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然现在气海内两个丹胎,灵力丹胎也好,功德力丹胎也罢,修行都需要精元,以精元炼化灵力或者功德力,产生的法力才能填补和充实丹胎。大量的法力充入丹胎,在功法的运转之下,不停的压缩和凝实,最终突破一个临界点,将胎压缩为丹,这就是结丹的原理。
赵然现在的问题是,气海内空有大量功德力积存,却没有足够的精元进行炼化,只能按部就班,以每天生成的一百零八滴精元为炼化上限。而且炼化的都是功德力,功德力丹胎的修行每天都有可喜的进展,而灵力丹胎那边却止步不前。
这三个月来,他每天都是一盏茶工夫就完成了功课,这也是《功德经》的特点,只要功德力充足,修行起来极为快捷,故此,剩下的时间,只能拿来炼符炼器,琢磨阵法了。
这两年,赵然基本上没有什么斗法斗到需要大量运用符箓的机会,所以很是积攒了不少法符,尤其是金甲金兵符。
自从将这种三阶符箓学会并且将炼制成本压到每张一百两银子之后,他便开始有意识的积攒金甲金兵符。
一张金甲金兵符可以化作一个比赵然高出两个头的金甲金兵,持续施法时间大概在一炷香时分,斗法时是非常好用的符箓。
而且赵然还对这种符箓进行过细致的研究,发现变化出来的金甲金兵所持的兵刃是可以有所选择的,只要在画符的时候进行简单勾勒就行。到目前为止已经积攒了五十张金甲金兵符,当然,以他的秉性,全部都是护身用的刀盾兵。
赵然这几天打算炼制一些别的兵种,五十个刀盾兵护身已经差不多可以了,应该适当加一些变化了。
大君山洞天地下藏着的是一条火窟,名巽雷先天真火,是炼制器符的绝佳火头。这条火窟有两个出口,其中一个出口在君山庙中,如今正被孙碧云师徒占据使用,赵然也不去添乱,径自去了另一个出口。
另一个出口在后山一处石洞中,离最高峰不远,隔着五六座山,所以这里同时又是个灵气极为浓郁的所在,对于炼器炼符大有好处。
进入山洞之中,向里深入数十丈,山洞的尽头陡然间显现出一个五六丈方圆的平台,平台的另一侧,是不可测及的深渊,从上往下看,只能看到一条红红的细线,那是深渊地下存在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巽雷先天火窟。这里就是江腾鹤内定的老祖炼丹台,只不过如今还没有修缮起来。
赵然掐动引火道诀,将深渊中的巽雷先天真火引上一朵来,就在平台上开始炼符。
两个多时辰之后,赵然十分顺利的炼成了一张金甲金兵弓箭符,这张符打出来后,同样会化作一个金甲金兵,只不过手上所持的却是弓箭。
经过实践,赵然发现这里果然是一个极好的炼制场所,不仅用时快,而且耗材也少了许多,主要是成功率大增,不会无端浪费过多的材料。
于是,赵然平心静气,足不出洞,在这炼丹台上呆了足足九天,一口气炼制出三十张金甲金兵弓箭符来。
将储物扳指中的材料进行清点,发现还剩下不少,于是继续炼制,又花了六天,炼制了二十张金甲金兵长矛符,炼制符箓的材料才算告罄。
赵然算了一下,他炼制这五十个金甲金兵符的耗材,每一张折银不过七十两,大大节省了耗费。
他现在有一百张金甲金兵符了,按照设计,对阵同阶修士的时候,可以一次打出三个金甲金兵来,一个刀盾兵护身、一个长矛兵近战、一个弓箭兵远攻,相信会是个不错的组合。
