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郎好奇说道:“很奇怪吗?难道你认为我不该防?”
蓝瓶儿愤怒喝道:“你……你过河拆桥!”
十三郎平静说道:“过河拆桥的是你们,当然我指的不一定是你,而是妙音门。”
听了这句话,蓝瓶儿神情转冷,说道:“你什么意思?”
十三郎的声音比她更冷,说道:“这要问你,或者妙音门其它长老。因七宗覆灭得益的从来都不是我,而是妙音门;你们以为再不用顾忌七宗背后的七族,如今连魔王宫都因将目光集中在外域和我身上,彻底忽略了你们。”
蓝瓶儿冷笑不语,目光轻蔑。
十三郎说道:“真以为我不知道狂信者因何出现?真以为七宗覆灭、三王心系血域就能捆住我的手?真以为四族与三族彼此牵扯,再也顾不上乱舞凡间?”
一问一雷,一句一锤。
妙音贵女冷冽说道:“提醒萧大人,讲话要有证据。这件事不是收税可比,妙音门不是七宗可比,你要明白后果。”
十三郎平静说道:“灵妙法尊算不算证据。”
蓝瓶儿冷笑说道:“一个名字,也想与妙音门拉上关系。”
十三郎笑了笑,说道:“我并未说出因这个名字联系到贵门,为何这样急?”
蓝瓶儿神情微变,喝道:“是你说……”
十三郎洒然摆手,说道:“不要那么紧张,一个名字的确不足为凭。”
蓝瓶儿噎住,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
“证据正在找,最好别让我找到。妙音门的确强大……我这样的人,在妙音门眼里应该是一条很危险的狼,可你们依然放心扶持,证明你们觉得我还不够强。所以我知道,妙音门底蕴深厚远超想象,或许三王都不在眼中。”
十三郎说道:“但你最好替我转达一句话,我不是三王,也不是畏头畏尾的七族。”
蓝瓶儿冷冷望着他,说道:“你在威胁我?”
十三郎平静摇头,回答道:“我威胁的是妙音门,你还不够资格。”
第717章调教
听了这句话,蓝瓶儿脸如死灰,再无任何表情。旁边小宫主突举得身体发冷,没由来颤抖了一下,甚至还打个喷嚏。
目光朝小宫主看了看,蓝瓶儿淡漠说道:“萧大人不要忘了,英雄最怕美人关。”
十三郎叹了口气,说道:“蓝姑娘,难道你真的没有意识到,我一直拿你与妙音门分开看?”
蓝瓶儿微微一愣。
“自从与妙音门合作,准确讲自从你来之后,我有没有问过任何妙音门的隐秘?你就是蓝婆婆,妙音门从一开始就留意到这个改变乱舞的机会,别问为什么,我就是知道。”
“但我没有问过你什么,从来没有。以我的处事风格,你觉得这样可能么?”
“城内狂信者逐年增加,我明知道其定与妙音门有关,你曾数次试探我的看法,我可曾逼过你?”
“我把她从双王手里带回来,以你的智慧,会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十三郎静静地望着她,说道:“还有定婴丹;妙音门真的没有其它丹药可以助我冲关?好吧,假设事实的确如此,这个交易我自认没有占到便宜,应该不需要承贵门的情。”
蓝瓶儿无法再说什么,眼中光芒变换,眉心烟云起伏,随时有可能暴起。此时小宫主彻底看傻了眼,只觉得两人的对话蕴含着无数风刀霜剑,丝毫不亚于刚才那次凶险,但又……很刺激。
十三郎无视蓝瓶儿的变化,示意小宫主一道离开,转身时淡淡补充道:“不说破,我乐意这样继续下去,可你今天不该这样做,只好大家翻脸。”
蓝瓶儿冲他的背影叫道:“我做什么了!”
十三郎回应道:“符篆是你故意让她抢走,我知道。”
……
蓝瓶儿原地楞了半响,冰冻般的脸突然间崩溃,哭喊般的声音大喊道:“她差点一箭射死你,她刺杀你数十次,她一件正经事都不做,难道还不该杀!”
