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可……”
“可什么可,她落地的时候我留意到几位长老的眼神,没看出多少难过。”
“是吗……你怎么看得这么清楚?”活佛一旁疑惑追问,惹来不少好奇目光。
“因为我不是你,也不是你你你你你,还有你!”
一番吹嘘,十三郎回头仍对逍遥王,轻蔑说道:“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就凭你那妹妹的本事,值得金乌挥爪。”
“这个……这倒是的。堂堂真灵岂会朝人类随意出手,多半是借此考验其志,然后什么什么的。”
逍遥王本想做辩护,比如说我里的家人器宇轩昂,连金乌也要另眼相看之类的话,忽意识到那样意味着“死”的机会大大增加,赶紧绕回去。
“真灵呀,再怎么也该有点风度。”人就是这样,遇到倒霉的事情,任何不可思议的线索都可以拿来自我安慰;逍遥王一边自语,一面还不忘纠正十三郎的错。
“是姐。一手照顾本王长大的老姐。”
“……”
众人心想老姐……老妈又如何,眼下什么时候,谁有心思关心那个。
“准备一下。”
勉强应付掉战盟纠缠,十三郎反身指点远处快要合并成功的紫云大令,随口说道。
“此令升空,就轮到各位登场表演。”
“表演什么?”逍遥王仍在纠结老姐生死,茫然了句。
“蛊惑天下修士,奋力与真灵决一雌雄。”
“……”周围大佬面面相觑。
“说个笑话,大家不要紧张。”
十三郎神情转正,肃容说道:“再过一会儿,各位会被送回到各自宗门,之后就是杀君战;今日在场所有人都是前辈,不管此战最终结果如何,十三希望,大家都不要死。”
话题突然变得沉重,群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好在逍遥王又跳了出来,惊诧惊喜接过话茬。
“送我们回去?怎么送?什么时候?”
不止一个人想这么问,奇妙的是这次回答的不是十三郎,而是早已来到近前的夜莲。
“路在那里,时间……”
万世之花抬头看向天空,说道:“就要到了。”
逍遥王跟着抬头,说道:“就要……嗬!”
火镜之中景象再变,苍茫雪地万里一色,在那天地相接的所在,赫然出现一座飘渺在云气内、丝毫看不出人间气息的煌煌大殿。
“仙……仙灵殿!”
……
仙灵殿,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汇来形容,就只有“神秘”才可形容。
名义上,仙灵殿其实不属于人间,它仙人做造所留,是上界沟通人间的桥梁,也是人间通往上界的唯一通道。
据说万年之前,新纪之战还没有发生,沧浪星还没有分割成灵魔两片,人间一片祥和太平。那时候的仙灵殿常能接到仙人谕令,据说还曾经有过仙使亲自降临的例子,甚至会召集各地巅峰修士演法讲道,借以造就更多修士飞升。
总之一句话,那时候的人间是美好的,祥和的,欣欣向荣的,仙凡两道齐心合力,共创美好家园与未来。
时隔万年,人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仙灵殿也早早退居天外无人可以主动找到的地方,成百上千年难得出现一次。与之对应的情形是,人间修士对“飞升”的看法也与万年之前不同,尤其最近百年,一桩接一桩大事屡屡发生,“遗弃之地”这种叫法早已不再是秘密,对仙灵殿的态度,人们更多的将它看成一种念想,一种极其遥远的回忆去对待。
