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关即为冲关,这是早已安排好的事,夜莲闻之点头,一面答应着,心里却不禁泛起狂涛。
“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算她们合二为一,也万万没可能达到这种程度!假如她以这样的速度成长,我该如何魂定三生?”
因心中有事,万世之花一时失去了以往的机敏,此时的她没有留意到,在目睹夜莲之变的时候,冉不惊眼中曾闪过一丝厉芒。
第579章偶遇?
之后的几天,新月河边走马灯似的来了很多人,走了很多人,人来人往,行色匆匆。
来人来自四面八方,修为高得让城内修士仰望甚至觉得可怕,最差结丹,且多为后期。
“他们只是跑腿传讯的‘小修士’,来者多是元婴,大修士,连化神都到了不少。”
这是城内修士的臆想,他们根本看不出那些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老怪修为如何,又不敢问,只能胡乱猜测。
本是边境小城,元婴修士即可算神仙,何况那些高处云端、几辈子难得一见的大能。一时间,城内城外人潮涌动,发生在数日前的那场战斗被传得神乎其神,几如天仙下凡,神灵降世一样。
人潮如浪,一些人留下一些人离开,留下的是喽啰,去的是大拿。留下的人继续探查寻访,打听并散播一些听上去不可思议的传闻;去的人方向极为一致,通通往南。
真相混杂在一个个流言中传播,慢慢变得人尽皆知;人们开始畅想、猜测、争论谁会制服那头浮魔,哪个种族能够成为最后的赢家,获得护送神使上山的资格。
小城么,鸡毛也会被说成凤羽,何况发生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少不得鼓噪传诵良久。期间不知多少修家怨艾连连,恨不得连拔数阶,参与到这场震撼人心的剧变;又不知多少奋发少年,摩拳擦掌意气风发,仿佛自己很快便可悟道破天,翻手风云一般。
几天后,大能渐渐少了,人流却越发拥挤;那片因激战变得狼藉、一沙一石均被勘查无数遍的战场得不到宁静,迎来一批又一批“观光客”。
裂沙族的统御地位无可动摇,除前些天因大能太多无力限制,新月河很快恢复秩序。该过的日子还要过,渡船重新在新月河穿梭,抓紧时间赚取金钱,或者妖晶。
奇妙的是,城内一些机灵的修士主动放下尊严,称着外来人流朝战场城内汇聚的机会捞取一些利益;不说买卖,只要讲讲故事便可,不失为一桩收益。实在不行,能够交几个朋友,认识几个外族、高阶前辈,亦不失为机缘。
小城,边境,小修与凡人,道路或许不同,真正的差别又能有多少。
这便是生活,也是修行。
……
“说那日大战,天为之变色,地因其颤抖,河倒流山倾覆,就连最无知无畏的蚂蚁都……”
“等等!什么河倒流山倾覆,这里连山都没有,哪里来的倾覆?”
“没有山?你怎么知道……哦,你说那些长树的山?那算什么山,那能算山吗?你确定那是山?”
“……不是山是什么?”
“当然不是山!不对,那的确是山,可我说的不是那样的山,那是凡山、俗山,本公……本人说的是水山,水堆的山!”
船还是船,舟仍是舟,人却不是那些人,摇舟的是一名神情木讷到呆板的中年汉子,身边一个眉眼颇为清秀的年轻人,正以如簧之舌蛊惑众生,将发生在那日的战斗描绘得惟妙惟肖,精彩绝伦。只是……
谁都不知真假。
“水堆的山,像山一样的水哗的一声冲下来,见过没?你见过没!”
此时,年轻人从诘问中缓过气,正以咄咄逼人的目光盯着提出质疑的那个人,其势之强其威之盛,大有一言不合便赤膊相向,非要与之辩个明白。
提问的同样是年轻人,一身锦衣且是修士,样子比船家青年俊多了。正是意气风发的激昂年龄,被一个凡人如此喝斥,锦衣青年如何挂得住脸,正想放出仙威吓唬对方,却为同伴所阻。
“土山石山见得多,哪有水山,船家言过了,过了。”
同伴是一名白衣青年,气质温和,面容“一如既往”的俊,甚至有些柔美;嘴里说着“照顾双方颜面”的话,白衣青年随手拿出几颗品质低劣的妖晶赏赐与讲故事的年轻人,暗示自己等人的身份,温言说道:“请问船家,后来如何了?”
