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住洞口,我要掏了它的心!”
枪王猛的啰嗦了一下,顾不上再呼吸乱想,收符操枪一口将玉瓶中内的丹药吞光,晃动身形跟上十三郎的步伐,自觉担当起小弟的职责。
“小心,他的肉有……嗯?啊!”
惊呼中,十三郎手中出现一把七丈长刀,掌心轻按,刀柄处再弹三尺刀锋,随后握住斩妖刀中央,身体疾速旋转。
飓风鼓起,千万把飓风化成刀锋,还有一支真正的、沉重的、锋利的、旋转的刀山,一头扎进那个洞,扎进海螺的身体内。
“我靠!”枪王破口大骂。
第790章虐杀
一座山在水中翻腾什么样?
切骨断心的剧痛让这头海螺彻底发了疯,本不擅长移动的它咆哮着在海上飞窜,沉浮,甚至高高跃起。风浪翻涌,巨螺掀起的狂涛冲上黄沙天,冲散一个又一个旋转沙涡,跌落再次飞到空中,绽放片片礼花。
万米海水一片血红,百里之内海啸叠加,无人可以立足。
那个钻进身体里的人类如猴子一样乱窜,能让海水沸腾、连枪王都要回避的腐蚀之力居然奈何不了他。七八丈长的斩妖刀在其手中急剧转动,分明就是一根无限拉长的钻头,钻透了它的胸,钻开他的胃,豁开巨螺的肠,割断了它的生机。
轰鸣声声,肉酱如泄洪一样从伤口涌出,门口守卫的枪王如梦初醒,毫不犹豫施展神通帮忙,抓了抛抛了抓,担当起一名光荣的挖挖工人。
任何修士,哪怕刚开始修炼、头一回感受到法力气息的修士也懂得一样神通:凌空摄物。枪王实力堪比化神,此时干的就是这么简单的活,将海螺身体内被切碎揉烂的内脏腐物通通抓出去,扔到宽广无尽的大海。
别说,他干的真利索。目光看去,枪王稳稳站在洞口边,后背紧紧贴着海螺的厚壁,右手持枪严阵以待,左手一抓一抛再一放来回挥舞,像极了一名指挥交通的站警。
安排枪王守卫,十三郎本意是担心巨虱群援助,避免那些回复能力超强的肉身重新聚合到一起。现如今海螺疯狂挣扎,哪有什么巨虱能靠近得了;几只体型较小的海螺亡命冲上来,被跃到空中的螺王当头砸下,活生生夯成两滩肉泥。休说下面垫的海水,凭海螺那样的身躯与重量,哪怕下面什么都没有,谁又能承受得了它的重压。
偶尔有巨虱凭借超灵敏的身法接近洞口,早已头晕眼花、铠甲碎裂不成样子的它们,如何突破得了那杆枪。
那是枪王的枪,到死也非几头快残废的巨虱所能比,此刻枪王精神大振,法力得到弥补,宛如枯树发芽春风二度,鏖战三日夜的西门大官人重新打了鸡血一般,生猛无比。
对枪王来说,泄洪这样的事情实在太轻松,以这样的方式复仇实在太解恨;不管海螺怎么摇怎么翻,怎么转怎么跳,他的身体都如钉子一样死死钉在原地,左手不停的抓、挥、抛,再抓……
“嗷!”
眼看着那股污秽洪流朝外倾吐,枪王觉得胸膛都快要因为兴奋炸开,生铁一样的面孔上竟然挂着两行泪水,仰首发出一声长嗥。
“哈哈哈……爽啊!”
什么修士矜持,什么大能尊严,什么重伤疲惫精元丧失,此时此刻,枪王就是一个被欺负半辈子突然翻身的街头地痞,一个窝囊大半辈子突然换上熊胆的屠夫,什么都不想再管。
铁枪再度红艳,枪体内嘶鸣声越发亢烈,但不是因为杀戮增加,而是因而感受到与自己心连着心、魂接着魂的主人的那股志,那股要戳破天、撕裂海,活生生将身边这座山挖空的决心!
