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猎妖使察觉魔修离去,他们就成了脱枷之龙,再想找到这样的绝地将他们困起来,难如登天。这批猎妖使实力强悍,如能歼灭他们,不单单意味着一场战斗的胜利,而是在战略上带有转折意义。”
“所以……”
十三郎轻轻叹了口气,拍着牙木的肩膀说道;“魔修可能要承受很多。”
听了这番话,牙木苦笑着沉默下来,久久不能开口。
局势如按照十三郎预测的那样走,猎妖使朝金山发动进攻,魔修为了吸住对方,需要坚持到三方联军抵达的那一刻,成功与否,都肯定会承受大量伤亡。要命的是,此时此刻他们已经看到逃生的希望,能够激发多少站志,实在难说的很。
四方联盟尚未定论,站在魔修的角度,很难讲心里会怎么想。若是他们认为这是灵修的一个圈套,用意是将魔修生生耗死,会做出什么样的动作?
“先认真观察吧,事情不到那一步,谁也不能将所有反应都推算出来。”
十三郎说道:“假如猎妖使一心决战,巡视的人员会完全取消;也就是说,他们现在的举动,更大可能是先做一些试探性的攻击,了解魔修实力损伤到何种程度,并以此作为下一步动向的理由。”
“我会把情况如实告知魔修大佬,提前准备一条应急通道,以便最坏的情况发生时不至措手不及。同时假如猎妖使发动试探进攻,魔修需要全力反击,打得越痛,对方决战的信心反倒越低。”
他说道:“这封信,最好以你的口吻来写。”
牙木点头,沉声回答道:“好。”
见他开始准备,十三郎又说道:“有一点我要先告诉你,也是为了让所有魔修明白,在事情没到那一步之前,我不允许任何人做出哪怕一丁点让我猜疑的举动!你可以这样和他们讲,只要发现有人试图挖开地道,我会马上退走并将通道封死,并将此事通知猎妖使。”
牙木大吃一惊,两只眼睛瞪得溜圆,仿佛不认识十三郎一样。
“对我来讲,魔修不经许可就从这条通道逃走意味着出卖,我会毫不犹豫地把他们先卖掉。”
斩钉截铁的话音没有任何商量余地,望着牙木震惊的面孔,十三郎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告诉他们,我就是要他们做饵,一个能让对方啃崩牙齿的饵!”
……
毫无疑问,这封信传到魔修手里,引发了一场激烈争论,各方大佬义愤填膺,恨不得把十三郎马上抓到面前痛斥其非,生吞活剥方能解恨。这其中,言辞最激烈的自然是鳌丘与壮汉,两人都建议采取手段,寻找在不惊扰十三郎的前提下将通道挖开的办法,一举将这条“绿色通道”掌握在自己手里。
鳌丘说道:“我们不会做的多过分,事后联盟有成,我们依旧把萧十三郎送还给灵修,便是赔礼认错也无不可。只是眼下这个紧要关头,我们怎能将全体魔修的命运寄托在一名不肯承认自己身份的异体修士手里,绝对不可以!”
壮汉说道:“说的对,萧十三郎太过狂妄,区区一名结丹修士竟妄图将数百魔修的性命掌控在手里,若不给他一些教训,怕是要生出大患。”
他说道:“千米火路虽然麻烦,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要鳌兄助我一臂之力,本座可施展反神之术,亲自进入通道将萧十三郎拿下,诸位以为如何?”
周围人闻之纷纷变色,用震惊的目光望着壮汉,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连鳌丘都有些疑虑,说道:“肉身反神……道友真的练成了?”
壮汉回答道:“尚未完全成功,所以才需要借助鳌兄之力,只要给我输送些魂魄精元壮大元神,一定能行。”
“你要本座的魂源!”鳌丘的表情有些奇异,似笑非笑似悲又似怒,更多的是像一只被拔了刺的刺猬,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
壮汉振振有辞,说道:“那你说怎么办,除了这个办法,还有什么途径凭空送下去一个足以将他生擒的人?不是我高估他,弄的不好,大修士都不一定够,所以……”
“所以个屁啊!”
