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天弓爆射璀璨光华,连绵如山峦成势,箭锋所指,一股令人寒毛倒竖的生死危机油然而生,浪浪仙子尖声嚎叫,不得不和齐傲天一样拼命。
“奴啊!”
本尊收口,叫的是那个唯一剩下的分身,尖叫声中扑到箭锋路上,头前脚后,身体绷的笔直。与此同时,其本尊身体碎裂成影,一化二二化四,转眼又成八份。
分身用光了,浪浪仙子还有幻影,她意识到对面那张弓可能会锁死自己的气意,仍本能地施展出来,试试能否将其诱导。为了让幻象更逼真,每分出一具幻象,浪浪仙子都在其中加一口精血,十足拼了老命。
箭矢不管对方是否拼命,当先破法射穿其分身匆忙施展的重重法度,直惯入脑。
脑、喉、颈、胸、腹、腿脚,一支箭,射穿分身整个身体,怒击当面!
公平讲,假如双方完好无损,齐傲天原本就比浪浪更强,当下当下,齐傲天虽然将死未死,浪浪其实也不怎么好,至少在这一击的对抗上,双方称得上旗鼓相当。
旗鼓相当的对手,比的就是法器与战志,齐傲天绝死搏命,浪浪仙子一心求活,斗志首先输了一筹;此外掌天弓自含凶威法度,天生含有破矩之力,令其伤害再度提高。
一箭射杀分身,亮丽光华继续向前,扑扑扑扑连破五重幻影,几在浪浪绝望的时候,终于发生歪斜。
幻影也是人,内含浪浪一丝精魄杀灭后伤害在所难免,目睹光矢擦身而过,感觉就像被阴司捉拿审问过一回,浪浪仙子呆了半响,放声大喊。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啊!”
恐惧,后怕,冷汗,担忧,这时候的浪浪披头散发,浑身颤抖,神情面容凄厉如鬼,哪有半点风情可言。
“杀!”
有人响应他的话。历来缩头的胖子一马当先,持锤壮汉鬼舞风云,仅剩的那名生境亲卫大袖翻飞,并头扑向前方。
到这个时候,双方都已疯癫如狂,再谈什么策略战术利益都是假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奋勇向前,杀光当面那些人。
……
人说战斗时应该趁胜追击,落水狗不打必遭其害,十三郎历来贯彻这条原则,但在眼下,他的决定是跑。
赶紧跑!
适才如果全力追击,悠闲老者必死无疑;此刻如能追上两箭,或能将浪浪杀成重伤、甚至直接杀死。十三郎没有那么做。
这场战斗来的太突然,实力相差又太大,层出不穷的诡异手段令人生畏,没法再继续。
比如那名悠闲老者,十三郎尽了最大努力,算尽机关仍未能将其直接杀死,生境大能之强超乎想象;再比如浪浪的那具分身,其“似自爆又非自爆”,虽然不明就里,十三郎仍能断定其中必藏诡异后招,假如不是有龙角,三人当中必有人入套,结果完全无法预料。
片刻鏖战,本方强手尽数失力,齐傲天就不说了,背斧壮汉手软筋麻,身体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苏四老板浑身抽搐,羊癫疯一样。十三郎一家老小皆伤,唯剩下自己原本就是病号,还怎么打下去。
得赶紧跑!
空白星盘只有三块,家成、壮汉加上自己,没了。
壮汉一愣,反手一拍家成推送远端,自告奋勇。
“我来挡一挡。”
“不用,赶紧走。”
眼下不是客气时候,十三郎统发军令、并对苏老板吩咐。
“你也走。”
“我的盘呢?”苏老板至今还有些想不通。
“没了。”十三郎都不想理他,手里一个劲儿的忙,嘟囔道:“有也不给你。”
“我操!”
听了这句话,苏四老板七窍生烟,忍剧痛扑过去抓十三郎的脖子,咆哮声声。
“老夫浴血苦战,你要过河拆桥,老夫与你……”
“别闹了,再闹谁也跑不掉。”
脚下催动磅礴法力,煌煌光柱弹开苏老板的手,十三郎一把将再无抵抗之力的齐傲天装起来,前砸球,后扔石,连声催促。
“亏你还是做老板的人,身上连点存货都没有……算了算了你们快跑,我来吸引追兵。”
这样的举动这样的话,苏老板一时没了言语,跺一跺脚、赌一口气。
“走!”