嘶鸣声声,洪涛阵阵,血肉横飞,敌酋授首,还有什么比这更适合诞生?还有什么比这更适合杀戮之灵!枪王感受到了铁枪的变化,感受到那股磅礴向天的意志,毫不犹豫、不惜在动精元朝枪身喷出一口本源之气,与之一同狂吼。
“啊!”
终于到了那一刻,伴随着枪王的厉啸,一道赤红光芒自铁枪内飞出,钻出水幕,窜上天空,直透九重云!
天上无云,但是有沙,无穷无尽的沙;奇怪的是,本为灵体至害的黄沙奈何不了那道红芒,颗颗撞散颗颗裂,团团飞扑团团化需,任其遨游自如。
真,天,佑!
这才是真正的天地意志,是天道奖励给那些本不存在、但凭着一腔意志与无数年修炼活生生凝聚出来的生命奖赏;血域并未真正成就天道,可阻挡万物生命轮回,但却阻挡不了这道至高无上的意志降临。
天空一道惊雷动,响在所有身在血域的修士心头,响在每一头生灵的魂魄里,虽短暂到即可忽略不计,仍给他们播下了一道种子。整个天空沸腾了,四方天空的黄沙齐齐倒卷,一同将那缕红芒淹没,誓要将其扑杀在摇篮内。
它们要灭绝这个祸根!
“归!”
枪王嘶声咆哮,红着双眼盯住天空,身体却没有移动半分。这是他的岗位,是他必须守好的疆土,纵有天大的事情发生在眼前,纵然他愿以生命代替枪灵,此时也不能动弹分毫。
呼啸之声再起,红芒感受到主人的焦灼与呼唤,遨游中卷灭无尽沙海,如一头曾经上过天空的化龙鱼,带着骄傲与不驯,桀骜与奋烈,掉头冲入云海。
残念之海!
黄沙紧随其后,随即与残念发生碰撞;四面八方的残念纷涌而上,以自己死后也不甘心的意念掩护同僚,掩护那个被它们认作同类的灵。
天空燃起大火,由黄沙幻灭引起的天火,仿佛最最绚丽的烟花,目送那颗流星历经磨难后回归,一头撞进被它视为家园的枪。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枪王大笑,得意的笑,骄傲的笑,笑花了脸,笑开了嘴,笑得骨头都仿佛散了架。此时的他精力几近枯竭,之前为血披风输入本源的后患发作,苍老枯干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连站都站不稳。
但他还是站住了,非但站住,还站得格外地稳。战斗还没有结束,他没有权利让自己倒下,更没有、也不愿因喜悦而放下,他还要,继续战斗!
海螺挣扎剧烈,反击猛烈,有时竟能将大半个身体钻进黄沙层,试图借助黄天的力量驱赶强敌。但是没有用,十三郎躲在它的身体里面,除非海螺自己化成飞灰,再厉害的沙也伤不到分毫;至于枪王,他以枪在身后挖出一个人形凹槽,把身体卡死在里面。
哪怕我死,也要让你死!
海螺不怕和枪王拼消耗,假如有可能,它真的愿意留在空中,任凭黄沙慢慢把这个抛洒其内脏的凶徒磨死。但它做不到,它太大、太重、也太笨,八级妖兽不会飞行,天底下找不出几种这样的笨货,海螺就是其中之一。
跃起,落下;翻滚,扶正;入海,又腾空。身体内不时传来爆炸声,一炸一片一炸一窝,说不清是什么东西,威力一个比一个强。
是什么?枪王知道。他担心十三郎被海螺血肉腐蚀,无时无刻不以神念跟踪,结果看到让人瞠目结舌一幕,为之痛恨痛骂,几番愤愤不平。
“我靠,这样也行?”
