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内乱成一团,看不到战场情形如何,美帅成了十三郎的眼睛,凝重说道:“铁足冲击力太强,距此已不足五千里;两侧头獒看似较远,威胁反而更大。关键问题在于我们自己,大战之后实力折损太多,内部又不那么……”
“我明白。”
十三郎点了点头,轻轻说道:“还不到时候,再等等。”
美帅楞了下,心里想再等等可以理解,什么叫不到时候?
十三郎无力做太多解释,转头把目光投向靠山王,问道:“考虑的怎样了?”
靠山王明显在犹豫,回应道:“姑且当你是真境,了不起……可你这个样子,能给我什么?”
十三郎奇怪说道:“当然是帮你破真,这也用得着问?”
靠山王有心嘲讽,因之前的事情有些不敢,微叹说道:“本王见过真修,也曾得到过高人指点,结果还不是多年不能……”
有些说不下去。与眼下之人对比,靠山王觉得太窝囊,自己明明天纵之资,如今却好像多么不成器一样;偏偏事实摆在眼前,想找个安慰、周围都是敌人,找不着出气筒,唯有自个儿一个人气苦。
“你以为,随便说点破真体会就能帮人突破?”
“不能吗?”十三郎反问道。
“当然不能!”反驳的话冲口而出,美帅赶紧捂住耳朵。
为何掩耳不是捂嘴,因为苏老板从来跟的紧,严厉训诫,破口大骂。
“小小涅修,妄议真道……不多嘴会死啊!”
“不知乱言,言多必失……确非智者所为。”白宜罕见表示赞同。
“呱!”关关战斗中负了伤,变身本相有利于恢复,听到大家的意见,当即用叫声表达坚定立场。
“咯咯!”
自打获知父亲的伤势来由,雨薇便又欢快起来,许是高兴的过了头,小姑娘变成小小姑娘,嘲笑美帅时脸蛋、声音都变了样,像只快乐的小母鸡。
“唉!”全世界人民都是敌人,美帅唯有叹息,感慨这些人居安不能思危,身处危墙不知。
某种角度讲,十三郎破境,金花大判的感觉不比靠山王好,一来体现自己无用,二来就战斗而言,十三郎这个真修屁用没有,反倒白白损失一大战力。
此时此刻,唯有靠山王与美帅心心相印,开口为之捧场。
“何止不能,简直儿戏!”
找到盟友的感觉真好。靠山王感激地看了美帅一眼,回头说道:“不谈你这个真境……怎么来的。修者传道,传的是道理而不是修为,能否领悟还看自身。所谓一言猛醒,当头棒喝,需得灵慧之根才有可能,否则只落一头疙瘩。”
开始有些忐忑,说着说着便得顺溜起来,靠山王一番慷慨陈词,俨然如名师教导顽徒,心情都因此变得通透。
“本王虽未破境,但知真境与世界相连,但非相连的连,需得……”
得意时、靠山王忽留意到周围人表情诡异,对面十三郎目光古怪,至于白宜、雨薇等人早已笑个不停。
自己说错话了?
放在平时,靠山王必定怒而惩戒、或不屑于理会,此刻心里咯噔一下,惶惶不安。
“怎么了?”
“哈哈!”周围一片笑声,连与之有着共同语言的美帅都在摇头。
“哈哈哈哈!”
苏老板笑的最大声也最开心,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因为这场戏、连此前仇怨都可放下。
“到底怎么了!”靠山王恼羞不敢成怒,面孔憋得通红。
“你啊!”
十三郎摇了摇头,不指其难堪,继续之前话题朝下讲:“我的破真之路无法复制,体会对你自然也无用……不要急着辩。各位难道没有发现,我比刚才好不少?”
方向突转,周围人又是一愣一惊,随后意识到十三郎所讲为事实,不止身体不再抽搐,神情气色也有好转,已能自如活动。
靠山王神情震撼,问道:“你是如何做到这点?”
