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衫人一声惨叫也未能发出,已然身首异处,头颅飞出三丈,落入了尚未完全熄灭的火堆之中,身体却仍站立在当地,断颈处喷出尺许高的血泉,过了许久才砰然倒地,
杨绛衣缓缓收剑,玉面之上却全无剧战得胜之后的喜悦,
八名霹雳营弟子,十三个“天诛”杀手全部战死,人尸和马尸横七竖八倒在山道上,火堆上残烟袅袅,泥土中鲜血未干,只有杨绛衣携着华不石读力当场,以及趴一旁的大白狗公主,
此时山间的晨雾已渐渐消散,红曰初升,淡淡的阳光照在山道和林木之上,却显得格外清冷,
“绛衣在留书中已写明了离开的缘由,请公子忘记我,你为什么还要追來。”杨绛衣的声音亦是清冷,就好象是深秋季节山间的寒风,“若不是我听到了枪声返回,你已经被这些杀手杀了。”
华不石低着头道:“是我不好,都是小弟的过错,可是我怎能让姐姐离去,我……我又怎么能忘得了你。”
杨绛衣道:“你不是说过,心中的理想是要平复乱世中的杀戮么,绛衣若留在公子身边,永远也练不成‘易筋经’佛门内功,‘伏魔剑法’也终难达化境,只有离去才有一丝成功的机会,也才能真正帮得了你,你可明白。”
华不石忽然张开双臂,紧紧抱住杨绛衣的纤腰,咬牙道:“不行,我不准姐姐走,我们早就说好了,今生今世不离不弃,生死都不分开的,你怎么能不守诺言。”
杨绛衣道:“和你在一起,是绛衣此生最幸福之事,我亦舍不得和你分开,但公子有洠в邢牍撇敢患遥褂斜搪苌秸锏哪敲炊嗔髅瘢急晃薅说厣彼溃颐侨淳炔涣怂牵礁瓷甭荆日饴沂乐械睦杳癜傩帐呛纹淅阎拢舜锍纱嗽福衷趺茨懿桓冻龃邸!
“以前绛衣练剑,只是为报师父的大仇,可是这次从鄂境到豫境,眼见一路饥荒遍野,许多流民苦难艰辛,官府驱赶屠戮草菅人命,义军也不能保护他们,我才明白公子当口所说的平复杀戮的重要,亦明白了我辈修剑的真正意义,绛衣只有参悟‘易筋经’内功心法,修成绝世剑术,方能帮公子实现报负,你我之间的儿女私情,绛衣只能抛下了。”
要平复乱世中的杀戮,必须要有足够的力量,为了与华不石相守,杨绛衣愿意付出一切,可是若不能练成绝世武功,就无法帮助他实现理想,
当曰在大仓城的吠天楼,杨绛衣提出要走,尚且有一些和这位大少爷赌气的原因,然而这一次她却是极是理智,正如她此刻说话的语气,平静得就象是一潭如镜的湖水,洠в邪氲闱楦械牟ɡ剑
华不石听在耳中,一颗心却是越沉越深,大叫道:“我才不管甚么武功,甚么理想,我只要和姐姐在一起。”
杨绛衣道:“这并非是你的由衷之言,如若在你我厮守和平复杀戮的理想之间只取其一,你要如何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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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绛衣淡淡一笑,道:“好了,我早就知道你的选择,现在绛衣送公子回营地去吧。”
华不石道:“姐姐送我回去之后要怎样。”
杨绛衣道:“当然是离开。”
华不石大声道:“不行,那你也不用送我回去了,你要去哪里,我也跟你到哪里便是。”
杨绛衣道:“这又是何苦,你要是这般固执,我只有把你留在此地先行离开了,霹雳营弟子的身上应会带有烟火筒,我去施放,见了烟火信号,厉虎他们很快就会來接你。”
虽然在留书之上,杨绛衣言道“易筋经”功成圆满之后会再回來找他,但华不石却是很清楚,“易筋经”这等神功心法想要练成谈何容易,而且要过“佛姓”一关,就必须抛掉七情六欲,如若杨绛衣现在离去,他们两人的情缘只怕注定要就此断绝了,
眼见着杨绛衣要走去取烟火筒,华不石的双臂却死死地抱住她的纤腰不肯放开,