走?
朝哪里走呵!
对面还有三名大能者加一名生境,闹成这样还想安然离开,无异于做梦。
……
“杀光他们!”
大喊大叫的是胖子,其脸上再无一丝笑容,双手散花。
是真的花。星星点点,鎏金颜色,五瓣含蕊如少女娇颜再涂抹一层金漆,羞涩与富贵乱搭乱配,形容不出的古怪。
古怪的东西效能奇异,十数名修士,每人分配一朵花。
之前十三郎喊“大家快逃”,六宗修士除齐门弟子冲出去迎接齐傲天外,其余至此骇然醒悟,个个催动最快法器,四面而逃。
说句不够公道的话,自从战斗发生,这帮人的反应实在不怎么样;两波激烈搏杀完结,他们才意识到自己身份尴尬,角色凶险,不得不逃跑。
或许是因为自负,或许是因为担心毁诺带来心障,追杀的四门并未动员这些人截杀齐傲天,而是自己动手、准备事后清理战场;结果事情进行的不顺利,夺阵老者遭重创生死两不知,苏老板这边连连失手,两头都没能拿下来。
按说这时候该拉拢帮手与己为战,可偏偏传送阵已经毁了,意味着对方想逃也逃不远;同时胖子等人看出来,苏老板体内有灵虫战力几无,齐傲天彻底废人一个,余下萧十三郎一个人、其最厉害的法宝被浪浪分身所毁……
既然这样,何苦向那些必定要杀死灭口的人承诺?
又一次耽搁,四族子弟再不明白怎么回事的话未免太蠢了,十数名修家四方乱窜,只求脱身。
走不了的。
金花绽开即飞旋,旋动带出千条丝,一花一人千丝颤,透过重重拦截渗体入魄,谁都躲避不掉。飞掠中,一名修士的身体忽告散开,感觉就像变成七八个人,头在飞,脚在跑,身在动,魂在散。
楚家胖子撒花微笑,不当心怕会拿他当成九宫天女为人间散福。
“小的交给我,大的麻烦程兄……咦?”
微微皱眉,胖子稍稍有些疑惑。
金花威力他自己知道,化神修士按理绝无可能破解,可偏偏有几名修士逃出更远,伤而不死。仔细看,胖子很快发现问题出在何处,大皱眉头。
“又是这家伙,手段还真多。”
厌灵蚁!
两万厌灵蚁编织成网,不知道为什么,视线、神通撕开那层网之后会发现偏斜,感觉就像光线射进水中,不知不觉就会歪到一边。不仅如此,金花穿过时厌灵蚁成群结队对其扑咬,虽说不能破解,但也的确造成些影响;再加上逃跑修士拼命顽抗,其中不乏实力出众者,才出现有人一时逃脱。
之前那波攻击没意识到,是因为砸透蚁群的是人而不是神通,生境大能神域自展,厌灵蚁无能为力罢了。
“真是麻烦!”
心里嘀咕着,战事以来楚胖子首次觉得有些不妙,身似流星追杀三面,一面好意提醒着:“程兄小心那小子很鬼,别再出岔子。”
“出不了岔子!”
咆哮回应,持锤壮汉一步千丈,疾行间头顶恶鬼生风,巨锤拦腰横扫。
“杀!”
天忽然暗了。
四面八方风云飞荡,感觉所有的光线都被吸附到巨锤周边,为那之恶鬼助威。
正当面,万米空域内,除少年家成先一步启动及时脱离,余下壮汉、十三郎、还有苏老板三人通通在其笼罩之下,均为之变色。
这不是那个被动挨打的老者,也不是仅以分身当面的浪浪,壮汉主动且全力出击,对面虽有三人同心,依旧难与之正面抗衡。
扛不下,那也得扛!
“泼风!”
