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香茗一饮而尽,齐爷顺手拧了一把牌头的粉臀,听两声埋怨看几波媚眼,感受着下腹隐隐传来的冲动,忍不住哈哈大笑。
将军未老,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开心;齐爷压下心头欲火,感慨道:“忙啊!齐爷不像你们,躺床上都能掌控天下,命苦。”
牌头目光微闪,媚笑道:“不要啦!什么掌控天下,齐爷取消人家。”
“掌控我们,不就是掌控天下。”
齐爷哈哈大笑,很为自己的真知灼见感到得意,以致没有留意到牌头神情与往日略有不同,暗含几分讥讽。
调戏几句,整理衣衫,拒绝牌头苦苦挽留,齐爷心里警告自己不要留恋花丛,迈开略显虚浮的腿,大步走出。
穿廊走径,一路上花枝碧翠,虫鸣鸟唱,薄雪掩不住浓浓春意,哪有半点寒冬苦意。齐爷一路走一路看,不时发出几声叹息与感慨,大叹人生之奇妙。他头一次发现,自己以往竟是完全没有留意到此处美景,着实有些庸俗。
“这么大地方,单单把积雪清理干净就不容易,梦舞轩养了很多人啊。”齐爷莫名想到这个问题,有些失笑。
“自己开一家,嗯,就是这个主意。”
脑子里转着念头,齐爷发现有几只大胆的飞虫在身边缭绕不去,突然间童心大起,问了句:“你们也这么看?”
飞虫扑闪着翅膀左右摇摆,空气漆黑的身体上几点银光闪烁,险些晃花了齐爷的眼。
“可恶的小东西。”
齐爷笑着,伸出手试着招惹它们,没想到那些飞虫极具灵性,盘旋观察一番后,竟真的有一只在其手心驻足。
“咦!”齐爷暗想只听说蝴蝶喜欢与美人相伴,这些愿意和自己为伍的小家伙是什么品种,得好好看一看。
飞虫收起翅膀,两条前肢交错摩了几下,如刀般的螯钳开合不定,竟有细微金铁之音发出。齐爷内心微动,浑没有留意到周围又有十余只同样的飞虫自四面八方飞来,围绕着他肥硕的身体盘旋不定,似乎找寻常什么。
“蚂蚁?这么大!怎么有这样的蚂蚁?”
齐爷看清飞虫模样,内心有些失望。他暗想大爷就招不到蝴蝶,来个蜻蜓啥的也行……这些蚂蚁的样子实在太丑,怎能配得上自己?
心有恶念,凶狞的性子瞬间发作,齐爷暗暗运力,突然间握紧了拳头。
“叫你生得……嘶!”
仿佛被钉子扎了一下,又好像被烧红的刀子割进骨头,剧烈的疼痛自掌心传来,随后便是一阵酥麻。
“不好,有毒!”心里闪过念头,齐爷用力甩手……动作尚未作出,脖子上又是俩股剧痛。
“啊!”齐爷突然大叫起来,声音带上惊恐。
扑扑扑!仿佛蚊虫撞击纸窗的声音,数十只飞蚁从各种娇嫩处入口,一次比一次狠,一次比一次痛,一次比一次更猛恶。
“啊……救命!”齐爷嚎叫着,身体翻倒在地上不停打滚,双手撕开衣物拼命拍打,两腿四处乱蹬。
花枝凌乱,雪地染红,还有一些莫名汁液。
动作渐渐衰弱,惨嚎渐渐停歇,身体渐渐发黑,随着两声水泡被戳破的闷想,齐爷的双眼突然间爆裂,世界一片漆黑。
“真冷啊!”感慨中,齐爷吞下最后一口气。
第665章细雨(二)
狂狼不是天狼族,但他很像狼,且以之为荣。
狼性兼狡诈与凶残为一体,见怯者逞强,遇强者示怯又不忘时刻觊觎对方的弱点,随时有可能露出獠牙,发出致命一击。
这些特质狂狼都具备,之所以在名字里有个狂字……为了欺骗,还为了吓唬人。
比如现在。
……
“老子是狂狼,顶着这个狂字,怎能不狂!好意思不狂?”