鳌丘听都懒得再听下去,心里想我算是明白了,裂猿族雷动看起来老实忠厚,实则是最最阴险卑鄙的一个,本座宁可与萧十三郎打交道,也不愿遇到你这条毒蛇。
壮汉被他怒极而骂,似乎并不如何生气,嘴里犹自喋喋不休,无非是本座这样也是为了大家考虑,施展反神之术自己的损伤极大云云。结果云离等人忍不住,纷纷指责他口不对心,明明就是觊觎闪灵族独有的蕴含规则之力的魂魄本源,却把自己说得冠冕堂皇。壮汉随之反驳,又激来鳌丘的再次反驳,驳来驳去拨来拨去……
“都不要吵了,成何体统!”
望着一群“半大孩子”吵闹不休,天谕长老脸上的皱纹深得仿佛要刻到骨头里,拍着桌子连连怒吼:“老夫此时禁不住要想,萧十三郎是不是正在下方偷笑,想象尔等争闹不休的丑劣摸样,作为日后的茶饭之资,炫耀之本!”
大伙儿面面相觑,表情多少都有些委屈,心里想这不是被逼的么,谁乐意被一个黄毛小子笑话。
“事情毕竟还没到那一步,一切都是推测!推测懂不懂?再说了,魔修数百名精英,百战余生的将士,连猎妖使的几波试探攻击都挡不住?”
几名大佬面色不愉,心想这算什么话,问题不是挡不挡得住对方几次攻击,而是会不会被人家当枪使唤,丢在这里喂狗啊!
“老夫知道你们怎么想,也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想!这封信是牙木圣子所写,难道尔等认为,他与图洺会坐视一切不管不问,任由我等被十三郎摆在刀案上切成片不成?”
天谕挥舞着手里的兽皮,枯干的双唇如风叶般抖动,一副痛心的表情叫骂道:“真要是那样,我等天生就该被猎妖使灭绝殆尽,用不着谁同情!”
大家不好再说什么,心里却默默想道:“你反正快要死了,站着说话不腰疼!”
“谁都不许再闹,备战!”木长老终于站出来,断喝着发出指令。
第461章金山之变
橙色火轮悬挂在当空,就像一只永远不会闭合的眼,肆意喷吐着火热,丝毫不在乎被它所注视的那块土地上,有多少生灵在承受煎熬。
金山的天空永远艳阳高照,温度奇高,置身其上的人们不敢奢望苍穹合目,只希望周围不要起风。
在任何地方,风送来的都是清凉的感觉,无论微风、和风、旋风暴风乃至飓风,无论轻柔还是狂暴,总归会将燥热与焦灼吹散,换来一丝微凉。若是燥热干旱之地,风不仅仅只是风,而是成为某种恩赐,为人们所欣喜渴求,甚至感恩。
唯金山例外!
这里就像一个巨大的蒸笼,每个分子都带着浓郁到化不开的狂躁之意,如凝固的石头那样紧紧压在人的皮肤上,还有心里。久而久之,行动在这里人们不得不在自然之力的催动下将身体锁死,牢牢封住身体上的每一个毛孔,不让外界的热量渗透进来,仿佛是一个独立世界。
这样做虽难以忍受,然而凭着修士强大的元神与意志,甚至道法辅助,总归能够支撑得住,前提是,不能有风。
金山的风与别处不同,他们蕴含着化神修士都难以理解的力量,吹在身上不像空气在流动,而是如同千万把小锥子穿刺刮擦,竟可打开修士以神通封闭的身躯,将周围无穷尽的躁念不停地灌输进去,直到无法承受。
风若剧烈,便是连触摸到天人之境的元婴修士都难以承受,那种躁意充斥在心里,就像千万头无形怪兽,疯狂侵蚀着修士的道心与神念,要将他们融化,直至变成周围的一部分,变为与自己一样的存在。
这样的环境里,若是安安静静地待着也就罢了,如果是作战……无论疾飞还是施法,都不可避免带来咆哮的风浪,压力可想而知。
好在,金山地域虽然宽广,周围山势起伏也不算大,却很少有风吹过。它就像一块坚硬的石头,被天道之手遗落在这里,成为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存在。
连妖猎森林都不喜欢它,连周围的空气都对它避而远之,所以,金山很少见到风。
四野无垠空旷平静,除了极少数喜热无灵的虫豸偶尔出现,这里没有生命也没有风,如牢笼,如死地!
