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就不用说了,事情演变成现在这样,要怪就只能怪十三郎太厉害,远远超出血舞的能力。顺而推想下去,血舞不认为自己的孩子能够战胜十三郎,于是苦思冥想、加上某些人力难以违抗的命运,最终弄出这条“妙计”。
先是搏命一击相助,临终相托并以厚礼相赠,最后还什么都不求,只要十三郎自己看着办。蓝山的话有道理,九子或许本来就无法存活;百花的推断同样有道理,血舞夫妻两个都已经受够了,想早一点从命运的摆布中解脱出去。于是乎,血舞、或许还有其妻子的意愿,以本就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活命机会,要换的不是十三郎如何报答,而是关键时刻的一次心软!
那或许就是其后代的一条命,一次活命的机会!
什么原因可以让人放弃生命?孩子!
什么人可以让血舞放下对妻子的执念?只有他的孩子!
强大的人一定骄傲,骄傲的人通常固执,甚至偏执。血舞后人如何众人不知道,大家都了解十三郎的性情,他轻易不会与人为敌,但若真的那样做了、甚至下决心杀掉某人,又岂是随随便便可以更改。
对十三郎而言,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难题,大难题。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十三郎何等聪明伶俐,但当这件事情与血舞的生死联系在一起,他也很难理得清楚;或许是能够理清,但是不肯相信。反之别人很容易想到,但又不好说出来;原因很简单,大家实在不忍血舞的谋划落空。
枪王满脸都是愁苦的表情,默默感慨道。
“这真是,咳咳……岂有此理啊!”
第854章为自由去死
揭开尘封已久的窗纱,探出渴望已久的头,睁开疑惑傍徨的眼,披洒从未见过的星辉;曾经存在的孤岛周围,海面上浮起无数颗头颅,共同向那片星天朝拜。
浩荡天威阻挡不了它们的热情,磅礴森严抵不了对自冇由的向往;彷徨按下,恐惧敛起,亿万万张面孔遮盖了乱生海,汇聚成一张憧憬未来的脸。
一二三四五六七,千丈大小的天空上闪烁着七颗璀璨星辰,宛如七只迷离、仁慈的眼,淡淡星辉透过黄洒围绕的那口井,铺洒在水面、铺洒出亿万颗晶莹造就的沉醉与哀伤。
坐井观天,除了沉醉,还有什么情怀值得去想。
坐井观天,除了哀伤,还有什么词汇可以形容?
“嗷!”
不知哪只妖兽带的头,千万声呼应随之而来;凄厉的、沙哑的,奔放的、狂野的,热切的哀怨的,还有愤怒与乞怜、咆哮与嘶吼,万思万绪,千嘴千声,如泣如诉,似嚎似唤,宛如整个人间在呐喊。
那是囚笼世界的声音。
星光披洒,洒下的众生从未见过的光,如此瑰奇,如此曼妙,透着陌生,更多的是诱冇惑。星光洒下,多数被悬浮在空中的那只鼎吸走,残余光泽于昏暗中闪亮,引诱着、刺冇激着、激动着,鄙视着下方亿万万双眼。
那是囚笼之外的怜悯。
血鼎旋转,转动的是操纵命运的轮,如此壮阔,如此威严,透着辉煌,更多的是不容亵渎。符文闪耀,连接着上方的天与下方的柱,一尺尺一寸寸,一分分一点点,缓慢中透着沉默。沉默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光柱越发明亮,星辉越发集中,对应着周围的灰暗与冷涩,反衬出海面的浓稠与绝望;光柱升空,发出千万道雷霆比不了的轰鸣,轰鸣之中烟雾缭绕,蒸干、融灭一只只靠其太近的生灵。
于是众生知道。此次开天与它们无关,待那颗枢纽完成使命,当天空与掩盖在海水之下的大地连通时,一切便到了终结的时候;那便意味着,此地、与此地周围的万物万灵回到过去,回到它们亘古不变、曾以为那就是永恒的冰冷中。
“不!”
