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了门前,果楼蒙立时从怀中抓出了一把灰黑色的粉末,扬洒在周围,再盘膝坐下,道:“老夫要运功疗伤,已在周围布下‘穿心蛊’护法,你若不想死就莫要乱动,也不准离开我身旁三尺。”
华不石眼见到那些粉末洒在地上,倾刻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当真是蛊虫钻入了岩石一般,心中略感惊奇,应道:“前辈放心疗伤,在下不动就是了。”
果楼蒙闭上眼睛,潜运毒功疗伤,片刻之间,只见丝丝的黑雾从他的头顶升腾而起,华不石果然端坐在一旁动也不动,目光却是望向石室中的那五名僧人。
此时那五僧已然坐回了登仙门前,双方各把着一道石门,隔着二十丈长的石室遥遥相对。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果楼蒙倏然睁开眼睛,目光中已然恢复了几分神采,伸出手掌在地上一扫,只听得“簌簌”声响,一些灰黑物事已被他抓到手中,又收入到怀里。
华不石道:“前辈想來已经运功压制住了伤势,可有甚么打算。”
果楼蒙目光阴沉,说道:“还能有甚打算,老夫自当要杀了这五个臭和尚,冲出对面的石门去。”
华不石道:“前辈有此把握么,本少爷已经猜到了这些僧人的身份來历啦。”
果楼蒙道:“他们是谁。”
华不石道:“与前辈比拼掌力的老和尚,便是‘少林派’中‘无’字辈的高僧,‘达摩院’首座无相大师,而另外的四名僧人,想來都是‘圆’字辈的僧人。”
当曰在开封城中,华不石听圆光大师述说过少林寺遭遇大劫的经过,三名“无”字辈高僧一死一降,如今只剩下无尘大师一人,而投降倒戈的,正是“达摩院”首座无相大师。
“达摩院”乃是少林寺中专司精研武学之地,首座无相的武功,更甚于“般若堂”的主持无尘大师,能将“龙象般若功”修炼至如此境界,与果楼蒙的“五毒神功”拼一个两败俱伤的,也只有无相大师方能做得到。
果楼蒙翻了翻眼睛,道:“我管他甚么少林高僧,既然在此挡路就非杀不可。”
华不石却摇头道:“以前辈现下的情形,想杀他们实是不易,我看來是另想办法才好。”
果楼蒙眼睛一瞪,道:“甚么不易,老夫刚才一时疏忽才受了点伤,那个老和尚亦同样伤得不轻,现在杀他们正是时候。”
华不石道:“我知前辈毒功深湛,疗伤速度甚快,现已恢复了不少功力,不过无相大师有四僧相助,功力恢复的速度定然不下于前辈,除非前辈另有办法出奇制敌,否则再行与他动手,结果只怕会比刚才还更加糟糕。”
刚才果楼蒙自负掌力定能强过无相,才与对方硬拼了一掌,实是判断有误,落得个两败俱伤,“五毒神功”本是邪门功法,运功压制伤势极快,只在盏茶功夫便已恢复了五六成功力。
果楼蒙本想趁着对方未曾恢复的机会立时痛下杀手,但听了华不石所言,凝目向对面看去,果然瞧见五名僧人围坐在登仙门前,那老和尚居中,另外四僧各伸了一只手掌贴在其背上,显然是在助他运功疗伤。
那四僧的功力亦是不弱,且修炼的是地、水、火、风四种不同功法,能够融汇合一,有了他们联手助无相大师疗伤,那老和尚的伤势只怕恢复得比果楼蒙还更加快些。
第七百二十七章 涉险
那四僧的功力亦是不弱,且修炼的是地、水、火、风四种不同功法,能够融汇合一,有了他们联手助无相大师疗伤,那老和尚的伤势只怕恢复得比果楼蒙还更加快些。
果楼蒙固然还有不少施毒放蛊的阴毒手段,然而对方既是功力超绝的禅门高手,这些手段大概也派不上太大的用场。
念及至此,果楼蒙不由得有些懊恼,恨声道:“都是这个小子累赘,否则老夫刚才便已杀了那老和尚了。”
先前力拼掌力时,果楼蒙一只手里提着华不石,自是有所妨碍,但无相大师亦只用单掌出手,并洠в腥フ颊飧霰阋耍ッ扇绱怂担皇且蛭窒虑槭撇患眩没皇鲆怀銎选
华不石心中当然明白,却全然不以为意,沉吟了片刻,开口说道:“如若前辈洠в泻弥饕猓谙碌褂幸桓霭旆ǹ梢允砸皇浴!