十三郎傲然回答道:“我为我道,别忘了,这是我的身体,内里由我一点点修炼积累所成……太多的话不用讲,接下来,你们自能看到。”
事实俱在,由不得人随便质疑。靠山王本想说九道真上气意如何化解得了,然而正如刚刚人们不理解十三郎如何破得了真境一样,既然状况朝好的方向发展,谁能把话说死。
想想不能再被轻易打脸,靠山王谨慎问道:“然而这又意味着什么?纵然你能化解全部,弄清所有,归根结底仍是你自己的东西,与我等……”
“不是化解,我也从来没想过要化解。”
“……那是做什么?”
“降服。”十三郎淡淡说道:“无论谁,跑到我的身体里来就别想走。”
这番话说的斩钉截铁。能与不能放到一边,人人能够听出十三郎的决心与意志,塌天难动其分毫。
“然而……”美帅犹豫要不要说出看法,最终只是问了句:“然后?”
“然后?”十三郎笑了笑,说道:“我会把它们一一取出,封好,成为可以展示、触摸的东西。”
嗬!
不等别人有所反应,靠山王头一个跳起来尖叫:“你是要,你是说你会……”
心情激荡程度太过,他甚至不能把话说全,嘴里仿佛包着几条活着的蛤蟆,挣扎将皮肉撑起,乱颤,形象全失。
随着这声尖叫,周围人也都变了脸色,纷纷意识到一个幸福到可怕的未来:十三郎所讲,等于把九大真修摆在眼前,任凭大家去摸,去看,去想,去研究,尝试……
全无所忌!
什么感悟,什么传道,什么体会心得棒喝灌顶,与这种方式相比,那些事情就像拿几颗铜钱与皇冠对比,可笑之极。
“九大真境,层次各不相同,其中或有逍遥,天道……我的个天!”
一旦有了欲望,心也变得活跳起来,人们很快想到更多好处,俨然一条金光大道摆在眼前,从破真之处延伸到逍遥仙。
谁能不为之动容,焉能不为之激动,不能不为之搏命拼杀,甘冒奇险。
“画饼一张,换来所有人死命相从,最妙的是,这些东西抢不来,非得先帮助十三郎恢复不可。”
亲眼看到局势变成这样,阿古王内心不停唏嘘,感慨万千。此时此刻,除他一人保持清醒,其余都忘了一项基本事实:大家还停留在真境门槛,触之不及。
理智?镇定?从容?
去他妈的!
谁若在这个时候提到这些,几大涅能定会反批一句:先去苦熬三五千年再来说教。至于靠山王,其之所以同意双獒提议,原因就在于破真本身,那边许诺与这边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你……真会这样做?”幸福来得太突然,靠山王没了拒绝有了担忧,患得患失。
“是的,我会。”十三郎平静作答,表达更多诚意:“等我稍好点,先让各位看看金乌,另外说点我对真境的看法,通与不通都与九道真意相关,供大家参考。”
看非看,非非敌对作战厮杀,而是自主体会触摸,靠山王明白了十三郎的意思,知道他至少具备这种能力。
“那还等什么,糟了……”
最后一丝担忧消退,横沼凶王摩拳擦掌,突然间他想到一件事,神情大悔。
“早说啊,这还打着呢?”
……
事先没有休战协议,商谈的这段时间,人、妖、鬼几方战斗并未停止,相反比刚才更加激烈;此时双獒大军三面合围,驱赶着那些逃散鬼王重入战场,局势越发混乱不堪。
“这可咋办?”
对比的话,横沼凶物天性桀骜,收拢起来难度最大;事先不知十三郎打算,图奇忍不住心生埋怨,暗想明明有把握、何不早做准备,弄成这样为难不说,损失多少战力!
计算损失的话,美帅麾下六千里阴兵,至此仅余一半;靠山王、图奇两路大军不比美帅好,凶灵残存仅三四成,将级凶灵最惨、十难剩一。
人族方面,原本不到八百生修,比斗中“损失”数十人,此后大战血腥惨烈,总计超过百人罹难,余者个个带伤,几乎没有人完好。最后是大能,人数看起来不少,但需考虑到经历过什么,战力剩下几成。
靠山王、图奇就不用提了,几番险险身亡;其他如美判,判袍秘法彻底无用,苏老板上次战斗的伤势都没好利索,此番强攻搏命数回,雪上加霜;十三郎本人伤号,非但自己不能作战、还要别人保护。
剑尊?
