术第五层优选大法开启,赵然在点点豆豆一番之后,躺倒在床榻上,一时间,屋中鼾声大作。
第二百七十二章 太后
已近七旬的孝康皇太后依旧保养得挺好,没有半分垂垂老矣的模样,仿佛岁月在她的脸上停留于三十年前。宫里人都说,太后精擅养生,不少嫔妃都来向她学习养生之道,比如起居时法、饮食餐法等等。
嫁入天家五十多年,太后主掌后宫也已经四十年,但她为人贤淑,做事从不张扬,对待其他嫔妃极为友善,御下宽厚而不苛刻,赢得了宫中上上下下一片称道。宫人们都说,太后有古之贤后风仪。
此刻,西宫之中,太后一直坐在床帏之内,斜靠于凤榻之上,一言不发。幽闭宫中数十年,多少次梦中醒来,泪湿衾枕,其中的辛酸无人能与分说。今夜,她再度想起了家乡,那淅淅沥沥蒙蒙细雨中的石桥山,恍惚之间,又仿若看到了父亲始终微笑的面庞。
强自压下心头每次斗法前都会出现的紧张感,又将那些可能会导致自己犹豫、彷徨、软弱的不良情绪驱散,太后缓缓起身,看了看滴漏。
寅时五刻,殿外侍寝的女官已经熟睡,太后轻轻打开窗棂,悄无声息的纵身而出。
今日宫中宿卫众多,更有不少来自川西的灵妖往来巡弋,太后此行倍加谨慎,时不时在花树亭台旁闪躲腾挪,偶尔也会藏于殿上飞檐间,就这么出了西宫,穿越大半个皇宫,来到午门处。
今日是大军入城的头一夜,在龙潭卫营兵的督导下,宿卫宫城的禁军格外认真,午门下布置了一个总旗的刀叉围子手,午门上是两个小旗的府军前营,各由带刀官指挥,城上城下灯球火把照得通透。
军士们守卫虽然严密,但太后自有翻跃宫墙的办法,她眼睛盯着的是在午门城楼飞檐上那只半闭着眼睛打盹的五彩锦鸡。
耐心的等候了片刻,正在考虑是否从其他宫门翻出去的时候,五彩锦鸡忽然扑棱着翅膀从午门城楼上飞走了,看去向是太庙方向。
太后松了口气,潜至宫墙之下,身子轻盈如絮,几个纵身就翻了过去,浑没惊动到任何一位值守军卒。
从午门到端门,长长的御道两侧是一排排庑房,此刻都黑着灯。太后如狸猫般倒挂在屋檐下,向前潜行,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数过去,数到丙十时停了下来,法力灌注双耳,静静倾听。
屋内传出极轻微的呼吸声,由呼气和吸气的长短判断,屋中之人是名修士。仅凭呼息,无从分辨对方的修为深浅,但她依然知道自己找到了,里面的人应该就是此行的目标赵致然。
她又在屋檐下一动不动静静听了一炷香时分,终于作出判断,赵致然睡着了。双脚挂住屋梁,指尖劲锋弹出,将窗纸弹出个小孔,眼睛凑了上去。
屋内一片漆黑,太后法力灌注双目,立时看得清清楚楚。正中的木桌上放着一个托盘,两个酒盅,两盒点心。凝目看去,酒盅里甚至还有少许残酒。
再看里侧,床榻上歪倒了一位道土,这下子太后更加确定了,赵方丈已醉!醉留香的秘方得自邵大天师,对人无害,但酒劲很强,尤其是对有法力在身的修士,酒入体内,遇法力而转化,无声无息间便让人醉倒,厉害异常,据说邵大天师手中的秘方,连合道修士都能灌醉!
太后自己试过,也对别的修士试过,两个月前更以之赠送王宁嫔,事后她亲自赶去坤宁宫察验详情,发现效果极佳。今日故计重施,一举奏效!
自屋檐上落下,掌力轻吐……将门闩震开,隔空将掉落的门闩托住,不使其坠落于地,身形一闪,进了房间,再转身关闭房门。
这几下步骤完成,太后深吸了口气,稍作镇定,法力运转到指尖的玲珑指套上,轻轻荡出几丝真气,对着赵然的咽喉便绕了上去。
真气离赵然越近,她越能感受到一股令她控制不住的冲动——想要“吃”了赵然!
玲珑指套是父亲在她入黄冠那年悄悄送进宫来的,是件法宝,丹生神识后,她更是以此寄托了本命。以她大法师境的修为,这一下如果掐实,同境以下很难抵挡,更何况对方还烂醉如泥!
就在玲珑真气即将触及赵然的一刹那,“叮咛”脆鸣声中,一轮明月升上天空,眼前的床榻以及床榻上的赵然陡然消失,太后瞬间置身于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
随着赵然修为的提升,月鸣幻境八卦阵的内在威力已经被他越来越多的发挥了出来。这已经不再是一个简单的黑暗荒野,而是一个以明月定出方位,以八卦扰乱方位的空间。
如果单单只有黑暗,是无法真正形成错乱的,正因为有了明月的参照定位,八门错乱才令人更难以接受。
太后进入阵中之后,只觉明月忽而在上,忽而在下,忽而在前,忽而在后,有时又似乎前后上下交错,左右同时出现。闭上眼不看,却难以去除这明月的光影,反而头重脚轻更感烦闷恶心。
方位次序的颠倒凌乱中,太后几欲作呕,晕眩到眼泪都流下来的地步。
自入修行后,她每年都要寻机出宫,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一到两个月,于东海隐姓埋名,在杀戮中进步成长。海外是一片乱地,奉行丛林法则,争战灵岛、杀人夺宝、仇怨杀戮,几乎天天都在发生。再加上每年都有不少中原修士中的穷凶极恶之辈流亡出去,海外修行界刀光血影、危机四伏。
太后初始之时几次险些丧命,但凭借着坚韧的心性、玄门正宗的道术,以及充沛的符箓和大威能法宝,屡屡化险为夷,更将自己的化名打出了几分声望,故此斗法经验极为丰富。
动念之间,一张清心符瞬间出手,家门传承的功法流转七经八脉,护住心神,烦闷恶心之意大减。旋即飞出一枚鹅卵石大小的紫色珠子,光滑深邃,非金非玉,乃是太后在金丹境时与北海某位修士争斗,将对方杀掉之后所得。
此珠名定海珠,是潜入深海某些秘境、天然幻阵时必备之物,此珠一出,不受外相干扰,可为持珠者定住时序方位。
第二百七十三章 玲珑指套和定海珠
定海珠放出光华,在太后头顶悬浮,月鸣幻境八卦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