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慢慢的过去,一晃便是小半年。
苏尘修炼《蜉蝣篇》的第一层功法“蛰伏诀”,已经长达五六个月之久。
“蛰伏诀,吸收天地之浮游灵气,炼化为真元,蓄积储存于上丹田。一半入元神,一半存于上丹田。”
此诀的意思是,天地之间漂浮着非常微弱的灵气,浮游在空气之中,无处不在。他要像一只弱小的蜉蝣一样,去吞食这些浮游的灵气,炼化吸收为元气,一半强化元神,另一半积蓄起来。
苏尘修炼了半年,每天夜里全神贯注的打坐修炼一个时辰,默运蛰伏法诀。
在修炼的时候,他的超凡感知力隐隐可以感到,似乎空气中的确有浮游着的微弱灵气粒,以前他完全没有注意到。
这游离的灵气,也太稀少了。
在数丈范围的空间内,他察觉到漂浮着“数十微粒”游离的灵气粒,哪怕是全汲取了,也是……沧海一粟。
那种感觉,就像鱼儿在大海里游了数百里,才吃到一粒米一样。砸吧两下没吃出味来,就没了,又得继续游到上百里外的远方去吃下一粒米。
这种汲取灵气的效率,太缓慢了。
苏尘修炼了《逍遥游之蜉蝣篇》长达半年,上丹田也没有感觉出反应,身体一切也没有变化。
因为他无法内视上丹田,也看不出元神的变化进展。
他只能看到自己中丹田,里面的内家真气依然是白色的真气,并没有丝毫迹象会转变成“仙家法力”。
“这《蜉蝣篇》的修仙功法,见效也太缓慢了。也不知寒山真人修炼到什么境界了?以他老人家七八十岁的高龄,在江湖上一直传闻他是宗师境的第一高手……只怕是也没炼成吧!
否则他真成了仙人,吴郡江湖上应该敬畏的称他为至高无上的‘仙尊、仙人’,而不是依然是世俗道家的‘真人’称谓了。
至于青河老道他们这五个寒山真人的亲传弟子,都是五六十岁,混了江湖数十年依然是一流高手,仅仅得到一个‘道长’称号,连‘真人’的称谓都没有拿到,只怕是修仙的边都没沾上。
他们这辈子,一流顶尖资深高手也就到头了。能踏上一代宗师境界,怕是他们毕生最大的奢望。”
苏尘砸吧着嘴巴,嘀咕琢磨着。
苏尘在修炼《蜉蝣篇》的同时,当然也没有将自己的中丹田修为放下,每日至少两个时辰,一直在继续修炼着。
毕竟,相比于玄妙不可琢磨的修仙功法,不知道多少年,才可能修炼出结果来。
苏尘显然对自己中丹田的修炼更有信心,可以在短期内迅速提升自己的实力,数年之内就足以一跃成为江湖顶尖高手。
这种效果,自然是立竿见影,手里摸得着的实在。
这半年下来,他经常自己给自己开一些补气的药材配方,中丹田修为明显进展神速。
这需要颇多的补气药材。
苏尘并没有用青石再去弄成青浊水栽种药材,他手里的青石数量太过稀少,用来栽培药材,感觉有些浪费。
苏尘依然十分的低调和小心。
他将一块十两重的金锭子,掰成上百计的小碎粒。这半钱、一钱重的一小粒碎金,大约也就值个半两到一两银子左右。
在前往吴郡十三县城执行杂役任务的时候,偶尔会用一小粒的碎金在街头小草药铺子买上几株低级草药,或者在路边店铺兑换成一两的银子,神不知鬼不觉花出去。
这种极低价值的碎金碎银,在市面上流通非常大,根本没人会去注意。
哪怕是帮派的底层弟子,手里半钱重的小粒碎金,也是普通的事情。
而且苏尘从不在同一家商铺买第二次,从不让同一人看到他两次买东西。这要是都被人怀疑上,那简直就见鬼了。
只用了半年,苏尘已经从二流初期达到二流中期境界,中丹田的真气明显雄厚了许多。
至于炼制灵符的材料,苏尘虽然颇想得到,但并没有刻意去寻找。这些东西急不来,根本不知道在哪里。只能一切随缘,能意外碰上自然好,遇不到也不苛求。
这场惊动整个江湖的风波,毕竟只过了小半年。
苏尘甚至疑心,吴郡有灵材料的地方,会不会遭到寒山道观道士们的监视,自己冒然去搜寻,这样可能会打草惊蛇,引火烧身。
反正他也不着急,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等着这场风波彻底被江湖中人遗忘掉。
这小半年的时间里,杂役堂还发生了几件小事。
李娇这日不知怎么想的,来到杂役大院,似乎想寻找一位不知名的杂役,这让杂役堂内的弟子们大为惊奇。
内门弟子向来高傲,可是从来不愿意踏足杂役院这种脏乱的地方。
李娇跟杂役院的弟子不熟,不好意思找别的杂役打听。
她正巧碰上来杂役大院领任务的苏尘,便托苏尘帮忙寻找这位不知名的杂役。
苏尘纳闷。
不知名,这该怎么找?
