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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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门法则- 第2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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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然道:“小道我在谷阳县历任过静主、方主、庙祝、都管乃至方丈,对十方丛林的决策体制感受颇深。在我看来,这套体制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方丈和监院之间权责的不明晰。”
  “三都议事是十方丛林的决策机制,由监院带领三都共同议决大事,如果议决时无法通过,则提交方丈裁夺。实际上,在监院威望不够的情况下,很难议决大事,因为监院加三都一共有四票,很容易形成二比二的对峙,如此一来,就成了方丈一言而决。而在监院掌控力很强的情况下,方丈又往往成了摆设,因为所有的事情都在三都议事时决定了,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方丈来裁决。正是因为这一体制的存在,很多十方丛林宫院之中,方丈和监院严重不合,内斗十分厉害,内耗极为严重。”
  “所以,我的想法是,明确方丈和监院的职司,赋予方丈新的职责,由方丈来主导重大斋醮科仪,维持我道门在世人心中的神圣地位,恢复百姓对道门的信念,由此增加信力值的吸纳。而其余俗务,则仍由监院负责。”
  “同时,仿照总观例,三都议事时将方丈也算入其中,这样就有五票,三比二,遇到大事时很容易决断出来,方丈和监院都能在其中发挥作用。”
  赵然谈完,宋天师大点其头,并要求立刻就这一策略在真师堂议决通过。
  赵然不禁汗颜,心道自己只不过说了大致思路而已,肯定还要经过调研、反馈、汇总、斟酌、草拟等等诸多环节,形成具备可操作性的具体措施,如此才好提交真师堂议决吧?这位宋天师还真是急性子啊。
  宋天师也醒悟过来,明白自己操之过急,便不再多说。
  赵然讲完之后,一众真师堂的真师们各自凝神思索,仔细回味。
  过了片刻,张云意道:“大真人,您老的意思,我们明白了,致然的思路,很有启发性,我们回去就想想办法,争取不令大真人失望。关于景致摩一事的罪责,应该如何处置,还请大真人示下。”
  张老道摆了摆手,道:“真师堂的事情,我已经快一百年没有打理过了,说的话不一定是对的,若是说重了,也请你们见谅。老道我刚才就是随便吐吐心里话,说过就忘,还有张阳明和沈云敬,你们两个也别在意,不要动不动就撂挑子不干。”
  二人忙道:“不敢!不敢!”
  “行了,把帽子戴上吧。我也就是发发牢骚,下观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呢,我记得老道我当年退出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嘛,真是令人不省心。”
  “是,请大真人恕罪!”
  “景致摩这件事情怎么处置,还有下观怎么整顿,最终还是得你们来决定。回头你们自己好好商量商量,这事儿究竟该怎么办。行了,把姓景的小子抬出去吧,还有赵致然,你也先出去,真师堂的两件事议完了,下面该轮到老道我的事情了。”


第六十七章 转圜
  紫宸殿中依旧在议事,但赵然没有参与的资格,所以只能在元福宫外等候。他没法离开,因为张老道发话了,让他“等”,那他就只能在外面乖乖等着。
  这一刻,赵然无比想念当年指挥张老道一起在无极院中扫圊的日子……
  黎大隐带着几个元福宫的俗道,用一块木板将昏迷不醒的景致摩抬了出来。因为得到的命令是将景致摩“严加看护起来”,因此也只能暂时将他放在门房里的长条木凳上。
  看着躺在木凳上的景致摩,赵然心情很是复杂。自从张云兆遇刺之后,这个家伙就阴魂不散的盯着自己,采取各种手段给自己下绊子。
  当年追究无极院罪责的时候,景致摩就落井下石;叶雪关议事的时候要把自己弄到松藩去;这一次,更是想要断了自己的修行之路。
  赵然深恨景致摩的同时,也一直很不理解,为何此人会始终迁怒于自己,就好像疯狗一般?他不止一次听人提起,景致摩在潼川府为监院时,最是忌讳旁人在他面前提及张监院,为此曾不知因此而暴怒过多少回、打过不知多少人的板子。
  也正因为有这些了解,所以赵然今日在紫宸殿中当堂对质时,采用的策略便是两条,其一是扮演受害者的角色,以“苦难修士”的身份博取同情;其二就是拼命将话题往张云兆头上扯,看看有没有什么效果。
  直到今日,赵然才真正见识了传言中的事实,景致摩果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在紫宸殿中变成了一条名副其实的疯狗。
  赵然不知道景致摩是否会如之前一样,过了这个劲之后便恢复如初,还是就此彻底疯掉,但单凭今日的表现,此人在十方丛林中的日子应当是终结了。
  想想自己上个月还跟崔殿主他们三个说过,景致摩脑子有问题,没想到一语成谶,还真让自己说中了。
  唯一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景致摩居然暗中搜罗证据,刺探他的背景,还在紫宸殿上当众掀了出来,以致闹出那么一大个乌龙,令自己的身份“大白于”真师堂,让自己的功绩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得到褒奖。从这个方面来说,赵然还真要感谢景致摩的破釜沉舟!