十三郎单手持刀,一边不停地朝周围扔出一颗颗石头,一扔就是一颗炸弹。
那是灵石,绝对不为魔气所容、使用时需以隔魔法阵严密宝物的灵石。
假如放在外面,抛洒灵石只能让对手周围的魔气更浓郁,反为敌方所用。然而这里海螺的肚子,魔气能从哪里来?当然是海螺的身体,也就是它的肉,和它的血。
根本不用管,也控制不了,团团血肉自动释放出精纯魔气,将海螺无数年来辛苦修炼的精华与那些一文不值的灵石同归于尽,卷起层层风暴。
灾难,十三郎就是一个灾难,他的心如铁,性如狼,手段比狐狸更狡诈,算计比豺狗更狠毒。至于那把刀,枪王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好;他曾亲身体会过海螺肉的威力,对法宝神通的污蚀极其严重,严重到连他都要忌惮。十三郎不怕,他的身体上有一层淡紫色的火焰,看去如果一只火鸟,将一切碎肉烧成灰烬;那把刀连一丝法力波动都没有,根本就是一件堆积材料的铁块,但他不知用的什么,偏偏就是侵蚀不了。
连灵石都能变成武器,效果比法宝好多了,只管一把把的仍出去。
“灵石?我也有几个呀?”
枪王忽然想起来,自己曾因为好奇、研究、或则干脆就是为了纪念或则好玩留有几枚灵石,白放几百年没什么用,此刻何不亲手用出来,体会一把扔石头砸死八级妖兽的快感?
“算了算了,大局为重,大局为重。”
假如换成大灰,此时无论如何忍不住要试一试,枪王最终按住了自己的欲念。不仅因为他的性情更严谨,此时最应该做的是防止生变,让这种虐杀持续下去;还因为他要防范海螺临死一击,还有那或许存在的理论性大招。
未破化神的枪王都有拼命手段,海螺是正牌八级妖兽,没有理由只有那些低劣本领。枪王知道十三郎此时并不轻松,明确了自己的职责,做足了出手、甚至付出生命的准备。
“反正是捡来的。”
结果让他很失望。除了一次碰运气凝聚出来的近似虚空裂缝,海螺从头到尾都没有用过什么大招,完完全全就是瞎折腾,直到数千米大的身躯几乎被挖空。当这个过程进行到半个时辰的时候,海螺实际上已经死了,只是十三郎还有枪王都觉得不放心,继续挖的挖排的排,凭空多忙了一炷香。
“死了?”直到十三郎披红挂彩出现在身边,枪王都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死了。”十三郎淡淡点头,仿佛刚刚对付的不是什么巨妖大害,仅仅是一只野狗。
杀一只八级妖兽,就是这么简单。
“真的死了?”枪王仍有些失神。
“什么大不了的事,赶紧走!”十三郎神情疲累且憔悴,身上一个劲儿冒烟,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伤,伤的有多重。但不知为什么,他的神情丝毫没有松懈,相反显得格外凝重,似在担忧什么。
“从你身上,我算看透了什么叫大能。”
毫不客气一通嘲讽,十三郎飞身说道:“家里那几个蠢货要是像你这样,后果不堪设想。”
“我操!”枪王面沉似水,用力吞下一口涌到嘴边的血。
第791章悟与怒
返程并未耽误多少功夫,甚至比十三郎来时更顺利。
原因两方面,一则十三郎得到强援,尤其那杆诞生枪灵的长枪凭心意便可攻敌;此外还有一点,原本密密麻麻的海面稀疏不少,无论巨虱还是海螺都不像之前那样紧密。
看到这种情形,十三郎的心情放松不少,暗想既然它们不是朝一个方向而去,证明和平号的吸引力没那么大,穿上三名大能守护,理应出不了岔子。
给枪王大致解释两句,十三郎没说太多。他知道此刻不是谈这个的时候,枪王真真是已经拼到油尽灯枯,伤势沉重不计,连本命精元都丧失不少。现在最应该做的是让他赶紧疗伤,恢复实力还在其次,不落后患才是真的。
“治伤我不在行,回去让血舞帮忙,当年他伤那么重都没死,肯定有一套。”
事实上,不仅仅血舞,百花蓝山都擅长自我调理;较真算起来,十三郎受伤一点不比他们少,这方面却最差,通常都靠强悍的身体硬扛,无非时间多寡。
担心枪王担心,十三郎说道:“现在他听我的。”
枪王沉默了一会儿,忽抬头说道:“血域内,本王的命是你的。”
十三郎一愣,半响没回话。
枪王重复说道:“血域内,本王的命是你的。”
十三郎真正明白了枪王的意思,微笑说道:“出去就翻脸?”