比如飞升,以往人们只道飞升就是直达仙界,如今明白了,飞升实际上只是打开蒙在沧浪星上的那层膜,让大家进入不受界空限制的四大星域,进而才有机会进一步修炼,继续朝那个飘渺的目标努力。
谈到这个必须提到一点,外域百年鏖战不休,沧浪修士、尤其灵修的心情一直很矛盾;一来他们知道了自己的未来方向,而来眼下却要去自己向往的地方的修士进行厮杀……这种感觉,怎么看都不会让人舒服。
这种认知持续了很久,直到左宫鸣、还有黄花女姐妹先后加入人间队伍,六方会谈最终成功,事情才渐渐变得明朗起来。按照他们的说法,所谓“降临人间圈养众生”,其实只是一部分宗族宗门所为,这类宗族在四大星域里多如牛毛,规模实力差别很大;黄花女、左宫鸣都不过是元婴修士,难以知晓具体。
事实上,这样的结果才最符合实际情况,假如外域真的面对四大星域那样的庞然大物……还是不要扯了,那根本就不可能。
关于宗门宗族,左宫鸣等所指不多,但有一点可肯定,类似“圈养”情形在四大星域内很普遍,几乎每个像样点的宗族都拥有相应的下界修真星,区别仅在于其如何对待,还有别的东西。
举个例子,凤女殿是普里星域里的一家势力,拥有许多诸如外域这样“领地”的星球;比较特殊的是,明明外域不算大也不算太强,却吸引了包括四大星域的四家宗族,共同享有此处的“开发权”。
不管罪奴还是遗弃,总归这里是个特别的地方,吸引很多人的目光。
这样一来,事情终于变得比较清楚,外域如何暂且不管,沧浪修士现在认识到,沧浪原本只是四大星域内某家宗族或者宗门的附属地,仙灵殿就是这家宗族或者宗门用来维系统治的下界机构,至于升仙台试炼,那是下界修士成为被该宗门势力认可的唯一途径,虽不像以往那样仙气逼人,非经此路走不可。
发生这么多变化,仙灵殿因此褪去一层外袍,但对绝大多数沧浪修士而言,它还如以往那样神秘而且高高在上。其神秘不仅针对外人,哪怕是来自仙灵殿的人,同样不清楚其到底如何,该如何从人间找到通向它的路。
比如夜莲,出入仙灵殿不止一次,但她没办法独自回去;没有仙灵使者接引,她永远找不到曾通行过无数次传送之地,无数自由出入。此外还有,即便是在殿内,夜莲也仅仅走过很小一块地方,按照她与十三郎所讲,仙灵殿更像是一处化境,一个相对独立的世界。
既然是化境,哪怕其与人间有接口,其神秘本性依旧难改;就好像秋猎之地那样,不可能走几步路就能碰到。
神秘之地最能吸引人类、尤其强者的目光,无数年历史,曾有数不清的强者试图自己找到仙灵殿,多数铩羽。纵有少数人成功,比如玄机子,也都在门前就被打回本形,要么身亡,要么再也不敢心生不敬。
直到今天。
人间没有金乌不能去的地方,何况那里还有它必须拿到的东西;一路翱翔破空穿梭,金乌足迹通过凌天火镜大白于天下,为无数人所铭记。当然,它飞得速度实在快了点,但其中途偶有停顿,似乎刻意提醒人们;此番事后,只要用足够多心事去总结,去对比并且寻找那些可供参照的地形地貌,就能找到通往仙灵殿的路。
那是后话,与当时当下没有一毛钱关系,火镜高悬,人们只看到那只通体如烈焰的火鸟傲立云头,俯身一记断喝。
“狗奴才,还我头来!”
第1203章是人就要干人事儿
浩荡惊吼,吼声浩荡,狂烈风暴当空扑地,看似不大实则连绵千里的大殿骤沉三尺。
每收回一片身躯,金乌都相当于一次跳高式的飞跃,实力提升数以倍增;这一点从速度上体现得就很明显,比如从紫云赶往道盟,金乌老早出发还需借助十三郎施法召来的火焰;之后从道盟飞向战盟,金乌仅用一只翅膀,时间便已缩短大半。最后来到仙灵殿寻头,金乌心情最为亢奋急迫,双翅展开,瞬息十万里。
“装神弄鬼,给我下去!”
