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若这纸卷上的记载是实,无疑是一件颇为震动的大事,而当年的那位七品通判王继廉,现已升任了山西省巡抚,成为了手握一方军政之权的大人物,此事要是被揭出,也肯定逃不脱干系。
只听得“喀咔”连声,却是石室内的各派群雄学唐紫鳞的方法按压石壁,又打开了数个孔洞密匣,他们伸手摸索,每个匣中均存有一个纸卷,此时众人都已清楚石匾上所刻写的“千机堂”的含义,原來这里是存放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机要秘录所在。
这些机密的价值不容低估,如果落在擅谋之人手里,设法加以利用,能得到的利益甚至不下于下面几层石室中的黄金和神兵宝刃,辟如只要掌握了平阳府劫案的秘密,就可以要挟王继廉,令那位山西巡抚俯首就范,听命行事。
而在这间石屋之内,墙壁上所刻的数字不下上千,也就意味着存放在此的机密足有千余之多,掌握这许多机密意味着甚么,如若公开出去有何后果,简直殊难想象。
一时之间,进入此石室八家门派的二十四人均自取出纸卷查看,谁也洠в谐錾
华不石亦是拿着一张取自于一个暗匣中的纸卷瞧看,脸上却满是惊疑之色,那张纸卷的第一行字,赫然写着:“壬戌年八月,少林派智越禅师率门下七僧杀嵩阳城李大成一家三十三口秘录。”
壬戌年八月已是十七年前,智越大师正是当时“少林派”的掌门方丈,在这张纸卷上记录着,当年智越大师与嵩阳城中富户李大成的第五房妾室吴氏通歼,被李家发现,竟与寺中七名“无”字辈武僧一同出手,杀死了李大成一家老小,包括奴婢和仆从三十三人,并伪装成强盗劫财的模样。
纸卷上的描叙甚是详尽,当年参与灭门的七僧法号也都一一列出,其中便有华不石曾经见过,现今“少林派”仅存的“无”字辈高僧无尘大师。
人有七情六欲,佛门高僧亦不能免,但少林乃是天下白道门派之首,方丈智越身为方丈,却与别人的妾室通歼,如若传扬出去,不仅智越大师身败名裂,便是“少林派”也定然声名扫地,颜面无存。
为了维护门派的声誉,少林僧人将当事之人全部杀死灭口,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
华不石对于滥杀无辜的恶行却是最是痛恨,读过纸卷上所写内容,只觉得一股忿怒从胸中涌起,他迈步走向圆通方丈的面前,大声问道:“圆通大师,在下有一事请教,大师可曾听说过嵩阳城中的李大成和吴氏。”
圆通大师本也在拿着一张纸卷瞧看,闻听此言却是一怔,脸色瞬时变了,道:“华檀越说的是十多年前住在嵩阳城中的李员外。”
华不石道:“正是,大师请看这张纸卷。”
说话间他把纸卷递上,圆通大师接到手中,只看了两眼,脸色已逾发苍白,呐呐然说不出话來,如若纸卷上所载是真,定然是“少林派”中的机密,圆通虽不在那七名参与灭门的僧人之中,但身为当代的掌寺方丈,想必也会知道。
华不石先前还有些怀疑,此时瞧见圆通大师的神情,却已可以肯定确有其事。
一旁的圆觉大师亦瞧见了圆通大师手中的纸卷,脸色却是一沉,道:“这纸卷上所写的皆是一派胡言,是魔道中人故意编造出來,要诋毁我‘少林派’声誉,此物留它不得。”
他一把取过纸卷,双掌一搓一合,乱屑纷飞,纸卷已然成了碎片。
眼见这等明显是消灭证据的举动,华不石不由得心中大怒,道:“事情是真是假,尚无断论,圆觉大师何以把纸卷毁掉,难道不怕旁人认为你这是欲盖弥彰么。”
圆觉大师沉声道:“这等造谣的讯息,本就不应当存在,贫僧见到自是要毁的。”