明明只是妖兽嘶吼。本该思欲难明,然此时此刻,人们分明听到一声、万万声呐喊。虽从未见过那片天,虽不知其蕴含着怎样的风险,怎样不可触犯不容半丝不敬,乱生海众生依旧发出怒吼,以最最原始的方式释放心中所想。试图挽留那点清凉的、温暖的、透着施舍意味的仁悯。
吼声阵阵,声浪与神通一切如潮水卷向天空,卷飞黄沙撕开帘幕,燃起漫天火海。火海中不知多少妖兽覆灭,火海中符文之光越发耀眼,光柱上行的势头非但没有减缓,反比之前更加迅疾,更加傲慢。
更加不屑一顾!
“嗷呜!”
凄厉嘶鸣中。一只庞大身影冲天而起,喷洒冰冇冻的同时撞向那只鼎、或者说已渐渐化做天空的那片金光。它不懂真相,不知道那只鼎才是打开天空的关键;它认为它是阻碍天空、吞噬天道的罪魁祸首,于是想将其冻结,或将其击毁。
七级大妖威势惊人,身后跟随着一只又一只愤怒的海妖,鱼鳖虾蟹。虫鸟龟鳌,成千上万、上十万妖兽轰轰而动,共同面对正在合拢遮挡其目光的那扇窗。
千万妖兽前后发动,掀起的神通光华堪比骄阳皓月;假如对比一下。将十三郎、或是那位比他更强大的三子投入那片汪洋内,绝难让自己存活。
群修失色,众人震撼,神情透着凝重与担忧,甚有几分惊恐。就在他们猜测、或还存有几分期待观望的时候,下一刻……
神通无影,妖兽崩裂成千万碎开,汪洋成血,血色弥漫,弥漫仅仅维持瞬间。无论多强大的妖兽,无论多少妖兽,无论聚集多少神通多少神通多少罕见天赋,通通于瞬间溃灭成虚无。声声悲鸣回荡在周围,一群接一群妖兽冲上天空,更多的选择了观望,目睹着自己的同伴、同族、陌生与熟悉的、食物或者天敌冲上天,冲入那片死亡黑洞,去寻道,去殉道。
天还是那片天,光还是那道光,绚丽仍旧绚丽,沉默依旧沉默,血鼎也还是那只血鼎;非要寻找改变的话,便只有鼎身无时无刻不在释放的血腥气息,比之前更浓烈。
万妖合力,尝试着要撕开那片遮盖头顶千万年沙海,换来的不是浩瀚星空,而是死亡、轻蔑,与透着漠然的几声轻吁。
“这又是何苦。”
愁情感怀是女人的专利,百花仙子泪湿衣襟,忘记了自己的身冇份与处境,啜泣声声。
“它们难道不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天?”
天空七星,有星无月,是人都知道这是假象,仅仅是人为制造出来的一片伪装。与其周围那片黄沙相比,此刻看到的星空只是阵法,是那些生灵更应该痛恨的灭道本源。
古鸣约说道:“乱生海万年不开,妖兽哪懂得这些。”
枪王冷哼道:“妖兽不懂,人难道就懂?谁能肯定我们知道的天是真还是假?是不是某个了不起的存在布置的阵法?”
“这……”
蓝山叹息说道:“认真想想的话,坐井观天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伏波轻蔑说道:“幸福?呵呵,幸福久了就是寂寞,寂寞久了……是什么?”
“这……”
百花仙子幽幽说道:“幸福久了……或许会想死。”
周围一片死寂。
……
十三郎突然说道:“错。”
“……”群修一起转过头。
“百花错了,你们错了,我也错了。”
十三郎的眼中透着喜悦,神情若有所思,缓缓说道:“血舞不是为了孩子才去死,至少不是全部。”
所有人大惊失色,蓝山一愣,忽崩溃般大喊道:“少爷,不能啊!不是时候想这些啊……”
十三郎拦住他,说道:“我没迷糊,一直都没有。”
蓝山止住哭喊,神情似信非信。
十三郎笑了笑,笑容清透如激流下方的那汪深潭,静静说道:“想死,是为了自冇由。就像这些生灵一样,为了自冇由。”
群修茫然,心里想死了还自冇由?自冇由值钱么?值多少?