  不论如何,终于击败了这个令人头疼的对手,赵然长长出了一口气。
  正胡思乱想之间,就见对面那位道人冲自己轻轻点头,微微一笑,赵然拿不准对方底细,便礼貌性的回了个礼。
  却见那道人走了过来,道:“这位可是赵方丈当面?”
  赵然点头:“正是小道,不知……”
  那道人自我介绍:“贫道是这元福宫的宫院使,姓黎,名大隐。”
  宫院使?莫非又是上三宫之流的杂牌?赵然心下琢磨,正不知该如何称呼,黎大隐又道:“我这一脉,其实也是龙虎山的传承,只是并非张氏主枝。这元福宫,也是咱道门设于京城的道宫,由真师堂真师驻跸,总摄上三宫等京城宫观的。”
  原来如此,赵然于是道:“见过黎院使。”
  黎大隐道:“赵方丈,有件事情,能否请赵方丈通融则个?”
  “黎院使请说。”
  “我想跟方丈谈一谈景殿主的事。景殿主出自贵州景氏,不知方丈对崇德馆是否了解?”
  “贵州思南府虎峰山崇德馆?”
  “正是此地,看来赵方丈是知悉的。”
  赵然点头:“崇德馆大名,曾有耳闻,据说是于氏和景氏的子孙庙,是六十年前飞升的景大天师子孙后辈的修行之地。”
  黎大隐道:“不错,现在贵州圣关阁中还有大炼师级的长老,也是姓景的。”
  赵然赞道:“景氏果然是一方大宗,西南道门的支柱之一!”
  黎大隐笑道:“景致摩便是景氏嫡系子孙,虽无修行天赋,但却是景氏在十方丛林中的一代俊杰。只是可惜,今日在殿中应对失误,实在可叹……”
  就如同景致摩打探赵然一样,赵然其实也在背地里调查景致摩的背景,关于黎大隐所说景致摩是景氏嫡系子孙一事,赵然是知道的,他同时还知道,景致摩因为没有资质根骨,所以弱冠之后便下了山,来到川省渝府景氏故居,由此而迈入川省十方丛林。
  换做几年前的赵然,或许会对这样的背景有所忌惮,但现在,他对景致摩已经看不上眼了,只是不知黎大隐此刻提及此事,究竟是想要做什么,于是道:“黎院使有话就直说。”
  “嗯,我呢,过去曾与景氏有过些香火情,不忍见他就此沉沦,想跟赵方丈讨个情,结个善缘,为你们二人说和说和,不知赵方丈卖我这个面子?”
  赵然怔了怔,然后忍不住笑了,点头道:“那当然好!去年之时,渝府刘监院便想为我和景殿主说和,但景殿主不同意,若是黎院使能说服景殿主,我自然是乐意之至的。”
  黎大隐道:“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
  赵然深施一礼:“如此,便辛苦黎院使了。”
  黎大隐笑着摆了摆手,道:“谈不上辛苦,只是不忍见同道之间仇隙日深罢了。既然赵方丈愿意化解此中仇怨,能否和阳明监院谈一谈,请他高抬贵手,饶过景殿主这一遭?”
