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树(萧十)- 第125部分

“不！”楚兮兮执拗的一口拒绝。比之入山之前的欢快，现下的楚兮兮就像折翼的鸟儿，或者说是到了陆上的美人鱼，每一步都充满痛苦。但她却仿佛沉溺其中，与这山野较上劲了，而且再也不那么善解人意，完全不理林青的感受了。

犟起来的女人是可怕的！

“你的两只脚都肿的发亮发紫了啊！”林青看着楚兮兮的脚，一阵心疼。

“我还能走！”楚兮兮固执的坚持，“就算是手脚并用，我也要自己走！”

“这……我们不是来游玩的吗？至于这样折磨自己吗？”林青一阵恼火，这妮子怎么就不开窍呢？“还能不能一起快乐的玩耍了？”最后，留给他的已只有满心的无奈。他实在劝不动犟起来的楚兮兮。

楚兮兮抬起满是汗渍、沾着枯叶、灰溜溜的脸，忽然语气认真的说道：“林青，我也有自己的修行！”

说真的，那一刻，林青真的感动了，内心莫名的一阵悸动，十分强烈。然后，他一阵气急败坏，“我也有啊？！”心态却是酸溜溜的。

他气急败坏是因为自己，而不是因为楚兮兮。楚兮兮知道自己的修行是什么，但他自己突然之间却感觉有些茫然了。

“是为了追个女人？还是为了争口气？还是为了幻化人形？”他忽然在心底问自己。这些都是他想要的，但他却骇然发现，就算这些全部实现，都不能让自己知足！

正因为这种不知足，让他忽然茫然，让他开始想他内心中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你怎么了？”这时，楚兮兮关切的声音忽然响起。“我感觉到你的茫然了！”

“我真的茫然了。”林青苦笑，“莫名的茫然，不知属于自己的修行到底是什么！”

“路就在脚下，想这个是没用的！”楚兮兮忽然深沉的说道，然后低头看向自己的双脚，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就像登山一样，从它上面掠过，你固然可以俯瞰全部，轻轻松松。但看到的只会是表面。只有靠双脚亲自走过，你才会真的明白，山是什么山，路是什么路。只要你想，你亲自去做了，那就是修行！这是小姐对我说的，我一直坚信。”

林青沉默，若有所思，楚兮兮似乎还有话要说。

就在这时，林青忽然堵住了楚兮兮的嘴，巫术符文倏地冒出，结成小虚空咒，将他们两个全部罩住。

“有人来了！”结界之内，林青暗暗对楚兮兮传音道。

他能感觉到来者的气息，充满着熟悉的阴邪。透过山中的茂盛古树，他甚至察觉了他们的目的，知道了他们乃是大阴谷和阴罗宗的魔修，乃是冲着青丘山狐族而去的，声势浩大。

然后他一脸抱歉的看着楚兮兮道：“只怕这条路再不能用你的双脚走了！”

楚兮兮一脸惊异，“为什么？”

这时林青已经强行带着她飞腾起来，朝着远方疾飞而去。

“林青，你放开我，放开我……”楚兮兮大叫，却被林青堵着嘴，发不出声音。

林青一脸的无奈，从楚兮兮的眼中清楚看到闪闪泪花，在那泪花中他分明看到三个字我恨你！

待走远了，林青终于松开她，充满遗憾道：“赶时间，我不能再陪你慢慢走了！为了狐族，请让我带着你。现在，我不是保姆，我是情报员！”

情报员的工作自然就是打探情报和送情报。现在，他已打探到了情报，接着就是送情报。送情报当然要越快越好。

第196章路

楚兮兮泪眼婆娑，梨花带雨的看着林青，表情很复杂也很养眼，愤怒中夹杂着惊讶，抓狂中又有强自的宁定。她怔怔的的看着林青，过了许久，才揣揣的小声问道：“你在说什么？”眼睛里流露出宽恕的温和神光。