“妖晶?!谢仙家赏赐!”
年轻人顿时眉开眼笑,将之前的争辩抛之脑后,将妖晶仔细收好,连连打躬作揖道谢后说道:“后来啊,后面故事更加精彩,可惜时程皆有限,您看是不是……”
众人愕然,抬头后才发现对岸已在眼前,船家摆明得了赏之后急着赶下趟生意,却是不肯再讲下去了。
“哈哈!”几名船客纷纷失笑,赞叹年轻人机警的同时不禁有些担忧,暗想为了些许赏赐戏弄修士,此人未免太大胆。
“呵呵,有点意思。”之前抬杠的锦衣青年也在笑,冷笑。
此时他已明白过来,大约是船家看着行程将尽,故意胡说八道浪费功夫,同时纠个话头弄些争执,借机讨赏。在修士常见的地方,这是很正常的思维,修士顾惜身份不肯与凡人吵闹不休,徒招人耻笑。
有心施威惩戒,身边同伴又一次拦住,说道:“走吧,待入了城,一切自然知晓。”
言语间渡船靠了边,船客一个接一个上岸,锦衣青年走在最后,登岸时忽然回过头,朝年轻人一笑。
“故事讲得很好。”
“好吗?是啊,多谢……您那位同伴仙家赏。”年轻人生就一张毒舌,明明是好话,到他这里就变了味儿,格外刺耳。
“呵呵,下次再讲这么精彩的故事,本少重重有赏!”
重重两字着实有点重,锦衣青年自年轻人肩膀收回手,犹自叮嘱道:“记着,下次本少还坐你的船,还听你讲故事。”
年轻船家的气节显然是假的,一听重赏,身体顿时软了骨头,嘴里喋喋不休说道:“多谢仙家,多谢公子爷,多谢……公子爷长命百岁……公子爷慢走呵!”
如前所述,长命百岁对凡人来说是吉利话,对修士而言,那是彻彻底底的诅咒。由此可见,年轻船家不但生着毒舌,还有一颗记仇的心。
“他走了。”身边有人提醒他。
“走了吗?哦!走了好,走了好啊!”年轻人转回身,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枚玉坠,炫耀说道:“怎么样,本公子是不是很厉害!”
木讷船家摇头,说道:“窃人财物,非君子所为,况且这样就要杀人,太莽撞。”
年轻人大怒,说道:“你懂什么!本公子乃君盗,君盗懂吗?就是要选择对象,一般人,我从不轻易出手。”
“这枚玉坠不简单,看似凡物,实际上呀……哈哈,不告诉你!”
嘴里说着,他终还是耐不住得意,一面翻来覆去地把玩,说道:“看见没,这里有个阵法,里面藏着一点梅锦鲤香,提神醒脑,兼具避除邪魔之效。”
木讷船家神情微变,说道:“梅锦鲤香?!这样的东西随身佩戴,那人身份怕是不简单,你贸然出手,怕已惹下大祸!”
年轻人不以为然,说道:“纨绔而已,什么大祸不大祸;他老子来本公子都不怕,何况一个半大小子。再说本公子并未伤其性命,是他心胸狭隘想杀人,被本公子反击略施教训,其长辈知道,还要感激我才是。”
船家连连摇头,心里实在想不通,像他这样行事怎么能活这么久,还活的这般滋润。想自己一生谨慎,遇事总要退让三分,思谋一番才能决断,如今还是落到这般有家不得归、有族不能入的地步,人与人之间,差别为何如此之大。
他这边感慨连连,年轻人仍自说自话喋喋不休,一副教导口吻说道:“许配啊许配,不是本公子说你,凡事不能瞻前顾后,看人要看准,看准就要果断下手;就拿刚才那两人来说,锦衣人明显不成器,白衣服的那个略好,其实也很一般,装腔作势,非装个风度翩翩的摸样;这样的人,面孔生得再好,家世再如何显赫,背景再怎么强大都没用,迟早死在别人手上。”
听了这番话,许配才终于意识到公子羽与那两人过不去的真实原因,竟然是因为……对方比他生得好看!!!