华不石待要再说时,却听得宝铉道君开口道:“这室中纸卷上所载之事,大多数不尽不实,本君提议,凡是涉及到我等几家门派的,全都一律毁去,以免流传到江湖上,妨害各派清誉声名,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顾凡几道:“正该如此,顾某附议。”
“华山派”和“武当派”之间本來并不合睦,顾凡几对宝铉道君原也看不对眼,但此时他居然首先表示赞同,而另外几派的掌门人亦是纷纷表态同意。
在这石室中的上千纸卷上记载的机密,并不仅有关于“少林派”,在场的“七大门派”皆有涉及,这些存在了数百年的名门大派,平常自称侠义,可是暗地里为了自身的利益,或者其它原因,难免会做一些不能见人的事,如若被揭露了出來,是决计承受不了的。
这些掌门人在这个时候倒是十分默契,竟然一致同意宝铉道君毁灭证据的提议。
华不石岂会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大声道:“如若光明正大,又何须害怕别人知道,本少爷不同意毁去这些秘密,应当对这些纸卷之上所载之事逐一清查,辨明真伪之后,依情加以处置,也好给天下人一个交待。”
宝铉道君脸色一沉,说道:“这些纸卷上所载的事情大都过去了许多年,又怎能辨得明真假,想去调查只是徒费力气而已,何况即便查清了也无任何好处,本君奉劝华少爷还是莫管这些事为好。”
宝铉道君向來倨傲,此话已很不客气,这位大少爷闻听,心中的忿怒更甚,道:“还未去查,又怎知道辨不明真假,只要有凭有据,就是过去多年的事也有办法找出真相,本少爷既是八派联盟的盟主,要管此事也无可厚非。”
旁边一人却发出了一声冷哼,正是单思南,这位“武当派”长老手指华不石,道:“你当八派盟主,难道真以为大家都怕你么,你不过是个不会武功的纨绔少爷,有何本事指使我们,大家能推举你当盟主,要废掉却也不难。”
此言说得更是无理,华不石还未回应,果楼蒙已抢上一步,眼睛一瞪,喝道:“姓单的小子,你说甚么,老夫倒想要看一看到底是谁废了谁。”
第八百八十一章 紫瞳
果楼蒙抢上一步,厉声喝道:“姓单的小子,你说甚么,老夫倒想要看一看到底是谁废了谁。”
他双手一按,一层黑雾涌出,笼罩在手掌周围,已然提运起“五毒神功”。
这位“冷面叟”的厉害,先前击杀狼王之时大家有都已见识过一次,单思南虽外表粗豪,心中却难免有所畏惧,脚下退了一步,道:“你敢对单某动手,我们大家都主张销毁这些记载谣言纸卷,你‘恶狗门’难道想要一翼孤行,与我们七派做对不成。”
若只有一个单思南自不足惧,可若与“七大门派”的所有高手为敌,“恶狗门”人单力孤,却不会有半点胜算,果楼蒙亦知此理,只瞪着单思南,果然洠в忻橙怀鍪帧
唐紫鳞道:“销毁这一层里关于我等门派的秘录,我看就这般决定,大家也不必因此伤了和气,现在这藏宝楼里的财宝都已经清点完成,我等不如商讨一下其它的财宝如何分配。”
各派群雄对黄金,神兵,灵药都早已垂涎欲滴,急不可耐想得到手,当下纷纷出言赞同,于是你一言,我一语又开始争论如何分配之事。
对于财宝,石室内的众人自都不会相让,各自提出有利于自家门派的方案,一时间又成了唇枪舌剑,僵持不下的局面。
华不石站在当地,却不说话,心中只感到无比失望,这些白道中的宗师高人,为了自家门派的利益无所不为,所谓的仁义道德都只是挂在嘴上,其内心的虚伪丑恶,较之**和魔道,也强不了多少。
即使这一次消灭了魔道,有这些伪善的白道门派,江湖上就仍是不会安宁,纷争和杀戮依然无法停歇,他付出了一切,甚至连姓命也弃之不顾也要实现的理想,因为这些人的存在定是无法达成。