李娇吞吞吐吐,神情颇为复杂,她说不上姓名,只说是一位年龄约在十五六岁左右的年轻弟子,大约有二流中后期的境界,武技极为高明的青衣杂役高手。
苏尘这才想起来,半年前自己救了李氏一家上下数十口人,李娇这是找自己来了。
但李娇显然不是在找他“苏尘”,而是在那位“神秘杂役”。
苏尘不由暗自摇头。不管李娇出于什么原因,要找“神秘的杂役高手”,他都不会泄露半点。这是个麻烦事情。
“咱杂役院哪来的高手?我在这里待了一两年也没听说过……李师姐,会不会是哪位执剑堂的师兄,故意换了青衣乔装打扮,戏弄了你?”
苏尘满脸的惊诧道。
李娇听苏尘也找不到那位神秘的青衣杂役高手,不由芳容失落而去。
她也根本没有去想,那青衣少年会是苏尘。
因为她跟苏尘一起学艺半年,知根知底,太熟悉了。
这一二年来,苏尘在杂役堂的地位也是一般,至今才三流境界的低级杂役而已,怎么可能是水匪头目丁十三这位二流好手的对手。
只有二流顶尖的好手,甚至一流高手乔装打扮成低级青衣杂役,轻松击败二流水匪头子丁十三,这种推测才是合理。
……
李娇离去之后,苏尘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后来,苏尘听同样成了杂役堂弟子的孔心巧无意间说起,李娇对王富贵的态度这半年时间变的很冷淡,甚至争吵过几次,原本是准备三媒六聘的婚事也告吹了。
王富贵这大半年来,意志颇为消沉,常借酒消愁。
这件事让很多药王帮的内门弟子,感到吃惊。
没想这位本帮的内门翘楚,风流倜傥的王公子,居然也是一位痴情种。
要知道,王富贵可是药王帮内门弟子中的佼佼者,很多女弟子想攀这门姻缘还攀不上呢。
她们都觉得李娇,只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恰好是师妹,才侥幸被王富贵看上。
没想到,这婚事怎么说黄就黄了,而且还是李娇自己推掉的,真是让很多弟子大为诧异。
苏尘只能感叹,王师兄太倒霉。
水匪丁十三袭击李氏货船的时候,王富贵的表现太糟糕了。
王师兄空有一副风流倜傥的好皮囊,平日里在药王帮内的新人内门弟子之中一呼百应,以内门翘楚弟子自居。可真遇到这样大事,却变成了银样镴枪头,不顶事。
不管是哪个女子遇上此事,都会心灰意冷。
李娇对王富贵失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苏尘对这些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自然是懒得去理会。每日只在杂役堂内,静心修炼,提升自己中丹田的修为。
以他估摸着自己的修炼进展之快,突破一流境界也就在这一两年之内吧。那时,他也是江湖一流高手,除了少数高手之外,足以俯视大部分的江湖弟子了。
第059章 娄县行
当然了,这大半年来,苏尘在灵材料上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
他经常外出执行各种杂役任务,需要在各县之间奔波,在山野之中跋山涉水,有一次过小河的时候,居然在溪流之中踩到一小块有蓝色水灵气的小石头。