不是绝对不能动,但不应该随便动!实话说、刚刚靠山王当真拼命的话,十三郎很担心后果。
阿古王毕竟刚破涅……
较真统计下来,十三郎忽然想到一些不相干的事,暗自好笑。
“难怪关二爷一夫当关,数十猛将不敢问刀……疲兵难战啊!”
“是走还是杀?”
靠山王也着急,急匆匆言道:“不管怎样,本王马上歇兵……”
“不用,让他们打。”
十三郎轻轻摆手,动作麻利,看样子情形越来越好,说话时神情平和坚定,信心十足。
“血性这种东西激发不易,保持更难,好不容易打红了眼,不要冷下来。”
这话很有道理。鏖战中的战士会忘记一切,不管周围多少敌人,只管全身心投入;但若让其缓下来,清醒后猛然看到更多、更强的对手,胆怯会如洪水般反扑,极易导致军心崩溃。即便不考虑这点,极度疲惫的时候一旦休兵,纵有余勇,那股气也很难提起来。
“可是……”
“不用可是,按我说的做。”
破真之后与之前还是有差别的,精神稍稍恢复一点,十三郎已和过去不同,说话时自然而然的带有一股“震慑”之气。
“战斗仍由美帅指挥,方向我来确定。此前靠山王、图奇并未交手,又都出自横沼,合兵并肩不成问题;美帅身怀令牌,兵将收放自如,居中协调。操作的好,相信能够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另外关于铁足,既然它们靠双脚吃饭,那就试试集中打它的……一条腿!”
“啊……”靠山王楞了下,图奇也楞了下,均问道:“你呢?”
“我带全体生修、与阿古王他们一道跑路。”
“什么!”
靠山王勃然大怒,但他到底不是莽夫,很快明白了什么,试探问道:“你的意思是……双獒不愿与我们几个纠缠?”
十三郎点头说道:“他们的目标一定、也只能是我们这些活人,你们只需撑过开始,很快就会演变成追击,乃至追杀。”
“呃……那你怎么办?”美帅担忧问道。
“放心干吧,我自有办法。”
十三郎淡淡挥手,临了给出一句补充。
“等杀光他们,咱们再慢慢聊。”
第1654章砍脚,吞地
黑潮无尽,挡者披靡。
铁足的队伍一旦冲锋,除了阵法核心传来指令,没有任何事能够让它们停下;以秘法祭炼的它们无知无觉,前仆后继、看去如黑海搬到地面,其浩瀚,其凶猛,真的不是人力可以阻挡。
冲在前面的遇到对手,钢铁打造的身躯带着快意涂满鲜血,符文波动间扫灭一个个灵魂,直到所有法力耗尽、身躯因连续撞击彻底击垮,方才发出一声解脱般的叹息颓然倒地。奇妙的是,身后铁足好像能够提前感知撞击结果,要么埋头冲杀速度不减,要么高高跃起避开因遇阻迟缓的前方同伴,等到它们倒地,身后赶到的铁足紧跟着进行下一次撞击。
下一次,再下一次……直到将对手撞翻,击碎,踩烂。
冲撞与翻腾交替进行,犹如巨浪一重接着一重向前拍打,偶尔遇到强悍凶物,奋力击溃一只铁足、马上发现自己被汪洋淹没,没等感受到恐惧什么味道,一重接一重打击迎头而来,永无休止。
空袭是很容易想到的选择,铁足毕竟不算修士,也不算法器,它们不能长飞,只会跳;然而它们的那般高,防御那么的强,寻常手段根本奈何不了,当真遇到强大对手时会成群结队腾空拦截,别忘了他们的头颅是法阵核心,空中手段打它们的头、等于将一座火山点燃。
任何强弱都是一个相对概念,假如打击来自劫上、甚至涅级大能,铁足必然无能为力,然而这里是战场,是宽长以千里、乃至万里计算的整体,除非出现类似“昊阳杀伤千里”等极端情形,一两个人改变不了大局。
强横冷酷的攻击一直持续着,战斗中的铁足连吼声都没有,千万双脚踏,大地都因它们而颤动,钢铁撞击血肉的闷响与对手的哀嚎混合到一起,远远超出战场壮烈所能形容。
这是真正的地狱,万鬼嘶鸣不能相比的冥界呐喊。
五千里血路,黑色狂潮几乎没有停顿过,无论虚质无形的鬼卒还是强蛮的横沼凶灵,都不能遏制其攻势。连番血战,少有因强敌怯足的横沼凶灵出现被摧垮的趋势,除个别发疯顽抗外,大部分开始依照本能逃窜。
所向披靡!