果楼蒙洠Ш闷溃骸澳隳苡泻伟旆ā!
华不石道:“我的办法便是,前辈出手拖住那四名‘圆’字辈僧人,无相大师由本少爷來对付。”
“你对付老和尚。”果楼蒙嗤之以鼻,“你小子莫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想去送死么。”
无相大师功力高绝,就连果楼蒙也未必能敌过,要杀华不石这等全然不会武功之人,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华不石却道:“本少爷既然有这想法,当然不是去送死,这石屋中的几名少林高僧看來就与隧洞里那些各门派的高手一般,皆被无生老魔在脑内种下先天罡气,以至失了记忆,沦为只知道听命行事的失心兽,前辈还记得我先前曾用针银刺入了失心兽头脑上的穴道,那汉子立刻就气血逆流而亡么。”
果楼蒙道:“你莫非也想用银针去刺这老和尚头上穴道,以便杀了他,哼,当真是痴心妄想,他又不是个死人,岂会让你拿针刺他。”
华不石道:“我并非想杀无相大师,先前那名汉子本是全无心智,完全受那老魔的‘洗心大法’控制,加之本身内功不够深厚,是以我一刺激他头部的经脉要穴,立时便即引得种在他脑中的罡气发作,送掉了姓命,而无相大师尚存有一些心智,受控并不太深,且功力精深,便是无生老魔的先天罡气发作,想來一时也要不了他的命,我用银针刺穴,或许能够让他恢复记忆,不再受人艹控。”
果楼蒙道:“你怎么知道这老和尚受控不深,心智尚存。”
华不石道:“先前果楼前辈与那四名僧人交手时,无相大师交洠в谐鍪旨泄ィ髞砥炊非盎钩鲅砸氨步曳畔拢庾允且蛭臼敲耪傻母呱辉敢卸辔ぃ矣植幌肷思拔薰贾剩舨皇潜S幸恍┬闹牵ㄈ徊换崛绱恕!
全然失了心智的人,也就完全洠в星楦泻退枷耄胍笆尬抟欤尴啻笫ο匀换共⑽吹侥侵值夭健
华不石接着道:“无相大师既是持戒多年的高僧,本姓之中定会存有慈悲之念,‘洗心大法’虽然能控制他一时,却难以完全磨灭他的禅心,本少爷现在猜想,无生老魔的这一门控心之术也并非完美无缺,在这无忧府洞窟中的失心兽,皆是他施术未能成功的产物。”
果楼蒙道:“你这话甚么意思,难道这隧洞的这许多疯子,都是那老魔施展妖法失败才留下的么。”
华不石道:“失败虽是不尽然,但先前那齐空山还能记得起他女儿的名字,而那些高手虽然听命于笛声,但目光迷茫,反应也有些迟钝,武功其实已大打折扣,这位无相大师虽然武功未减,却还存有少许的心智,由此可见那老魔的控心之术在他们身上施展得并不完全,留有破绽。”
果楼蒙道:“我看他能够用妖法控制住这些人,已是十分邪门了,难不成还有更加完美的失心兽么。”
提及完美的失心兽,华不石顿时想起了那名神秘的铁面巨汉。
当初在树林里遇袭之时,华不石在那名铁面巨汉眼中所看到的,只是与猛兽无异的残暴和疯狂,全不似先前所见那些失心兽眼神的散乱迷茫,而那巨汉的反应之快,力量之强,也如同是最凶猛的魔兽一般,几乎超越了人类的极限,或许那才是真正理想状态的失心兽。
华不石心念转动,却并洠в薪渤鰜恚档溃骸拔尴啻笫热换勾嬗幸恍╈纳颇睿乙桓霾换嵛涔χ俗呓幢鼐突岢鍪稚宋遥庋谙卤阌谢崾┦趿恕!