回想之前那两人的姿采风仪,许配不得不承认,对一向自诩的羽公子来说,那两人的出现,就好像巨龙被触犯逆鳞一样不可容忍。
“唉,这又是何苦。”许配转过头,想要安慰公子羽一番。
公子羽仍在说:“早晚都是死,何不趁现在做些好事;本公子上授天命,将来成就大道,或许还念着今日缘分提点他们一番。对了,你说咱们一直在这儿等什么冷漠女子,不是个事儿啊……咦,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你!你你你……”许配指着他的脸,目光惊恐。
“我怎么了,是不是更加英俊潇洒……”
公子羽抬手想要摸摸脸,忽然发现自己竟仿佛中了定身术一样难以移动,大惊之下再顾不得掩饰修为,慌忙运转法力……
动不了,什么都动不了;不仅动不了,连思维都慢慢变得僵硬,此时的他神情僵硬如板,目光呆滞若尸,双唇好似被粘在一起,艰难开口。
“找,找找……”
“找什么?找什么啊!”许配急忙扶住他,一番上下其手。他没有试图解救,心知公子羽都无能为力,自己更加不用提,干脆省了心。
被他东摸西摸上上下下地摸,公子羽都快哭了,双眼憋得血红,嘴唇哆嗦着。
“找……他……找他们!”
第580章骗子(一)
找人不难,但也不算容易,原因有点可笑,许配居然走错了路。
他要掩饰修士身份,着急忙慌带着羽公子赶往城内,结果到处寻不着造孽的人;直到公子羽挣扎着提醒他,两人重新回到河边,延着河边行出不远,一头撞见正主儿。
事实上,那两名青年根本没有入城,只在周围略转了转便又返回河边,正在勘查战场。
用勘查或许并不合适,时间过了这么久,来来往往经过这么多人,战场早已剩不下什么;对这些现在才赶到的修士来说,瞻仰才是主要目的。
大能作战,战场之惨烈狼藉可以想象;然而对低阶修士而言,看看狼藉也是件有意思的事,震撼固然震撼,心里多少能激发些念想;若能从中看出什么,领悟一二,便是终身都难以遇求的造化。正可谓宁错不肯放过,了不起白跑一趟耽误点功夫,又能算得了什么。
修行修行,原本就有个“行”字,岂能不多走一走,看一看。
想归想,真正面对的时候,情况又变成两样。化神修士神通固然惊人,周围却没有留下太多痕迹;原因很简单,先是水流冲击,之后冥河现世,哪一种都超越了普通人想象极限,若只从现场所余下的残痕看,根本看不出所以然……
正因为如此,来的修士虽然不少,真正留在战场的却不多;人们看过后的举动极为一致,面上感慨内心失望,要么马上打道回府,要么赶往城内寻找别的机缘,又或者干脆听听故事,感慨再增感慨,也算增长见识。
原本公子羽也是这么想……直到他忽然意识到,对方能够如此轻松制服自己,又怎会相信那些道听途说九成九都是废话的流言。境界不同,所思所见自然不一样,他们多半仍留在战场上,凭自己的本事判断。
见到人是好事,同时也是坏事,公子羽正奇怪为何自己仍能保持清醒,结果在看到两人的那一刻,他马上就明白了过来,内心苦涩,恨不得大哭一场。
“来啦。”白衣青年热情打着招呼,仿佛多年老友。
“怎么才来,本帅以为你死了。”锦衣青年心情不太好,开口便是嘲讽。
“这人不简单,哪有那么容易死。”白衣青年说道。
“本帅面前,谁有资格说不简单?”锦衣青年不屑。
“开始怎么不这么讲?”白衣青年揭他的底。
“本帅想看看你的本事,不行?”欲盖弥彰,锦衣青年神情略显羞恼,冷笑着望向公子羽。
“不找别人先试试?”