  赵然诧异道:“我一个小小县院方丈,哪里有资格与阳明监院‘谈一谈’?黎院使莫不是与我开玩笑?”
  黎大隐道:“赵方丈怎好妄自菲薄?你虽然在十方丛林中职份不高,但却是正经的修士,和普通俗道无异于天地之别。阳明监院待赵方丈必然有所不同,想要拜见阳明监院,他又怎会将方丈拒之门外呢?”
  赵然道:“可我就算拜见了阳明监院,他会听我的么?刚才我在殿中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景殿主惹怒了众多真师,我去求肯阳明监院,这个怕是不合适,也没有道理。”
  黎大隐道:“方丈无须担心,这件事本由方丈而起,所以方丈出面最为妥当。至于其余真师,这倒是无妨,此事乃我老师亲口所传,让我来寻方丈,想必我老师自有安排。”
  “贵师是哪一位?”
  “宝经阁坐堂天师、元福宫卫道高士、掌道录司事陈,讳善道。”
  “原来阁下是陈天师弟子,失敬失敬,今后还望黎院使多多关照小道!”
  “好说好说,我这个人,最喜结交朋友,朋友有了什么事,我也愿意出面相助的,将来处得熟了,赵方丈就知道了。”
  “那就多谢了!不知黎院使想要怎么饶过景殿主?”
  见赵然态度很是恭敬,黎大隐心下满意,道:“听说景殿主在真师堂应对失误,有失礼之处,我的意思呢,想请方丈和阳明监院说一说,训斥、罚俸,都无不妥。此人我往日也有所闻,是个能干事的,过去在十方丛林中也勇于任事,得过很多人的赏识,若是处罚重了,不是道门对待能臣之道。”


第六十八章 为大师兄背锅
  听了黎大隐的要求,赵然顿时有些啼笑皆非,心道你怕是还没搞清楚状况,居然就来替人说情?而且让我向张阳明求情,这是在逗笑么,这事是张阳明管得了的?
  赵然不动声色,恭敬的听着黎大隐继续道:“另外呢,我老师对赵方丈很是看重,若是方丈想要拜见我老师,我倒是可以代为引见。”说罢,笑眯眯的看着赵然。
  赵然顿时乐了,这套路很熟啊,他当然明白黎大隐想干什么,但想要他赵然往外掏银子,怎么可能?何况他对陈善道、郭弘经二人没什么好感,压根儿没有拜见的想法。于是假装看不懂,只是不停的感激道:“那就有劳黎院使了。”
  黎大隐等了片刻,见赵然浑没有掏钱的打算,心中不喜,于是道:“还是先谈谈景殿主的事吧,不知赵方丈以为如何?”
  赵然问道:“刚才听黎院使说,和景氏有几分香火情,却不知黎院使和景殿主交情如何?黎院使莫怪小道多嘴,若是交情平平,还是劝黎院使莫要沾惹,当然,若是交情果然深厚,那小道定然是要尽力的!”
  黎大隐当即道:“自是极为深厚的,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他有了难处,我必定是要赴汤蹈火的!故此还是希望赵方丈尽力而为。而且景殿主与四川右布政聂左臣大人极为相得,今日若结了机缘,赵方丈将来回了四川,也可相互援引……”
  赵然听着黎大隐滔滔不绝了一番,起初还认真听着,但听到后面发现全是虚头巴脑的套话,便没什么兴趣再听下去了,于是笑着打断道:“黎院使放心,我必定尽力而为,只是其中有些难处。”
  “有何难处?”
  “黎院使刚才不在殿中,不知其中详情,恐怕陈天师也未曾告知具体缘由吧?”