对着一群瑟瑟发抖的灰民,狂狼眼里满是厌憎与凶恶,大声咆哮。周围呼喝声声,属下们挥舞刀枪为头狼喝彩助威,气焰熏天。
约五十个体型奇特的灰民被围在当中,多数生有无法褪去的长尾;远些地方,更多形状各异的灰民围绕成更大的圈,但都不肯做声,更不敢上前劝阻。
作为各族通婚而出、偶与兽类也有媾和的人族,灰民多数有些畸形、或带有兽类特征。在乱舞城,他们地位最为底下,是连普通民众都有资格凌驾其头上的对象。
灰民生活在各大种族的中间夹缝地带,被称为灰区,其作用是缓冲也是调和,可在一定程度上防止七族之间发生大规模火拼,避免出现难以控制的局面。
强悍的灰民通常被各族雇佣充当战士,最底层的那种;还有些出城干起雪盗,比如此时正为林大人冲锋陷阵的那批敢死队,其凶残足以令任何对手胆寒。留下的多为老弱病残,比如眼前这个有着沼泽蛇族血脉的小家族,一个壮年都没有。
面对这样的人,狂狼还有什么顾忌。
“把姬女……那条蛇给老子交出来!”
除非有要紧事,否则狂狼身处“高”位,还不至于跌份儿到拿灰民出气寻找满足感。所谓姬女也不是什么国色天香,而是一条名副其实的蛇。之所以兴师动众,是因为此次搜集线索中,一名帮众无意中探知,这个小家族内居然诞生一名返祖达八成以上的蛇女。
沼泽蛇女价比天高,她们的胆是炼制葵阳水的主材,能够省却十年苦功的炼体圣药!返祖八分,姬女极有可能入药。狂狼有机会接触到仙人,对此早有所闻,因此在听到消息后兴驾灰区,提出买下那个取了人类名字的蛇。
原以为手到擒来的小事,没想到这个奄奄一息的家族居然把美姬藏起来不肯卖,岂不令他怒发如狂。
“别和老子耍心眼,别跟我说她跑了,不要说什么找不到。”
灰民所居环境恶劣,腥臭肮脏不说,因一部分灰民喜与虫豸为伍甚至以之为食,周围到处都是飞舞的毒虫,历寒冬而不死,令人厌恶且隐隐生畏。狂狼脚下踩着一名老年蛇人,左手挥舞驱赶飞虫,右手提刀怒吼道:“再不交人,老子抽了你们的筋!”
这句话引来众怒,蛇人也是人,虽有尾巴但没有筋;换个方式理解,狂狼是在嘲笑他们不配做人类,应该每日在地上爬。
蛇人懦弱,敢怒但不敢言,被踩的老人通体漆黑,一面扭动着身躯,天生阴寒的目光挣扎着投向狂狼身边,挣扎嘶喊道:“老爷……小……”
“小你祖宗!”
狂狼大怒,抬腿恶狠狠踩下去,老蛇人一声惨嚎,没讲完的话被迫咽了回去。所幸他带有蛇类特质,身体虽老却依旧柔软,方没被当场踩断脊椎。
周围的蛇人惊恐地望着这一幕,几名年老蛇人伸出手似想说点什么,但都不敢开口。
“老子是大!大爷、大人、大老爷,都是大!”
发现老家伙居然没有丧命,狂狼一阵羞臊,积郁的怒火再也遏制不住,挥刀便砍。
“啊!”数十名蛇人齐声惊呼,声音带着蛇族才有的特质,嘶嘶如群蛇吐信。
“低等的种族,去死吧!”狂狼心里骂着,手臂突然一麻再一疼,横刀脱手而出。
“好……嗯?”周围帮众本已准备好高喝一声彩,骤然看到如此奇异的一幕,禁不住纷纷瞪圆了眼,心里想头领这是做什么,示范仙法?
“吼!”
狂狼突然大喝,脚下用力身体横飞,左手成爪朝右臂狠抓,头颅却猛地偏到一边。
“啊!帮我……帮我!”
“怎么回事!”
惨嚎声惊天动地,周围帮众意识到情形不对,连忙围上去试图给予帮助;眼尖的人发现真相,约七八颗指头长的飞虫正趴在狂狼身体上狠咬,纷纷惊叫出来。
狂狼实力不俗,至少不比那头血狼弱,区区几只飞虫,就能让他痛苦如斯?