十三郎脚步不停,淡淡回答道:“该不该杀,我心自有决断,不需要别人做主。”
蓝瓶儿噎了一下,嘶喊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她又是谁?喜新厌旧,阴险狡诈薄情寡义,你认为自己多了不起,有怜香惜玉的资格!”
十三郎脚步微顿,沉默片刻后说道:“说的对,这些毛病我都有。如果蓝姑娘问我会否因对手是女人心慈手软……”
“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
……
“不对啊!刚才她还帮我呢?”
走在太平大道上,小宫主没有如平常那样胡闹,也没有缠着十三郎追问,当然更没有欺负小孩。
恶名在外,老远看见她出现,家家户户惊呼不断,尤其那些家里有孩子的人家,纷纷躲在门后偷窥侧听,若不是留意到八指先生就在其身边,非得关门闭户不可。
说不上什么缘故,日常看到这一幕只会得意的小宫主有些沉默,兴致缺缺提不起精神;一路走一路看,待发现人们的表现都一样,小宫主最终放弃寻找新景的念头,转而认真回忆刚才的那段经历,试图找出因果。
十年记忆不等于只有十岁智商,小宫主很快发现几处疑点,自己想不出答案,只好向十三郎求助。
“你的那只鬼……要杀我,姓蓝的女人想阻止来的。”
“不是鬼,她是哑姑。”十三郎纠正。
“都一样,好吧,是哑姑。”
小宫主的表现大异往常,认同鬼也可以拥有名字后问道:“为什么?”
又是为什么,看来自己太聪明,终逃不出当老师的命。十三郎大感无奈无趣,说道:“她那样做,不是为了你。”
小宫主不明白。
十三郎不知该怎么解释,含糊说道:“她欠我钱,不想还,所以想给我找点麻烦,让我顾不上讨债。”
小宫主似懂非懂,但不妨碍理解这句话的表面意思,愤怒说道:“欠债不还?真是个坏女人。”
“各有立场罢了,单从这件事情,倒也谈不上多坏……”
十三郎忽觉意外,说道:“你呢?”
“我怎么?”
“你是好……不对,你想做个好女孩,还是想做个坏女人?”
这分明是诱拐,小宫主想都不想,挥舞拳头说道:“这还用问?人人都喜欢我,宠物也是……可这里的人不太一样。”
是啊,这里没有化神级保镖,没有成群护卫,当然不太一样。
十三郎内心感慨,说道:“我可以帮你。”
小宫主愕然说道:“帮我?为什么要帮我?不对,是我为什么需要你帮?还是不对,你要帮我什么?”
十三郎继续诱拐,说道:“帮你做个好女孩。”
小宫主不屑且生气,说道:“我本来就是。”
十三郎说道:“我可以让这里的人喜欢你。”
小宫主想了想,计算一下自己需要在此地停留的时间,不能不认可这个主意不错,遂摆手说道:“可以。”
十三郎哭笑不得,说道:“首先,你应该对我说谢谢,而不是可以。”
小宫主再度想了想,说道:“可以,呃,不对……谢谢。”
学的还算快,十三郎颇有欣慰,说道:“感觉怎么样?”
小宫主茫然说道:“什么感觉?什么怎么样?”
十三郎也觉得茫然,说道:“讲出谢谢之后,心里是什么感觉,有没有觉得比较……比较舒畅。”
说谢谢会觉得舒畅?小宫主明显没有过类似体会,发觉十三郎一本正经,遂扭过头认真数着。
“谢谢,谢谢,谢谢,谢……没什么感觉啊?”
“算了算了,先不学这个。”
“那学什么?”
“学……先等等吧,咱们到了。”
“到哪儿了……城主府啊,带我到这里做什么?”
“没什么。以后你尽量留在我身边,不要到处乱跑。”
“好呀好呀,可是……为什么?”