“一大批魔道正预谋进攻青丘山狐族，我们必须尽快赶路，赶在他们之前将消息带给白狐王。”林青凝重的说道，已无心欣赏楚兮兮绝美的面庞。

“你从何知道的？”楚兮兮看看四周，又看看下方匆匆绿树和起伏不断的山峦，神色讶异，还带着小小埋怨。

“它们告诉我的！”林青神秘兮兮的指着下方的树木。

楚兮兮哦了一声，终于冷静下来，同时也沉默下来。过了许久，她好像终于缓过神来，忽然催促道：“林青，我们快些赶路吧！”

“还不够快吗？”林青促狭而委屈的问道。

楚兮兮一脸惊讶的看着林青。

林青无奈。“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他老实说。

“要不你丢下我吧！”楚兮兮小声建议道，有点跃跃欲试的样子，心底深处还没放弃自己走的念头。

“你当自己是累赘啦？”林青促狭的问。

楚兮兮阖上眼帘，没有说话，呼吸均匀的保持安静，不让林青看出她的委屈。她矜持的保持着自己的小坚强，没有怨言，也没有失落。

林青一时间也不知该说点什么。他以为自己那句话说的有些过了。

没人愿意当累赘，心里可以认为某某是累赘，但说出来就注定了伤害。

“林青，你是不是受够我了？”楚兮兮忽然心平气和的问道。

林青含蓄的说：“痛并快乐着！”

他的回答似乎出乎楚兮兮的预料。她的神情有些诧异，脸上露出释然的神色，忽然轻声问道：“你知道小姐为何把我丢给你吗？”确实，在朝旭城城主府的时候，如果香茗要带走楚兮兮，随时都可以。

她将楚兮兮丢给一个素不相识的树妖，绝对是有目的的。

但是，到底出于何种目的，林青想不出，在这段日子里他也没看出丝毫端倪。他依旧不解。

林青心中疑惑着。

楚兮兮开始揭晓答案。“小姐说，我跟着你会渐渐好起来的！”楚兮兮忽然笑着说道。她的笑有点凄然，正因为此，显得更加动人动人心弦。

“你好起来了吗？”林青玩味的问她。

“你说呢？”楚兮兮刻意拔高了声音。

比之过去，她不知道好了多少。她能说话了，灵魂可以出窍了，生命发生了升华，以后甚至可以修炼，求取那长生之道也未尝不可。和林青相处的这段时间，她内心的世界终于打开了，能够更方便的向外界表达她内心的声音了。有时候，在她说很多话，畅所欲言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变了，生命终于变得完美了。

曾经，她内心的世界充满月光，清冷、静谧、不明不暗，带着常人无法理解的孤寂，但如今，那里充满阳光，敞亮温暖，仿佛整个世界向她敞开了怀抱。

得偿所愿，让她感到幸福，感到美好。

但是香茗说她的修行还远远不够，还不足以让她解脱。所以，她在情况好转的时候，对自己的要求反而更加苛刻了。

“你应该善待自己。”林青没有直接回答楚兮兮，反而忽然以一个旁观者，以一个好朋友的口吻奉劝她。“快乐是自己的，痛苦也是自己的。有的时候，未必要以牺牲快乐，让自己痛苦为代价，换取所谓的成功。顺其自然，遵循本心，未必不是种修行。路在脚下，但未必只有脚下才有路。我听说，有种鸟天生没有脚，一生只能不断飞行。它的路在翅膀下，在无尽的天空上，你敢说它不快乐？我们的路，在地上也在天空，在脚下也在心里。你走好了么？”

楚兮兮惊讶的看着林青，内心中充满感触，隐隐有些明悟了。“这是谁给你讲的？”她有些不太相信，林青居然能说出这番意味深长，值得思索的话。

林青苦笑，“我的脸上有没有写着两个字？”

“嗯？”楚兮兮诧异的张大眼睛。“什么字？”她好奇的问。

“无知！”林青充满叹息，那种别样的沧桑，仿佛经历过时空的洗礼和沉淀，没人能懂。

但无疑，这是特别能吸引少女的一种情愫。楚兮兮有些痴痴的看着林青道：“我终于发现，你原来这么丰富！”

林青哑然失笑，突然忆起一句话别注重长相，能力没写在脸上。对于楚兮兮的话，他只想说，丰富这个词用的实在很妙。这样别致而真诚的夸赞，他还能怎样？只能闷骚的选择笑纳了！