  “这个……”殿中究竟发生了什么,黎大隐的确是不太清楚。
  早在今日议事之前,老师陈善道就跟他交待过,说是馆阁修士不入十方丛林诏估计很难通过,不会影响到他的宫院使一职。黎大隐得了准信,知道自己无忧,这才放心收下景致摩送来的重礼,答应景致摩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尽量替他周全,故此才来找赵然。
  见他答不上来,赵然便道:“这样吧,黎院使可否将陈天师原话道出,小道我也好仔细斟酌,看看应当怎么相助。”
  黎大隐笑了:“这种事情,哪里用得着我老师亲口来说,赵方丈是明白人,应当知晓这一点才对啊。不过我刚才进紫宸殿的时候,我老师的确传音嘱咐过我一句,让我请你今晚出来,一起见个面。我刚才已让人去显灵宫打了招呼,晚间便在那里设宴。显灵宫位属上三宫之列,其中有诸般妙处,必定令赵方丈满意。”
  赵然略微失望,道:“好啊,能拜见陈天师,荣幸之至!待真师们议事结束,我看看能否告个假,一同前往。不过景致摩一事,不好办啊。”说着,就见赵然指着脑袋,低声道:“景殿主是这里出了问题,训斥、罚俸什么的,怕是解决不了。”
  “赵方丈什么意思?”
  “景殿主心智已失!”
  “这……怕是误会吧,怎么可能?”
  赵然道:“这样吧,黎院使这个朋友,我赵致然交定了,也愿意给黎院使面子。只需景殿主能够证明,他心智没问题,与常人无异,我便去拜见阳明监院,你看如何?不然我去替一个疯子求情,这叫我情何以堪?”
  赵然这么一说,黎大隐就有点吃不准了,他对紫宸殿中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满以为以自己的身份,既然开了口,赵致然必定不敢推诿。
  对方的确没有推脱,可说出来的话却很令人震惊,景致摩心智已失?这怎么可能?
  盯着赵然的眼睛,黎大隐看了片刻,却没看到躲闪之意,反而是那么坦荡透彻,难道这是真的?这就当真有些不好办了。
  黎大隐走到景致摩身边,端详了片刻,就见景致摩躺在长椅上,双眼紧闭,仍在昏迷之中,于是上前,想要查探究竟。
  忽听赵然喊了声:“慢!”
  黎大隐回过头来,以目光询问,赵然笑了笑:“黎院使,景殿主适才胡言乱语,大天师一怒之下,出手令其昏睡片刻,黎院使还是暂时莫要惊醒他为好,否则醒过来继续胡言乱语,怕是诸位真师们不太乐意。且让他多睡会,或许有助于他恢复心智也说不定。”
  大天师张云意出的手?黎大隐这下不敢乱动了,慢慢举步挪开,向赵然哈哈干笑了几声。
  在元福宫门外背着手踱来踱去,也不知转了几个圈子,每转一个圈子,转到赵然身边时,两人便对视着尴尬一笑。
  “哈哈……”
  “呵呵……”
  黎大隐在干吗呢?他正在琢磨昨日景致摩送上的那份重礼。
  收了重礼不办事,这可不是他黎大隐的作风,他黎大隐之所以在京城中口碑极佳,完全靠的就是信誉。那么景致摩的事情到底算不算办成了呢?如果说没办成吧,赵致然分明答应得很痛快,而且晚上的宴席也没有拒绝,如果说是办成了吧,可是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
  “哈哈……”
  “呵呵……”
  又转了两个圈子,黎大隐暗自思量,这赵致然怎么如此不晓事,自己明明给他引见老师,他竟然连点心意也不表示?是压根儿不懂吗?
  正烦躁间,眼前白光一闪,黎大隐伸手抄住,却是好友王守愚的飞符。
  “黎院使如今何处?今得一宝,欲与道友共赏。”
  “晚些时辰再谈,贫道于元福宫会客,此刻实在无此雅兴啊。”
  “哦?何人烦扰到了道友?”
  “也谈不上烦扰……”于是便将事情说了,问:“损之兄何以教我?”
  “谷阳县赵方丈?可是华云馆的道门行走赵致然?”
  “赵致然是没错,就不知是否道门行走,待我问一问。”
  于是黎大隐顿住脚步,问赵然:“赵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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