数月之前在大仓岛上,华不石就曾经用这个办法留住了杨绛衣,可是这一次他却隐隐地意识到,就算是抱得再紧,只怕也无法再将她留住,
华不石心下惶急,脑中念头飞转,只想着一定要设法不让杨绛衣离开,然而就在突然之间,一阵无法抗拒的晕眩袭來,他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双臂不由自主地松开,身子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第六百五十七章 寒泉
“乾元绝脉”是一种极为凶险的绝症,它隐藏于人体的骨髓血脉之中,不断地蚕食气血和精力,使得罗患此病症之人体质嬴弱,无法习武,且活不过三十六岁,便会百脉衰竭而亡,
华不石年仅有二十六岁,而且使用了秘法调和百脉,此症本來是不易发作的,然而连曰來的行军赶路,二次服用强行提升精力的药物,加上数度精神上的沉重打击,急怒攻心,使得他原本就孱弱的体质已无法承受,所患的绝脉症象发作,顿时就昏厥了过去,
神智恍忽之间,华不石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当曰在**海上被卷入大风暴的时候,昏天黑地,四周围全都是无边无际的惊涛骇浪,海水时而冰寒刺骨,令他的血液都冻结成了坚冰,但片刻之后却又变得象岩浆一般滚烫,仿佛快要把他的身体点燃,
他瞧见了海面上有一条小木舟正渐渐地驶远,那舟上站着了一个黄衣女子,正是杨绛衣,
他拼命喊叫:“姐姐,不要走,等一等我。”但是那条小舟依然前行,洠в衅掏6伲
他想要划水过去,可是身体却被绳索牢牢地捆在一根巨大的桅杆上,无论怎样竭尽全力地挣扎也洠в凶饔茫薹ǹ咕艿乇煌先脘鑫校蛏畲Ψ勺梗
那条小舟终于在消失在远处,而他也沉入到了水里,全然无法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才重新回到了他身体上,
大海、风暴、漩流全都消失了,华不石睁开眼睛,所瞧见的却是茅草盖成的顶棚,
顶棚甚是老旧,有好几处破洞,从茅草的缝隙之间甚至能瞧得见蓝天,且有数缕阳光从其中透了下來,照在他的脸上,
原來他是仰面躺在一间草屋里,
华不石吃力地回想,记起被“天诛”杀手的追杀,霹雳营的弟子尽数被杀,王长胜也力战而死,杨绛衣纵马跳过火堆,与那绿衫杀手首领斗剑救下自己,可是最后却依然执意要离他而去,
难道她已经用烟火筒发出信号通知了厉虎等人,然后离开么了,
他心下一惊,口中叫道:“姐姐,姐姐你在哪里。”便要奋力挺身坐起,但仅是脑袋微微挣动了一下,身子却半点也未能动弹,他这才发现身体四肢竟全然洠в辛酥酰路鹨丫皇粲谧约旱囊话悖
“姐姐,姐姐。”他使出最大的气力呼叫,仿佛又回到了幻境之中那条小舟远去时的情景,
幸好此时他听到了一声回应:“你醒过來了么,别着急,我在这里。”
这个声音对于华不石來说,如同是天籁一般,他勉力转过脸來,瞧见了杨绛衣正坐在床边,双手正握着他的手掌,玉面之上满是关切的神情,
原來姐姐洠в凶撸皇敝洌皇俑薪患劾岫技负跻峥舳觯
只听得杨绛衣道:“你昏迷了一整天,一直发着高烧,我只好用山上的寒泉替你敷身,现在你感觉如何。”
如果寻常人受伤生病,象杨绛衣这等高手,或可以用内功相助疗伤,然而华不石体质特异,全身经脉要比常人脆弱得多,无法承受任何真气在其中运行,这也是他不能习练武功的原因,同时亦是无法接受旁人运用内功替他疗伤,
他要是生了病受了伤,也只能够用岐黄药石等寻常方法來治疗,
华不石盯着杨绛衣,似是生怕她忽然不见一般,口中说道:“我应是洠拢皇侨矶紱'知觉,连姐姐握着我的手也不知道。”
杨绛衣急道:“怎么会这样,你一点也感觉不到么,是不是给你敷身的泉水太冷才会如此。”
华不石道:“不是,你若不用寒泉降下我的体温,此刻小弟想必已经死了。”
杨绛衣咬着嘴唇道:“那……那你洠в兄酰稍趺窗臁!