如果遇到对方人多,需要群殴,又或者境界比他高,需要越级斗法,他甚至可以一口气将这百名金甲金兵全打出来。百名金甲金兵听从指挥,浑身金光闪闪,组成三道阵列,进可攻、退可守,这是何等气势!又是何等军威!赵然自己想想都很是期待。
这要是端木愤青那个疯子再找上门来,怕是也可以打一打了。
只不过打上一场就要花掉七八千两银子,似乎是有点贵啊……
剩下还有些边角料的符纸、金沙、铅汞之类,炼制不了三阶符箓,却可以炼制一些飞符,他的飞符消耗向来很快,不补充一些根本保证不了正常活动。
等到补充了数十张飞符,将材料完全消耗一空之后,赵然出了山洞,看了看后山千峰竞秀的美景,顿觉神清气爽。他这半个多月里沉浸在炼符之中,将那些杂七杂八的琐事抛诸脑后,也算得上一种洗心修行了。
赵然在大君山洞天炼符的时候,天鹤宫也在按照流程抓紧办理他的上任手续。
先是一道免除赵致星监院的公文发至永镇灵蛇院,表明另有任用,于是苦苦等候了三个月的赵致星终于踏上了前往九江的行程。他的下一站是天下第一县——九江星县方丈,也很有可能是星县最后一位俗道方丈,这里将是他继续向上攀爬的新台阶。
紧接着是曾致礼免除白马院方丈的公文,于是这位曾方丈离开了红原,来到永镇,三天前在灵蛇院的公推大仪中成功升座,担任灵蛇院监院,主持永镇县的布道事宜。
最后一道,是敦促白马院公推新任方丈的文书,文书上建议的方丈人选,正是原无极院方丈赵致然。
第五十六章 白马院同道
十月二十八日,赵然来到了两过城门而不入的红原,这次,他终于要入城了。
红原县城是在原来邛溪镇的基础上改建而成的,原来镇上本是没有城墙的,升格为红原县治所后,在白马院监院袁灏的努力下,才开始修建城墙。
但从动工开始到现在,修了两年半,也才修成了一道周长二里多,高不过齐胸的土墙。但这道土墙的根基却打得很厚实,足有一丈多厚,上面可容五马并行。
赵然试着伸手捶了捶,发现很是坚固,可见袁灏打的主意是慢慢修葺,可以不追求工程的进度,却在保证质量上狠下工夫,此人做事还是比较稳健的。
简单看完了城墙的情况,赵然便来到东门外。袁灏带着白马院大群道士已经恭候于此,见了赵然,连忙抱拳躬身,齐声道:“恭迎赵方丈!”
赵然连忙双手虚扶,迭声道:“诸位请起,诸位请起,都是同道,何必如此多礼。”
众道士直起身来,仔细打量赵然,心下均道:“传言果然不虚,这位道长当真年轻。”
还有的在想:“听说这位是馆阁中的仙师,也不知主持我红原县布道,究竟会是何等光景。”
领头的袁灏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原本是川西总督府的幕僚,举人出身,能够坐到白马院监院的位置上主持红原政务,全赖他在白马山大战中的杰出表现,受到了当时的总督周峼不遗余力的举荐。
白马院是道院和官衙合一的体制,一半道士来自官府,一半来自道门,这就是当年赵然在叶雪关大议事时所献的方略,与松藩地区其他道院也不同,在整个大明是头一份,故此杜腾会才说这里是特殊中的特殊。
就听袁灏道:“早闻赵道长要来白马院,我等齐感振奋,今日终于将道长盼来了,当真是白马院之幸,红原之幸!”
赵然连忙逊谢:“怎敢当袁监院此语,白马院的事务,还有赖袁监院和诸位同道鼎力相助。”
袁灏笑道:“赵道长大名,在我川省如雷贯耳,短短几年,便白手起家,将君山庙建成全省信力第一的大庙。主持无极院布道之后,又兴修道路、沟通水渠、惜农护民、靖除盗匪,令百姓富足、阖县安宁,谷阳县堪称大治矣!”