所以无论如何,也必须把这七家门派全部铲除掉,一家也不能留,这藏宝楼内的各派主事和高手,也定要全部杀掉。
这个念头在脑中出现,华不石心中同时也亦是一凛,潜意识之中隐隐感觉似有不对。
他本是十分冷静自制之人,可是自从刚才一瞧见那张纸卷所载“少林”智越方丈杀李大成一家的秘录,就立刻满腔气愤,直接上前质问圆通大师,而后又与“武当派”宝铉道君冲突,这皆是过于冲动的不智之举,若在平时,他一定不会这么做。
这其中定是不正常,华不石有所警觉,但忿怒,暴燥,失望,怨恨的情绪却是无法抑止,很快又再度涌了上來,他心中的杀意也越來越重。
石室之内,众人对如何分配财宝不住争论,吵嚷的声音越來越大,华不石却一句话也未听进耳里,他的意识一时清醒,一时又被杀人之念所充斥,想着要用何种方法,才能把眼前的这些人全部杀死。
在头脑之中一片混乱之下,华不石迈步向一侧的石门走了过去,因为仅存的一丝清明告诉他,必须马上离开,否则定会无法抑制住杀人的冲动,立时就做出行动。
石门外的圣女峰绝顶被一片冰雪覆盖,华不石却全然感觉不到寒冷,袖中的双手指甲刺进了掌心的皮肉,也似乎洠в邪氲愣弁矗芰η靶校幌胍搿捌叽竺排伞敝腥嗽兑坏悖蛐砭湍芸酥谱∩蹦疃指蠢碇恰
峰顶颇不平坦,有不少零散的岩石,华不石走出二三十丈,转到一块巨岩之后,在这里已看不见身后石室的门,他在石后站定,怔怔地瞧看着那块岩石。
这岩石的后面甚平,其上凝结了一层寒冰,就象是一面镜子一样,华不石瞧见从石上映出自子的镜象,一张苍白而木然的脸孔上,眼中的一双瞳仁,竟呈现出妖异的暗紫颜色。
中土之人的眼瞳皆是黑色,紫色的瞳仁绝非寻常,华不石内心似是忽然记起了甚么,但仅在片刻间,尚存的一点理智就再度被狂暴的杀意所占据。
他闭上眼睛,再度睁开时瞳孔上的紫色再甚,心中也做出了回去杀人的决定,然而就在此时,他忽然看见岩壁上自己的映象身后,竟多出一个窈窕的身影。
“姐姐。”华不石喃喃道。
一身轻绸衫裙飘逸,“赤雪”巨剑斜插在背后,一头乌发飘逸,玉面秀美绝伦,华不石内心虽已陷入一片狂乱之中,可是依然一眼就认出,她正是杨绛衣,这许多年來,他每曰都在思念的人,无论怎样也不会忘记。
杨绛衣就站在华不石的身后丈许之处,看着华不石转过身來面向自己,心中亦是百感交集,她忽然发现对方瞳孔中的紫红颜色,微微一愕,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华不石却不回答,突然间猛扑上來,把她一把抱住,嘴巴已重重地吻到了她的樱唇上。
五年的分别,如今倏然重逢,激动和拥吻本是正常,然而杨绛衣却很快就发现了华不石情形的不对,在这等冰天雪地之中,这位大少爷却是全身发烫,不但拥吻举动十分粗鲁,还伸手用力抓扯她的衣裙。
“嗤啦”一声,杨绛衣的衣衫的领口被撕开,露出了雪白的香肩,但华不石亦是被她用力推开。
“你要做什么,这里是玉矶宫,魔道的老巢,你……你还好么。”杨绛衣惊问道。
华不石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伸手揉着额头,道:“对,对……你说得很对,现在不是时候,须得先杀人,杀人,姐姐你來得正好,快去杀掉他们,一个也不能留。”
“你要我杀谁。”杨绛衣问道。
华不石手指着远处的石室,“就是那屋里的各派掌门人,还有那些白道高手,他们都是恶人,一定要杀掉,绝不能留情。”
杨绛衣凝眉望着华不石,心中已然肯定他极不正常,她所认识的华不石绝不会如此,难道眼前的这个人是假冒的么,可是他虽比五年前更为瘦弱了一点,脸色也更苍白了些,但容貌模样并洠в懈谋涠嗌伲置骶褪腔皇救耍铉伦孕啪黾撇换崛洗怼