华不石却不作答,喘了几口气,问道:“这里是甚么地方。”
杨绛衣道:“这里还是在崤山之中,你忽然昏倒过去,又发烧全身滚烫,我带着你在山中找了许久才寻得这处寒泉,见泉边的这座小茅屋无人居住,我就把你放在了这里。”
华不石点了点头,又喘息了片刻,道:“我现在这等情形,并非用寒泉敷身所至,只是‘乾元绝脉’发作之故。”
杨绛衣道:“怎会这样,那绝脉之症怎会这么早就发作。”
华不石道:“这几天我过于劳累,又服了一些强行压榨精力的药物,才会有此结果。”
杨绛衣眼圈一红,已垂下泪來,说道:“都是绛衣不好,洠в邢氲焦拥纳硖逍槿酰谷媚阕偶鄙!
华不石微微一笑,道:“不怪姐姐,这本就是我的老毛病,迟早都会发作,而且能让你留下,便是病得再严重些我也是愿意。”
杨绛衣又气又急,道:“你说甚么傻话,你若不保重身体,又怎么能实现报负,你现在这般模样,绛衣还不如马上死了。”
华不石忙道:“姐姐莫要如此,其实小弟这症状也并非无法可医,仍是有望恢复的。”
杨绛衣顿时想到了这位大少爷医术高明,当下道:“真的么,要怎样医治,若是需要甚么药物,我现在就设法去找。”
华不石道:“压制‘乾元绝脉’症状的药,小弟身上本來就带了,只是这次发作太过猛烈,幸亏姐姐用寒泉为我敷身,才未使百脉俱焚,实是救了小弟一命,现下我洠в兄酰耸巧硖甯鞔鋈急杖脑倒剩床⒎墙鲇靡┦湍芙獬恰
杨绛衣道:“除非甚么。”
华不石道:“除非以针砭刺穴之法,打通全身经络,再以药石为辅,令得百脉复苏,方能让小弟恢复知觉。”
医道之中,华不石最擅长的便是银针刺穴之术,若他出手通经舒络,当然针到病除,然而现下这位大少爷躺在床上,身体全无知觉,连一只手指头也不能动弹,在这山野之中又哪里能找得到与他一般的精通针灸之术的医道高手,
杨绛衣道:“要不然我去找厉虎和西门瞳,让他们去寻有本事的医士來。”
华不石摇头道:“不行,人体经脉闭塞超过六个时辰,便再也无法打通,就如同被点中了死穴一般,现在去找他们定然來不及。”
此处是在崤山深处,方圆百里之内洠в幸桓黾颍搜桃彩窒∩伲豢赡苷业玫揭绞醺呙鞯拇蠓颍缛舫錾饺デ耄鍪背饺词遣还唬
杨绛衣心中难过,又快要流出泪來,
华不石却道:“姐姐莫要着急,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一试。”
杨绛衣道:“还有甚么办法,你快说。”
华不石道:“我说出运针刺穴通络的方法,由姐姐來做,说不定可以成功。”
听到此话,杨绛衣顿时生出了一线希望,却又颇有疑虑,道:“真的可以成功么,可是我只听你嘴上说,怎能学得会用银针刺穴之术。”
华不石道:“以姐姐的聪明,我想至少会有六七成希望,反正也洠в斜鸬陌旆ǎ尾皇砸皇浴!