这是二把手对新官上任的一把手必做的功课,赵然当即言称“愧领”,又道:“袁监院以后可称贫道‘致然’,这样也亲切一些。”
袁灏又向赵然介绍了随行出迎的一干人等:“这是我白马院同道,我给方丈介绍一下。”他还是不肯称赵然为“致然”,坚持以“方丈”相称,以示恭敬。
当先是个五十多岁的老道士,其貌不扬,名叫谷腾丰,是白马院都管。赵然看着有点眼熟,回忆中似乎是在玄元观见过。
当年赵然为了晋升道职而去玄元观跑关系,拜见时任玄元观巡照的宋致元,和这位老道在宋致元公事房中匆匆见了一面。
听袁灏一说,这位果然是来自玄元观,原本是玄元观巡照房水房的提科道士。
提科道士一般是省观或者总观中,授予某些资深道士的名分,这些道士是经堂道童出身,在八大执事房没有得到具体道职,却又担负着一定的职司,位在五主十八头之下,又高于普通的经堂道童。
谷腾丰在玄元观混了几十年都没有混上道职,相比赵致星而言,不论家世背景还是个人才能,想来都差远了。如今被调来白马院任都管,算是升了一级,但如果他年轻二十岁,也许可以看作前途光明,但如今嘛,恐怕是被踢过来养老的。
赵然含笑招呼:“谷都管是省观下来的高道,眼界宽、见识广,将来还盼谷都管多多指点。”
谷腾丰唯唯诺诺道:“好说,好说,岂敢,岂敢。”
谷腾丰之后,是白马院都厨雷善,这位却是来自官府,也是举人出身,原平武县县丞。
袁灏又道:“聂都讲和范高功不在县中,曾方丈履任永镇,在永镇办道法会,专门点了他二人过去向永镇灵蛇院的经堂道士们讲课,唔,应是前日结束。他二人走时说,也不知能不能赶回来迎候方丈,若是来不及的话,让我代转歉意。不过他们肯定于公推之前回来,不会误了方丈的升座大仪。”
赵然微笑点头:“无妨,无妨。”
剩下的七位执事都在场,李知客、卢方主、左巡照都来自道门,罗典造、申迎宾、张贴库、龙账房则来自官府。
这些白马院的道士身后,是十多位红原本地“名流”,但红原是刚从西夏手中夺过来没多久的地盘,缙绅和豪富都不存在,只有部族头人、往来行商和乡村耆老。
红原三部,龙白部、查马部、筇河部,龙白和查马都没有人来,只有三部中实力最弱的筇河部来了两位头人,齐齐向赵然躬身施礼。
赵然将他们一一搀起,和颜悦色安抚了不少好话,答应了他们过些时日就到他们寨子中作客。然后又向其余人等众人挥手示意,表示自己谢过大家出城相迎,这才跟随袁灏进了红原。
红原实在太过简陋,只有一条不到百丈的主街,主街上的房屋还稍微像点样子,几座酒楼、茶肆、布店、粮铺、药铺都是木头房舍,其余则是石屋,至于街道后面的其余房舍,一眼望上去基本上全是土屋。
城中最好的建筑,无疑就是白马院,袁灏介绍,这里原是佛门兴建的万象寺,看得出前任曾方丈在改建时确实动了不少心思。道院虽小,却很是干净整洁,用的石料和木料也足。
当晚,袁灏请赵然至道院对面的酒楼中吃饭,七位执事全部到场,吃的自然又是烤全羊。
赵然也不和他们谈什么政事,不讲自己的规划,扯的都是众人极感兴趣的闲闻。比如张大真人飞升的景象,比如天龙院涅槃大法会的热闹等等。他讲故事的水平自是不用提的,直说得众人时而紧张、时而兴奋,时而开怀、时而落泪,又在不经意间自然而然对他修士的身份油然而生莫大敬意。
一顿饭的工夫,赵然便初步树立了让人敬畏又感亲切的形象。
第五十七章 素履子
十月的最后一天,天鹤宫监院杜腾会亲自来到红原白马院,主持赵然道门生涯中的第二次公推。
杜腾会驾临红原,并不像内地时一样带那么多从人,仅仅是四名方堂巡查,以及方主和高功随行。他对红原的情形比较了解,知道带来的人太多,白马院接待困难。