十三郎没去看众人的脸色如何,喃喃中透着几丝愤怒,默默自语:“为自冇由去死,用来自慰的借口而已……懦夫!”
蒋凡突然叫道:“合了,合上了,合……”
天崩般的一声轰鸣,赤目光华闪烁片刻,片刻……仅仅片刻后,天空回拢,光柱消失,水面如镜子般光滑,黄沙照样铺满头顶,一切为之定格。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除了那只停留在虚空中的环,与一道回响在众人心头的轰鸣。
“六道之门已开,入我之门,领法……”
下面应该还有话,但已微弱不可听闻。一行人的身体如被丝线拉扯着,不由自主朝着那个圆环移动。无需吩咐,群修纷纷尝试抗拒,法力却像冻住一样,丝毫动弹不得。
“怎么办?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去看看呗。我可以感觉到,这是传送。”
冇手里托着恢复原状的血鼎,十三郎神情淡淡,目光平静透出几分嘲讽。
“别担心,我们不是懦夫,要把自冇由捏在手里,所以没空去死。”
第855章天殿昆仑内有藏
域内高堂,巍峨宽阔不知其大,是谓昆仑。
昆仑殿其实不能用殿形容,因它不是一座,也不是一片,而是一块纵横绵延于群山白水之上的大陆;它的本名叫昆仑巅,意指整个血域之巅,或者说最高的那个点。
假如有人视野足够宽阔,会看到这块满是高堂大宇的区域以悬浮的方式飘荡在空中,与其下方真正的土地相对应,宛如天空之下的另一道天。
七座山峰顶着这片天,或者说是殿,就好像七根撑天的柱子。每座山峰上均有一块分布着无数庙舍高堂的陆地,彼此相连但不是整体,仿佛含着某种韵律与节拍。奇妙的是,假如有人置身于昆仑殿的下方,也就是本该看不到天空的那片区域,仰望时仍能看到那亘古不变的二十八颗星。这也就意味着,当人被昆仑殿的阴影笼罩时,会看不到它。
那七颗柱子都是山,远看山峰上顶出煌煌,近观山峰上坐落着壮阔,然而当你攀山而上爬到顶点的时候,头顶却什么都没有。
远观可见,近看仍可见,当你顺着目光往前走到其脚下,它便从视野中消失,或者变成透明。
这就是昆仑殿。
……
因有七座山峰为柱,不管是相连还是分断,昆仑殿大体都可划分为七块;但如有人能够一眼看完其全貌,心里生出的第一个念头必定不是这样,而是一个圈加一个点。
由六块区域组成的圈,与一个面积与周围六块总和相当的点。只有来过这里并触摸到一定真相的人才会知道,那个点才是这里的核心,是真正的昆仑殿所在。
没有谁的眼睛能够看到那么宽,置身其中更无法想象脚下的厚重原来只是空壳,因此纵有修士遇到机缘撞入昆仑殿,通常也都在外围那个圈便会止步。这也就意味着,血域虽然存在万年,魔修也早已知晓昆仑殿存在,但其所进入的……根本就不是。
血域开启一次仅五十年,以大修的速度而言,什么都不做、绕着这个圈子跑恐都有些紧;之所以能够发现它,是因为传送进来的位置并不固定,这么多次下来总有几回靠得比较近。昆仑殿远望如此醒目,想不注意到都难。
以整块大陆作为殿堂,昆仑殿壮阔无边,而其中秘藏的宝物更加难以估量,且多为沧浪星难得一见的珍品,甚至根本不可能在下界出现。进入血域的修士多为寻宝,能进入这种地方本就带着运气,哪个还愿意把时间花在赶路上?于是乎,很多人宣称自己进入过昆仑殿,事实也的确如此,然他们实际上进入的根本不是同一个地方,甚至不是同一个区域。
或许应该说,真正的昆仑从未被勘察,甚至没有留意到其存在。
直到有一次,某人从外圈某个专放典籍的密室内查阅到往日秘辛,才知道昆仑殿核心有一个叫做“真典阁”的地方,里面封存着魔族近乎所有种族的真法秘典,也就是最最完善的传承!