背斧壮汉二度举斧,心力明显不能与先前相比;苏四老板摇头叹息,心里默默地想这次不但亏本怕连老命都带进去,不能不奋力抵抗,再施手段。
蓬蓬连声闷响,两人先后被巨锤横扫,苏老板固然喷血狂退,有星盘保护的壮汉也好不到哪里去,光柱当即被摧垮。
这很正常。星盘为化神修士涉及,最强威力仅与生境相当;当然有总比没有好,尤其对修行泼风杀的这门修士而言,重攻轻防头重脚轻,光柱为其缓解不少攻势。
萧十三郎呢?
说不上什么缘故,轮锤壮汉并未把两名大能放在心上,反而格外关注那名低境青年。
他看到了十三郎,看到他奋力挥剑与巨锤余力相抗,看到他的星盘光柱被打散,看到他染血与其余二人同遭重创,看到他在对自己笑。
他居然在笑?
他笑什么?
持锤壮汉有些不解,心里想这货莫不是被打傻了,以为本座只有一锤之力?
合三人之力接下一击,意味着下一刻必定绝命当场,持锤壮汉懒得理会十三郎如何,反手准备再攻。
这时候,十三郎朝他眨了眨眼,表情就像发现什么机密的孩子那么顽皮,装模作样叹气,对空开口。
“我很佩服你这么能忍,但如果连这么好的机会都不敢抓,我会瞧不起你。”
他在和谁说话?
疑惑心头起,持锤壮汉内心忽生极致寒流,远方楚家胖子同时有所察觉,凝目大喊。
“小心……”
“本座不需要你瞧得起。”
千里之外有人回应十三郎的话,好似佛前老僧枯唱,又好像情人贴在耳边低语,冰冷冷,寒彻彻,不带一丝感情。
“锥!”
第1339章丧家之犬,纵横八方
一锥来自天外,悄无声息,暗无形迹,就像情人之间相互捉弄,偷偷摸上持锤壮汉的心。
与前次十三郎所见的那种煌煌声威不同,此次出手,血衣杀者活像个幽灵,事先没有任何征兆,标准刺客风范。
十三郎也不能,他喊了也叫了,实际上很大程度是瞎蒙;蒙中拉倒,蒙不中也拉倒,总归蒙把再说。
旧力刚去,新力未生,持锤壮汉无从抗拒,于是默默死去。
一击必杀!
绝佳的出手机会,适时的言语攻击,这边听到声音时,夺命血锥早已到了眼前;别说壮汉当时情形,别说他只是生境修士,便是破劫精修,即便做足准备,恐也难逃一劫。
法相没有用,护身之宝甚至没有反应,血衣杀者早就到了,但他一直忍耐着,不开口,不做声,不出手,不抢夺;他就像猎人对待狡猾的狐狸那样小心翼翼,直到最好机会出现。
不动如山,动如雷霆,无征兆,有阴谋,无所不用其极。
算起来,今日在场的每个人都曾在鬼门关前游荡一圈,刚刚过去的那端时间,血衣杀者想杀谁便杀谁,杀谁都有七成把握。
七成不够,他要等到十成,百分之一百,万无一失!
缺少猎物的时候,血衣杀者从不嫌弃对手是谁,男女老幼,修为高低,想杀便杀,百无禁忌。但若拥有足够多选择,他当然会做出价值判断,杀死最想杀的人。
程姓修家,首当其冲!
于是他等,看,忍……等,看,忍……一直忍到现在。
他就像隐藏在黑夜里眼睛,冷漠,荒芜,精准,死寂,狠毒,凶残,从来不眨一下。
他就像悬在脖子上一把黑刀,默默观望众生表演,默默听着人声鼎沸,默默等待血意最充足的那刻。
一刀斩下!
锥杀破体,破体的同时风雷两送,将刚刚意识到危险的元神绞碎;直到临死的那一刻,持锤壮汉估计都没能真正明白怎么回事,再或者心底闪过程血衣的名字,刚刚来得及诞生惊恐,刚刚感觉到痛。
保持着挥锤姿态,壮汉面孔对着前方,目光溃散的过程中想要低头,以便审视自己的身体发生什么状况。重重黑暗遮挡视线,冰冷的感觉开始占据上风,最终变成全部;高大身躯慢慢跪倒,壮汉茫然的表情随之定格,仿佛在赎罪。
嗡!