“……”
“好吧不问了,我先学那个谢谢,谢谢,谢谢,谢……”
……
对八指先生而言,城主府宛如不设防的军营,又或干脆是另一个家。当年事变后,林如海进驻乱舞城,为保证安全,除十三郎细心布置城主府防务,田刚推了军营主帅的职位,亲自留在城主府坐镇。十三郎对他很放心,因林如海无事则田刚无事,假如林如海塌了台,田刚会死无葬身之地。
穿径行廊,一路上人来人往,早不复当年萧条酸楚;林如海是个勤勉的官,连带手下人不敢敷衍,每日入府办差的人都不会少。
八指先生威盛名高,官吏差役见着都会躬身行礼,由衷表达敬意。十三郎不喜虚礼,但他来城主府的次数屈指可数,阻止几次没什么效果,也便随着众人,多点几次头回应也就是了。
熟门熟路,不需要人引见带路,十三郎领着如花,穿三门走直巷,径朝林如海的居住而去。与往常不同的是,沿途遇到的人纷纷呈现出异色,脸上均是一副见鬼了的表情,目送两人的背影。
小宫主大为好奇,边走边回头边问道:“他们怎么了……谢谢。”
一名迎面而来的小厮猛地哆嗦了一下,抬起想行礼的手僵在半空,目光仿佛两根直愣愣的筷子,怎么都弯不过弯来。
“他们在夸你。”
十三郎敷衍着,随意挥手让那名小厮不要怕,说道:“如花和你打招呼。”
说谢谢是打招呼?魔女果然名副其实。十三郎说完便走,身后小厮自茫然中惊醒,拱手作揖连说不敢,脸上仍带着惊惧不能消散。
“谢谢,谢谢!”小厮有样学样,神情激动。
“谢谢,谢谢。”小宫主一本正经,声音毫无起伏。
“谢谢,谢……”小厮快哭了。
“别谢了,你去忙吧。”
小宫主不知怎地兴起来,一路小跑追上十三郎,说道:“我感觉到了。”
十三郎为之一愣。
小宫主认真说道:“那人说话的时候,我感觉到……你说的那种舒畅了。”
“是吗?那很好啊,为什么之前没有?”
“是啊,之前为什么没有……”
小宫主皱着眉一通苦思冥想,最终找出其中差别,回答道:“前面的那些人,没有对我说谢,他们没理……不愿意理我。”
声音有些落寞,十三郎及时拍拍其头顶,安慰或解释说道:“他们不是不理,是不敢理。大家喜欢你,但是又害怕,所以才不敢和你说话。”
“他们怕我?”
“当然。”
“为什么?”
“因为你有强大的力量,但是不善于控制,会伤到他们。”
“哦……他们还喜欢我?”
“必须的。”
“为什么?”
“因为……”
“就知道你是骗人。”
“哪有,你这么漂亮,他们为什么不喜欢?”
“也对。”
“……”
……
林如海不难找,如往常一样,傍晚他都会待在书房,喝杯茶,看看书,顺带反思一下白天处理过的事务,想一想有没有什么遗漏,又或不妥的地方。十三郎给田刚送一道气息,和守卫的人打过招呼,径直走入书房内。
发觉十三郎带着如花小魔女一起,林如海有些意外,问道:“这是……”
十三郎没有转弯抹角,挥手释放一道隔音屏障,说道:“她是魔王宫小宫主,魔宫已知道乱舞城的一切。”
林如海神情微变,沉默良久后感慨道:“这么说,本官该死了?”