他笑了笑,又道:“在舞阳城的时候,我曾教过姐姐绣花,姐姐学得就不错,现在再教刺穴,料想也不会有多困难。”
当曰华家老宅被黑道突袭,华不石身受剑伤,曾经教杨绛衣为他缝合伤口,还美其名曰“绣花”,只是杨绛衣学得并不算好,刺得这位大少爷痛叫连连,吃足了苦头,那是二人初识不久时的往事,此时听华不石提起,杨绛衣的心中似苦似甜,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既然已决定尝试,杨绛衣亦不迟疑,当即便开始动手,她按照华不石的吩咐在屋内点起一个小火堆,上面煮烧一锅热水,又把药物,棉纱等物一一备好,摆放在旁边,还找來了火烛照明之物,
此刻天刚近午,茅屋之内十分明亮,但是一开始施术刺穴便不能再有停顿,也不知须要用多久的时间,自是有备无患要稳妥一些,
这间茅屋虽然已被废弃,无人居住,但是这些东西却都能找得到,
待得一切准备就绪,华不石才开始讲说如何刺穴通脉,他先从基本的针灸技法说起,再说到所要刺的各处穴道,
他身体虚弱,说了片刻便要歇息一阵,待得精神稍好些再说,杨绛衣听在耳中便全心记忆,她记姓本佳,加之是名门大派出身,对人体各种大小经脉穴道十分熟悉,华不石只说过一遍她便已全部记得清楚,
与这些知识相比,真正运针刺穴的手法更加重要,
要打通华不石体体百脉,就必须用银针按顺序依次刺入他全身一百零八处穴位,除了认穴须得准确之外,银针刺入每一处穴位的深浅,所用的手法甚不能有半点儿出错,否则不仅无功,还会损伤经脉而成大患,
这些运针的手法,本來都必须经过许多次的实际练习方能够掌握,寻常医士学习针灸之术,若要有成往往需要经年累月的时间,杨绛衣在几个时辰之内便要施术,且华不石仅能够用言语指点,无法真正运针示范,实在是有些勉为其难,
第六百五十八章 护佑
寻常医士学习针灸之术,若要有成往往需要经年累月的时间,杨绛衣在几个时辰之内便要施术,实在是有些勉为其难,
然而华不石和杨绛衣皆是十分聪颖之人,在许多时候都能做到心有灵犀,这些运针手法虽然复杂繁琐,用言语本是难以描述得清楚,然而华不石巧加述说,杨绛衣竟然也能够理解得了,
花去了足足两个时辰,华不石才把一百零八外穴位的刺穴手法尽数说完,已是累得面无血色,而若不是杨绛衣天资极佳,且有过目不忘的记姓,寻常之人就算听过这一遍,也定然不可能记得清楚,
按下來的一个时辰,华不石要杨绛衣将刚才所记忆的所有手法依次复述,再用银针虚刺让他瞧看一遍,对其中出错之处一一出言修正,
见杨绛衣对这刺穴通脉已全都记忆清楚,华不石道:“姐姐果然绝顶聪明,只在这短短的时间便已经学会,现在便可为小弟施术通脉了,这一百零八处穴道可分三次针灸,每次连续针刺三十六个穴道,不可以停顿,必须在一个时辰内完成,这三次施术之间倒是可以稍作停歇,如若小弟昏迷过去,乃是正常之象,姐姐无须担心,只管继续施术便是,如若成功,六个时辰之内我便会醒转过來。”
杨绛衣道:“那便是说,你过六个时辰若不醒的话,便是失败了,对不对。”
华不石道:“不错,要是失败,小弟大概就永远也醒不过來了。”
杨绛衣道:“你先前说过会有六七成成功的希望,可是真的。”
华不石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不瞒你,先前小弟认为成功的可能最多只有五五之数,多说了几成只是为了让姐姐多些信心,不过以姐姐现下掌握的运针之法來看,小弟认为至少有六成以上的把握可以成功。”
杨绛衣点头道:“好吧,那么我们开始吧。”
其实六成的把握亦不算高,华不石见杨绛衣神色平静,玉面上竟看不出一丝的忧虑踌躇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奇怪,问道:“姐姐难道不怕施术失败么。”
杨绛衣望着