众人心头疑惑恐惧,七手八脚冲上去帮忙,惊呼尖叫乱成一团,均没有留意到此时那数十名蛇人正悄悄交换目光,还有周围其它种族的灰民,也都蠢蠢欲动。
灰民皆有兽性,兽性是什么?就是杀戮,就是看准时机便要落井下石。
这里的灰民何止千人,真要死命相搏的话,哪里是区区百余名帮徒所能比;然而有狂狼这样的高手,灰民知道但有一人逃出,等待他们的就是血腥十倍甚至百倍的报复,因此无论受到什么样的羞辱都死死忍着,不肯轻举妄动。
狂狼不知道这些,他已经快要疯掉,快要因惊恐吓破了胆;那几只飞蚁如此恐怖,撕咬起来如此凶猛而又致命;以狂狼的实力,全力一抓居然捏不死一只蚂蚁,其身体强悍到让人绝望!
剧痛钻心,酥麻的感觉迅速将剧痛覆盖,狂狼的恐惧非但没有消失,反倒更加绝望。他拼命吼着、叫着,扑打着,一名帮众拼命想要按住他查看情形,结果被狂狼一把扭断了脖子,捧着他的头颅大吼。
“救我!”
“嘶!后退,后退……啊!”
一名低级首领代替他行驶指挥权,呼喊同伴后撤到安全距离;正在惊慌失措的时候,腰间一紧,身体猛地飞到空中,失声高呼。
泥土翻飞,雪浪翻涌至十数丈高空,一条长达数丈的铁铅大蛇将他举到空中,人面冰冷口吐人言,阴沉沉的声音说道:“你们在找我?”
“我……是……救……”
他的腰被死死勒住,脸孔瞬间红涨如血,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从嘴里吐出来,哪里说得出话。千想万想,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姬女并不仅仅是一个蛇人,还是一条凶猛如斯的巨蛇!
其实不奇怪,沼泽蛇人本就凶恶难缠,个个成年都有三级魔兽水平,若不然,葵阳水怎么会那般珍贵;姬女既然返祖八成,变成蛇算什么稀奇。
两大头领接连出事,帮徒们彻底乱作一团,有人呼唤狂狼快点清醒大展神威,有人呼喊同伴朝那条巨蛇进攻,还有人战战兢兢不知所谓,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那名报信给狂狼的大汉最机灵,眼瞅着头领在飞虫叮咬下渐渐失去声息,恐惧中脑海灵光大放,嘴里喊着“我去叫人帮忙”,转身就跑。
他知道坏了,狂狼一死,今天的事不管怎么收场,自己这些人恐怕都没有好果子。更要命的是,此刻四周的灰民正朝中央聚拢起来,其眼里的光芒让他觉得……比那条蛇还可怕。
唯一的办法是赶紧走,把消息及时传回宗门,借此功劳捞回一条命。当然,假如同来的人全部死掉,他还可以把之前的事情推到某个倒霉鬼头上,凭着发现姬女的功劳,或许还能因祸得福。
前提是,先要逃出这里!
大汉心里想着,果断拔出横刀一路猛冲,不管挡在眼前的是同伴还是灰民,一律挥刀砍杀;只要冲出灰民地带,灰民绝不敢追入别族领地,就意味着掏出生天。
身前一缕血花,身后想起惨呼,那些看似懦弱的蛇人终于暴露兽族本性,正纷纷如毒蛇一样扑入人群展开厮杀。大汉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怒吼咆哮挥刀猛砍,将辛苦锤炼的本领发挥到极致。
身后惨嚎声渐渐远去,脚步与嘶吼却步步逼近;大汉知道那不是同伴的声音,他们已经完了,眼下只看自己能否及时逃出,传回信息后带人重新回到这里,为那些同生但不共死的同僚复仇。
近了,更近了,出口就在眼前;只要跑过最后百米,只要再坚持数息,一切都将不同。
“杀光他们!一定要杀光他们!”
生路就在前方,大汉脸上闪过狞笑,还有一丝淡淡得意。事情和他预料的一样,只有自己活着逃出来,意味着什么都由自己说,再无对证之人。
眼前黑影一闪,大汉突然一愣神。他不想这样,但又不得不如此,强壮有力的双腿仿佛被绳子捆住一样,动弹不得。
“蚂蚁……啊!”