有人说快乐是会传染的。楚兮兮心中想通了很多，她很快乐。林青被刮目相看，得到美人别致的夸奖，他也很快乐。两个快乐的存在用快乐交叉感染着。

这山、这天、这地、这风景，甚至于凉飕飕的风都变得可爱起来。

林青感觉力量忽然涌了起来，他一直深信不疑的一句话似乎再度灵验了。“这就是所谓的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吗？天地造化真是会捣鼓这种奇妙的花样啊！”林青心里忍不住感慨。

他正思绪飘转，胡思乱想的时候，旁边忽然响起了一声惊呼。等他意识到什么的时候，他和楚兮兮已从天空跌落下去。一时间摔的两个晕头转向，若非林青关键时刻竭力护住楚兮兮，只怕楚兮兮非要摔得残废不可。

“怎么回事？”林青惊慌的从荒草中冒出头来，警惕而慌乱的四处观望，却未曾发现丝毫异样。他下意识的试着飞腾起来，却感觉头顶上压着一座山，只要他一离开地面，那山立时把他强行按回地面。

这种状况他并不陌生，在鬼神山的时候他也遇到过。

“被禁空了！”林青渐渐意识到问题，显然这一带已经被高手设下了大阵，禁止驭空飞行。

“我们到了青丘山妖族的领域了！”然后，林青瞬间反应过来。

青丘山的妖族向来是一家，昔日是狐族为首，缔造了盛极一时的狐国，组建了一个妖族的国度。自昔日的狐国解体之后，青丘山众妖族并没有树倒猢狲散，到如今依旧是个大同盟，虽然并不像当初那么团结和睦，但总归还算团结，在对外的立场上古来便十分一致。

“看来路又到脚下了！”楚兮兮狡黠的说道。

林青没理楚兮兮略带揶揄的话，警惕着向四周观察一阵，并未发现更多异常。过得这片刻，楚兮兮和他也基本恢复过来。于是林青带着楚兮兮继续赶路，争分夺秒，不敢多做耽搁。

他虽不知那群魔道深入青丘山，直奔狐族而去的目的是什么，但见那阵仗，深知不可小觑。能够及早通知狐族，狐族也可提前防备，大可减少不必要的损失。

林青带着楚兮兮迅疾的在丛林中穿梭，翻过座座山峦，这般前行不到半个时辰，前方忽然出现一条大河，横贯青丘山，阻断了他们的前路。

这一带仍然禁空，想要过去，必须涉水才行。

河面宽阔，河中白波翻涌，林青以意念试探，竟是无法探清河中情形。

这条河里面显然暗藏玄机，不是条普通的河。

“兮兮，你在河边等着，我先下水去试上一试。”林青自己倒是不惧，他身上有神通宝物可以护身，但带着楚兮兮，就不得不重新计议了。

他吩咐罢了，当即魂儿一晃，径直往河中而去。

林青先沿着河面踏浪而行，一直无事，及至河心，他转头往回一看，只见蒙蒙水雾遮掩河面，却已看不到岸边，顿时好像陷入一场大雾之中。

“果然大有问题！”林青心神一沉，隐约听到楚兮兮远远传来的声音夹杂于喧嚣浩大的水声之中，似乎她忽然之间也看不到林青了。

一时间林青心中大为警惕，正要继续往前，忽然身下河水猛然一颤，滚滚白波不断向上涌起，然后一个庞然大物猛地从白浪中浮现出来。

那是一张奇大无比的巨口，一张开，就好像一个巨大的石窟。林青想飞飞不起来，只得一晃身，往旁边躲闪。

那张大口顿时咬到空处，猛地又沉下去，大量河水被它吸入空中，竟是形成一个大漩涡。

林青一个不稳，径直往旋窝中滑去。

“好大的一只河马！”林青看的一阵心惊，发现始作俑者竟是只河马，单单是眼睛就有箩筐般大。

惊异之间，林青便想往漩涡之外掠出。

可就在这时，周围白色水雾中，一圈圈黑影忽然浮现，竟是将他围住了。巨大河马在这时候倏地沉入河底，消失不见。然后，那黑影不断掠动、盘旋，搅动的河水疯狂旋转，形成一个幽深旋窝，周围水幕不断升起。