然而,在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变迁后,在见证了不知多少春秋寒暑生命轮回之后,某年某月某日某时,金山周围千里大地上,突然起了一股微风。
威风无形而无质,吹拂在山间石丛,吹过大地与原野,吹过石壁吹过山峦,吹在了人身上。
清凉的感觉!
何等舒爽的感觉,又是何等让人迷恋而又迷茫的感觉啊!
“奇怪,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巡视的猎妖使最先察觉到变化,纷纷疑惑地抬起头,心想自己莫非是在梦中,这里怎么会有这般慈悯的风?
更多变化随之而来,空中的风渐渐变得强烈,由微风变为细风,由细风成为轻风,最后变为大风,狂风,直至暴风呼啸,席卷每一寸空间。
脚下大地也在改变,虽滚烫依旧,却不似以往那样完全不可触碰;随着风势的猛烈,死硬如金铁的大地竟呈现一股暖意,如热泉周围的山。
由火热变成温暖,让人难以置信的变化,只有神奇才可以形容。
更奇怪的是,变化仅存在与金山边缘之外,在那块火热的核心处,非但没有随周围变得清凉,反比以往更加炽烈;远远看去,一座座山头上泛着赤红的光,竟好似要燃烧起来,化成团团火焰一般。
人们望着那便的奇景,震撼的同时忍不住在心里想,此时留在那里的人,该是怎样一番情形?
……
金山之外百余里,一座庞大祭坛高高耸立,从周围石材清晰的刻痕能够看出,这座祭坛乃新建之物,似乎刚刚启用不久。
祭坛之上,四座铜鼎分置周围,上空一片耀眼的符文,成六星法阵,正在徐徐旋转之中。法阵的中央,一名红袍老者嘴里双手如莲花,正不停地朝法阵中打入法决,嘴里念念有词。
随着法阵持续运行,周围的空气里渐渐有一股力量被引动,仿佛受到牵引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再四座铜鼎与星阵间传递后,如长龙般扑出。
扑过去的方向,正是金山!
狂风肆虐,阵法在空中搭起一座桥,将四野大地上的热量集中起来,朝金山输送。
狂笑声在风中响起,如沉雷回荡四周,一条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祭坛上,朝红衣老者抱拳。
“恭喜左兄,不愧是最精于火的火焱大能,此阵果然生效。”
回头望向远处的金山,高大之人脸上带着愤怨之色,一字字说道:“本座倒要看看,你们还能支撑多久!”
困敌将近半年,不光魔修筋疲力尽,猎妖使也被金山这里的环境折磨得死去活来,原本计划两个月解决的战斗,生生被拉长了数倍之久。如今大陆局势有变,总令主已多次派人催促甚至训责,巨大的压力让身为一路分令主的他几乎透不过气,早已忍耐到极致。
万不得已之下,他不惜屈尊降贵向火焱修士寻求帮助,许以重利才请来这位有着火焱元婴第一人的左路使者,寻求解决的办法。
近两个月筹备,付出无数灵材宝物,如今阵法启动,果然有了效果;不仅仅周围火毒躁意大大减轻,还将那些令人厌恶的气息通通输送到金山;此消彼长之下,可想而知魔修该难熬到什么程度,怎不让他欣喜若狂。
“一个月,不,半个月,半个月之内,本座定将此处荡为平地!”
惊喜之余,令主不惜自贬身份,对修为远低于他的左使以兄弟相称,微笑说道:“大事将成,烦劳左兄再辛苦些日子,待本座挥师将这些弃民斩尽杀绝,再与左兄叙话如何?”