又有一次在小树林里歇息的时候,无意间摸到一小截不知哪里来的梧桐枯木,神奇的发现,它里面居然有微弱的青色木灵气反应。
它们蕴含的灵气非常弱,但毕竟那也是灵气反应,而不是完全无灵气的顽石枯木等死物。
这些纯粹是走过路过,意外捡来的,简直是惊喜来的猝不及防。
苏尘这半年来,不无惊讶的发现,这吴郡内其实还真是有少量的灵气材料。只是世俗凡人的肉眼,对灵材和非灵材无从分辨,毫无所觉而已。
哪怕是宗师拥有超凡感知力,也未必就会去留意到它们的存在。
如果苏尘不是获得了《逍遥游》,知道仙人是真的存在,开始对灵材料格外的留意,经常会用超凡感知力探查碰到的东西的话,只怕他也完全不知道,在这大山大野之间,居然还真能找到少量的灵系材料。
唯一让他遗憾的是,这些无意间得来的灵材料太零碎、脆弱了。
灵气太弱的话,留不住灵气。
苏尘曾尝试着将那梧桐木头制成一块灵墨,结果研磨成粉之后,里面的灵气居然直接溃散消了。
其它的几样件灵材料如小块水灵石头,但也不成一套完整的灵符体系,根本无法制作成一道灵符,暂时对他也没多大用处。
这让苏尘惊喜之余,又多了几份遗憾。
“搜集这些灵材料,也太艰难了,这得多久才能筹齐一套灵符用具?以前经常听江湖上的人说,寒山真人极少待在道观,神龙见首不见尾,喜欢云游四方结交各地豪侠。
那时,总觉得真人的日子过得无比悠闲。现在仔细想来,根本不是那回事,只怕是累得够呛,在数千里方圆四处奔走,忙着搜集灵符的材料去了,哪有闲工夫去游玩。
而且这事情还得自己亲力亲为,别人看不出灵材料,根本帮不上忙。”
苏尘不由的感叹。
若非亲自经历这大半年,知道灵材料获得之艰难,他也不会想到寒山真人常年在外奔波之苦。
……
这一日,苏尘风扑尘尘的来到离姑苏县上百里远的娄县,给药王帮名下的一间药铺掌柜送信函和一批廉价的晒干草药。
娄县是吴郡十三县城之一,离南北运输大运河这条繁华的水上商道有些远,自然不如姑苏县城人潮接踵的热闹和繁华,要逊色许多,更为安静和祥和。
苏尘干完这趟杂役任务正准备回姑苏城,走在娄县的一条清静的老巷街道上,无意间看到有一家门匾非常陈旧的老字号笔铺。
这间老笔铺藏在老巷的依角旮旯里,稍不留神就错过,根本不会注意到。
苏尘来了娄县数次,还是第一次留意到这家不起眼的老笔铺。
“李氏笔铺!”
“祖传五代,百年老号!”
苏尘看了看这老笔铺的匾牌,心中一动。
“灵笔、灵墨、灵纸、灵砚”,是书写绘制一份灵符的四大件,但收集起来太艰难,几乎都是靠运气。也不知道这家百年老号的笔铺,有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苏尘并未立刻冒然进去。
在野外山岭找灵材料也就罢了,不会被人看见。
但在这种有人经营的店铺找灵材料,他还是十分谨慎,不能留下可以追踪自己的痕迹,以免被人盯上。
苏尘转到另一条街道,找了处无人角落,换了一身的麻布长衫,戴上一顶竹编斗笠。压低了斗笠边缘,这才走进这间百年老笔铺。
这间并不大,甚至有些腐朽的陈旧老笔铺子里。柜台前,正有一名中年铺主,用一副老旧算盘拨弄着,核算着最近数日的进出账目。
“店家,这里可有符笔?”