枪王无力争论,不理他。
十三郎收敛神情,说道:“先养着,这次不死就不会死,不要胡思乱想。对了,以后别本王本王的叫,血舞已经改了,你也一样。”
枪王目光投向四方海域,良久才说道:“情形不对,你应该比我清楚。”
十三郎淡淡说道:“没有破不了的局,只要不是实力绝对超出,谁都别想轻易设计我。”
枪王点点头,想想忽然笑起来,笑容轻松惬意甚至带着一丝调弄,笑完长长叹了口气,似极感慨。
十三郎好奇,问道:“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枪王感慨说道:“我相信你的话,再不用考虑今后怎么样,焉能不开心。”
十三郎愕然冷笑道:“当苦力这么开心,老祖宗真是看错了你。”
枪王坦然说道:“我也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你想用这个来打击本王,恐怕用错了心思……不用急,这是本王最后一次在你面前自称,犯不着生气,犯不着装生气教训我。”
装生气应该是孩子气,十三郎好生无趣,嘲讽道:“我生气?为你?德行!”
枪王只是笑笑,再不开口。
不为胜败得失而累,只求做好自我。枪王连老祖宗的期望都已看开,愚忠不改,但已再不会因此背负重压,心境提高到一个全新层次。
这是悟,经此一战,枪王称得上大彻大悟。
战场领悟从来不是谁谁谁的专利,十三郎可以,枪王当然可以。他的实力早就达到破境要求,差的就是心境,还有契机。不同于提升战力,这种领悟对修为境界有极大益处;如算上枪灵诞生带来的助力,此次生死关卡带给枪王的好处惠及终身,堪称一次升华。
当然,前提是他能活下来,还要把身体彻底治愈,难度不小。
十三郎稍一思索便弄清原委,酸酸的语气说道:“得到这么多,仅仅给我当一段时间的打手可不够;不行,等回去得和老祖宗好好谈谈,让她补偿我。”
没有十三郎救驾,枪王此刻已经归墟,再多的感悟也没用;就算现在,假如不是十三郎帮忙,枪王疗伤无门还需时刻防范危机,很难活得下来。
话是实话,说话的语气有些无聊,说话的人有些贱,或许可堪称试探。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枪王干脆说道:“能离开的话,我把披风送给你。”
十三郎哧的一声笑,说道:“编点像样的好不好,当我是傻……玩真的?”
那件披风还在枪王身后,老实讲并不好看,一点都不像极品法宝;因沾染了太多鲜血,它的颜色暗黑中透着紫,又不是那种纯正的紫,而是血液放久甚至发臭之后才具有的酱色。十三郎很奇怪这件事,按理说法宝不沾血是最起码的品质,为什么披风不是这样?偏偏枪王之前一本正经拿它当宝贝,比那根枪看得还要重。
枪王点头,回答道:“从今日起,本……本座一心伺枪,披风王这个名号,不会存在了。”
本王变成本座,十三郎哭笑不得,说道:“那也不用连杀手锏都扔掉吧?我从来不嫌宝物多,越多越好……”
枪王挥手打断,说道:“经过这一战,我明白了一条道理。”
十三郎大为好奇,示意自己在听。
枪王说道:“这件披风,当我用到它的时候,意味着死期已至。”
十三郎哑口无言。
枪王斟酌说道:“或许可以这样讲,看到它,我会觉得自己随时有可能死。”
“呃……”
十三郎不知说什么好,心里想这货没傻吧,是不是伤的太重,脑子糊涂了?
某种角度讲,枪王的话并不算错。披风是他的杀手锏,其实一直、甚至永远都没有什么用。因为枪王不会因为比试争胜动用披风,当他要用到的时候,通常意味着走上绝路,可不就是要死了。
绝杀重器带来的不是保障,反而是心障,这种事情实在太奇妙,但它的确有可能存在。最简单的例子就是枪王的同族陆默,专侍一刀,痴情程度让人不能相信。那把刀是血杀族修士选刀而来,一路修炼一路祭炼一路提高,其本来的品质着实一般。很难想象陆默身为第一圣子,会找不到一件比那把黑刀品质更好的法器。
好处当然有,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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