一条蛇尾不知何时出现,直接从地面刺入大汉下腹,再狠狠一掀,将他的身体抛到空中,远离了那个代表生机的街口。
“不……”
绝望的呼喊在空中划过,随即淹没在人群中。此时,距离此处数百米的事发地,那名被踩得趔趄难行的老者趴在狂狼身边,对着他肿胀如猪头一样的脑袋喃喃,神情哀悯。
“我是想提醒大人、大爷、大老爷……让您小心啊!”
第666章细雨(三)
三宗事变第三天的夜晚,天黑地白仿佛颠倒,乱舞城乱象加剧又呈现几抹之前没有的新气象,似有些东西在颠倒中被颠倒。
又或许,从原本颠倒的状态摆脱,重新扶正。
城西,天狼与土蚌族的两支队伍相遇,彼此冷冷相望半响,不知怎地突然有人发狂冲向对方,喝而不止终引发激斗,死伤惨重。
城南,一名闪灵内门修士率领众人搜索踪迹,被不知何处而来的一支长箭穿心而死;随后验证为钦克哲射特有的穿云技,引发宗门愤怒。
城北,几名神射莫名死亡,身体被撕碎,原因不明。唯一可用来追查的线索是他们的神情极为恐惧,仿佛遇到什么难以置信的情形,又或则怪物。
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整个晚上整座城乱为一团,嘶吼喊杀声不断,仿佛发生十万人大战一样。直到天明喊声停顿后人们才发现,乱舞城……已变得有些不同。
最大的巨变发生在城东,获知西营主帅身亡的消息后,东大营主帅田刚枯坐一宿,喝干了珍藏数十年的女儿红,抛下万名亲随飘然远去,就此消失在众人视线内。
关于陈山的死,至今没有人知道准确消息;因战场发生在城外,且距离五狼山较近,大家均认为是之前那几名高手联手所杀,但又无法求证。如今可肯定的是,那些高手对林如海确有维护之意,或许是皇室之人暗中所为,具体情形不详。
需要提到的是,七宗虽相对独立,但若事情发展到极端情形,他们肯定会呼唤本族予以支持;这也就意味着,即便皇室有心整顿乱舞城,也必须考虑七族反应。
还是那句话,分寸!
局势还没到不可收拾的那一步,七宗内门无损,不会也不敢急慌慌向本族求救。然而经过这一夜的杀戮,不知不觉间人们发现,不光七宗发生了变化,就连城内居民、也就是那些普通民众似也有所不同,生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愤怒,那是愤怒!”
有好事者四处打听,在将各处消息汇总后发现,就在之前那个彻夜嘶喊杀戮不断的晚上,各大宗门死伤远超想象,几达到两三千人之多。
七宗庞大,直系外门弟子通常过万,附庸小宗不计其数,如今总共才死掉两三千帮徒,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了不起。然而真实情形并非如此,在经过一番调查加体会后,七宗在两天后得出结论:他们对外宗的掌控力,变弱了!
这种说法不够严谨,准确的说法是,死亡的那两三千人多为各宗大小头目,上至门主下至街片之长,基本上都是骨干。
试想一下,假如一支军队失去绝大部分中层统领,结果会如何?
宗门是军队吗?当然不是,他们只是帮派,黑社会,或者干脆就是流氓团伙,永远都不可能像军队那样铁血凝聚,更没有那样的几率。组织本就松散,突然间发现没了头领,结果又会如何?
一个字:乱!
宗门乱,乱舞城自然跟着乱,只不过这种乱象与往日不同,主要体现在宗门间的矛盾再也无法压制,同时因为缺乏指挥与控制,与普通民众间冲突也随之变得更加激烈,更加不可调和。
私仇、家怨,帮派之争,乱舞城的乱波及到每个角落,几无人可以幸免。城内人员结构复杂到极致,乱军、溃盗,游匪,还有那些从城外偷偷混入的残余雪盗,通通加入到这个漩涡中来。三三两两,成群结队,一团团火焰在乱舞城各处燃烧,一场场厮杀在各个角落发生;有种族之争,也有帮派之斗,还有愤怒的民众开始反扑,以海洋之势将数量少得多的帮徒淹没,或则淹死。
最最要命的是,七大宗门直到两天后才发觉情形有异,再想采取措施加以控制,为时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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