苏尘以斗笠遮挡着自己的面部,不让店主看清楚自己的脸,声音也压的低沉了许多。
“小哥是要道士用的符笔?咱这家铺子是娄县最老的笔铺,祖传五代,最擅长制作各种笔具,包括秀才文士用的各色毛笔,道士用的符笔,还有江湖武者用的判官笔。都在小店柜台里陈设着,客官随意挑!”
中年店主头也未抬,随意问道。
“哦!”
苏尘点头,在几个前柜台走了一遍。
柜子里面摆满了各色符笔,很是廉价,档次最差的只需十枚铜板,稍好一点的也就四五十个铜板。
他细细看了一遍,并不满意。
光是看它们的品类和色泽,都是一些最常见的俗材毛竹,以兔毫、鸡毫、猪鬃等制成的符笔,离他想找的灵笔就差远了。
这材料是不是灵材料,普通人是看不出来的,也无从分辨。
但苏尘最近大半年接触过少量灵材料,经验多了,自然眼力劲也练出来几分。基本上可以一眼看出三成把握,再手摸一下就能完全确定是否灵材料。
苏尘很容易便看出来,柜台里的这些符笔品相差的太远,并非他想要的灵笔。
那中年店主看苏尘眼光有些挑剔,看不上寻常货色,不由来了兴致。
他放下算盘和账本,抬头笑问道:“这位小哥颇为眼生,这符笔还真不是寻常人家用的上。也只有道士们,在画符箓的时候会用。小哥莫非是咱们白莲教新入教的兄弟,准备学画白莲道符?”
“咦……店家,也是白莲道士?”
苏尘被店主这一问,不由微愣。
他走江湖已经有两年多,又常来娄县送信送货,自然是知道这娄县是白莲教的地盘。白莲教的总舵在娄县境内淀山湖的一座岛屿,在江湖上颇有影响力,却又处事低调。
这白莲教信奉光明王和无生老母,并不受官府的欢迎,在吴郡一向很神秘低调。
而姑苏城外的寒山道观信奉的是三清仙尊,这才是受大唐朝廷承认的正统道教派,和白莲教自然是大不同。
吴郡十三县的江湖,都被吴郡五大帮派瓜分。
唯独这娄县境内,白莲教才是第一强的本地势力,经营的铁通一般,简直油泼不进,水滴不入。
以吴郡五大帮派的强势,也插足不进来,任何常驻的分舵都会被白莲教铲除。药王帮也只能在这里经营药铺卖卖药材,无法发展分舵和弟子。
甚至连吴郡声望如日中天的寒山道观,都在这娄县没有多大的号召力。
娄县里有大多数百姓私底下都信奉白莲教,以白莲道士自居。
药王帮便对弟子告诫过,在娄县行走,万不可得罪白莲教的道士。
苏尘向来低调,也从不跟白莲教的弟子打交道。他一念至此,不由沉默下来,并未回答自己是,也没有否认自己不是。
“小哥无需紧张,我白莲教的居家弟子,经常去淀山湖的白莲忏堂听从茅教主的敦敦教诲!咱们白莲教的弟兄都是一家人,经常有白莲教兄弟来本店买符笔。小哥想要什么样的符笔,尽管说,便宜些卖给你!”
中年店主可能是觉得苏尘是一名新入白莲教比较警惕的年轻弟子,不由和善了几分,连忙说道。
“店家,没有更好的符笔吗?!”
苏尘不想多谈白莲教,免得露出破绽。
中年店家爽快的从柜台底下,取出了几盒高档的符笔。
这些符笔的材质档次,做工都更加精美,多用紫檀香木和狼毫、黄鼠狼毫制成。当然价钱也高了许多,少则五百枚铜板,多则一两银子。
这已经是符笔中的高价了。
毕竟,在娄县有谁家吃饱了没事,会买花上一个月的收入,买上一支只能画道符,没有其它用处的符笔?
白莲教底层弟子们很多是老百姓,也大多不宽裕,不会花这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