林青实在逃无可逃，就这样被困在其中。

他知道这乃是青丘山妖族防备外来者的手段，并非刻意针对他，所以暂时没有率先动手的意思，因为动手只会激怒妖族，到时定然得不偿失。果然，他被水幕困住之后，在外掠动的黑影缓缓显出身来。旋窝之上，一颗巨大的头颅缓缓从水汽中浮现，正是一条青色大蛇，蛇信嘶嘶的吐着，眼中充满警觉的审视之光，格外妖异。“外来者，妖族重地，不可乱闯！”大青蛇看着林青，口吐人言，冷冷的喝了一声，然后警戒道：“现在立刻退走，可以饶你一命！快走！”

第197章老龟不慢

林青和善，妖族修士也不曾胡来，暂时只是劝退。林青心满意足，知起码还有说话余地。

大青蛇俯首凝视它，威严暗蕴，颇有戒心。林青虽然见他只是显灵境界，也未敢托大。他知道，这偌大河流中，绝非只有一个妖道，河中应该还潜藏着妖道高手。一般出来关门谢客的都不会是大人物。不过，出面逐客的一般都是猛人。

现在出来的大青蛇，不过是谢客的罢了。驱逐不速之客的猛人然还没露面呢。

林青定了定神，方才说道：“我是来给白狐王送信的，还请道友通融！”

大青蛇闻言不为所动，冷声道：“替谁送信？”

林青回道：“清凉山白鹿书院院主玄灵子！”

“哼，哪来的名堂。”大青蛇显然不通外界之事，但像林青这种打着各种借口想混进青丘山深处的各色存在却着实见过不少，口里发出嘶的一声，叱道：“赶紧走！”

林青大急，忙说道：“你若没听过玄灵子，可知道胡秀秀？我此行正是为她夫君张轩而来。”

“什么胡秀秀？没听过！”大青蛇一通冷喝，一副狰狞之相，看架势已经要一口咬下来了。

林青见与他说不通，冷喝一声：“你这妖蛇，好没见识。你去请个有能耐的博士出来与我说话！”

“找打！”大青蛇被林青骂了一句，盖因野性难驯，登时大怒，一口便咬了下来。林青却不闪躲，忽然抬手一抓，灵光化成大手印，一把握住它颈下，正是那七寸要害之处，死死扼住。大蛇极力挣扎也无可奈何，一时身子翻腾扭打，掀动河面大浪翻天，水声炸响，眼看就要施法动真格的了。

就在这时候，水面一分，从内走出一个老者，一身青衣，朝林青连连挥手道：“切勿动手，切勿动手！”

林青闻言方才放了大青蛇。

大青蛇竟也没再打的意思，缓缓退将回去，只愤怒的盯着林青，尤自不甘，但在这老者面前，不敢造次妄为。

“才打个盹儿，怎就弄出这般大动静？”老者瞥了眼大青蛇，语气有些责备的质问道。

大青蛇俯下头，正要解释，老者已走到林青面前，开口说道：“你当真是替白鹿书院院主送信来的？”

林青点头，心叹总算遇到个明白人了。

“你且把书信拿出来让我瞧一眼！”老者慢吞吞的说道。

林青拿出书信来。

老者果真只瞅了一眼，然后皱眉道：“怎么拆开过？”

林青心里一阵无奈，“我好奇之下打开看了看！”只得实话实说。

“里面说什么？”老者忽然笑眯眯的问道。

“白纸一张！”林青坦言。

“这就对了！”老者点点头，“不该你看的，你自然看不到！”然后挥了挥手道：“好了，带上你那同伴，往里去吧！”

林青心下一松，总算可以通过了，但却还没走，忽然又问道：“前辈，晚辈此去要拜见狐族白狐王，敢问可有什么近道？”

老者摆摆手，“荒山野岭中，本就无道，又哪来的近道？”

林青闻言一滞，赶忙解释道：“前辈，实不相瞒，我在来此的途中，发觉一行魔道，似乎大阴谷和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