听了他话,红袍之人没有马上应声,目光遥望着周围情势,微微皱起眉。
令主疑惑问道:“怎么了左兄,有何不妥之处?”
红袍人说道:“阵法威力不对。”
“威力不对?呃……左兄放心,有这样的威力,本座已经满意……”
“令主错了,老夫说的是不对不是威力太小,而是太大!”
红袍人打断了他的话,不耐说道:“金山火毒霸道异常,此阵最多略为化解,断没有影响其根本的力量。如今这样的局面,恐怕金山内部有变,不得不防。”
“威力太大……”
令主脸上一阵抽搐,心里想老儿真是欺人太甚,用了本座那么多珍惜之物,竟然还嫌弃阵法威力太大。尤其可恨的是,此人自从来到金山,倨傲自负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若非正在用人之际,岂能容他这般嚣张。
勉强压下心中怒火,他说道:“威力大,难道不是好事?”
红袍人冷哼一声,眼中闪过几分鄙夷,说道:“令主难道不知道物极必反的道理,这金山不知如何形成,无数年间吸收了不知多少火毒之气,如今再被这样猛力灌输,一旦要是控制不住爆发开来的话,周围千里必成一片炼狱火海。到那时,你我恐怕……”
“到那时,你我早已远走高飞,管它洪水还是洪火!”
令主懒得再听下去,淡淡说道:“左兄无需担心,只要阵法持续数日,待本座将此山上的残余魔修擒下,便可宣布大功告成。”
言罢,令主抬腿走出祭坛,一步百米,瞬间消失在呼啸的风中。身后,红袍人的目光从金山转向地下,深深叹了口气。
“到底是什么原因,将此山周围火毒通通吸引到一个方向,若真的爆发起来……”
……
片刻后,猎妖使派出一波由数十人组成的队伍,朝金山方向某个摸索出来的比较薄弱的部位发动攻击,后方大批修士团涌在空中,以阵法汇集神念,审视着战场上的一切。
对红袍人的话,令主虽不放在心上,但生出一种时不我待的念头;经过一番思索,他决定从现在起就派人开始试探性攻击,不求给魔修造成多大伤害,只要让他们不得不时刻保持警惕,同时由于神通道法的影响,金山上的环境会更加恶劣,魔修也更加难以支撑。
至于猎妖使的队伍,大可进退自如,攻击不成就退回来,再换上另一批。
数十人的队伍呼啸前行,沉寂多日的金山上空渐有肃杀之气在蔓延,数千双眼睛盯着这里,即将见证一场由生命与鲜血涂抹的画卷。
而在这个时候,金山之下,深不知几许的山腹中,向魔魂圣子交代了一切后续事宜的十三郎抛开杂念,仍在奋力开掘。
地面上的风再大,他也无法感受到半丝,在他的位置,温度一直在持续上升,隐约间,金乌之爪仿佛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渐渐难以形成绝对压制。
但他不愿意停下来,体内碧落苏醒的感觉越发清晰,通过那丝命魂的感应,十三郎知道此时的山腹中,有着碧落极为渴望之物,或者说,对他们俩的意义都很重大。
仗着状态已经恢复,凭着自身与无数底牌,还有尚未用尽的妖魂,十三郎一路开掘一路跋涉,开掘与杀戮相交替,生生掏至山腹下近万米深处,入一条低头之九幽饮水的巨龙。
没办法描述那种感觉,金乌之爪不断在空中飞舞,乱石飙飞如雨,十三郎的心情也越发急迫。
牙木已然离去,孤寂的通道中只闻利爪呼啸之声,在一次奋力地刨挖中,空中突闻闷响,十三郎的身体随之前扑,险些跌倒在地上。
一缕乳白色的光芒加在红光中钻入通道,十三郎愕然抬头,望着那个被凿开的口。
山腹内,别有洞天!
第462章惊见与惊闻
金山之下有什么?
万古岁月,不是没有人尝试解开金山之谜,然而无一例外,所有人都止步于无尽之火岩,只好在心中不断猜测,或是想象。
哪怕修为达到化神,也断然无法独力开掘到万米之下,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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