“我倒是想啊,这不是不方便露面吗!”公子羽在心里叫苦,泪流不止。此时他才明白,之前这家伙说本少的时候吐字不太清楚,原来是自称为“帅”,而不是“少”。望着两人一副预料之中的表情,公子羽极度怀疑,假如坚持不来,那两个家伙依旧会送上门,主动为自己除禁。
“估计不太方便,依我看,此人多半和你一样,没人缘。”白衣青年讲出羽公子的心里话,把他吓得不轻。
“本帅怎么会没人缘!”锦衣青年大声反驳,抬手一招便将羽公子从许配怀里夺了去,往地上一丢。
“本公子怎么会没人缘”公子羽也想反驳,可惜出不了声。
最可怜的是许配,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也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一次与那两名青年面对,许配觉得脑子空荡荡的,对方的目光好似能穿透虚空,一直看到自己的心里去。
于是乎,许配马上做出他最擅长,也是最为明智的决定:闭嘴。
“这位兄台不错。”白衣青年适时赞美,许配精神一振,心里暖呼呼的。
老实人有老实人的好,碰到这些人精鬼怪,许配老老实实垂手竖立,充分表现出一名舍生全义的同伙本分。
“呵呵,好人都是你来做,有意思么?”锦衣青年大忿,锥子一样的目光又让许配抖三抖。
“先救人吧,时间长了不好。”白衣青年比锦衣青年好相处多了,说出的话更伤人:“这位……本就不太聪明,万一被你弄傻掉,耽误事儿。”
“弄傻我吧!本公子不活了!”羽公子内心大声疾呼,恨不得扑上去和他们拼命。
……
救人很简单,锦衣青年拍手即为公子羽解除禁制,轻蔑说道:“一个小骗子,用得着这么折腾;想问什么,直接抓过来不行吗?”
没有留难,表明的是不在乎,公子羽没跑也没动,虽然他不认为自己情况会改善多少,且并非一定不能逃脱。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用刑,比如他这样的,得从其最强处着手。他不止你说的那样……”
白衣青年顺手在公子羽身上一划,手上多出一枚玉坠,笑道:“自己瞧瞧,这是啥?”
“我靠!还是个贼!”锦衣青年吃了一惊,伸手想夺却扑了个空,怒道:“你干吗?”
堂堂美帅,自负化神之下第一人,被一个小贼顺走随身佩戴的东西……东西事小,丢不起那个脸,真丢不起。
“不干吗。”白衣青年自顾将玉坠戴好,说道:“你干吗?”
“我的!”锦衣青年指着他,指着玉坠,居然忘了自称……尊称。
“找他要去。”白衣青年朝回复正常的公子羽示意。
“我……本公……”对着美帅寒光四射的眼,公子羽直想哭。
……
“你的戏演得不错。可惜了,有兴趣有经验有天赋,缺点也很明显,干这行没前途。”
接二连三打击后,白衣青年开始谈正事,说道:“介绍一下,鄙人姓萧,这位姓曾,别号美帅,你应该听过。”
旁边许配又是一机灵,惊骇目光看向美帅;巨魔美帅啊!但凡有点见识的蛮荒修士,谁没见过,喔,谁没听过!
“他就是美帅?!”许配意识到自己新交的朋友踢到了铁板,悄悄低下头,不忍心再看公子羽的表情。
美帅悄悄挺起胸做威武状,目光睥睨,神情淡然。
与许配相比,公子羽的表现就差多了,心灵饱受折磨的君盗仿佛变成了前一时的许配,表情呆板神情痴痴,唯一双眼睛眨啊眨,就是离不开十三郎的脸。
十三郎回头看着美帅,目光同情。
“区区小贼,没见过大世面。”美帅严肃说道。
十三郎耸肩,转回身问道:“兄台怎么称呼?”
公子羽挺光棍,回答道:“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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