真灵之威首次在人间真正显露,一吼安天下;人间世界,亿万修士,眼看着那座象征人界巅峰、拥有至高无上声威的大殿在狂风中摇摆,心情极度复杂。
此前两次,道盟一来措手不及、再则斗志在见面的那一刻就被击毁,没做过任何抗争举动;其后战盟,欧阳燕舞只身挑战,谁都知道那是为了给天下人、与战盟先祖一个交代,大意是我们尽力了,非不敢战,实为力量远远不及。
等看清金乌第三次出现的地方是仙灵殿,知道内情的人、比如紫云这边诸多大佬等,一方面希望他能顺利找回法躯,实力越强越好;另一方面,所有人修都希望看到仙灵殿能够支撑一下,替人间世界争争面子。
引领人间无数年头,如今虽褪去神圣外衣,但在许许多多渴望飞升的修士心中,仙灵殿依旧是人间圣地,是沧浪接天的唯一标识。
人们坏着期待的心情等待仙灵殿的反应,结果看到那只火鸟一声咆哮,悬空大殿顿时变成一颗在旋转飓风中挣扎的球,起起伏伏,沉沉落落,只差房倒屋塌残破凋零,变成一片废墟。
非不战,实为力所不及。
大家都看得出来,仙灵殿做过抵抗,首先它至今没有人出现,这是态度上的不卑;其次大殿既能飘在空中,其内部悬空大阵岂会是摆设,换句话说,仙灵殿没有既没有像道盟那样山崩地裂,也没有像欧阳燕舞那样被拍入地底,已经不错了。
思量间,凌天镜中景象再变,几声梵音高唱先后响起,十余条身影起落当空,模样行为有些怪异。
有和尚诵经呢喃不止,有道士稽首语色虔诚,有童子执书朗朗大唱,有女子梳妆顾影自怜;还有老妇佝腰拿着扫把,有教习严正手掌戒尺,耄耋老叟斟茶自乐,壮年巨汉持斧劈柴……
区区十几人行为演绎,落入眼中如同看到整个世界,看到这一幕的人、或者修士,心神一下子被粘在上面,就像鱼儿在水中畅游迷失,虫兽穿行林间不知家外,尽数融合。
画中一点墨,假如有思有想的话,会觉得那副画就是世界;此刻人间修士的感觉就是这样,自觉不自觉被带入到那副画面内,身临其境。
“师尊!”
万世之花没有迷失,目光直愣愣盯着画中某人,淡漠脸上忽显悲意,身体微微颤抖。
“被关了一万年,换成谁都会发发脾气。”
十三郎没有迷失,察觉到夜莲的担忧与恐慌,开口宽慰。
“放心,他答应过我,不杀人。”
“这如何能断定……”
活佛没有迷失,目光灼灼盯住金乌的举动,神情忧虑。
如今大家知道,金乌是十三郎放出来帮助人间降服山君,收回法躯固然应该、而且阻止不了,但若屡次三番毁掉被人修视为象征的重地,怕会带来无穷麻烦。比如刚刚那一次,欧阳燕舞跌落地底,天下战士正不知该如何悲愤,眼下如再因愤怒把仙灵殿怎么样……后果不堪设想。
“因为……因为他不敢。”十三郎无法解释明白,只好含糊其辞。
“我不是担心那个。”
夜莲知道十三郎的依仗,低头黯然说道:“师尊恐怕……寿元不久。”
年前童老就曾说过类似的话,此时看到,只不过是将猜测变成现实,扫去心头那一点希望罢了。
与童子一样,人力所不及的事情。
“也算寿终正寝,起码比老师他们好……”
知道夜莲视童姥为亲长,十三郎正想该说点什么有用没用的话,耳边突闻一声清叱。
“想走!”
喝声起,一溜紫影闪烁遁入虚空,与此同时,远处另一道高大红影惶惶而走,直奔山门外。
火尊等这个机会很久了,自从雷尊落败的那刻起,他就在寻找能够悄悄离开紫云岛的机会;直到此刻万修沉迷与凌天画面,他才突然展开身法,瞬间万米。
听上去很快,可惜还不够快,身后紫红流光交错,紫依的速度比火尊更快。
此前火尊一直隐蔽得很好,甚至与十三郎有过“交好”的经历,还曾真心替他梳理火脉;直到今天雷尊摊牌,因道、狂二尊立场转变,火尊被迫站出来,这才暴露在世人前。也就是从那一刻起,紫依的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牢牢盯住其一举一动。
这是另一场恩怨,如今到了清算的时候。
“小心!”