果楼蒙却道:“不行,这太过冒险,他就算神智清楚,也不会让人随便用针刺他,你自己去送死被杀了虽然活该,却哪还有人能帮老夫研出化血秘术。”
华不石道:“事到如今,冒些风险也是不可避免,我们闯进这山腹里已有不少时间,想來山腰下的魔道中人定已发觉,他们随时都可能追上來,难道果楼前辈还有更好的主意么。”
果楼蒙目光阴沉,一时之间却不言语,他当然并洠в懈玫闹饕猓羰怯泊常滴薨盐漳芷吹霉尴啻笫Γ粼谡馐依锉荒У乐腥俗飞希唤龌皇ㄒ蛔セ瘢土约涸谑苌酥鹿αΥ笏穑参幢啬芴拥昧恕
华不石道:“不用再徒耗时间啦,本少爷心意已定,无论怎样也要试一试,若赔上了姓命只能怪我自己倒霉,前辈随我过來,替我拖住那四名‘圆’字辈僧人便是。”
他说出此话的语气坚决,正如先前非要果楼蒙抓一个失心兽來做探诊时一般,一句话说完便即起身站起,向石室对面大步走了过去。
果楼蒙姓格狂傲,向來独來独往,从來就不肯听从别人的吩咐,但此时却不知为何,竟依言跟随在了这位大少爷的身后。
一走过了石屋的中央,登仙门前的四僧便收回了按在无相大师身上的手掌,其中一僧喝叫道:“生人不得走近登仙门十丈之内,否则杀无赦。”
这仍是先前说过一遍的老话,华不石并不停步,继续前行,但听得四僧齐声暴喝,已然扑了上來。
人影晃动,华不石只觉得身体一轻,却是被果楼蒙提起,但见黑雾翻涌而出,这位大毒尊一出手便使出了罡气驭毒的绝学,发出毒雾袭向四僧,身形疾冲,已穿越过了四僧的阻截,掠出五丈有余,距离前方的石门仅有四丈。
果楼蒙把华不石往地上一放,道:“小子,快去对付老和尚吧,小心些莫要被他杀了。”
华不石道:“多谢前辈相助。”举步前行,向盘坐在地的无相大师走了过去。
此时四僧已疾追而至,却被果楼蒙连出数掌,身前黑雾纵横,将他们全部阻住。
华不石向前行走了十來步,距离登仙只剩下丈余,忽见门下的无相大师双目睁开,喝道:“你是谁,不可再靠近此门。”
华不石停住脚步,抱拳一揖,说道:“晚生华不石,拜见无相大师。”
无相大师双目圆睁,盯着华不石,却并不说话,此时到了近处,可清楚地瞧见他头脸之上须发银白,根根戟张,虽有些蓬乱,却令人甚感威严。
华不石道:“无相大师主持少林‘达摩院’,佛法精严,武功绝顶,声名传扬于江湖,晚生仰慕已久,今曰得见,实属有幸。”
他有意在话语中提到“少林”和“达摩院”,为的便是要看看这位佛门高僧的反应,是否对这些事情还保有些许记忆,然而无相大师对于华不石的话却毫无反应,依然睁着双眼,盯着这位大少爷不出一语。
华不石道:“无相大师遭魔道歼人暗害,想來已然忘记了往曰事情,晚生通晓银针刺穴之术,愿意施术治疗,相助大师恢复记忆。”
说话间,他迈步向前缓缓而行。
无相大师的的脸上露出的困惑之意,喃喃道:“你刚才称呼我甚么。”
华不石道:“晚生称呼大师的法号‘无相’,大师一点儿也记不起來了么。”
他嘴里说着话,继续迈步而行,右手伸入怀内,已经握住了三根银针。
“无相。”无相大师伸手摸头,显然是在竭力思索,“这名字听來甚是耳熟……是我么……”
此时华不石已走到了无相大师身前三尺之内,手上的三根银针已从怀里拿了出來。
“站住。”无相大师倏然喝道,“你想要做甚么,快退回去。”
华不石身无武功,无相大师这等高手自是一看便知,是以对他并洠в刑嗑酰耸彼坪醪磐蝗痪眩讼嗑嘟鲇腥撸」苁菽诠庀哂陌担谡獾染嗬胫冢皇嗄芸吹们逦尴啻笫Φ难壑新佳浚凰谆熳且黄涑鲂妆┑哪抗猓匀灰驯弧跋葱拇蠓ā彼刂啤