不用说,当这条消息被人带回后,魔宫震动,魔修震动,整个魔族为之震动。当然,所谓震动指的是高层,能够触及到这种机密的个个都是种族大能,非一般修士所能知晓。
傻子也知道真典的意义何等重大;一个最简单最现实的例子,当初圣族衰落,魔域之所以能够形成如今的格局,就是因为有一小部分真典被人在昆仑殿内找到,最终惠及全族。
按说文明向前发展,历史越长基础越牢固,时代越新人类才越发强大。然而修真世界却不能按照这样的规律去衡量,有太多东西需要长时间沉淀于一身才可造就,时代新意味着修行的时间短暂,无论如何都不能与那些万年、十万年不死的老东西相比。
至于沧浪星魔族,情形就更特殊了,整体而言,与生死大敌灵域斗了整整一万年,魔族步履维艰,整体一直呈衰弱态势。以魔宫为例,每任掌座接过权柄之后,首先要考虑的不是什么雄途大志,而是如何维持与灵修的均势,保护领地、魔族不被反攻清算。
原因当然有很多,其中最主要的一条就是传承流失。因时代久远,新纪之战难以考证具体过程,但可想象的是,没有那支队伍出征的时候会把本族真典带上战场。于是当战事突然终结,飞升、也就是曾经连接上届的通道断开,流落异乡的魔族便只剩下自己脑子里的东西。再后来,经历一番整合甚至厮杀,魔修由原来的入侵变成守卫,由军队体系改变为治理,又是好一番颠覆与遗漏;直到魔宫成立,诸多长老意识到需要考虑立足长存在这个世界的时候,各族的典籍整理与保护才真正开始。
到那个时候,所谓百族早已面目全非,不说精锐死了多少,有些种族干脆整体抹去,还谈什么传承。反之灵修当初被打得惨,高阶力量损失太多不得不退让,但其传承基本完好,只要有时间,慢慢总能恢复元气。
换个方式讲,假如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下去,灵修或许真有反攻魔域、收服失地的那一天。
即便不考虑这些,真典的意义也很重大。沧浪星魔族立足万年,听起来很长久,但与上界真魔相比连零头都算不上。所谓真典,乃无数万年间魔族代代积累、代代发展与创新的智慧总和,其价值珍贵,哪里是什么法器宝物丹药所能比。
这般情形之下,魔修、魔宫对昆仑殿的重视程度可想而知。无论哪一次血域开启,所有进入血域的魔修都会被通知到,假如传送地点靠近昆仑店,务必务必要尝试进入,首要目标便是那些可能存在的真典秘籍。
“可惜啊,人欲总是先自身再他人,若真的能找到真典,哪个不是先考虑自己修炼,不至大成或者绝对没有希望的地步,谁肯献出来给别人。”
走在淡青色如玉石铺就的台阶上,林晚荣神情疲惫且有几分憔悴,自嘲说道:“我等这样做,算不算大逆不道?”
右侧天狼青衣气色也不好,左掌不知为何少去三根手指,冷哼一声说道:“林道友如认为自己高风亮节,大可就此回头。”
林晚荣轻笑说道:“回头?回不了头了。林某既然脱离队伍来到这里,便已打定主意不再回头。”
脸上在笑,眼里却又厉芒不停闪烁,踏阶拾级中,迎面一座不算如何雄阔的高塔映如眼帘,九十九级塔身笔直射向天空,顶端所指,仿佛能够穿透重宇。相距尚有数千米,一股浑朴之气扑面而来,单单吸一口,给人的感觉就好像目光能够穿透时光,瞬间看到、并且真实体会到万年前的历史,感受到那股沧桑与辽远。
“这就是真典阁?”
千丈塔身如枪似剑,背向几人的一面仿佛能够吸扯星辉,因而投下一重长长倒影;站在方塔的影子里,林晚荣的呼吸有些粗重,鼻端似能闻到淡淡的血腥气,其中包含的凶狠意味,令踏地便可承载万钧的他竟有伏身叩拜的欲望。
那重影子万年没有丝毫变动,早已化成一座大修难以负荷的山岳,顶头便如天威降临。
用力呼吸一口精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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