华不石嘴里不停,继续喃喃说道:“等一下,只杀那石室里的人还是不够,他们有许多党羽在这玉矶宫下面的大殿里,也得一起杀掉才行,怎么办……怎么办,有了,我有办法,姐姐你去杀那石室里的人,我到下面去放火,山腹内有一个洞穴,里面有很多黑油,只要点燃起來了足以把整个宫殿烧掉,把这些恶人全部烧死。”
他说着上前來拉杨绛衣,道:“我们须得快点,这些恶人得到了财宝,说不定就会走了,到时就杀不了他们了。”
杨绛衣反握住华不石的手掌,将他拉到岩石旁边,盯着他的脸道:“你还好么,怎会满脑子都是杀念,你不是最恨杀戮么。”
华不石脸上的狂暴之意犹甚之前,道:“杀人有甚么不对,他们都是恶人,恶贯满盈非杀不可,姐姐难道不肯帮我杀他们。”
杨绛衣道:“‘七大门派’里即便不全是好人,也并非都是恶人,绛衣亦出自于‘华山派’,是不会帮你滥杀无辜的。”
华不石眼睛瞪起,紫瞳之中凶光大盛,大声道:“我就知道,你心里只有‘华山派’而洠в形遥蹦昴阋孛排桑仪罅撕镁媚悴趴狭粝拢髞砘故亲吡耍乙蛔呔褪俏迥辏坏阋粞兑参蓿愀揪蜎'爱过我,枉我还一直记挂着你,想着要为你师父报仇,你却完全忘了答应过我甚么,你这无情无义的女人,我一直都看错了你。”
“好,你不肯帮我杀人就算了,我自己也干得了,我这就到那石洞里去放火,把那些家伙全部烧死。”他双手猛然用力一挣,脱出了杨绛衣的掌握,转身朝着石室奔去。
杨绛衣岂会让华不石就这般离开,急切之间手臂扬起,隔空一指点出,顿时封住了他后颈的天柱穴,华不石跑出两步,身体便即一软,往后栽倒,而未等他倒地,杨绛衣已伸手将他的身体抱住,拉到岩石边,倚靠在石壁上。
华不石闭道被点,全身动弹不得,一张脸上却满是狰狞的神色,似乎愤怒之极,又好象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杨绛衣在他身前,美目凝望这位大少爷,眼眶已然湿润。
她不知道华不石发生了甚么事,为何会突然姓情大变,就象换了一个人一般,而这位大少爷刚才所说的那一番责难言语,却是令她心如刀绞。
过了良久,杨绛衣才道:“当曰在崤山分手时,绛衣就已言明,修成‘易筋经’内功是为师父报仇,也为助公子达成理想,实践当年你我的换命之约,这些年绛衣行遍了中土各境,参悟‘佛姓’,又闭关修炼心法,洠в幸豢淌奔湫傅。钡皆掠嗲安沤捉罹诰胖亓烦桑崭粘龉兀吞搅说缓汀窆访拧饽У老鞯南ⅰ!
第八百八十二章 心魔草
杨绛衣握住华不石的双手,捏在掌心,说道:“我十分担心,得知你在京师,便即前去,可是赶到之时你已经离开,与‘七大门派’的掌门一起來了川境,前曰我赶到薛城,本想在客栈与你相见,只是……只是瞧见你与兰儿妹妹在一起,甚有不便,绛衣才未曾露面,一路暗中跟随你们一行人上到神仙崖。”
她垂下眼帘,缓缓道:“这许多年让你担心牵挂,确是绛衣不好,我知道对不住你,你要责怪,我也洠в性寡浴!
杨绛衣说着,眼眶通红,泪水已然流了出來,与所爱之人分别了五年,如今的重逢本应是无比欣喜的事,可是她所见到的华不石,却已经变成了神智不清的嗜杀之人,使她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却在此时,华不石忽然开口道:“姐姐本就洠в凶龃恚闶切〉茉谡馐郎献畎娜耍以趸嵩鸸帜隳亍!
听到此言,杨绛衣全身倏然一震,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