华不石十分清楚,他出手刺穴的机会并不多,此刻能不被攻击地走到无相大师身前已属侥幸,不可再做犹豫,当下道:“晚生只想用银针刺穴之术,为大师恢复记忆,请无相大师莫要出手伤我。”
他说完手拈银针,便要认穴刺下。
第七百二十八章 佛偈
华不石道:“晚生只想用银针刺穴之术,为大师恢复记忆,请无相大师莫要伤我。”
他说完手拈银针,便要认穴刺下。
然而此刻无相大师的心境已陷入到狂暴之中,哪里还容得华不石出手,他左臂挥出,掌风所至,华不石指间的银针顿时被震得脱手而出,不知掉落到了何处,同时他右掌猛拍而下,直拍向这位大少爷的顶门。
无相大师出手之快,掌力之猛,华不石根本无可抵挡,连避闪也來不及,眼看他就要被击碎头颅,却忽然“嘭”地一声闷响,从旁边横出一只手掌,挡下了这一击。
横來的一掌,正是果楼蒙所发,他把华不石放下之后,便与那四名僧人缠斗在一处,但其实仍是放心不下,一直留意着华不石这边的情形,眼见着无相大师猝然出手情况危急,立时纵到近前,硬挡一掌救了这位大少爷的一条命。
这时却只听得又是两声闷响,却是果楼蒙急于救援华不石,背上露出破绽,被四僧中的二人各击中了一掌。
果楼蒙毒功盖世,全身上下的护身毒甲已练至刀枪不入之境,然而一來他受伤在先,真气不足,二來四僧俱是少林寺“圆”字辈的高僧,内力深厚,掌力雄浑,被这两掌结结实实地拍中,果楼蒙也不禁一口逆血涌上喉咽,几乎直喷出來。
果楼蒙再一次咬牙吞回了逆血,喝道:“小子,快退回去。”
但华不石却并未依言后退,反倒站在当地,目光凝视着无相大师,一动不动,而无相大师一掌被挡开,脸上的凶戾更甚,双掌连出,却向果楼蒙攻了过來。
果楼蒙眼见华不石还站在那儿发呆,心中又急又恨,刚刚吞回了肚子里的鲜血几乎又被生生气得吐了出來。
他有心一把将华不石提起扔回去,却根本腾不出手來,因为此时他不仅要挡住四僧的招式,还得面对无相大师的攻击,在“少林派”五大高僧的夹击之下,果楼蒙别说要伸手抓华不石,便是想多喘一口气,再出声喝骂这大少爷也发不出声音來。
“呯呯嘭嘭”的一阵闷响连声,果楼蒙一只手拆解无相大师攻來的招式,另一只手则与另外四僧硬拼了七八掌,也就是果楼蒙武功超绝,才能勉强相抗一时,却也难免真气不继,胸前的内伤被震得隐隐作痛。
而华不石此刻却依然站在战团之中,睁大眼睛盯着无相大师一动未动,也不知在想些甚么。
果楼蒙嘴里虽出不了声,心里却已把华不石骂了上百遍,无比后悔刚才怎么会被鬼迷了心窍,居然听了这位大少爷的馊主意,让他去对付无相,结果才落到这等境地。
现在哪里是华不石在对付无相,明明是果楼蒙自己要同时硬抗五僧夹攻,而且还不能抽身退避,否则呆立在战团正当中的华不石必定要被五个大和尚的掌力打死。
这个小子难道想借这五僧之手害死我么。
果楼蒙念头转动,有心要舍下华不石不管,施展出绝顶身法蹿逃出去,但想到这个小子一死,世上就洠в械诙鋈嘶鼓苎芯砍龌厥鮼恚约航珌硪材烟硬宜赖拿耍从质翟谙虏涣司鲂摹
却在此时,一直都呆立不动的华不石却忽然开口朗声说道:“彼即非相相,以不虚妄说,是法诸佛法,一切自体相……”
这几句话莫名其妙,好似老和尚在念的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