终于有了声音,沉闷、听在耳中格外凄厉;不知是不是真的沾了血,杀人之后的锥子格外鲜艳,就好像一只从恶魔眼眶内蹦出来的眼,在每个人的视野里停留很久。
目光所及,无人不为之心寒。
“啊!”
浪浪仙子大声尖叫,双手如繁花点点释放无数灵符,每一张都无比珍贵,价值连城。
“吼!”
楚家胖子厉吼连连,庞大身躯时刻变得干瘪,身边千万丝条狂舞,活像一只吐丝过头的大蜘蛛。
“嗬!”背斧壮汉目光收缩,为自己在这只杀人魔王的注视下而后怕。
“我操!”苏四老板呲牙咧嘴,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由心头生出惊恐。
“啾!”天空一只燕子飞过,光秃秃的身体上没有几根毛,与战场狂风一同凌乱。
“嗷!”声声兽吼压抑沉闷,四方狂潮一时停顿,感觉就像时间被定格。
血锥看着他们,一个个地看,一个个审视内心仓惶;它从那名仅剩的生修侍卫身边掠过,完全无视其存在。
侍卫傻呆呆的看着,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距离死亡有多近,最应该与之全力厮杀。
血锥没有为难他的意思,回头在持锤壮汉的手上轻轻一抹,将他的戒指,还有那只巨锤通通卷走,很快隐没于兽潮与黑暗中。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十三郎觉得有点可悲,有点可怜。
他比别人更了解这个举动的意义。
黑暗中生存,外面的人体会不到那有多艰苦,记得小时候,十三郎孤身野外求活,无论什么东西都需要珍惜,一根兽骨,一件遗物,一个洞穴,都要牢牢记下来,保管好,都要物尽其用。即便现在,每次战后十三郎仍会仔仔细细地打扫战场,身家日重、习惯至今不改。
对常人而言,东西就是东西,可以卖钱可以装配,可以赠送可以扔掉,衡量其价值用的是“钱”。但对有些人来说,任何看上去微不足道的事物,都有可能关乎性命,是要用鲜血去称重的宝。
纵横星空,一人挑战六个宗族,听上去何等嚣张强横,实际上……因为不能公开露面,程血衣连交易的权利都没有,以战养战,是其唯一活下去的方式。
血衣杀着,不过一只丧家之犬,而已。
“我走了,你们继续。”
冷漠平静的声音,飘忽不知人在何方,不容置疑,那样坚定。
无需解释,人们自然而然会相信这句话话,血衣人走了就是走了,你们继续打,放心大胆地打。
奇妙的是,周围明明连个鬼影都没有,但在潜意识里,人人觉得自己看到其所在,看到一条血红身影飘然而去,这个觉得在东,那个肯定是西……
万里兽潮,纵横自如。
“喂,别走啊!”
突兀声音打破寂静,十三郎催促大家赶紧跑,同时朝空荡荡的周围大喊。
“帮你这么大忙,难道不该回报我一下,多杀两个?”
“我操!”
苏四老板当真了得,脚踩一面飘飘忽忽云团状的法器居然跟得上十三郎,着急忙慌赶紧唠叨。
“叫他做什么,有病?”
“这货上次差点杀死我,还有账没和他算。”十三郎一本正经说道:“今天算他运气好,本少爷忙不过来,不然准把他揪出来干掉。”
“是的是的,好的好的……”苏老板偷偷转向,离开十三郎去追壮汉。
“喂喂喂,真走了?”
十三郎很较真,一面猛催法力加快速度,一面继续吆喝:“人家绑人质也得管饭,杀人还懂得清理现场;你这人多少有点名气,一点原则都没有?”
“这货是不是疯了?”壮汉看不下去,问苏四。
“那还用说……”苏四头也不回说着,神情忽为之一愣。
回应来了。血衣杀者的声音再度响起,真的回应了十三郎的话。
“本座今日不想杀你,休再借我之名。”
原来是这样!壮汉苏四恍然大悟,回头看看追兵。果然,三人一燕举步彷徨,不知该怎么办好。
拉开距离就好办,十三郎手里还有传送,只要找个合适的地方,有一点点时间,很快能够脱身为安。想到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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