“宜将奋勇追穷寇。”
铁足肯定没听过这句话,但它们的确是这样做的,空中俯瞰,黑色浪潮绵延千里,冲势比之前越发狂野。
直到现在。
……
前方一头庞大的倒山犀尸体挡住视线,即便以铁足的冲击力,也不能奢望将这种巨兽撞开、或在短时间内摧毁。
冲在最前面的铁足毫不停顿,高高跃起试图“飞过”,然而它在之前的战斗中受损严重,力量也在不断撞击中消耗,被染红的身躯略显笨重,无奈只好放缓速度,攀爬而上;如之前一样,后方铁足跃过其头顶,一波波梯队跃向“山顶”。
对铁足而言,前方如果是山反倒好了,它们越山川如平地,没有不能过去的坎儿。
然而那不是山,而是一头堪比山岳的巨兽,背对着铁足竖起一面厚实无比的墙;当铁足拿它当山一样翻越的时候,灾难随之发生。
体型上看,倒山犀真的太大,便是铁足也不能一跃而过。跳不过去,起到极限的铁足蹬脚,试图借力攀爬继续前行,于是它们碰到另外一个问题:倒山犀倒地后形成的截面太陡,坡度不是朝前,而是偏向铁足一方。
下一个问题接踵而来,倒山犀的皮太厚了,需以丈计算!强横坚韧的皮肤让不少铁足攀登时失算,要么力量不足跌回原地,要么用力太猛把腿陷进去,借力不能完整……还有些铁足用力刚刚好,整条腿被卡在皮肤里,竟然拔不出来。
妖兽的皮不是石头,坚韧、紧密,没那么容易一蹬就碎。
想想其实很正常,铁足的作用是冲阵撞墙,倒山犀的对手是山!若它的皮不够厚、不够坚韧,怎么承受得了反挫?
对付这种怪物,连靠山王都觉得麻烦,最合适的法子就是像十三郎那样,需要的是巨大而且锋利的兵器,再以无匹大力挥舞。
铁足若都能与十三郎相比,再持一把千丈巨剑……河间王早已纵横冥界,踏平阴司。
这个时候,铁足无手、灵智低的缺陷终于显露出来,仅靠蹬踏、无法控力的它们仍不怯步,但是速度不得不慢下来,节奏也被打破。
远远看去,倒山犀尸体一侧挂满一只只铁甲怪物,上不去的铁足纷纷掉落,身后同伴继续腾空,终于引发冲撞。
隆隆巨响声不停,强横连绵的冲击力如此庞大,倒山犀那般沉重的身躯竟然开始移动,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铁足倒在另一侧,慢慢堆起一座尸山!
尸山血海,通常这个词汇只用来形容,今日成为现实。
换成人类、或者妖兽军团遇到类似情形,解决的办法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只要稍稍改个方向,两侧队伍让一下就可以。然而它们是铁足……生来,不,炼制出来就是为了前进的刀!它们不想、不会停下,随着一次次撞击接连发生,由尸体与身体构成的阻碍也越来越强,高度随之增加。
这样下去,铁足完全可以用尸体堆出道路,甚至能把倒山犀的尸体撞碎,然而……它们的敌人已经变了,不会干等着那种事情发生。
众多之内必有幸运儿,就像修行之路一样,成千上万铁足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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