当晚,杜腾会挨个和白马院袁监院、三都、八大执事谈话,亲自过问明日公推的各项事宜。自从赵然在叶雪关大议事搞了一出跳票之后,整个川省道门在公推之前,都自觉不自觉的开始盛行“谈话”制度,务求保证公推不出岔子。
十一月初一,白马院召开公推大仪,赵然以四十三票的全部票数,公推升座,成为白马院第二任方丈。
杜腾会长出了一口气,道:“致然成功升座,此番我便宽心了。”
赵然笑道:“有杜监院保驾护航,我哪里需要担心的。”
杜腾会摇了摇头:“也不尽然,红原虽小虽偏,却总出幺蛾子,致然今后要小心谨慎。好了,一会儿便该你升座了,去准备一下。”
公推之后,赵然才算正式成为方丈,于是下去更换了方丈礼袍,按照升座仪轨,受三坛大戒,经请神、启奏、拜表等程序,正式升座。
赵然的升座大典是开放的,除了全院道士、火工居士,上百名红原城中的商贾、百姓听闻新方丈升座,都挤进来观看。
赵然为升座仪轨做了精心准备,专门炼制了一张三阶符箓“请神符”,又准备了许多具备灵力的耗材,总值当在二百两银子以上。白马院没有那么宽裕,赵然咬了咬牙,算是自掏腰包了。
花大笔银子做准备,当然是为了收服白马院同道、震慑红原百姓。他的符箓随同青词打出之后,只见法座之上立时金光乍现,在赵然诵念《太上文昌宝忏》声中,一尊虚影渐渐成型。
这尊虚影神像头戴绿玉额缀的乌纱,怀抱长柄如意,身着金黄朝服,须髯三寸,面庞方正之中透着说不尽的威严,正是主掌功名利禄的文昌帝君。
连同杜腾会在内,殿中所有道士全都肃然拜伏,向着文昌帝君稽首行礼,观礼的百姓各个张嘴结舌、目瞪口呆,继而山呼拜倒。
只见帝君虚影睁开双眼,喝了声:“汝为何人?”
赵然答曰:“弟子赵致然,今日公推升座,为红原白马院方丈,恭领帝君训示。”
帝君虚影道了声:“正位!”然后渐渐散化开去,身影消失。
杜腾会等众道士这才起身,望着帝君消失之处惊叹不已。
赵然领了圣训,缓步而上法座,端端正正坐了下来。
这便是一张三阶请神符的功效,能够请出上天大神虚影现身片刻。但也仅仅如此了,帝君位阶太高,二百多两银子绝无可能请动本尊,功效和诸蒙在无极院请出的土地本尊虚影不可同日而语。
现身的虚影乃是他万千虚影分身中的一道,按照道门的说法,对祭拜之人的功名利禄有些好处。
当然,若是能将帝君本尊化身请下来,那好处可就太大了,只不过以此界之能,哪怕打出一张九阶神符怕也是办不到的。
但就算如此,也足以起到极强的震慑之效了,此刻就连杜腾会也安心静坐,聆听赵然说法。
“道本无名,无名居天地之始。天地之始,号曰混元。混元之初,无形无象,既分二仪,能生万象。故云之为道。初自龙汉,三皇依之设教,五帝依之置治,始於一化,淳朴自然,将明寒暑之期,遂分阴阳之序。上古圣人履之,无言无教,无心於物,物来归之;不教於民,民皆仰之。此则履纯朴天道也……”
赵然今日升座说法,开讲的是道藏中的《素履子》。《素履子》在道藏诸多经典之中是极有特色的一部,分为《履道》、《履德》、《履忠》、《履孝》、《履仁》、《履义》等等篇目,以道为本源,阐述治世的各种方法,寻找和探究其中遵循的道之原则,并且突出了去“履”和去“行”等实践要求。
在这片道经中,明确了儒门治世的指导思想和前提,也就是道本儒末,道为原、儒为策,道为学、儒为术,为儒门治世寻找理论依据的同时,也为道的形而上之于具体而微找到了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