“放心。”
身怀同种火脉,十三郎最清楚人生第一位老师如今的实力,火尊境界或许强悍,但他修火,修火就一定受制于紫依,且如斗志如丧家之犬,此战必败。
波折肯定有,受伤或许难免,但……
“这是老师的战斗,不用别人插手。”
嘴里这样说着,十三郎举目重新看天,对夜莲建议。
“稍后,你回去一趟?”
“嗯……嗬!”夜莲低声应着,神情再度惊变。
视线中,十几人联手施法相抗,仙灵殿上堂堂真灵,金乌那张朦胧看不真切的脸孔竟然出现刹那迷茫,虽瞬间即醒转,终究还是中了一招。
“找死!”
今天狂啸,赤焰火鸟咆哮展翅,身躯骤然放大;煌煌火海随之汹涌,金乌两只长达百余里的利爪展开,恶狠狠一撕。
这是真怒!
在道盟,金乌以人形施法举重若轻,在战盟,金乌那次反击不叫挥爪,充其量只能算弹弹指甲;如今在仙灵殿,真灵金乌首次动力,以本体对人间之修发泄怒火。
百里长爪自空划过,如同两把凌天而过的大砍刀,难以形容那种姿态,场面也非山崩石乱所能表。利爪所过之处,一座座辉煌大殿夷为平地,一条条人影倒卷喷血,全无抗拒之力。
“啊!”
人间万象瞬间崩塌,无数修士的心神随之回转,即便远在亿万里之外,隔着凌天火镜才能目睹,人们依旧能够感受到那股毁天灭地的浩瀚森威。对比之下,殿内群修身在其中,感受又将如何。
两爪过后,仙灵大殿一分为三,殉爆之光连连闪烁,经久不息;耳边金乌声声咆哮,有狂怒,有震慑,更有几分难言羞耻。
“力如蝼蚁,竟敢抗拒天怒之火!”
实力有了,心气儿自然随之提高,此前两度寻找身躯,老实讲金乌也有忌惮,不敢轻易动法。他知道自己的状况,纵使能够把身躯复原,实力也不能与当年相比,当然要小心些行事。
话分两面,连片身躯归位后,金乌实力大增信心也大增,只要再把头颅归位,纵不能将山君灭杀,自保想必无碍。也就因为这样,金乌内心越发急迫,才敢无所顾忌动用真力。
“头来!”
斥责不忘自身要务,金乌不再等待群修己降,断喝声中提爪指向,一道流光自地下冲天,瞬发一声高亢嘶鸣。
那是来自九天的怒吼,被大地深埋一万年。
那是来自真灵的狂啸,被人间压制一万年。
那是一个没有身躯的头颅,其声比万人之吼更嘹亮。
那是一个愤怒无可忍耐的灵魂,欲以鲜血洗刷耻辱。
头颅归位,赤焰火鸟凶芒大放,千里身躯原地一次爆裂翻滚,重新化做人形。
真灵之力浩荡惊天,真灵之怒传遍八方,人间马上有了反应,东山之巅,西域边陲,北地冰原,一处处凶名在外的险域纷纷躁动,一头头沉睡的凶兽随即苏醒,一股股狂躁意志轰鸣八方,无数次地动山摇。
蛮荒之地,片片凶山,此时某处忽闻怪声,大地无端开裂,就像有一双巨大的手在下方推动,缓缓送上来一座与仙灵殿一模一样的煌煌殿宇……
只不过,它是黑的。
殿殿如墨,通体漆黑,就连被其应照的那片天空,也仿佛被涂上一层黑芒。
南海的那片潮汐之地,跨界传送至所在,人间派来守护跨界大阵的修士们齐聚一方,战战兢兢跟在一个体型如冬瓜的胖子身后,惶惶难言。
“被关了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金乌啊……”
胖子头上只有一只眼,不是瞎,而是他就生着一只眼睛;用拿一只眼睛望着天空,看着看着胖子忍不住叹息,忍不住用力按压前额。
“这事到底行不行,头疼……”
这边感慨那边伤,几乎同一时间,仙灵殿上方,金乌勃然大怒。
“本神为相助人间而来,尔等不可能现在还不知晓。一群蠢货,非要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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