十三郎摇摇头,说道:“不,你要尽力活下去,越长越好。”
第718章鼎之谋,谢之变
年近五十,林如海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苍老太多,鬓发尽已斑白,脸上皱纹如沟壑般密布,仿似垂垂暮年。
不知情的人很难理解。须知林如海虽是凡人,身边却有不少修士守护;八指先生或许繁忙没有空闲,林家少爷总不至不管父亲生死。换言之,即便有仙人施术、灵丹守护,林如海依旧像一颗腐朽衰败的老树,不可避免地走向终点。
官事操劳,当初乱舞城一片空白,大事小事往往都需要他这位城主操心,甚至亲力亲为。林夫人曾托小少爷对十三郎讲起过,不算饮食,林如海每日睡眠绝对不超过两个时辰。
本性固执,加上精神有牵挂,林如海一心将乱舞城经营妥当。夫人无法阻止他,只好尽量帮衬分担,每日想方设法调理饭食,同时让儿子转托十三郎,为其请丹续命。
夫人不知道,林如海之所以造成这种结果,累只是一方面,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毒。她更不会知道,林如海之所以这样拼命,八指先生也算作罪魁之一,甚至是最主要的一个。
“血鼎传承了数百年,除了灾祸与死亡,从未给林氏带来什么。这样的情形,要说林氏继承者从没有过献鼎之心,根本是自欺欺人。”
林如海的声音满是感慨,徐徐说道:“取鼎的法子与血鼎相伴,每一位继承的林氏族人心知肚明;但却没有一个肯将它吐露给任何人,先生可知道为什么?”
雪坡之战中,林如海曾与十三郎谈过血鼎,当时的说法是取不了,自愿也不行。这种话纯粹为了自保,十三郎不肯也不会相信;那时候的他根本不在乎血鼎是什么,也懒得揭破。因此听闻林如海这样讲,十三郎并不如何意外,反倒有些理解。
“具体不知,肯定代价高昂。”
泛泛的说法,不会错但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因代价这种东西本身就难以确定,不同的人有不同看法,且会随时间变化而变。
林如海自嘲一笑,说道:“先生讲的不错,取鼎代价太高,高到无法承受。首先第一条,携鼎者会死。”
十三郎沉默下来,暗想林氏老祖明知道这样还把血鼎传下来,真不知其心性狠绝到何种程度。
林如海说道:“如果只是这样,林家数百年厄运,数十位先祖继承血鼎,未必没有人肯舍弃己身摆脱诅咒。奈何先祖遗言中还有一条,假如血鼎落入外人之手,之前继承的那些先祖,通通会被此鼎吸收魂源,已转世者会暴死,未转世者永世沉沦,皆成为鼎内的一条怨灵!”
与常见官家一样,林如海的书房内供奉着一副先祖画像;像上之人白跑白须,颧高鼻隆,一派仙风道骨的神仙模样。说到悲愤处,林如海不禁老泪纵横,跪伏与地,对着画像中人发出嘶嚎。
“先祖在上,不孝子孙如海想要问一声:您为什么要这样做?您到底给林氏留下什么!”
画像不会做答,抬头似在眺望着什么,目光清冷而淡漠。十三郎不是第一次见到那副画像,但从未像此刻这般印象深刻,微微有些皱眉。
献出血鼎,自己死也就罢了,还要连累历代亲祖不入轮回;这样的重负别说林如海,谁都难以迈过这个坎。林家时代继承血鼎,前几代人的想法相对单纯,希望子孙中出现修道之人,继承先祖遗志。到了后来,因血鼎而死的族人越来越多,林氏的想法也随之改变,同时改变的还有肩头的负累,每过一代便增加一人,世世代代,永无尽头。
这是一座山,一座无法摆脱、且越来越沉重的山。
小宫主头回听说这件事,也是头回见到如此场面,愣愣地望着林如海跪在地上痛哭,心里不知怎地竟有些酸楚。于是她悄悄拉住十三郎的手,罕见小心翼翼问道:“什么是血鼎,是不是魔宫要抢他们家东西,还是别的什么人?”
小宫主不知道血鼎?这让十三郎有些意外。带她来就没有瞒着的意思,十三郎挑紧要处解释几句,末了说道:“你们家老祖宗不愿意管这种小事,只好我来做。”
小宫主歪着脑袋想了想,忽说道:“是不是想我帮忙?”
十三郎一愣,说道:“你帮不了的。”
小宫主不服,正想开口忽然憋不住笑起来,手指戳着十三郎的肩膀说道:“你是想利用我。”
十三郎张口结舌。
“老祖宗对我说过,只要有人对我说一些很难办的事,就是想利用我。”
小宫主得意洋洋,浑没留意到林如海此时正用愤怒的目光望着她,笑嘻嘻说道:“这句话,老祖宗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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